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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比那还要早”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安宁和吴束慢慢踱回教室。

    两个人看起来心情都不大好的样子,吴束是苦恼下午要去硫酸的办公室遭受心灵的重创,安宁,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总之和余念有关。

    静悄悄走了一阵,吴束先受不了了,叹口气说:“我说你俩隔一个月才有机会鹊桥会哎,你怎么还有时间跟人家怄气?”

    安宁瞟他一眼,说:“什么鹊桥会不会的。”

    吴束乐了:“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安宁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吴束贼兮兮地说:“我那练习本,是你撕走的吧?”

    安宁的脚步明显一顿,过了半晌,才说:“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吴束连连摆手:“别别别,不至于,一页纸罢了,你看着珍贵,我转头也就不知丢哪里去了。不过。。。那么早就开始了?”

    安宁苦笑一声:“不,比那还要早。”他指着远处操场边的水泥管说:“是军训的时候,在那里。”

    安宁第一次注意到余念,就是军训被罚拔草的那天,他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坐在水泥管上,宽大的迷彩裤脚隐在一尺高的草丛里,好似一株长在地里的青麦苗,安静的,纤细的,风一吹就摇摇曳曳的。

    那姑娘低着头,迷彩帽檐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小节白净的下巴,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看看这株麦苗的样子,于是借着拔草的机会靠了过去。

    听到有脚步声,那姑娘倏然抬起了脸,眼睛乌溜溜的,有些茫然又警觉地看着他。

    “那个神情,怎么说呢,像松鼠吧,又或者鹿,不是动物园里那种,总之就是特别干净,然后又有点野。”安宁嘴角渐渐浮出笑容,可不野嘛,初相识就跟我斗嘴来着。

    吴束撇撇嘴:“没觉得,我看余念老跟个傻狍子似的,妈的早晨给我瞎算分唬的我一愣一愣的,害我一场空欢喜。”

    安宁正要反驳那还不是你自己笨,可吴束突然跳起来:“啊!你上次突然说她是猹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像松鼠还是鹿?”

    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猹猹是你先叫的,我说的是,余猹。”

    吴束不想计较,说:“行吧,然后呢?”

    安宁张了张嘴,旋即又闭上了,耸耸肩说:“没有然后了,后面你不都看见了吗?”

    当然不止这些,可是安宁不想说出来,吴束也没有再追问。

    晚上躺在床上,安宁失眠了,他看着床头灯边上的两颗小螺丝,越看越像余念乌溜溜、清亮亮的眼睛。

    他翻身下床,从衣柜最里面掏出一本影集,宝蓝的素色硬壳封面,右下角用银灰色笔画着一只小小的金鱼,细细的身体,拖着裙摆一样的大尾巴。

    他把影集搬到床上,打开来,里面是一页一页的硬卡纸,他不惯用那种塑料薄膜夹层的影集,偏爱这样要费些功夫自己贴的纸质影集,有些老派,但,却自由的多。

    说是影集,里面却只有三张照片,一张大大的合影,就是艺术节那天全班一起拍的,他洗了三张,一张交给尤克能,一张交给康韵上交留档,还洗了一张大的,自己收藏——照片里的余念恰好站在他背后,白色T恤在她身上简直熠熠生辉。

    还有两张是上次在图书馆摄影部里偷偷拍下的,第二天他就急着冲洗了出来。一张有些虚影,另一张倒是清楚,不过因为角度和光线原因,有一小半脸隐在黑暗里,专注又安静的余念,越发像只鹿了。

    后面就是些乱七八糟的物件。

    先是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准确的说是半朵,花茎已经枯萎,用胶带纸粘在硬纸页中央,还有一些白色绒毛花瓣,也用胶水细细粘在了花茎周围,那是他军训期间折的,只留了这一朵,剩下的那时都放在余念背后了,不晓得她有没有看到。

    然后有一包胃药的包装袋——是他上次给余念冲完药留下的;有他画的四五张余念,有的是神态各异的素描、也有的是随手涂鸦——几乎都是深夜里画的;还有他偷偷从吴束的练习册上撕下的半页纸——“才懂相思便害相思”这种话还是不要留在别人手里的好;还有余念上交的《才艺表》——大合唱也算才艺还真是亏她想得出。。。

    最后一页又粘着一截树枝,还没火柴长,正是上次植树节他偷偷在手心拗断拿来救场的那截——确实拗得太短了,余念都说他手段拙劣。

    这些都是他小心收藏的、关于余念的点点滴滴,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收集来做什么,但只要跟余念有关的东西,他总舍不得丢,慢慢攒下来,竟然也有不少了。

    他一页一页反复翻看着影集,紧弓着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眼角慢慢爬上些浅淡的笑容,过不多时,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进教室,他就看到吴束伸着脖子,凑到余念那里不知说着什么,他心里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旁,又有些犹豫,不知道吴束这个臭小子有没有出卖他?按理来说他不是这么大嘴巴的人啊。

    安宁有些后悔,昨天怎么就被诈得说了实话呢……

    后悔也没用了,他定定神走过去,警告地盯了吴束一眼,从他身旁挤进了自己的座位。

    吴束转过来,一看他的表情,又笑得像只吃多了豆子的驴。

    安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吴束恶作剧的热情却空前高涨,他突然清清嗓子,戳了戳余念,说:“哎我给你讲个故事,就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只鹿。。。”

    话音未落,安宁抓起刚买的油条塞到了他嘴里:“热着呢,赶紧吃。”

    余念莫名其妙看着两个怪人,又追问一句:“然后呢,鹿怎么了?”

    吴束咬着油条含混不清地说:“我怎么知道,那鹿又不是我的。”

    余念嫌弃又怜爱地看了这个傻子一眼,转过身去。

    吴束扭头对上安宁杀气腾腾的眼神,咽下油条,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有点像鹿嘿,就是有点脱离凡胎但又还没修炼成精那种。”

    什么破形容!安宁懒得理他,沉默着掏出了单词册。

    过了一会,吴束又凑过来,小声说:“我可没泄密,我就是顺手帮你打探一下,人姑娘说,她要学文科,你呢?”

    安宁无语,刚才背后被吓出的薄汗,如今附在衣服上,贴在背上一阵阵凉。

    不过,文科么?倒是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