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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讲道理还是讲暴力”

    余念不在的这几天,安宁上课格外认真,他想要仿照着余念给他的笔记,也同样替她整理一份。

    这意图被吴束看破,他摇着头说:“你这纯属瞎子点灯白费蜡。这点东西余念早都学完了,还需要你在这雪中送炭?”

    安宁拿出前几日的笔记给吴束看,吴束啧啧称奇:“你别说这字练得还成,起码能看了。但我跟你说,普通学校呢,现在是学到了一二三,淮源的进度大概是四五六,像余念他们这波人,早都学到七八九了,这笔记就是专门用来着照顾你这种后进分子的。”

    原来吴束也这么觉得,他有些挫败。

    “就按照江湖门派来说,余念肯定是什么惊才绝艳大师姐之类的,你呢,就是个挑水劈柴的无名小师弟,大师姐闲来无事可以指点小师弟,但我劝小师弟还是安分守己不要丢人。”吴束说得越发起劲了。

    安宁斜睨他一眼:“那你呢?丐帮几袋弟子?”

    吴束轻哼一声:“我脱离江湖很久了,不在乎你们这些纷争。”

    过了一会,吴束又犹豫着开口:“话说余念烫伤这个事,你觉不觉得有点古怪?”

    安宁一凛,倏地扭头看向他:“怎么古怪,你说。”

    “那天撞了余念的女生,是十班的何双,也是个艺考生,跟我挺熟,我后来听她抱怨,说‘要不是我们班那个邹洋洋非要从队伍里挤过去,还推了我一下,我怎么会撞到余念呢?’但这事没有证据,我估摸着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

    那余念受的苦怎么算?耽误的竞赛怎么算?留了伤疤怎么算?他这些日子的忐忑内疚怎么算?

    他越思量越愤怒,面上却没太大情绪,只对吴束说:“谢了,我找机会问问。”

    其实不用问了,在听到“邹洋洋”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切都讲通了。

    吴束拉拉他:“你打算怎么问?讲道理还是讲暴力?”

    安宁拍开他的手:“道理,暴力,我都能讲。”

    第二天下午,八班和十班一起上体育课。受场地所限,八班在篮球场,十班在足球场。

    解散后,十班的体委钟平就呼喝着让邹洋洋去器材室拿石灰粉来,说是边线有些虚了要补补。

    邹洋洋反抗:“我又不踢,干嘛找我?”

    钟平冷笑:“就是不帮忙呗?”

    邹洋洋缩了缩脑袋,悻悻然走去了。然后钟平遥遥向篮球场方向比个手势,安宁也快步离开了。

    邹洋洋一路“废物”“死猪”地咒骂着走进器材室,还没看清环境就让人扼住脖子钉在了门后。

    自然就是安宁。

    “是你在水房里故意害余念烫伤。”安宁的口气冰冷,不容置疑。

    “你给我撒开手,安宁你是不是有病。”邹洋洋吓得不轻,胡乱用手指抓挠着。

    “你承认我就松开。”

    “我承认个屁,她自己废物,洗个杯子都能烫……”

    安宁收紧了虎口:“所以你当时确实在水房,也看到她在洗杯子,所以故意撞了她?”

    “不是我,何双撞的!你放开,咳咳……”

    知道她在洗杯子,知道何双在她身后,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怎么会特地观察这些?

    他只觉得鲜血涌上脖颈,漫过双眼,烧灼着他的神经,可手下却慢慢松了。

    “好在这次没影响到她竞赛,我放过你一次。”安宁闭了闭眼睛,尽量平静地说。

    “你说英语竞赛?她怎么还……不可能!”邹洋洋捂着脖子,眼里闪过怨毒的光。

    “所以,就是因为竞赛的事?你连初试选拔都没过,有什么资格嫉妒呢?”安宁活动活动手腕,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我嫉妒?她有什么好嫉妒的,一个下贱种卖笑女的……”

    话音未落,安宁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白的像豆腐干一样的右脸上。

    其实安宁没想要动手,只是来问个明白,问明白之后怎么办,他确实还没想好,可他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之前在鸽栏那次,他曾告诉吴束,自己八岁以后就没打过架,这是真的。

    他最后一次打架就是八岁生日那天,院子里的大孩子,笑话他没有爸爸妈妈,是捡来的野种。

    “什么采石油,你妈妈就是死了,变成石油,被我点燃了。”那个高大男孩站在半步外,指着小安宁说出这样恶毒的语言。

    小安宁冲过去,一句话也不说,按倒了就是一顿暴击,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就是机械般重复着提拳落下的动作,直到有大人来,惊呼着把他们分开。

    最后小安宁打断了那男孩的鼻骨和鼻血管,大概是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爷爷奶奶几次三番上门去道歉,都被推搡着赶了出来,甚至有几次是一开门就兜头泼了污水。

    一生体面的两个老人,一次次颜面尽失,就这样满身脏污掺扶着穿过整个院子走回家。

    他们知晓了原委后,半句也没有怪罪小安宁,可从那以后,小安宁就再也没有同任何人动过手。倒不是怕,只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再给家里人添麻烦。

    方才他挥出拳头的片刻,脑海里竟闪现出当年那个男孩的样子,尘封了许久的愤怒突然涌出,让他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

    邹洋洋半天没有爬起来,捂着脸不住哼唧。

    “既然都说到这了,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那封匿名信也是你写的吧?你不用急着否认,我告诉你为什么不是别人。第一,里面写的事,大多是我和余念坐前后桌时发生的,恰好是你能知道的范围。第二,列了那么多条,每一段都用分号结尾,你这破习惯在作文课上被骂了多少次了?第三。”安宁蹲下来拽起他,说“最重要的第三,是信里多次说她和许多男生不清不楚,不知廉耻。就是因为这描述和语气,太像是同性间的排斥和嫉妒,才误导了我,总以为是个女生的手笔。却没想到,世上竟有像你这样没种的废物!”

    邹洋洋挨了那一拳,只觉得晕乎乎的,听了安宁指认匿名信的事,心知躲不过去,嘴里呜呜咽咽地说:“她就是个女的,凭什么次次骑在我头上?下贱的女的,我是错了,我就应该明年六月再弄废她,我让她当状元……”

    安宁又挥出了拳,却在他面门一寸处停住了,而后收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灰黑色的录音笔,说:“刚才所有,我都录下来了,如果交给学校,故意伤害同学、写匿名信、侮辱女生……大约能让你直接滚出淮源。就算不行,让大家知道你就是告密者也好,还能不能安全待到毕业你应该清楚。”

    邹洋洋不再哼唧了,直勾勾盯着安宁手里的录音笔,突然眼神一亮。

    安宁站起身,并不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架也是会被开除的,所以我不会现在就交出去。但是如果你再敢对余念搞什么小动作,我一定毁了你。大不了,再赔上一个我。”

    安宁甩下他,大步离开了器材室,邹洋洋躺在地上呜呜哭了好一阵,才慢慢爬起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