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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懂什么词

    傍晚,车窗外。

    年级组长兼语文老师谢山宇一件白色衬衫一条褪色牛仔裤,胳肢窝下夹一公文包,站在学校门口的停车场上。

    一辆别克低调地驶入,从车上下来宁乡大学文学院的副教授常卓良。

    谢山宇三两步靠近,匆匆道:“老常,你电话里说来找钟煜,是不是你们学校政策有变,钟煜这小子不用本科也有希望?”

    “不是。”

    常卓良无情地打破谢山宇的幻想,“就我们院的领导不知从哪看到了钟煜那首现代诗,找我了解情况,要我再跑一趟多做做工作,毕竟离高考还有一年,本科线也不是很高,如果孩子肯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谢山宇闻言顿感失望,摇头道:“那你是白跑一趟了,真没什么希望。”

    他对钟煜的近况有所耳闻,周末网吧打游戏,周间操场玩体育,家里没人管,校内老师宠,走到哪都是学校女同学的视线焦点,换成他在钟煜这年纪,易地而处,恐怕都把握不住。

    哪有沉下心思学习的劲头,精力都在别地霍霍完了。

    何况钟煜本就基础奇差,学习起来事半功倍,指望他在学习一事上认真努力拼搏,还不如指望奔驰上树。

    常卓良见谢山宇这态度,不解道:“你们七中往年的本科率不都快接近百分百了吗?钟煜这孩子成绩就算再差,到底是有望上宁大的,你们多费点心,上点紧,考个本科还是没问题吧?”

    “你不懂,这孩子主意特正,他认定考本科难度太大不划算,你就是磨破嘴也没法让他硬着头皮继续学习。”

    “上高中的年纪不好好学习,将来的出路不是窄了很多?”

    谢山宇道:“有些东西,它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你跟我来吧,这个点钟煜应该在操场训练,一块去看看就知道了。”

    常卓良觉得谢山宇奇奇怪怪的,等到了操场见到了钟煜真人,明白了。

    有时候,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别以为这年纪不好好读书将来路就走窄了。

    其实很多小路,都是钟煜这样的人先走宽的。

    作为四十岁的老男人,常卓良可太懂了,不光是感情上,事业上也吃过一些颜值不如人的亏,否则岂会在副教授这职称上不上不下地一直卡着。

    只因同期的竞争对手太美,博得了一众大佬的偏爱。

    而他为人师表,只希望将来自己的学生能多一分努力,少一分懈怠,才能于平平无奇处绽放光明。

    此时常卓良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刘秋鸿也在七中的操场上,周一的下午不好好上课,居然跑其他学校跟几个朋友嬉笑打闹,不由板起脸道:

    “刘秋鸿,你不在自己学校好好学习,来七中干嘛?”

    “常教授?”

    刘秋鸿赶紧恢复一下,维持三好学生优秀团干部的模样,朝常卓良走来。

    “上次来你们学校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要你专心学习好好准备,你就是这么准备的?上课时间跑其他学校来玩,既荒废自己学业也影响他人训练,不要以为自己稳了,面试一关可不好过,对手都是各个学校的优秀学子,你还得差得远呢!”

    “是常教授,我知道,我没敢乱玩,就是刚从专业老师那补习结束,顺路来看看老同学,晚上我还要回去继续补习呢!”

    “哦,还专门在外头找了老师?”

    “嗯。就担心自己准备不足,特意找的,学校也给假。”

    刘秋鸿站在常卓良身边,一副乖巧模样,周维儿那边是一眼不敢看,唯恐给大学教授留下坏印象。

    “不错。”

    常卓良点点头,“学校支持,父母重视,自己也努力,称得上是未来可期,就算将来面试落选,也一定有光明的未来。就怕有的学生年纪小看不清将来,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没个师长提点一二。”

    谢山宇知道常卓良这是在点自己,毕竟文凭这玩意,长得再好看家里再富有,都是一个没人嫌多,含金量越高越好的东西。

    没理由因为钟煜长得帅将来毕业出路多,就轻易放弃宁乡大学文学院的特招名额,在宁乡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宁乡大学的金字招牌还真不是镀的!

