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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试探

    顾君泽向那边看时,只见一个深蓝色的椭圆球滚了过来——却原来是个蓝衣胖子。

    顾君泽认得此人,是顾府的一个管家,姓张,名字倒不清楚。

    他对此人的印象是,此人比其他管家好上不少,其他管家是狗眼看人低,瞧不上他这个没有元力修为的名义上的私生子,这张管家好歹只是因为长的矮所以人眼看人低罢了。

    那张管家身后几个侍从见领头的都跑了,自然不敢耽搁,但又怕超过了张管家,虽然是在跑,却都拘束着,但这些人一看就是都习惯了,因此也没有不适的感觉。

    那张管家虽胖,跑得倒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顾君泽面前,也不知是今天太忙了还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跑了这几步到也累得和顾君泽一般气喘吁吁。也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因为太热,他摘下了自己的蓝色方帽拿在手上,露出那满头大汗的大光头,然后鞠躬行礼,阳光反射在那颗圆溜溜的脑袋的秃顶上,刺了顾君泽的双目一下。

    那张管家还抖了抖帽子才又戴上,道:“六少爷,老爷也是今儿个刚回来,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您也是现在就到了,必然是要等您一会子的。小人斗胆问一下,少爷您昨个儿不是说今早就能进城吗,怎么还……”

    “哦,”顾君泽道:“我把马卖了换酒喝了。对了,有银子吗?我去买两碗酒的。”

    “这……”张管家犯难道:“少爷,小的方才不知道您要喝酒,特地吩咐几个下人去跟老爷说您回来了,只怕老爷就要召见您,您看您这要是去喝酒了再回来,怕不太好吧。”

    “得,”顾君泽摇了摇头,“带路吧。这我朋友,能跟我进去吧?”

    “得嘞,”张管家笑眯眯的道:“别说一个朋友,您就是带一车朋友,小的们也得好好招待的不是?少爷,请。”

    顾君泽也不客气,和叶宝一同走在了前面。

    “张管家,”顾君泽向后转头道:“待会儿我们进去,你把我这朋友带到我的院子去就行。”

    “这……”张管家有些为难道:“回六少爷,只怕不太行。”

    “为什么?“顾君泽疑惑地问:“我还不能做主我的院子?“

    “这倒不是,“张管家道:“只是七少爷占用了您的院子养起了鸽子,您也知道,七公子和您一向不睦。“

    “嘿,这个小混蛋!”顾君泽差点没跳起来,但是为了保证自身形象,于是咳嗽了一下继续道:“那你就把我这朋友带到上等客房里暂歇吧,可别怠慢了他。”

    “不敢不敢。”

    顾君泽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身穿黑斗篷,背上背着一件刀剑类兵器的人。

    那人的斗篷是纯黑色的,将头掩在帽子低下,看不到其容貌。

    此时莘郑已经入夏,气候较热,这般的穿着显得有些不合适,最主要的是顾君泽感觉那斗篷帽子中透出了一道精光,分明是盯了自己一眼。

    顾君泽再看时,只见那人快步行去,转眼消失于此。

    “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走吧。”

    走到顾府前,顾君泽看到那十几级的阶梯依在,门前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还端坐在石墩上,那金属框高丈余的大门向内推进去两扇大红门依旧颜色鲜艳,上面那大木牌上两个烫金大字“顾府”字形依旧遒劲有力,一股久违的熟悉感立时传来。

    “少爷,我们走正门。”

    “不,”顾君泽摇头道:“走侧面吧。我记得多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就是从侧面走出来的,今日再从侧面走进去,一来重温一下,二来符合礼数,三来大夫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叶兄,你呢?”

    “我无所谓。”叶宝摊手道。

    “那走吧。”

    顾君泽与其他众人一同走了西角门,进得府内,自有下人将叶宝引去。

    顾君泽在张管家的引领下行过一条木回廊,穿过一个石灰墙花园,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进了内院,张管家是外院的管家,不方便进入其中,便在几个内院丫鬟的带领下,顾君泽又行了一段时间,才看到位于顾府中心区域的北苑府——下人们说顾元展就在里面。

    顾君泽独自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见顾元展端坐在黑桃木制成的椅子上,左手边摆着一张黄花梨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桃纹瓷杯,里面盛着刚泡好的新茶。茶杯后面则搁置一把黑鞘剑。

    此时顾元展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戴的是青色小冠,身上着的是黑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的是异兽麒麟,又着一双灰色豹纹靴,端坐那边,真有种虎虎生威之感。

    “孩儿见过父亲。”顾君泽连忙深深鞠躬行礼。

    “免礼。”顾元展道:“老六,我听说你自南陆归来,这一路上所遇凶险不小啊。”

    顾君泽有些无语。

    何止是不小,差点都被阎王请过去喝酒了……

    但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只听顾君泽道:“承蒙父亲关心,归来还算顺利。”

    “嗯,”顾元展点头,竟没有多在这方面问询,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这四年在南陆可都学了什么?”

