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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不是你的错”

    从余念开始怀疑“我可能也喜欢安宁”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她还是没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如何跟阿鹤和南雪提起这件事。

    但是阿鹤先看出了端倪,有天在结伴上厕所的路上,她问:“你最近跟安宁不太对劲儿啊?”

    余念差点崴了脚,左右看看没人,才说:“你小点声!”

    阿鹤说:“意思是,谈恋爱了?”

    余念摇摇头:“没有,就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

    阿鹤惊讶:“一年多了还在玩暧昧么?哦不对,前一年你忙着保媒拉纤来着。”

    余念挫败地低下了头:“我那不是行差踏错了么,这都已经悔过自新了。”

    “那你干嘛不直接牢底坐穿从了他呀?我也好看看正常人谈恋爱是怎么个节奏,是不都跟我妈似的此起彼伏前仆后继。”阿鹤调侃起自己亲妈从来都不含糊。

    余念摇了摇她的手臂,说:“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清楚。”

    围观了母亲多场恋爱史的阿鹤立马起范儿:“没想清楚的一般就是两件事:第一,怕他不够喜欢你。”

    余念摇摇头,说:“够了够了。”

    阿鹤叹口气:“第二就是怕自己不够喜欢他。”

    余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很苦恼地说:“我也没喜欢过人啊,我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真喜欢他,还有喜欢的话要做些什么呢?安宁是对我很好,但是电视剧里不也老有个男二号,对女主角特别好,结果最后女主角肯定是和男一号在一起的。”

    阿鹤哈哈大笑:“你怎么就认为安宁是男二号,你就不能是女二号?”

    余念谦虚道:“女二号都是蛇蝎美人,我这种美德高于容貌的一般都是女主配置。”

    阿鹤无语,想了想对余念说:“你没急着答应也好。赵霞女士曾经说过,女孩子不能做地上的花,让人轻易俯身摘走,会被看轻的。要做枝头上的果子,除了漂亮还有别的好处愿意让男孩子跳起来够一够,但又不能太高,跳半天够不到人家就换棵树啦。”

    赵霞女士就是她妈妈,她向来看不上妈妈的做派言语,可这段话拿来开解余念又好像很合适。

    结果余念说:“没听懂。你将来想做谁的果子?”

    阿鹤晓得自己又高估了余念,惆怅地说:“我谁的果子都不做,我就去海里做一片海带,谁也别烦我。”

    然后她换了个余念能听懂的法子:“你要不试试代数,就有没有一些事,是代入安宁就可以,别人就不行;而另一些事,是别人都可以但安宁就绝对不行的?都有的话,那就是喜欢。”

    余念开始回忆。他想到了电影院里牵着的手,如果换个人,比如苑子青和乔陆,呃,好别扭。换成吴束呢?他敢!再换成岳定松,噫,这手是不能要了。

    那别人都没问题独独安宁不可以的事?哎,光是想到安宁之前那样子冲着康韵笑就够她恼了,都不能再往下想,但是其他人就随便了。

    所以,是毫无疑问的喜欢吧?

    她抬起头,愉悦地对阿鹤说:“你这个办法真好,我得先知道什么是喜欢,才能判断是或不是。就像前几天有人问我线性代数的题,我都没学过,怎么会知道对不对呢?”

    阿鹤敏锐地捕捉了到关键信息:“为什么问你线性代数?课本上都没有。”

    余念奇道:“尤老师的‘奥数小饭桌’讲的啊,QQ群里有通知,不过我没去,我以为你也在呢。”

    阿鹤嗷地惨叫了一声,抛下余念,撒腿就往教研部跑去。

    而余念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安宁,又不显得太突兀。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很快就是期末考,每天消化老师新讲的内容加上复习之前的功课,几乎让大家都没有闲谈的时间,停下来多呼吸一口空气仿佛都是过于奢侈的。

    那,期末考以后呢?

    “21号考完,24号到2月5号是数学补习,8号过年,11号开始英语竞赛集训,集训完,又开学了,这玩意儿配叫寒假?”余念掰着指头数完日程,气呼呼地抱怨道。

    “24号到5号?你在哪里上课?”安宁听着这个时间段很熟悉。

    “西洲师大啊,数学提高班。”是尤能能推荐的,说是提高,其实更确切说是提前,因为会在这十天里提前讲一部分高三的知识。

    “我也是这段时间在西洲师大补数学,不过是巩固班。”安宁有些开心。

    “尤老师让你去的?”余念知道巩固班是针对高二的课程进行复习加固,是上午上课,而提高班是在下午。

    安宁摇摇头:“不是,我奶奶以前是西洲师范的校医,所以我初中开始就每年都在那里补习。”

    奶奶如果还在,兴许也会喜欢余念的吧,安宁想起她之前还总念叨,没有个小孙女给她扎辫子玩。他这么想着,伸手很爱怜地抚了一下余念的头发。

    余念居然就着他的手蹭了蹭,这种熟稔和亲昵,和之前的慌张与躲避大有不同。他觉得余念这几天有些变化,可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原因。

    待到补习班开课那天,余念刚刚坐稳,身旁就一凉,是安宁携风带雪地进来,坐在了她身旁。

    “我研究了一下,还是提高班更有价值。”安宁一边掏着书本,一边四平八稳地解释。

    余念没有戳破他,过了一会,低声说:“那你每天早来一个小时,我们一起过一遍旧的知识点,这样都不耽误。”

    哈,又多了一个小时。安宁笑眯眯地应了,竟然觉得眼前面目可憎的数学课本再看上去有些可爱了。

    讲课的老师是个年纪略大的老太太,语速飞快,不接受任何质疑或发散提问,哪里有声音就飞个粉笔头下去镇压,而讲课的速度不会停滞一秒。

    “填鸭高手。”下课后,余念这么评价她,“但我不喜欢,如果是尤老师来讲就好了。”

    安宁想起来一件事:“尤老师有次说,你似乎对数学很抵触,其实你原本可以学得更好的。”

    余念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过了片刻,才低头闷闷地说:“我跟初中班主任有些过节,刚好她教数学。”

    安宁没想到真的有什么深刻原因,是什么样的“过节”会让向来天真自在的余念困窘如斯呢?

    他想不出,于是伸手覆在她课本上片刻,说:“不是你的错。”

    待他挪开手,余念看到一块温热的巧克力。

    关于贼老太婆扇过她这件事,苑子青道歉了,他说是怪自己不该找余念说话;南雪和阿鹤骂了贼老婆子几句,然后劝余念以后不要再惹她就好;爸妈虽然不知道,但是大概率也是会认为自己上课说话错在先,哪怕这所谓的说话,不过是同学间出借与归还一管修正液。

    可余念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不管有没有机会辩白,她都坚持自己没错。

    现在世界上有了第二个人,哪怕没有亲历也不曾细问,就坚定地说不是她的错。而且余念就是有信心,如果安宁知道了整件事情,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保护自己。

    是的,保护,在听见安宁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余念仿佛看见了几年前那个骄傲的自己,对苑子青说完“不要怕”,转头就在家里哭得百般委屈的自己。如果那时也有个人护在她前面说:“不是你的错。”该有多好。

    不过现在也不迟。

    这一刻,十三岁的余念在有人保护的虚空里,终于哭了个痛快,而十七岁的余念,笑得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