    谢山宇苦笑摇头,他何尝不想让钟煜报考宁乡大学,对他对钟煜都是好事,奈何钟煜根本不给机会,直言他对文学不感兴趣,更不想报考文学院,自己搬出父母这座大山,反倒被逆向破防。

    一个写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学生,居然说他对文学不感兴趣,谢山宇都没好意思告诉常卓良,知道对方铁定不信。

    那就让钟煜告诉他呗!

    刘秋鸿看着走近的钟煜,有点紧张,心里胡思乱想。

    宁大的教授专程跑来,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条件给钟煜?文学院的招生名额可不多,少一个,竞争就激烈一分,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成了对方装逼的背景板?刚才还明晃晃嘲笑钟煜将来跟自己不是一个大学,有着不同层次的未来,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就被打脸吧?

    佟远也有点紧张,那首破诗就那么牛逼,引得大学教授都折腰?

    钟煜来到常卓良对面,得知对方的来意后,没有立马拒绝,反倒频频点头,认真聆听对方教导,心里感叹大学老师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你看这饼,它又大又圆。

    听得边上的方树礼心潮澎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诚不欺我!

    谁说钟哥没光明的未来,宁大教授亲自来请钟哥报考!

    就差声泪俱下抱头痛哭了,这让方树礼想起初三那年,学校请来的老师办的那场励志演讲,临近尾声,即使是学校里最坏的学生都红着眼眶含泪买下了一套《你不相信明天明天又能相信谁》的励志书籍。

    故事的结尾往往充斥着戏剧性,好比钟煜一脸感动地说:

    “谢谢您常教授,很感激您刚才对我的教导,但我对文学不感兴趣,我从来没碰过诗集,我最开心的时候是小学毕业那年,躲在新华书店看武侠小说。所以我很清楚我不是读书的料子,真麻烦您跑这一趟,要不我食堂请您吃一顿,碳酸饮料还是冰镇凉茶,我请!”

    常卓良被这一番话冲击得有点大,大学里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学生啊,明明写过优异诗歌,居然说什么对文学不感兴趣,没碰过诗集,简直可笑!不光大学里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活了四十年,生平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对方居然才十七岁,自己当年要有这脸皮,或许现在就不是副教授了,后生可畏啊!

    常卓良一时沉默。

    谢山宇的抵抗力到底强些,没好气地让钟煜该干嘛干嘛去,就揽着老友的肩膀往食堂走去。

    “不让你白跑,食堂请你搓一顿,碳酸饮料还是冰镇凉茶,我请!”

    常卓良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有诚意!

    确定常卓良只是走个过场的刘秋鸿心情轻松,告别继续训练的佟远后跟着两老师往食堂走,准备一块蹭顿饭。

    正是放饭时间,前往食堂的路上人来人往。

    刘秋鸿左顾右看,愈发懊悔中考时没有选择七中,这师生颜值,可比自己学校高多了!

    三人打餐落座,谢山宇和常卓良作为师长,自然关心刘秋鸿学业,刘秋鸿也应答自如,一副三好学生优秀团干部该有的模样,引两人夸赞,可比不好好读书就想着玩的钟煜强太多了!

    刘秋鸿矜持微笑,视线余光锁定两个即将经过的漂亮女老师,心里默念:

    “坐我隔壁、坐我隔壁、坐我隔壁!”

    两个女老师果然坐在他们隔壁桌,刘秋鸿兴奋地一握拳,冲一看就是教英语的女老师道:“老师,您刚才哼的歌真好听,是哪个歌手新出的吗?”

