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满华之面
新岁气象，连着几日夜里焰火通明，陆宜怕陆苓雅感到不适，倒还是时不时寻她玩耍。虽已是及笄之年，却也掩不住少女爱玩的心思。前些日子满华楼被人拦路，今日正好有这兴致，便邀陆苓雅一同去了。
马车停立在满华楼前，便似有若无的丝竹入耳，由小厮领进门去，上下通体都是格局分明。清一色着深蓝衣袍的小厮，穿藕色襦裙的侍女。引于前的小厮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姑娘是文人墨客，还是月舞同裳?”
陆苓雅站在陆宜身后，一双如鹿的眼睛打量着大厅人来人往。陆宜开口，“随处看看，有劳了。”
那小厮也不多言，行了一礼就离开了。陆宜回过头对陆苓雅说道，“你想玩什么便去吧，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谨。”
陆苓雅摇摇头，这些天相处下来，便不那般生疏了，只是人生地不熟还是怯的紧，只想着牢牢跟紧，莫迷路回不去陆府。陆宜便也不再管她，抬脚往左侧楼梯上去，陆苓雅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上了楼，陆宜瞧见不远处乌泱泱挤了一堆人，还有时不时传出赞叹叹的声音。二人跻身向前，只见一男子和一女子正在斗书。男子字句磅礴大气，一派潇洒之意，女子字虽精巧却也不失挺拔，锐利的笔锋，勾勒出似山似水的字句。
路人频频称赞，呼声一节比一节高。陆宜忽然想起宋明襄的字，不似男子的字如此磅礴，又不似女子的字如此娟秀。只是写得规矩，一撇一捺都充满了正气。陆宜想得出神，却被来人说话打断。
“这字比不得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的字可比这更精妙。”众人纷纷投去目光，也不知怎得众人却也不反驳，偶有几个还狗腿的附和了。
陆宜心想这家公子是谁，好大的排面，也不知这字是不是这侍从所说，更为精妙。
“承谋诸位厚爱，本公子便也写上几字，任凭诸君观摩。”来人话中带笑，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一身玄紫色暗纹花鸟袍的公子哥登场。
这不是前些日子把自己拦路于满华楼前的许国师之子许穆，这做派倒和他相称，一如既往的自恃高贵。
陆宜觉得无趣，对于前头的斗书便也没了兴致，正要离开又见朗声许穆开口，“一人书文属实无聊，不如这位姑娘同我一比高低？”
怕是临时决定让陆宜相比，方才可不是兴致极高，就等着写几个字来“观摩”吗。陆宜摇头，又谢绝了他的意思。“小女子不善书文，便先告辞了。”好在这里围着的人多，那许穆也不好强求留人，他随身侍从机灵的便也就客套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便由我家公子一展风姿吧!”许穆随意写了几个字，便撂笔去追人了。留下侍从又夸大吹嘘了一波。
陆宜从左厅出来往右厅去，这头的丝竹之音更甚，纯粹悦耳的妙音一阵阵传入耳中，圆台中间有乐姬虽乐而起，衣裳轻缈姿态千秋。陆宜同陆苓雅找了处座位，便欣赏起来。
“陆小小姐走得真快。”许穆跟了过来，是陆宜没想到的。许穆瞧见一人同陆宜同坐，又见她身着朴素便认定是陆宜贴身侍女，“陆小小姐对自家仆从真好，还能与主子同坐。”
陆宜微微汗颜，又不知如何反驳这种无赖行为，她不知这个正想拉着陆苓雅走，却见她红了眼睛。也不知怎的，突然发作，对着许穆怒道，“我才不是姐姐的仆从!”说完似是生气的往外跑去。
陆宜一惊，想要捉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头也不回委屈的离开。陆宜愣了几秒，也不知怎的解释，只说道，“方才那位是小女子的远房表妹，许公子误会了。”
许是场面变得太快，许穆也愣在原地。陆宜也不再等他回应，也转头往楼下追去。好在陆苓雅走得不远，还未出门便被追上了。陆宜掏出绢帕，为她擦了擦眼泪，哄道，“那公子向来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主，你莫要生气难过了，你是我的表妹，又怎么会是我的仆从呢。”
陆苓雅委屈的倒在她怀里，似乎是想把这些天积攒的委屈一并发泄，陆宜拍了拍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说着安慰的话。陆宜牵着她往大厅一侧走，忽然瞥见楼上是阿兄和宋明襄的身影往厢房里去了。来不及多想，现在的陆宜只想让陆苓雅停止哭泣，制止住可怜兮兮的眼睛。
“宜姐姐，是不是我太差了，所以他们才如此轻看我。”陆苓雅冷不丁来了这一句，又展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她叹了口气，微红的脸颊合该一双水雾般的双眼，瞧上去尽是让人心疼的模样。
陆宜抿了抿唇，开口道，“若你足够强大，便无人敢轻看你，你现在还如此年轻，往日还有更多的日子等着你。”
“姐姐。”
“嗯?”
