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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消失的知秋

    小知秋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喝完粥,去里屋睡下了,兴许是白天过于疲惫。小知秋无所事事的趴在床栏边,看着落日的余晖,晚霞灿烂,嘴里哼哼唧唧,这时候她发现一个年轻人站在隔壁聂老头家门口,年轻人拿起斧头,在一根接着一根的劈柴,动作流畅自然,不像是斧头将柴劈开,倒像是柴火自然的分开,手一挥,轻轻的。

    “这是聂爷爷儿子吗?倒看不出来,聂爷爷一副脸黑巴巴的样子,儿子倒生的这么好看。”小知秋嘟囔着,从窗栏处蹦下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二愣子那副痴傻的模样,让她想起来都感到头昏脑胀。

    “不行不行,我跟二愣子计较什么。”小知秋锤了锤脑袋,把郁闷的情绪拍走,把门推开,一阵小跑往聂爷爷那里去了。

    “聂爷爷,聂爷爷…”

    小知秋呼呼的跑过来,小腿不停的迈动,如同一只飞舞的蝴蝶。

    聂老头见着小知秋蹦蹦哒哒的跑过来,开怀大笑,放下手中的活,向小知秋跑过来,两人碰在一起后,聂老头双手将小知秋高高的抱起,揽在肩膀上。

    “哎呀,聂爷爷,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这样抱着我了,让村头小孩子看见,那可是要笑话我的。”小知秋有些委屈,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可是聂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她,将她放在肩膀上,沿着村头村尾,有时会去青月桥看看花灯与热闹。上次让同班同学瞧见了,可让她委屈了不少,领头是徐家那小子,原先对自己尊敬的很,可现在小屁孩喊的可起劲了。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先生,一个有很大本事的人。”

    小知秋没记着后面的,但是那句李先生让她有些懵,“他不是你儿子吗?”

    “哈哈,这位要是我儿子,我做梦都得笑醒了,小知秋,乖,喊先生。”

    “不嘛,不嘛,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聂老头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见李清玄仍然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并不在意,他便放大了胆子,“叫哥哥怎么样?”

    “可以呀,李哥哥!”

    李清玄走过来,用手揉了揉小知秋的小脑袋,用手一拘,虚空中便出现了一块菱形的石块,晶莹剔透,色彩光泽。

    “初次见面,小姑娘,送你个礼物。”

    李清玄温柔的说着,语气轻柔。

    小知秋接住石块,放在手里把玩,看起来粗糙的表面,摸起来却顺滑无比,让她心生欢喜,女孩总是喜欢好看的东西。聂老头心中有些惊讶,认出了这是彩云石,是一种祛病延年的好东西,来自于极北的苦寒之地,是稀少的宝贝。

    “谢谢哥哥!”

    小知秋这声哥哥喊的相当的诚心实意,如果说第一声里面还有掺假的成分,这一声倒是心中喜悦,笑吟吟喊出来的。

    “老人家,我还有些事想去做,就先走一步了,如果在玉京这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呼唤我的名字,我可以感应的到,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便摆了摆手,气态神情洒脱如无物,渐渐的远去了。

    “神仙中人啊,虽不能至,心神往之。”

    聂老头本名是聂长空,是玉京聂家的顶尖武夫,一手披月如风打人如挂画。在玉京内城里,是饱受尊敬的老前辈,自己的家族聂家也是顶级的大势力。他在年轻时总是为了聂家打生打死,自己的父母也是家族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然许多事身不由己,不是自己真心想做的。但为了父母,为了家族,他曾放下身段与理想,凭着一腔热血与敢打敢拼的心气,用一双拳头生生打出了赫赫威名。

    “这玉京也变味了啊,我还年轻的时候,那时的玉京算得上一个隐世桃源。可是随着某些人的身家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这玉京越来越不像玉京了,更像某几个家族的一言堂了。现在的百姓依旧幸福,是因为那位大人还健在,可是凭她一个人,也只是堪堪能扶住这摇摇欲垂的大厦,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这时候如果刮起一阵大风呢?下起一阵小雨呢?就算双手扶的稳固,又如何呢,玉京的根已经改变了,一群为了理想的人创立了玉京,诞生于人类最崇高的理想,同时毁灭于人类最低级的欲望,无趣,无趣啊!”

