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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变数

    “显而易见,它会诱导附近的个体体内的血液缓慢地脱离个体的身体,并且形成类似于纤维素的纤维状物质。”气质阴柔的男人神情专注,仔细地端详着手中攥着的一根鲜红色的尖刺,另一只手则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抽出的血液保留了本身吸收氧气的特性,在真空环境之中,这些血液之中的血红蛋白将会失氧,并且血液将会变为紫色。在富氧环境之中,血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鲜红色。至于温度……始终保持在100华氏度。”

    此时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件白色的宽大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斯文败类……哦不,文质彬彬。

    此时的祂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脑门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微微弯腰,假装谦卑而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这附近只能找到你一个实验样本了,辛苦你多担待一下啦。”

    “红豆泥私密马赛!”

    祂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干净利落的“躬匠精神”就连苏黎也都感动不已。

    当然,前提是苏黎能看到这一幕……

    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体内的血液不知何故变成了一根根晶莹剔透而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尖刺,由内而外地穿透了他的身体,皮肤和器官都在这样的穿刺下被破坏殆尽,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将痛楚的感觉传递给他。

    在他的面前,那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管风琴在没有演奏者的情况下轻轻奏响着,伴随着庄严的音符一个个出现,苏黎体内的血液也不受控制地纷纷结晶、化作尖刺穿透他的身体,直到他的体内再也没有任何流动的鲜血。

    但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没有死去,甚至于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知道是过于硬汉、还是这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的面部神经瘫痪了……

    在他那勉强还能看出大致形状的右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中指树立的姿势……

    苏黎清楚地记得,在眼前的男人展露出那辉煌得仿佛烈日一般的威光之后,他一共经受了176次“实验”。

    ——不,或许说成虐杀更加合适。

    眼前这个看起来阴柔俊朗的男人,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娱乐心理,就能够面不改色地使用房间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残杀自己,甚至还颇有考据精神地记录起了各种实验数据,而在一次“实验”完成之后,他就会被立刻复活,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轮虐杀。

    在这期间,苏黎已经尝试过了五花八门他生前从未想过的离奇死法,把房间里各种各样的诡异道具都见识了一遍,简直可以写一本《一百种愚蠢的死法》了。

    比如男人原本拿在手中的咖啡杯,在拿起之后就会产生火焰灼烧一般的炽烈痛感,然后强行“结合”在自己的手上,并在之后的几分钟里迅速地开始脱水、营养不良而导致死亡,至于自己体内消失的那些体液都去了哪里,结合之前他看到男人喝的那些棕色的、形似咖啡的液体,苏黎有一种不太妙的猜想……

    还有戴上之后就会变得狂暴、生理特征向鹿转变的巨大头骨装饰;可以变成各种特殊形状、精确地把整根脊椎骨都挖出来的瑞士军刀;能够精神操控目标,从而让苏黎误以为自己是一台面包机的特殊仪器……

    想起那台面包机,苏黎就不由得喉咙有些发苦,在那一次“实验”中,他直接吞下了一个排插和与之配对的电线、插座,最后才因为胃破裂导致的出血缓慢地死去,想起那种精神被操控、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只是一台烤面包机的样子,苏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在这期间他不断地死去又复活,但他的双眼却始终没有恢复,依旧是保持着碳化的可怖模样,像是白净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黑漆漆的大洞,不知道是男人所说的“有眼无珠”的惩罚,还是为了不让他在实验过程中被173反复杀死所做的保险。

    无论如何,多亏了自己现在已经看不到东西,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脆弱的脊椎了,反而还能时不时地像是抚摸宠物一样伸手去撸一下173那混凝土质感的皮肤,你别说,手感还挺不错的……

    “呵呵呵……”男人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摊肉泥缓缓地恢复原状、变回苏黎的样子,不多不少,右手的中指还维持着国际友好的手势,“很少有人能在觐见我之后还保持理智呢,倒不如说你早就已经疯了吧,一个有理智的疯子而已……”

    如果用“理智值”(sanity)来衡量一个人理性的程度的话,此时的苏黎应该毫无疑问的已经san值归零、陷入疯狂了吧?直视眼前男人所带来的绚烂烟花仍在他的脑中不断炸裂,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被难以名状的嘶声尖叫填满,绮丽的色彩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现。

    而在这种情况下,苏黎还能非常冷静地思考、比较身上传来的痛楚有何不同、甚至能为实验计数,在有些做的不够严谨的地方还会提醒男人,让祂重复实验防止出现偏差。

    倒不如说,这才是最为异常的情况吧?

