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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入太子府第一夜,杨芳菲整夜无眠,她想了很多,她要走出这困局。否则正如她娘是侧室,她就算是长女,也抵不过嫡女贵重。她不能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也如她一般,也是庶出,永远低人一等。她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杨暮芸如今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但将来皇后的宝座,不惜任何代价她也要坐上去的。

    她唤来春兰替自己梳洗后,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走,我们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小姐,您确定要去?”

    “这太子府自然有太子府的规矩,当然得去。”

    二人步至杨暮芸住处,恰巧碰见司凌南从房内出来,杨芳菲忙上前问安。

    “你如此早过来有何事?”司凌南看着穿戴整齐的杨芳菲问道。

    “臣妾是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的。”

    “你倒是有心,回去吧,晨起外出露重,小心着身子,以后不必日日前来请安。”这话谁听来都是太子在偏袒着侧妃的,连向太子妃请安都免了。实则他明白,杨暮芸不会喜欢这些过于形式的事情,也不想她每日需要早起来应付这些。

    杨芳菲听完这话,一扫昨晚的所有阴霾,心情瞬间放晴了。

    “殿下关心臣妾,臣妾自是欣喜,恐如此会坏了规矩。”

    “这是太子府,吾的话就是规矩,回去吧。”

    “是。”她掩饰不住的笑意,转身带着春兰回去了。

    走出不远,春兰激动得说:“小姐,您看太子殿下多心疼您。”

    杨芳菲得意得笑笑,“是吗?”

    二人也不着急着回去,打算逛逛这偌大的府邸。以前她们也是来过的,可每日也只是直接去了学堂,并不曾有机会在此闲逛。今日才发现,这太子府比想象中还要大。

    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奴仆,见到杨芳菲,无不恭恭敬敬问安,这些让她很是受用。

    路过一处院落虽不大,但景致还算不错的地方,“春兰,这是何处?好似有人居住的样子。”

    “小姐,这是莫小姐的住处。”这丫鬟之间向来喜欢传话,太子府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好些事情,春兰昨日无事已经向安排给杨芳菲使唤的丫鬟们那里打听得差不多了。

    “噢,没想到区区一个侍妾,也有如此待遇。我们进去看看。”

    “是。”

    二人径直走了进去,见一个丫鬟正在院内清扫这地上的落叶。

    “你们家小姐呢?”春兰问道。

    丫鬟抬头见是侧妃娘娘来了,忙上前跪下,“奴婢不知侧妃娘娘大驾,有所怠慢,还妄娘娘赎罪。”

    “起来吧,莫氏她人呢?”

    “莫小姐,她,她还在休息。”

    春兰率先开了口,“哟~这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她不顾丫鬟的阻拦,一把推开了莫歆媛的房门,看到她果然还没起床的意思。

    “莫小姐,你这是把太子府当你们莫府了吗?如此没有规矩。”

    莫歆媛侧过身,看房门口是杨芳菲带着她那贴身丫鬟进来了。她不紧不慢得爬起来,刚才扫地的丫鬟见状忙去扶她。

    “娘娘这一大早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杨芳菲没搭腔,春兰倒是嘴快,“莫小姐,你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侍妾,说来身份也跟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差不了多少。不过就是皇后娘娘亲自选了你,所以待遇好了些,你别真就把自个儿当了主子,在侧妃娘娘面前也敢自称我?”

    莫歆媛披了件衣裳,坐到梳妆台前自顾自得梳头,“你都说了我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的,因此待遇不一般,自然身份跟你不一样。”

    杨芳菲看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笑了笑,“莫小姐身份自然跟春兰不同,春兰不过是伺候本宫的奴婢,你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奴婢,虽同为奴婢,但你身份自然要高些。”

    见她一口一个奴婢得说着自己,莫歆媛将手里的木梳拍在梳妆台上,“如若侧妃娘娘无事,大可去找太子殿下闲聊,不必在我这儿找茬。噢~你瞧瞧我这记性,太子殿下昨晚可是宿在太子妃的房内,这确实不好叨扰,你要实在找不到地方去,在我这里用过午膳再回去也成。”

    “春兰,我们走。”杨芳菲被莫歆媛说到了痛处,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何必继续跟一个侍妾计较。

    见二人离开,莫歆媛才唤了丫鬟来替自己梳洗。

    “莫小姐,您何必跟侧妃娘娘生了嫌隙,这将来日子可还长着呢。”

    “这是太子府,又不是她丞相府,何况她在哪儿不都是在她妹妹之下吗?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莫歆媛不屑得说着这些话,一边描着眉。

    出了院落的杨芳菲紧锁双眉,快步走着,春兰小心翼翼得跟在她后面,也不敢吱声。

    大皇子一行人恰巧路过于此,这一幕也被有心的司凌岂觉察出了问题,他装作不经意得问道:“刚才那女子可是太子侧妃?”

    旁的琳茹郡主倒是看得真切,“除了她还有谁?这一大清早的怎的从莫小姐的住处气冲冲得出来?”