    聂长空在心中哀鸣,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只是一介武夫,能做的了什么呢?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所以,他搬出了内城,里面的紧凑生活让他不适,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约束,很痛苦。不过好在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父母也相继的逝去了,他在聂家的地位每况愈下,曾经仰仗他为家族保护神的聂家高层们,现如今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有更好的替代人选了。还没等家族有所动作,聂长空便自愿的请求搬出家族了,搬出内城,但他这一身武艺依旧让家族忌惮,在心底里仍然放心不下,于是聂长空签订一个协议。

    一个永远不进内城的协议,他抬起来看了眼挽月楼的二楼,一个孤傲的身影正在淡漠的吃着酒水,聂长空远远的看着这位曾经与自己不和的族人,聂荣,他沉默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家族的斗争中失败了,是一个弃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有的人嘲笑他好像一条狗,有的人对着背影狠狠吐一口吐沫,然后奸笑起来。

    这么多年,他秉直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但仍然有感激他的人,有忘不了他的人,他在即将离去的时候,有许多族中子弟前来送别。大多数是年轻一代人,这一代没有上一代的恩怨纠葛,对于这位老叔叔,许多人都是心怀敬佩的,心中感恩的。这么多年,这位叔叔虽然不曾多说什么,却是一位真正的实干家,在许多家族的大事中一锤定音,为家族争取了太多的利益,当然,一身高明的武艺也是少男少女们崇拜的最重要根源。

    一些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哀伤,一些人则对这位老叔叔并无感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并没有亲自到场,也有一些人远远的看着,聂长空带着行李缓缓的离去了。许多人都觉得他可怜,聂长空自己却觉得自己心中畅快,一种名为自由的感觉充斥胸间,不吐不快。

    “啊…!”

    一声大吼,震慑云霄,飞鸟被惊走。看着太阳的热烈布满大地,聂长空心中无比的快活,他对着天地说着心里话,“从今以后,我属于你们,你们属于我!”

    这便是聂长空的过往。

    在送别了小知秋之后,他去打了二两黄酒,一个人点亮烛火,夜,很快的来到了。这已经是漆黑充斥了周遭。

    聂长空惬意的趴在桌子边,畅快的饮酒,吃着新鲜的五花肉,快活的让他打了个饱嗝。

    “长空,长空,你见着我家小知秋没?”

    产婆急匆匆的找来,这声长空不用多言,必定与聂老头关系匪浅。

    聂老头又打了个饱嗝,“我那会给她送回家了,不在家么?”

    “在家个屁啊!”

    产婆焦急的转来转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这时候种棉花大户刘婶搭话了,“老朱哎,我那会看到你家那里来个男人,只见他进去了,没见他出来,我以为是你家来亲戚了。”

    产婆更是心急如焚。

    “难道这都是天意…?”

    她想起了在很多年以前,那个磅礴大雨的晚上,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带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来到她这里,二话不说便强硬的让她去接生,当时她也没多想,因为她手头还有个女人也在等待着接生,就发挥自己娴熟的技巧,很快的将这件事搞定了。待她去里屋,将那个女人接生之后,出来之后她傻眼了。男人与女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孩子,和一封信。信上面是一些银票与交待孩子名字的事,态度极为诚恳,希望产婆可以接纳。

    产婆当时一个人孤单许久了,当年她结婚的时候,新婚没过多久,自己的丈夫就染上了一种瘟疫,一命呜呼了。她当时很难过,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跟人说过话。后来生活总是要过的呀,产婆慢慢的下了床,在这邻里八乡之间,回归了自然的生活。

    一个独居的女人,对于自己的生活可以热闹一些,总归是愿意的,她抱起小知秋,凭借着自己的人际关系,吃着百家乳娘的奶,小知秋就这么慢慢的长大了。

    那封信说了很多。

    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信的结尾。

    “保护好知秋,不要让她抛头露面,最好是在自己家里识字,否则以后可能有性命之忧。”

    她当时没当一回事,只觉得是这个男人随口一说。况且在自己家里咋个识字嘛,自己大字都不识几个,让哪个来教嘛。

    如今她再次想起,心神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