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间即地狱（三章）
清晨，未过寅时，此刻天还黑着。
夜幕之下两道身影你来我往的擦肩而过，终于一道纤细的身影倒在地上，还蹬了几下脚。
“不打了不打了！”白坤安气呼呼的坐在地上，“刚才打完仗你现在又要我练，我就是吃了你的饭你也不能这么折磨人啊！”
裴允默不作声将行灯拿了过来，盘腿坐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不看！”白坤安别过头。
下一秒她的下颚就被抓住，硬生生的掰了过来。
“疼…”
见她小脸皱在一起，裴允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默默的将捏着她的手松了些。
“你是白家唯一的后人，我若是裴顺对你下手的可能性最大，只要你死了，白家军就是群龙无首，不用他下旨自然就散了。”
他的语气有着几分严厉，白坤安默默的将头低下去，借着行灯的微光听着裴允讲解剑法。
“小姐！”
“殿下！”
不远处传来呼唤声，二人闻声双双抬头，只见小筷子和榛果一行人匆匆朝他们跑来。
“吓死我了！”白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醒来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差点就…差点就调军了！”
欧阳疆急匆匆的跑到裴允面前，“殿下您没事吧？”
裴允摇摇头，“半夜饿了跑出来找东西吃，见你们睡得香就没喊你们。”
榛果也是满心担忧的看着白坤安，得到的却是一样的回答。
二人无心的解释，却让前来找他们的人心下一沉，纷纷暗自发誓绝对不能睡得太死。
见众人沉默，白坤安和裴允对视一眼。
“这么着急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白甘顿了顿，“是这样，今日便是将士们的尸体火葬之日，往年这样的事情都由将军主持。”
气氛一时沉了下来，白漆急忙说道：“小姐若是不愿意去也没关系的，毕竟这种场面男人还好女人去有些…”
“我去。”
白坤安抬眸只见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她，他们本想着只是告诉她一下，也没想到她一定会去。
“他们保护我，我至少也要去送他们一程。”
······
众人一行来到了城郊五里外，民众都已经被归置到了城内，面前的数万具尸体堆成山，只有亲眼目睹的人才明白什么叫做骇人。
仪式还没开始，军队里已经络绎不绝的传出了哭声。他们头戴白巾，一边哭着一边站得笔直。
“小姐，再不开始天就要亮了。”白影递上火把。
军队没有那么多的仪式，没有棺材，没有白纸，就连白巾都是大家自己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白坤安转头看向白影手里的火把，烧了，就什么都没了，可能都没人能记住他们。
她动了动手指，胳膊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如果不火葬，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裴允在她身后轻声道：“你可以去道观给他们立牌位，这样别人就不会忘记他们。”
白坤安红着眼眶，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火把，她抬脚走上前，腿好似被铅灌了一般重。
火把丢出，不消一时三刻，顿时烧得整个天空发白。
夜空之下，万人齐站，每人的手里均握着一碗酒。
裴允接过白影递来的酒，看向面前的熊熊大火，身后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声。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
万酒浸入土壤，只为了他们能品尝到其中万一。
马车上，白坤安靠在车窗旁朝外眺望。
“殿下，你说他们为了大兴手上沾满了鲜血，也能上天堂吗？”
“怎么这么说？”
白坤安敛下眉眼，“我听闻手上沾满鲜血和杀戮的人，死后都会下地狱，我怕他们去不了天堂。”
裴允嘴角轻笑，“人死了之后都会去天堂的。”
“真的吗？”
“真的。”裴允认真的点头。
“因为人间即地狱。”
裴允看向车窗外的漫天火光，“他们已经来地狱走过一遭了，神明又怎么舍得让他们不上天堂呢？”
······
一行人回到城内，便有士兵急匆匆的跑来。
“参见将军！”士兵跪地。
白坤安被榛果搀扶着下了马车，“免礼，何事？”
“启禀将军，我们所有白家军的人已经全部集结完毕，都在本营等候示下。”
“小姐，本营我们得亲自过去一趟。”
一行人收拾好了包袱很快来到了本营的阵地，裴允不方便显露于人前，默默的带着自己的人到了隔壁屋子。
“能听见吗？”
裴允看着两个人撅着的屁股不禁觉得好笑。
欧阳疆有些丧气的摇摇头，却见小筷子默不作声的点头，顺道转述了起来。
屋内，白坤安落座于正中，白甘、白漆、白影都坐于左手边。王忠、秦武落座于右边。
榛果转身替白坤安斟茶，隔着茶杯，偷偷放了张字条在她面前。