    英语老师气质迷人,一颦一笑都格外有味道,对于学生的询问更是态度亲切:“不是哦,是对面的林老师教我的。”

    见刘秋鸿和这的老师聊天,常卓良也不禁多看了两眼,对谢山宇道:“你们学校漂亮的年轻女老师可真多,刚才在操场上那个体育老师就够夸张了,这还有两个好看的。”

    谢山宇小声道:“都是这两年,新校长招的,谁让他大龄未婚,听说已经跟我们隔壁桌这位英语老师好上了,可能年底就结婚。”

    “啧,你们领导还真有一套。”

    不像我,招个女研究生都不敢招好看的。

    刘秋鸿把目光转向对面的数学老师林小琼,笑容乖甜:“林老师,刚才的歌,您能也教教我吗?”

    “行啊,反正就几句歌词。”

    林小琼大咧咧同意,说起这还有些生气,明明答应了周五前把完整歌词给她,结果拖到今早不说,居然还只有几句词,要不是小曲挺好听的,她都要周维儿加大训练量,代表月亮消灭钟煜了。

    “就几句歌词?”

    刘秋鸿有些好奇。

    “是小林只会唱几句吧,哪有歌是只有几句的。”

    谢山宇乐呵呵插嘴。

    “谢老师,您这就是少见多怪了,我就听过一首歌,唱了几遍贝贝就没了。不过这首歌确实不止几句,但是钟煜就只写了几句歌词,所以不是我只会唱几句,是钟煜写歌的问题!”

    “钟煜写得歌?”

    谢山宇一脸诧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以前就是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啊,唱、跳、RAP、写歌作曲,不都是基本操作?”

    “嗯,你说的也是。”

    谢山宇点点头,作为普通高中的一名老师,见得少倒有些大惊小怪了。

    钟煜写得歌?

    看着林小琼提起钟煜眼睛乌黑又明亮的模样,刘秋鸿心里不爽,故意说道:“钟煜在娱乐公司学得应该一般吧,不然也不会从娱乐公司出来,回到普通高中继续学业。”

    “不是啊,我觉得钟煜写歌挺厉害的,尤其是歌词,写得超好!像‘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句,我就是知道了这一句,才逼着钟煜给我写完整版,结果这小子不给力,就草草应付我。”

    林小琼皱皱鼻子,有些郁闷。

    刘秋鸿却听得心中不屑,一个教数学的,一个教英语的,懂什么词?

    还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果我拿出知了,知了,应是夏天到了,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简直可······刘秋鸿扭头看向谢山宇与常卓良两人,想来两位老师也是一般想法吧,只是为何眉头紧锁?

    一句没头没尾的词,值得喃喃自语,反复咀嚼吗?

    在强烈要求下,林小琼开始浅吟低唱。

    谢山宇听得心花怒放,又不敢相信,反复确认:“真是钟煜写得,真是钟煜写得?”

    “是啊,虽然我也觉得写得很好,但不就一个歌词嘛,谢老师您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啊,是真不懂词!”

    谢山宇激动地手在颤抖。

    林小琼委屈,我就一教数学的,我不懂词不是很正常?

    您倒是告诉我这词好在哪啊!

    谢山宇却不理她,猛地起身,饭也不吃了,直奔操场,心里一团小火苗在熊熊燃烧。

    凭这词,只要钟煜好好学习,我敢跟省第一的临江大学要名额!

    常卓良一手掏手机一手追着阻拦,苦苦哀求:“老谢不要嘛,老谢不要急嘛!给我个机会跟领导请示下,对于钟煜这样有突出特长的学生,我们宁乡大学向来是有打破成规,不拘一格招人才的勇气和魄力,你不要急着找下家嘛,我们好歹是第一个,总有点情分吧?”

    “少来,刚才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优惠政策!”

    两个四十来岁的稳重中年男人吵吵闹闹地跑远了。

    留下刘秋鸿坐在原地。

    半响。

    突然嚎了一嗓子。

    “知否~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