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极光

    彪子一马当先，跑在岳尘身前，不时回头确认岳尘能够跟上。

    他们回到了先前小憩的草地，腐朽的气息早被甩在身后，岳尘闻到熟悉的花香，才放慢脚步，但不做停留。

    “必须快点让阿姆知道”，岳尘心里想着。

    突然，岳尘感知到领先一个身位的彪子脚步一顿，猛地窜了出去，顿时心里一紧。

    “彪子？”岳尘有些疑惑，刚刚在逃亡过程中已经取消了通感，现在他视野再次陷入黑暗。

    彪子衔着小兽皮包踱步而来，岳尘从它嘴里接过来，有些庆幸没有被森林中其它的动物拿走，包里本身用祛虫的草药鞣制过，略带苦涩的草药味掩盖了肉干的气息，也可能是没有注意到。

    兽皮裙被彪子落在初遇蛇蜕的地方，岳尘现在还是光着的状态。

    “唉”，岳尘只好把小包缠在手腕上，抄了一条近路回家。

    一人一兽来到一条溪水边，回家前岳尘准备先把身上沾染的草汁儿和泥土洗一洗，自懂事以来他就知道极光非常爱干净，杂糅着各种气味回去绝对会被极光赶出来的。

    岳尘跪在小溪畔，猛吸一口气，迅速憋气把整个头埋入水中，彪子有样学样。几分钟后，彪子到达了极限，先把头抬了起来，急促喘气，然后快速甩动脑袋，试图甩干身上的水。

    几个呼吸后，岳尘也抬起头，畅快地呼吸，晚风一吹，让他直打哆嗦，但他却没有在意，分辨溅起水花的方向。

    “我赢了，肉干分我一半”。

    此时彪子正在水里扑腾，听见这话，挥爪拍起一片水花偷袭岳尘。

    但是岳尘早有预料，话说完前就已经下了水，踩着清冽的溪水，捧起水仔细擦拭身体。

    等洗得差不多了，招呼来彪子，给它顺毛，在泛着莹莹金光的水从它的毛皮淌下，与月光下的粼粼波光融汇成银河，吸引来蛰伏在溪畔草丛中的萤火虫仿若星辰，流向森林的深处。

    彪子并不讨厌水，但是水灌入耳朵的感觉让它感到瘙痒，抽风般甩头试图甩干毛皮，岳尘被洒了一身。

    这时彪子突然把脑袋转向森林深处，响尾泡了水已经无法发生，岳尘摸着它的头悄然发动“通感”。

    只见一头老虎踏着月色悠然从黑暗中走出，她的银色毛皮仿佛被月华洗练，披着一层银辉，在她显出身形的那一刻，似乎以她为中心释放出无形的力场，奏响夜曲的生灵们陷入了沉寂，就连风也屏息静默，世界为之一静。

    她有着这一隅世界中最强大的生命力，她是群山的主人。这是她的一方天地，这里有属于她的太阳、月亮和群星。

    母虎优雅地跳上凸起的岩石，低头俯视在水中的两只小崽子，不待她有什么动作，小崽子们就忙不迭地朝这边趟水而来。

    彪子在中途使坏，绊倒了，抢先来到极光面前，试图往母虎柔顺光滑的毛皮上蹭，被她一爪子掀翻。岳尘慢了一步，但母虎低头用下巴蹭蹭湿漉漉地头发，现在的他还远没有极光的肩高。彪子讨好般的在地上打滚撒娇，极光一脸嫌弃地低吼一声，它立刻就老实了。

    “果然还没洗干净”，岳尘这样想着。

    极光对气味非常敏感，曾经岳尘和彪子作死去逗弄一头蜜鼬，被它的化学武器招呼了一身，那之后的一个月他们都是睡外面的。彪子的毛皮总是会被极光梳理得服服帖帖的，但能维持多久就要看彪子的兴致了，每次玩闹后会变得潦草，毛发会纠结在一起，不好打理，每次都会被极光按在水里涮一涮，捞上岸风干了再梳理。

    突然间母虎表情变得严肃，他从彪子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异味，那种腐朽而甜腥的腐败气味让她异常警觉，这股熟悉的恶臭让她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被打上标记而不自知的彪子还在乐呵着争宠。

    极光轻嗅彪子的毛皮，以确认自己的判断，而彪子则以为母亲回心转意，露出肚皮做讨好样，却疑惑极光没有新的动作。

    母虎低声呵斥彪子安静，然后俯身趴在地上看向岳尘，岳尘会意。

    岳尘的额头抵着极光的大脑袋。

    “同感”

    岳尘把通过彪子的眼睛看见的事情传递给母虎，母虎起身，怒目圆睁，喉咙里压抑着无声的咆哮。

    岳尘清晰地感受到母虎的怒意，这是他自有意识以来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吼”

    母虎低声命令岳尘和彪子回家，不要出来，自己却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狂奔，发出咆哮，整个森林都在她的怒火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