白坤安眼眸微低顿时心中一喜，“先来说说军队的损失。”
“臣这边战死疆场加之抓到的叛徒，接近半数之多。”秦武说罢沉沉的叹了口气。
“臣这边共计剩余二十万人有余，”白甘接着道：“白家军现在共计人数三十七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人。”
白坤安眉心微皱，拿起茶杯却又默默放下，生怕字条被别人看到。
“这么一来军队的规制是需要进行一些调整，这一方面白影你要多多费心。”
“臣明白。”白影躬身。
“裴…皇上的圣旨还未下发，我们暂且还需等一等，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是。”众人齐声。
小筷子刚转述完，白坤安一行人就已经快步走入了屋内。
“反正问题就出在王忠和秦武两个之中的一个，我们只要锁定了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吧？”
白坤安说着坐下，却见裴允摇头。
“我现在觉得，不一定会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有可能是他们下面的人。”
白影脸色一沉，“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好抓了。”
裴允眼眸微敛，内鬼不除总是一个隐患，但是目前大家都没有办法可以一下子抓出来。
即便抓到一个肯定还有其他的，若是不能一锅端反而打草惊蛇。
日头来到午间时分，娜仁端着饭前来，众人沉默的吃着，白坤安见气氛如此低落，灵机一动。
“咳咳！”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她放下了筷子，顿时神色正经了起来。
“话说，北宋之时有个叫张咏的地方官，在四川任职时，有一次吃馄饨，可能是头巾没戴好，上面的带子垂落到碗里，他用手往上拢了拢，带子又垂落下来。”
“再系，再落。张咏气坏了，一把将头巾扯下，狠狠丢到馄饨碗里，一边大叫道：“你自己吃个够吧，老子不吃了!”
“哈哈哈哈哈！真实！”娜仁说着大笑了起来。
“我有时候没盘发也会这样。”白甘笑道：“那个头发掉到碗里，我真恨不得给它剪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融洽了不少，白坤安颇有成就感的继续低头吃饭，裴允见状嘴角微勾。
“将军！皇上的圣旨到了，请您前去接旨。”
闻言，众人纷纷从碗里抬头，方才的笑意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夜幕之下两道身影你来我往的擦肩而过，终于一道纤细的身影倒在地上，还蹬了几下脚。
“不打了不打了！”白坤安气呼呼的坐在地上，“刚才打完仗你现在又要我练，我就是吃了你的饭你也不能这么折磨人啊！”
裴允默不作声将行灯拿了过来，盘腿坐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不看！”白坤安别过头。
下一秒她的下颚就被抓住，硬生生的掰了过来。
“疼…”
见她小脸皱在一起，裴允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默默的将捏着她的手松了些。
“你是白家唯一的后人，我若是裴顺对你下手的可能性最大，只要你死了，白家军就是群龙无首，不用他下旨自然就散了。”
他的语气有着几分严厉，白坤安默默的将头低下去，借着行灯的微光听着裴允讲解剑法。
“小姐！”
“殿下！”
不远处传来呼唤声，二人闻声双双抬头，只见小筷子和榛果一行人匆匆朝他们跑来。
“吓死我了！”白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醒来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差点就…差点就调军了！”
欧阳疆急匆匆的跑到裴允面前，“殿下您没事吧？”
裴允摇摇头，“半夜饿了跑出来找东西吃，见你们睡得香就没喊你们。”
榛果也是满心担忧的看着白坤安，得到的却是一样的回答。
二人无心的解释，却让前来找他们的人心下一沉，纷纷暗自发誓绝对不能睡得太死。
见众人沉默，白坤安和裴允对视一眼。
“这么着急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白甘顿了顿，“是这样，今日便是将士们的尸体火葬之日，往年这样的事情都由将军主持。”
气氛一时沉了下来，白漆急忙说道：“小姐若是不愿意去也没关系的，毕竟这种场面男人还好女人去有些…”
“我去。”
白坤安抬眸只见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她，他们本想着只是告诉她一下，也没想到她一定会去。
“他们保护我，我至少也要去送他们一程。”
······
众人一行来到了城郊五里外，民众都已经被归置到了城内，面前的数万具尸体堆成山，只有亲眼目睹的人才明白什么叫做骇人。
仪式还没开始，军队里已经络绎不绝的传出了哭声。他们头戴白巾，一边哭着一边站得笔直。
“小姐，再不开始天就要亮了。”白影递上火把。
