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务员
第一艘礼仪旗舰收到信号靠岸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金白晨光。
季行之抬头眺望，那庞然大物钢铁披覆，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船身刻绘着精致的贤人纹章。纹章四周密密麻麻书写着受到祝福的符号，分别是由波浪构成的半人半鱼剪影，和由短促直线构成的海浪图案。这分别是深海教会和风暴圣堂的标志，它们是同一个教会，前者代表传承和静思，后者代表统治和武勇。
但季行之认识的大多数人不熟悉这些。对于真正贫穷的人来说，信仰都是一种奢侈品。
这是雅利娜安的“贤人号”礼仪旗舰，船上乘坐着雅利娜安真正的高层人物，据说会在冯德普兰接受接待，稍事休息，进而前往班尼萨城邦的核心区——丰碑区，与班尼萨高层洽谈事务。在休息途中，与大人物一同出行，参加城邦之间的社交场合的青年贵族可能会参观冯德普兰商业区，甚至购买纪念品。
季行之打算把卡利斯的雕刻作品推销出去。这些学城的贵客通常以热爱历史为荣，而恰好，卡利斯对班尼萨的布局了解已经过时，他的雕刻作品大概是班尼萨港十年前的模样。
就算那些青年大贵族不买账，想要彰显身份，提升品位的普通贵族和富裕平民，也是潜在的购买对象。
季行之目光紧盯着那庞大的钢铁邮轮，仿佛看到了一船黄澄澄的钱币。
随着时间流逝，初升的朝阳终于刺破阴暗的云层，“贤人号”也放下舷梯，有穿着朴素但面貌有光泽的诺拉人迎着朝阳走下来。他们身形高挑，皮肤苍白，骨架细长，有着向后延伸的细长尖耳朵，大多面容娇美深刻，举止优雅。
这种礼仪旗舰的接待十分隆重，一般会让普通乘客早早下船，然后封锁港口，布置欢迎仪式。他们这些等在港口边的商贩等的就是清晨下船的第一批客人，他们有许多人还没吃早饭，希望能品尝到班尼萨特色的食物……
“笑死，班尼萨哪来的特色食物。”季行之在心里用家乡话吐槽了一句。
围绕在港口附近的商贩们已经根据先来后到，或者用拳头确定了每个人占据的摊位。他们安静而拘谨，显得礼貌又文明。
他们当然很想围上去拦住每一位客人，让他们购买自己的商品，最好不要讲价。但是今天不同于平常，他们接待的客人不是富裕一些的班尼萨人，不是就住在隔壁，虽然小有积蓄但知根知底的普通人。能乘坐这样的邮轮来到异邦的，哪怕穿着朴素，也可能是位贵族。
季行之看着这群异常老实的人，看着他们顺从的表情和彼此之间暗含凶恶的小动作。
他没有和这些人抢位置，反而退到人群后方开阔的地方，从木箱里取出一条洁白的细麻布。这布匹两端缝出了套筒，中央整整齐齐，由上到下，分别用罗拜语、雅利娜安语、班尼萨语、米斯蒂安语、昂萨克语、德兰肯语写着：“班尼萨手工艺品、冰饮料、小食。”
这时，一位因矮小瘦弱，被其他人挤在最后面的少年看到季行之，也凑了过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紧张地扶着木箱，欲言又止。
季行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年见这位好脾气、学识渊博的“前辈”一言不发，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但很快，他又像是被什么逼到绝路一样，猛然抬起头，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好。我是，我是帮妈妈出售自制的鱼饭，我妈妈，我妈妈病了，我……”
他越说越着急，干涩暗沉的眼睛里涌起了一点水光。
就在少年眼巴巴看着季行之，希望得到怜悯的时候，一个轻佻散漫，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小朋友，你妈妈病了是你和你妈妈的事情。没有人有义务因为这个帮助你。”
少年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又铁青，低下头，紧扣着脚趾，像是蚌壳一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季行之头都没扭：“你吓他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有勇气主动请求帮助，能有智慧主动要求合作，我又不是不愿意帮他。”
说完，他才半回过身抱怨道：“你们今天来得好慢，游客都下船了你们才到岗。”
“哈哈，反正他们还要清点行李和人数，我就算再晚点到也不会耽误。”来人越过季行之，昂首挺胸，炫耀着他刚下发的崭新制服。这位自来熟的港务局公务员有着宽厚方正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眼望去像是位值得信赖的将军。
但季行之知道，他，扎巴科·德罗塔，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跑一公里路就仿佛要原地猝死的宅男。这家伙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他那些昂贵的，与他的阶级和经济能力不匹配的，深得贵族幼女喜爱的球形关节人偶——和小女孩喜欢给人偶穿闪亮的裙子不同，他钟爱朴素大气的风衣、长袍和高腰阔腿裤，他的每一个人偶都打扮得像引领潮流的女王。