“我们回去吧。这里....我不喜欢。”陆苓雅抽噎想要回去，可是陆宜还未玩够，特别是瞧见阿兄的身影更加来了兴趣。
陆宜再三斟酌了一番，抿唇将人送至门外，安慰她道，“我叫李叔先送你回去好吗？这里你不喜欢，下次咱们便不来了。”
陆苓雅本还想着赖着陆宜一道回去，可是想起许穆那张牙尖嘴利的嘴脸，便还是听劝先回去了。陆宜原路折返，瞧见那许穆还在原地，也许是这等高调做派陆宜本是不屑，又惹恼了同行人更是不愿搭理，便是头也不瞧的径直往楼上去了。
陆宜正要靠近那间厢房想听听二人在房中聊些什么，却只见房门突然打开，里外三人撞了个正着。
“陆宜?”宋明襄率先开口有些惊讶。除夕过后新年的第一年居然是这样见面的，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你怎么在这里？”陆平走出一步，站立于门中，间隔开了二人。陆宜不知晓的事，这房里不止他二人在此，至于何人说的何话，只有那里边的几位清楚明白。
“怎么啦？只许大哥来瞧这美人美景啊？”陆宜作势要往屋里瞧瞧，瞧着自己这大哥有没有金屋藏娇呢。“大哥你好不厚道，往日有什么好玩的，你可是想着我的。”
陆宜摇了摇头，一派委屈的模样，“也是了，我离开这么多年，大哥对我生疏了也属实正常。这些好玩的好吃的，也不会再想起宜儿了。”
“你呀。”陆平笑着摇了摇头，宠溺一笑。若是不宠着这个妹妹，孩提之时便不会叫上她一同去沈府上过客了。“莫让襄王殿下瞧了笑话。”
宋明襄站在陆平后面，看着他两有声有色，也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丝横醋，“确实笑话。女子这般时辰在宅外逗留属实不该。”
兄妹二人频目而去，不约而同生出疑惑的表情，陆平空张了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愣在原地没有接话。陆宜装模作样跟话道，“是是是。女子这边时辰在宅外逗留属实不该。男子就该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明襄欲要争辩，却被陆宜打断，“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你这的意思，我和阿兄还是先行一步为好。”又挽上陆平的手臂，“阿兄，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吧，不要让某人觉得我们这般不该。”
重读了‘这般不该’四字，透着小女孩的娇蛮，又从语气里听出一丝俏皮。
陆平摇了摇头，与宋明襄眼神交流了一番，便同陆宜一起回了陆府。
————
二人离开，从屋里走出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一双眼睛锐利又透着杀伐，女子一身紫衣，不似男子冷酷却也冷而魅惑。
“主子。”
“计划按原定进行，无误，有思一切注意。”
“喏。”
马车停立在满华楼前，便似有若无的丝竹入耳，由小厮领进门去，上下通体都是格局分明。清一色着深蓝衣袍的小厮，穿藕色襦裙的侍女。引于前的小厮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姑娘是文人墨客，还是月舞同裳?”
陆苓雅站在陆宜身后，一双如鹿的眼睛打量着大厅人来人往。陆宜开口，“随处看看，有劳了。”
那小厮也不多言，行了一礼就离开了。陆宜回过头对陆苓雅说道，“你想玩什么便去吧，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谨。”
陆苓雅摇摇头，这些天相处下来，便不那般生疏了，只是人生地不熟还是怯的紧，只想着牢牢跟紧，莫迷路回不去陆府。陆宜便也不再管她，抬脚往左侧楼梯上去，陆苓雅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上了楼，陆宜瞧见不远处乌泱泱挤了一堆人，还有时不时传出赞叹叹的声音。二人跻身向前，只见一男子和一女子正在斗书。男子字句磅礴大气，一派潇洒之意，女子字虽精巧却也不失挺拔，锐利的笔锋，勾勒出似山似水的字句。
路人频频称赞，呼声一节比一节高。陆宜忽然想起宋明襄的字，不似男子的字如此磅礴，又不似女子的字如此娟秀。只是写得规矩，一撇一捺都充满了正气。陆宜想得出神，却被来人说话打断。
“这字比不得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的字可比这更精妙。”众人纷纷投去目光，也不知怎得众人却也不反驳，偶有几个还狗腿的附和了。
陆宜心想这家公子是谁，好大的排面，也不知这字是不是这侍从所说，更为精妙。
“承谋诸位厚爱，本公子便也写上几字，任凭诸君观摩。”来人话中带笑，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一身玄紫色暗纹花鸟袍的公子哥登场。
这不是前些日子把自己拦路于满华楼前的许国师之子许穆，这做派倒和他相称，一如既往的自恃高贵。
陆宜觉得无趣，对于前头的斗书便也没了兴致，正要离开又见朗声许穆开口，“一人书文属实无聊，不如这位姑娘同我一比高低？”
怕是临时决定让陆宜相比，方才可不是兴致极高，就等着写几个字来“观摩”吗。陆宜摇头，又谢绝了他的意思。“小女子不善书文，便先告辞了。”好在这里围着的人多，那许穆也不好强求留人，他随身侍从机灵的便也就客套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便由我家公子一展风姿吧!”许穆随意写了几个字，便撂笔去追人了。留下侍从又夸大吹嘘了一波。