军队没有那么多的仪式，没有棺材，没有白纸，就连白巾都是大家自己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白坤安转头看向白影手里的火把，烧了，就什么都没了，可能都没人能记住他们。
她动了动手指，胳膊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如果不火葬，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裴允在她身后轻声道：“你可以去道观给他们立牌位，这样别人就不会忘记他们。”
白坤安红着眼眶，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火把，她抬脚走上前，腿好似被铅灌了一般重。
火把丢出，不消一时三刻，顿时烧得整个天空发白。
夜空之下，万人齐站，每人的手里均握着一碗酒。
裴允接过白影递来的酒，看向面前的熊熊大火，身后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声。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永远铭记！虽死犹生！”
···
万酒浸入土壤，只为了他们能品尝到其中万一。
马车上，白坤安靠在车窗旁朝外眺望。
“殿下，你说他们为了大兴手上沾满了鲜血，也能上天堂吗？”
“怎么这么说？”
白坤安敛下眉眼，“我听闻手上沾满鲜血和杀戮的人，死后都会下地狱，我怕他们去不了天堂。”
裴允嘴角轻笑，“人死了之后都会去天堂的。”
“真的吗？”
“真的。”裴允认真的点头。
“因为人间即地狱。”
裴允看向车窗外的漫天火光，“他们已经来地狱走过一遭了，神明又怎么舍得让他们不上天堂呢？”
······
一行人回到城内，便有士兵急匆匆的跑来。
“参见将军！”士兵跪地。
白坤安被榛果搀扶着下了马车，“免礼，何事？”
“启禀将军，我们所有白家军的人已经全部集结完毕，都在本营等候示下。”
“小姐，本营我们得亲自过去一趟。”
一行人收拾好了包袱很快来到了本营的阵地，裴允不方便显露于人前，默默的带着自己的人到了隔壁屋子。
“能听见吗？”
裴允看着两个人撅着的屁股不禁觉得好笑。
欧阳疆有些丧气的摇摇头，却见小筷子默不作声的点头，顺道转述了起来。
屋内，白坤安落座于正中，白甘、白漆、白影都坐于左手边。王忠、秦武落座于右边。
榛果转身替白坤安斟茶，隔着茶杯，偷偷放了张字条在她面前。
白坤安眼眸微低顿时心中一喜，“先来说说军队的损失。”
“臣这边战死疆场加之抓到的叛徒，接近半数之多。”秦武说罢沉沉的叹了口气。
“臣这边共计剩余二十万人有余，”白甘接着道：“白家军现在共计人数三十七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人。”
白坤安眉心微皱，拿起茶杯却又默默放下，生怕字条被别人看到。
“这么一来军队的规制是需要进行一些调整，这一方面白影你要多多费心。”
“臣明白。”白影躬身。
“裴…皇上的圣旨还未下发，我们暂且还需等一等，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是。”众人齐声。
小筷子刚转述完，白坤安一行人就已经快步走入了屋内。
“反正问题就出在王忠和秦武两个之中的一个，我们只要锁定了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吧？”
白坤安说着坐下，却见裴允摇头。
“我现在觉得，不一定会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有可能是他们下面的人。”
白影脸色一沉，“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好抓了。”
裴允眼眸微敛，内鬼不除总是一个隐患，但是目前大家都没有办法可以一下子抓出来。
即便抓到一个肯定还有其他的，若是不能一锅端反而打草惊蛇。
日头来到午间时分，娜仁端着饭前来，众人沉默的吃着，白坤安见气氛如此低落，灵机一动。
“咳咳！”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她放下了筷子，顿时神色正经了起来。
“话说，北宋之时有个叫张咏的地方官，在四川任职时，有一次吃馄饨，可能是头巾没戴好，上面的带子垂落到碗里，他用手往上拢了拢，带子又垂落下来。”
“再系，再落。张咏气坏了，一把将头巾扯下，狠狠丢到馄饨碗里，一边大叫道：“你自己吃个够吧，老子不吃了!”
“哈哈哈哈哈！真实！”娜仁说着大笑了起来。
“我有时候没盘发也会这样。”白甘笑道：“那个头发掉到碗里，我真恨不得给它剪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融洽了不少，白坤安颇有成就感的继续低头吃饭，裴允见状嘴角微勾。
“将军！皇上的圣旨到了，请您前去接旨。”
闻言，众人纷纷从碗里抬头，方才的笑意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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