以上这些事是扎巴科偷偷通过他拜托卡利斯缝制符合人偶体型的海军女式制服时不小心说出口的。
当然，以扎巴科的性格，这个“不小心”的真实性怕是要打个问号……
季行之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回忆起眼前这个有姓氏的男米亚人的惬意生活。对于大多数米亚人和鲁迪肯特人来说，有姓氏意味着至少有过贵族身份或为贵族效力。扎巴科属于后一种，他的父亲是德罗塔子爵的管家，而他幼年曾有幸成为贵族子嗣的伴读，被赐予了德罗塔这个姓氏。
但并不是所有贵族仆从都可以这样悠闲……甚至将大多数积蓄用于购买面向真正的大贵族设计的昂贵人偶。扎巴科有薪资不低的工作，有租金低廉且长期稳定的住所，甚至有一定金额的医疗保险，所以他不需要预备应急储蓄，甚至没有理财的紧迫性……
这些都是港务局针对公务人员的福利。
公务员的生活可真好。
季行之略有些艳羡地看了他一眼，见这家伙还挺起胸膛，在他面前一会儿叉腰，一会儿背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了行了，我会告诉卡利斯给你的娃娃做和你对应的女式制服。只是一套港务局制服而已……”
“这次新版制服可是仿照海军的风格设计的。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扎巴科擅自给季行之的白眼定性，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离开港口之前，他们需要核验每一位旅客的身份证明，并通过特殊的办法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不能带入城邦的东西。
两人熟稔地插科打诨，季行之见他去工作了，才回头想起刚刚试图找他帮忙的少年——他用膝盖都能猜到，少年希望自己在客人需要填饱肚子的正餐时用外语推荐一下他的鱼饭，让他能多挣点钱。
不过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一边，见季行之望向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绝算不上友好，不至于说痛恨，但一定有失望和气愤。
“真是小朋友心态……”季行之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扬声提醒他，“小弟弟，如果你的妈妈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和照顾，你就要学会在这里挣钱和生存的方法。学会与人交涉，而不是等待施舍。我愿意再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
但那个少年只是死死低着头，抱着他的木箱，缩在人群后，一言不发。
季行之叹了口气，不再做多余的帮助。
他是个同情心匮乏的人，所以格外感恩和希望保护真正慷慨善良的大哥巴伦。
这时候，一个年轻却粗粝的女音从他侧前方传来：“先生，请问你愿意也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是一个瘦、矮、面色蜡黄、肩膀单薄的幼年女米亚人，稚嫩的嗓音已经因为常年叫卖变得沙哑难听。她的表情难掩紧张，但两只眼睛充满了渴望的光芒，竭力用自己有限的词汇表达自己的真诚：“我出来售卖我的妈妈制作的腌糖菜米糕，这是压肚子的主食，用干海菜包裹起来，可以拿着边走边吃。你的货物有冰饮和小吃，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一股脑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在客人希望吃主食的时候，用外邦语介绍我的米糕，它酸甜好吃，分量实在。而我，我想，我会告诉客人，如果米糕和你的饮料、小吃一起购买，我愿意卖得更便宜！”
聪明的丫头……
季行之惊讶地挑起眉毛，下意识打量眼前瘦小的女孩。
她单薄偏窄的肩膀被沉重的木箱压得弯曲，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她粗糙红肿的双手，粗粝又响亮的声音，昭示着这个年纪更幼小的女孩已经是贩售商品的熟手。她面黄肌瘦，明显的营养不良，情绪虽紧张但整体平和麻木，至少处在一个稳定的生活状态，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
季行之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因为母亲生病不知所措的，更需要被帮助的少年。
他承认，他还是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希望救人之急的同情心的。
但他等了足足十秒，等到第一位客人已经结束检查，提着行李离开港口，向自由市场的方向走来。这期间，少年抬了一次头，更快地低下去，一个字都没有说。