    司凌岂一听便更觉得有意思了,这司凌南的几个妻妾看来得惹出些事儿来。

    “你们女子家的事情我怎知晓?”司凌岂一副不感兴趣的口吻。

    琳茹突然恍若大悟般惊叫道:“噢~我知道了。昨日太子不会是让第一日入府的侧妃独守一夜空房,去了莫歆媛房里?嗯,一定是这样。你们看,这一大早不是去找人家兴师问罪去了吗?”

    旁边的其他人频频点头,都觉得郡主分析得有道理。

    司凌岂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让人觉察的冷笑。很好,看来这么多年来无从对一丝不苟的司凌南下手,这皇后娘娘终于帮他找到了突破口。这女人之间一旦有了嫉妒,猜疑,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看来杨芳菲就是一把利器了。

    其他人说笑着,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作是多严重的问题,这妻妾间争风吃醋的事儿在这些皇亲国戚的府内是屡见不鲜的戏码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向后院的湖边走去,今日太子在自己府内设宴,地点设在了自己府内的湖边景亭内。

    这初秋的阳光怡人,最适合一边赏景一边把酒言欢的。

    几人有说有笑得来到景亭,见刚才还一脸愁容的杨芳菲已经笑靥如花得坐在司凌南旁边说着什么。跟太子一向交好的六皇子也到了,唯独没见到太子妃。

    大皇子走过去,“这太子侧妃在此,如何独独不见太子妃的身影?难道太子殿下后院不睦?”

    司凌南淡淡笑了笑,“大哥果真是闲来无事吗?如此关心吾的家事。”

    “这太子殿下乃储君,太子的家事亦是国事。我关心国事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大皇子心系天下,实乃百姓之福。”杨暮芸正走到景亭外,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司凌岂见杨暮芸一脸笑意,也不好再刁难下去,讪讪得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都落座吧”,司凌南招呼着大家,又转头吩咐在旁伺候着的丫鬟们上菜。

    杨暮芸与杨芳菲两姊妹一左一右坐于司凌南旁边,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

    “凌南哥哥,怎不见莫小姐?”琳茹郡主问道。

    还不待司凌南回答,杨芳菲幽幽得开了口,“这八王爷府里难道有下人上桌吃饭的规矩?”

    “莫歆媛是皇后娘娘指给太子殿下的,怎就是下人了?”

    杨芳菲冷笑了一声,太子就在旁坐着,她也不好再与郡主争辩。

    倒是春兰看不得自己主子受气,“郡主莫不是忘了,侍妾就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下人罢了,同各位主子坐一桌当然是不合规矩。”

    “那主子们说话,你一个丫鬟插嘴,就合规矩了?”琳茹一早就看不惯杨芳菲,更看不得她身边的丫鬟都这般伶牙俐齿的。

    “哈哈,你们看看,这女子一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是非。三弟,你这太子府以后可是热闹了。”司凌岂大笑道。

    司凌南淡淡得忘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杨暮芸,“热闹些不好吗?不是所有人都如大皇子这般喜好清静,府内更是门可罗雀。”

    司凌岂年长司凌南五岁,早些年是娶了正妻的。当初因为他是长子,深得皇上喜爱,同时也为了缔结与大成国之间的关系,特意为他求亲来了大成国的嫡公主。本以为与大成国有了姻亲的关系,两国便能互通往来,睦邻而居。大皇子虽母妃家族势单力薄,无所依靠,但这门亲事也可让他有了后盾。

    可好景不长,大皇子才将大成国公主娶进门两月余,便有女子闹上了门。这女子本是一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可奈何长相出众,自一年元宵灯会与大皇子偶遇,两人便互生情愫。一来二往后,那女子得知了司凌岂的身份,便更加坚定了要与他厮守的决心。于是便不顾礼法,与司凌岂有了肌肤之亲。她本以为这样便能让他娶自己过门,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结果这个美梦被大皇子娶了大成国嫡公主的事实所打破,她一介平民,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在家暗自神伤。

    一日,她偶觉腹痛难忍,便只得去找大夫。大夫一搭脉,“恭喜姑娘,你这是有喜了”。她慌忙收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失魂落魄得走出医馆。本是仲夏时节,她却觉得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窟窿之中,从头到脚都冷得挪不动步。

    突然,一位衣着讲究,头发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拉住了她,“姑娘,随我来。”

    此时的她已经头脑空白,便跟着那妇人来到一处偏僻的街角。妇人拿出两锭银子递给她,她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妇人笑了笑,“姑娘,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大皇子的吧?”

    她撒开手,便要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女子未婚便有了孕,被大家知道了不仅自己脸上难堪,连累家人也在街坊邻居间抬不起头。她自然不想将此事伸张,毕竟大皇子现在娶了亲,想必也不会理会他们母子的。

    那妇人一把拉住她,“姑娘,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可你不要忘记刚才大夫可是给你搭过脉的。并不是无人知晓此事的,你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她没有继续要走的意思,妇人松开手,“既然此事定是瞒不住,你为何就要眼睁睁看着大皇子与其他女人出双入对,妇唱夫随的,而你却要独自在一旁黯然神伤不说,还要受人唾弃?”