    即便是病情最严重的斯德哥尔摩患者,也不会在这种被花式虐杀、实验再复活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甚至和加害自己的凶手交谈吧?

    但此时的他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恐惧、愤怒这一系列情感,而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变得冷静起来,尽管四肢上依旧不间断地传来令人疯狂的疼痛,但这些痛感却不会导致任何的情绪变化,更不会有肾上腺素之类的激素产生,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自己多半是已经疯了吧?

    只有最为疯狂的狂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自己毫无疑问已经步入此列。

    就在这团血肉模糊的混合物慢慢地聚拢在一起,逐渐形成人形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用浮夸的语气说道:“真没想到你能坚持到现在……”

    “即便作为孱弱的蝼蚁来说,你也相当称职了。”

    祂的目光移向自己乱放杂物的桌子,那里还放着一本金属包边的古旧大书、以及形似魔方的黑色多面体,这两样物体在刚刚五花八门的“实验”中还没有使用过,祂用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破天荒地有些犹豫:“嗯……剩下的东西可都不好办啊,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毁灭宇宙呢……”

    身体恢复如初的苏黎轻轻喘了口气,努力忍耐住大脑内不断延伸变换的绮丽色彩——他的大脑差点因为听到男人的话语而尖叫沸腾,有些虚弱地说道:“居然还会有你觉得麻烦的东西,是什么,‘要你命3000’吗?”

    男人显然没有听懂这个上世纪的老梗,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的神色,祂俯下身去,琥珀色的瞳孔中流动着熔岩一般的金红色,苏黎也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任由自己眼眶的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那双金色的威严双眸。

    “要你命3000是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苏黎抬起头,早已空无一物的眼眶内清晰地传来了剧烈的酸痛感,他仿佛看到一轮烈日正在贴着他的面前升起,浩大的威严携带着混乱癫狂的气息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窒息。

    他身上的皮肤在古老盛大的威权之下迅速地干裂破碎,变成一具盘坐在地上的狰狞骨架,干枯的血液凝固在那惨白色的骨骼上,隐隐透出一点点金色的光泽!

    突然,那具骨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骨,在没有任何器官和肌腱连接的情况下,他的颌骨轻巧地一开一合,单调的、毫无起伏的声音从那空空如也的腹腔中发出:

    “你有客人,■■■■。”

    苏黎从一阵恍惚中醒来,仿佛刚刚走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虽然他失去意识仅仅一瞬,但那毫厘之间的微小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揉搓,最终延伸成一个不断卷曲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他穿过了怪石嶙峋的小径,漫步走到一座大深渊的裂口处,这里周围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灵能在这里栖息,仅仅只是踏入这块地方都让他感觉到一阵眩晕。

    裂口中央,一只巨大的锯齿贝壳漂泊在漫无目的的虚空之中,贝壳里便是绚丽而又可怕的伟大深渊之主。祂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老者,有着灰白的长须长发和干瘪的皮肤,身上只披着一件有些破烂的斗篷、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唯一让祂显得神异的是那眼中不断变换的混沌色彩,周围的虚空中不断传出鼓噪又疯狂的声音,仿佛有拙劣的吹笛人在不断调试他那破旧的乐器。

    在那个绚烂的梦里,祂亲口告诉了自己祂的尊号——

    “至高者,诺登斯?”

    苏黎有些犹疑地开口道。

    于是狂风大作,神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