于是他微笑着对女孩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季行之抬头眺望，那庞然大物钢铁披覆，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船身刻绘着精致的贤人纹章。纹章四周密密麻麻书写着受到祝福的符号，分别是由波浪构成的半人半鱼剪影，和由短促直线构成的海浪图案。这分别是深海教会和风暴圣堂的标志，它们是同一个教会，前者代表传承和静思，后者代表统治和武勇。
但季行之认识的大多数人不熟悉这些。对于真正贫穷的人来说，信仰都是一种奢侈品。
这是雅利娜安的“贤人号”礼仪旗舰，船上乘坐着雅利娜安真正的高层人物，据说会在冯德普兰接受接待，稍事休息，进而前往班尼萨城邦的核心区——丰碑区，与班尼萨高层洽谈事务。在休息途中，与大人物一同出行，参加城邦之间的社交场合的青年贵族可能会参观冯德普兰商业区，甚至购买纪念品。
季行之打算把卡利斯的雕刻作品推销出去。这些学城的贵客通常以热爱历史为荣，而恰好，卡利斯对班尼萨的布局了解已经过时，他的雕刻作品大概是班尼萨港十年前的模样。
就算那些青年大贵族不买账，想要彰显身份，提升品位的普通贵族和富裕平民，也是潜在的购买对象。
季行之目光紧盯着那庞大的钢铁邮轮，仿佛看到了一船黄澄澄的钱币。
随着时间流逝，初升的朝阳终于刺破阴暗的云层，“贤人号”也放下舷梯，有穿着朴素但面貌有光泽的诺拉人迎着朝阳走下来。他们身形高挑，皮肤苍白，骨架细长，有着向后延伸的细长尖耳朵，大多面容娇美深刻，举止优雅。
这种礼仪旗舰的接待十分隆重，一般会让普通乘客早早下船，然后封锁港口，布置欢迎仪式。他们这些等在港口边的商贩等的就是清晨下船的第一批客人，他们有许多人还没吃早饭，希望能品尝到班尼萨特色的食物……
“笑死，班尼萨哪来的特色食物。”季行之在心里用家乡话吐槽了一句。
围绕在港口附近的商贩们已经根据先来后到，或者用拳头确定了每个人占据的摊位。他们安静而拘谨，显得礼貌又文明。
他们当然很想围上去拦住每一位客人，让他们购买自己的商品，最好不要讲价。但是今天不同于平常，他们接待的客人不是富裕一些的班尼萨人，不是就住在隔壁，虽然小有积蓄但知根知底的普通人。能乘坐这样的邮轮来到异邦的，哪怕穿着朴素，也可能是位贵族。
季行之看着这群异常老实的人，看着他们顺从的表情和彼此之间暗含凶恶的小动作。
他没有和这些人抢位置，反而退到人群后方开阔的地方，从木箱里取出一条洁白的细麻布。这布匹两端缝出了套筒，中央整整齐齐，由上到下，分别用罗拜语、雅利娜安语、班尼萨语、米斯蒂安语、昂萨克语、德兰肯语写着：“班尼萨手工艺品、冰饮料、小食。”
这时，一位因矮小瘦弱，被其他人挤在最后面的少年看到季行之，也凑了过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紧张地扶着木箱，欲言又止。
季行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年见这位好脾气、学识渊博的“前辈”一言不发，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但很快，他又像是被什么逼到绝路一样，猛然抬起头，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好。我是，我是帮妈妈出售自制的鱼饭，我妈妈，我妈妈病了，我……”
他越说越着急，干涩暗沉的眼睛里涌起了一点水光。
就在少年眼巴巴看着季行之，希望得到怜悯的时候，一个轻佻散漫，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小朋友，你妈妈病了是你和你妈妈的事情。没有人有义务因为这个帮助你。”
少年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又铁青，低下头，紧扣着脚趾，像是蚌壳一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季行之头都没扭：“你吓他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有勇气主动请求帮助，能有智慧主动要求合作，我又不是不愿意帮他。”
说完，他才半回过身抱怨道：“你们今天来得好慢，游客都下船了你们才到岗。”
“哈哈，反正他们还要清点行李和人数，我就算再晚点到也不会耽误。”来人越过季行之，昂首挺胸，炫耀着他刚下发的崭新制服。这位自来熟的港务局公务员有着宽厚方正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眼望去像是位值得信赖的将军。
但季行之知道，他，扎巴科·德罗塔，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跑一公里路就仿佛要原地猝死的宅男。这家伙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他那些昂贵的，与他的阶级和经济能力不匹配的，深得贵族幼女喜爱的球形关节人偶——和小女孩喜欢给人偶穿闪亮的裙子不同，他钟爱朴素大气的风衣、长袍和高腰阔腿裤，他的每一个人偶都打扮得像引领潮流的女王。