陆宜从左厅出来往右厅去，这头的丝竹之音更甚，纯粹悦耳的妙音一阵阵传入耳中，圆台中间有乐姬虽乐而起，衣裳轻缈姿态千秋。陆宜同陆苓雅找了处座位，便欣赏起来。
“陆小小姐走得真快。”许穆跟了过来，是陆宜没想到的。许穆瞧见一人同陆宜同坐，又见她身着朴素便认定是陆宜贴身侍女，“陆小小姐对自家仆从真好，还能与主子同坐。”
陆宜微微汗颜，又不知如何反驳这种无赖行为，她不知这个正想拉着陆苓雅走，却见她红了眼睛。也不知怎的，突然发作，对着许穆怒道，“我才不是姐姐的仆从!”说完似是生气的往外跑去。
陆宜一惊，想要捉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头也不回委屈的离开。陆宜愣了几秒，也不知怎的解释，只说道，“方才那位是小女子的远房表妹，许公子误会了。”
许是场面变得太快，许穆也愣在原地。陆宜也不再等他回应，也转头往楼下追去。好在陆苓雅走得不远，还未出门便被追上了。陆宜掏出绢帕，为她擦了擦眼泪，哄道，“那公子向来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主，你莫要生气难过了，你是我的表妹，又怎么会是我的仆从呢。”
陆苓雅委屈的倒在她怀里，似乎是想把这些天积攒的委屈一并发泄，陆宜拍了拍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说着安慰的话。陆宜牵着她往大厅一侧走，忽然瞥见楼上是阿兄和宋明襄的身影往厢房里去了。来不及多想，现在的陆宜只想让陆苓雅停止哭泣，制止住可怜兮兮的眼睛。
“宜姐姐，是不是我太差了，所以他们才如此轻看我。”陆苓雅冷不丁来了这一句，又展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她叹了口气，微红的脸颊合该一双水雾般的双眼，瞧上去尽是让人心疼的模样。
陆宜抿了抿唇，开口道，“若你足够强大，便无人敢轻看你，你现在还如此年轻，往日还有更多的日子等着你。”
“姐姐。”
“嗯?”
“我们回去吧。这里....我不喜欢。”陆苓雅抽噎想要回去，可是陆宜还未玩够，特别是瞧见阿兄的身影更加来了兴趣。
陆宜再三斟酌了一番，抿唇将人送至门外，安慰她道，“我叫李叔先送你回去好吗？这里你不喜欢，下次咱们便不来了。”
陆苓雅本还想着赖着陆宜一道回去，可是想起许穆那张牙尖嘴利的嘴脸，便还是听劝先回去了。陆宜原路折返，瞧见那许穆还在原地，也许是这等高调做派陆宜本是不屑，又惹恼了同行人更是不愿搭理，便是头也不瞧的径直往楼上去了。
陆宜正要靠近那间厢房想听听二人在房中聊些什么，却只见房门突然打开，里外三人撞了个正着。
“陆宜?”宋明襄率先开口有些惊讶。除夕过后新年的第一年居然是这样见面的，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你怎么在这里？”陆平走出一步，站立于门中，间隔开了二人。陆宜不知晓的事，这房里不止他二人在此，至于何人说的何话，只有那里边的几位清楚明白。
“怎么啦？只许大哥来瞧这美人美景啊？”陆宜作势要往屋里瞧瞧，瞧着自己这大哥有没有金屋藏娇呢。“大哥你好不厚道，往日有什么好玩的，你可是想着我的。”
陆宜摇了摇头，一派委屈的模样，“也是了，我离开这么多年，大哥对我生疏了也属实正常。这些好玩的好吃的，也不会再想起宜儿了。”
“你呀。”陆平笑着摇了摇头，宠溺一笑。若是不宠着这个妹妹，孩提之时便不会叫上她一同去沈府上过客了。“莫让襄王殿下瞧了笑话。”
宋明襄站在陆平后面，看着他两有声有色，也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丝横醋，“确实笑话。女子这般时辰在宅外逗留属实不该。”
兄妹二人频目而去，不约而同生出疑惑的表情，陆平空张了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愣在原地没有接话。陆宜装模作样跟话道，“是是是。女子这边时辰在宅外逗留属实不该。男子就该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明襄欲要争辩，却被陆宜打断，“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听你这的意思，我和阿兄还是先行一步为好。”又挽上陆平的手臂，“阿兄，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吧，不要让某人觉得我们这般不该。”
重读了‘这般不该’四字，透着小女孩的娇蛮，又从语气里听出一丝俏皮。
陆平摇了摇头，与宋明襄眼神交流了一番，便同陆宜一起回了陆府。
————
二人离开，从屋里走出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一双眼睛锐利又透着杀伐，女子一身紫衣，不似男子冷酷却也冷而魅惑。
“主子。”
“计划按原定进行，无误，有思一切注意。”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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