    她低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无奈得说:“他是大皇子,我能怎么办?”

    “我教你一个办法,定能帮你进大皇子府上。”

    她半信半疑,“什么办法?”

    “既然你肚子的事情瞒不住,索性你便借着你的肚子去找大皇子,你肚子里可是他的亲骨肉,当今皇上的皇孙,谁都得让你三分的。”妇人的意思就是告诉她,就算大成国公主也是万万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她有些犹豫,可是明显已经将妇人的话听了进去。妇人知道这事儿差不多了,将两锭银子放在她手里,握了握,“你记住了,你如若不去找大皇子,你肚子里怀的不过是一个让你背负骂名的野种。但你一旦去找大皇子,你肚子里可是怀的皇孙,谁还敢对你指指点点?你这个肚子是你的筹码还是罪名,你自己掂量着吧。”说罢,妇人快速得离开了。

    她拿着两锭银子,一时忘了说什么,等回过神想再问些什么时,那妇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该何去何从,只能她自己掂量着去做了。

    她独自走在大街上,有些晃神,就连迎面而来的马车也没注意到。好在赶马的小厮眼疾手快,拼命让马车停了下来,才没有撞上她。可坐在马车内的人却因为惯性跌下了座位,旁的丫鬟气急败坏得斥责小厮道:“你是怎么赶车的?公主要是摔伤了,小心着你的脑袋。”

    小厮诚惶诚恐的跳下车跪在地上,“公主赎罪,这突然有一位女子挡在了前面,小的怕撞了她,才紧急停了车。”

    车帘被掀开,正坐于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才娶进门的大成国嫡公主。

    公主抬起眼皮轻蔑得看了看站在马车旁的女子,然后对跪在地上的小厮说道:“一介草民而已,撞上了也就撞上了,这命也不值几个钱的。”

    狗仗人势的公主贴身丫鬟更是过分,“瞧她那狐媚样儿,定不是什么本分人家的女子,这么宽敞的大街也能挡了我们公主的马车,被撞了也是活该。”

    这大街上的人们也围着他们看热闹,时不时还有人指指点点的。那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些,转头便跑开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她,经过此事便坚定了她要去找大皇子替他们母子讨要一个名分的想法。

    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她将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得便去了大皇子府上。大皇子本是对她有些情意的,再加上她说她已经有孕,便将她留了下来。

    公主得知大皇子留了一个平民女子在府上,便气冲冲得去找那女子,一看正是与自己昨日有些过节的人。她认定这女子是故意借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来勾搭大皇子,好替自己出了昨日受的气。公主哪里会容忍得下有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而且自己刚嫁来梁国,必须得杀鸡儆猴,不能让旁得人认为她是好欺负的。于是她趁大皇子不在府内,命人将那女子狠狠打上三十大板,可才打到二十大板,那女子便晕了过去。只是想教训一下她的公主也有些慌了,忙唤了大夫来。大夫一检查才知此女子本是有孕在身,经这一出,孩子流产不说,女子也在流血不止。

    公主又命人请来了两位大夫,让他们尽全力救治那女子,可惜为时已晚,女子因失血过多而亡。大皇子得知消息赶回来时,看到的是躺在床上一具冰冷的遗体,一下痛失孩子和曾经心爱的女子,让他恼羞成怒。他也顾不上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认错的是公主还是什么,一把掌重重得甩在脸上,“你给我滚出去,我这辈子也不想看到你。”

    公主捂着脸,跑回了自己房内。一连数日,都不见大皇子再来找过自己。难道才嫁人,就要独守一辈子空房?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法子引起大皇子的注意。于是她跟贴身丫鬟商量着,让丫鬟去找大皇子,就说自己愧疚难当,打算以死谢罪。丫鬟听后故作慌张得跑去了大皇子处,公主搬来板凳,找出一条纱布悬于房梁。打好结后,她踮脚用脖子去试试高度,思考着待会儿大皇子来后怎么演比较真实。她突然身体一歪,垫脚的凳子摔倒了,脖子真的挂在了纱布上。

    等丫鬟与大皇子赶来推开房门时,她已经挂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大皇子上前将她抱下来,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本以为是公主演得逼真的丫鬟这才扑到公主旁边大哭起来。

    这件事传出去后,便成了大皇子与女子私会有了身孕,逼死了新婚不久的大成过嫡公主。皇上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剥夺了大皇子的一切事务,和本已为他起拟好的亲王封号。后来也把重心落在了年纪尚小些的三皇子身上,自然为了给大成国一个交代,太子之位也与大皇子无缘了。

    后来梁国与大成国关系日益疏远,皇上才慢慢交给了大皇子些事务。失去了一切的大皇子开始暗自得勾结官吏,组建起自己的势力,想要夺走司凌南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