以上这些事是扎巴科偷偷通过他拜托卡利斯缝制符合人偶体型的海军女式制服时不小心说出口的。
当然，以扎巴科的性格，这个“不小心”的真实性怕是要打个问号……
季行之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回忆起眼前这个有姓氏的男米亚人的惬意生活。对于大多数米亚人和鲁迪肯特人来说，有姓氏意味着至少有过贵族身份或为贵族效力。扎巴科属于后一种，他的父亲是德罗塔子爵的管家，而他幼年曾有幸成为贵族子嗣的伴读，被赐予了德罗塔这个姓氏。
但并不是所有贵族仆从都可以这样悠闲……甚至将大多数积蓄用于购买面向真正的大贵族设计的昂贵人偶。扎巴科有薪资不低的工作，有租金低廉且长期稳定的住所，甚至有一定金额的医疗保险，所以他不需要预备应急储蓄，甚至没有理财的紧迫性……
这些都是港务局针对公务人员的福利。
公务员的生活可真好。
季行之略有些艳羡地看了他一眼，见这家伙还挺起胸膛，在他面前一会儿叉腰，一会儿背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了行了，我会告诉卡利斯给你的娃娃做和你对应的女式制服。只是一套港务局制服而已……”
“这次新版制服可是仿照海军的风格设计的。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扎巴科擅自给季行之的白眼定性，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离开港口之前，他们需要核验每一位旅客的身份证明，并通过特殊的办法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不能带入城邦的东西。
两人熟稔地插科打诨，季行之见他去工作了，才回头想起刚刚试图找他帮忙的少年——他用膝盖都能猜到，少年希望自己在客人需要填饱肚子的正餐时用外语推荐一下他的鱼饭，让他能多挣点钱。
不过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一边，见季行之望向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绝算不上友好，不至于说痛恨，但一定有失望和气愤。
“真是小朋友心态……”季行之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扬声提醒他，“小弟弟，如果你的妈妈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和照顾，你就要学会在这里挣钱和生存的方法。学会与人交涉，而不是等待施舍。我愿意再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
但那个少年只是死死低着头，抱着他的木箱，缩在人群后，一言不发。
季行之叹了口气，不再做多余的帮助。
他是个同情心匮乏的人，所以格外感恩和希望保护真正慷慨善良的大哥巴伦。
这时候，一个年轻却粗粝的女音从他侧前方传来：“先生，请问你愿意也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是一个瘦、矮、面色蜡黄、肩膀单薄的幼年女米亚人，稚嫩的嗓音已经因为常年叫卖变得沙哑难听。她的表情难掩紧张，但两只眼睛充满了渴望的光芒，竭力用自己有限的词汇表达自己的真诚：“我出来售卖我的妈妈制作的腌糖菜米糕，这是压肚子的主食，用干海菜包裹起来，可以拿着边走边吃。你的货物有冰饮和小吃，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一股脑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在客人希望吃主食的时候，用外邦语介绍我的米糕，它酸甜好吃，分量实在。而我，我想，我会告诉客人，如果米糕和你的饮料、小吃一起购买，我愿意卖得更便宜！”
聪明的丫头……
季行之惊讶地挑起眉毛，下意识打量眼前瘦小的女孩。
她单薄偏窄的肩膀被沉重的木箱压得弯曲，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她粗糙红肿的双手，粗粝又响亮的声音，昭示着这个年纪更幼小的女孩已经是贩售商品的熟手。她面黄肌瘦，明显的营养不良，情绪虽紧张但整体平和麻木，至少处在一个稳定的生活状态，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
季行之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因为母亲生病不知所措的，更需要被帮助的少年。
他承认，他还是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希望救人之急的同情心的。
但他等了足足十秒，等到第一位客人已经结束检查，提着行李离开港口，向自由市场的方向走来。这期间，少年抬了一次头，更快地低下去，一个字都没有说。
于是他微笑着对女孩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