    “自然是父亲当初吩咐过的,”顾君泽恭敬道:“孩儿不敢懈怠。除此之外,还有了些其他兴趣爱好,比如制药炼毒,精简器械。当然,孩儿也学了不少其他和修炼没有直接关系的知识,但所学不少,此时一一列举实在难尽言,也只是学学,并不敢妄称精通。再者孩儿也曾于信中提到些许,想来父亲大概还是有了解的。”

    顾元枫点头,“为父大概了解一点。那你此番学成归来,可想做什么事?”

    顾君泽道:“孩儿的确是想做一番大事,但孩儿深知不可好高骛远,因而想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孩儿归来路上听说霜叶城有紫节青竹失窃,已经换了数位督察大臣,却始终办事不利,孩儿斗胆向父亲接过此案,孩儿保证一月之内就可结此案。”

    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的顾元展听到顾君泽说了这话后,当即抬眼看了儿子一下,见顾君泽神色平静,并无玩笑或自负的之意,于是道:“你可知这紫节青竹失窃已经长达数月,我其实本欲亲自去那边一探究竟,都不敢保证有所得,你凭什么?”

    顾君泽笑道:“孩儿自有妙计,虽不能保证将此宝物追回,但必然能给父亲一个满意的答案。到那时孩儿想向父亲要两件赏赐。孩儿愿立军令状,若不成事,甘愿受罚。”

    顾元展眉头微颦,“你想要什么?”

    顾君泽道:“我听说父亲与梁地几位重臣商议,在官制中加了一个巡督的官职,,这官虽权力不低,但品级不大,又没有明确人数,想来若是多加我一个也不多吧?这是第一个。至于第二件嘛,孩儿先卖个关子,但孩儿保证不过分,父亲一定会答应。”

    顾元展道:“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哦,忘记说了,你的表弟今日也刚刚入驻府内,你可以关照关照他。”

    “是,孩儿记住了。嗯……孩儿大后天启程。对了,父亲,孩儿的院子还被七弟占据着,您看……”

    “你不是说要做大事吗?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怎么让为父相信你?”

    顾君泽眼珠一转,嘴角翘起,“那就请父亲相信孩儿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吧。孩儿告退。”

    —

    顾家西方的庭院中。

    这个院子面积不小,其中种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院中还挂着几只鸟笼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各种鸟类,但都不是很大。

    院内的那座石屋中,顾浩泽面带笑容将顾君泽送了出来。

    顾浩泽的身高和顾君泽差不多,都接近八尺,较顾君泽来说,他不及顾君泽俊朗,不过锐气十足,锋芒毕露。

    他一身紫色华服,腰间别了一把宝剑,上面还系一条红绳,红绳另一端则挂着一块白色玉佩。

    “七弟,不必送了,我就先去客房待会儿,一个时辰内,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的院子打扫干净。“顾君泽微笑道。

    “是,一定。”顾浩泽嘴角抹过一股诡异的笑容。

    “那我走了。“顾君泽说完,就穿过院子中的那几个丫鬟家丁,径直从半圆形的门洞离去。

    “还愣着干什么?”顾浩泽对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个家丁喝道:“把顾君泽的院子打扫干净,必须要一尘不染,快去!”

    “少爷,那些鸽子怎么办?”那被喝令的家丁有些害怕的问道。

    “需要我教你不成?你自己看着办!”顾浩泽怒道。

    “是是是。“

    周围的几个下人显然都害怕这个少爷,于是也都纷纷悄悄离开。

    “顾君泽,“顾浩泽一拳打在门框上,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等着,哼!”

    除了两个当事人外,没人知道这一天顾君泽和顾浩泽说了什么,但当未来有一天真相大白后,人们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过些什么,但基本都能猜到——也知道为什么顾浩泽会如此轻易让出院子了。

    —

    叶宝暂时呆在了南方偏僻小院内。

    他对对面那个比他小了一些的少年有些兴趣。

    一个脸上刻着奴印的少年,居然有进入顾府的资格,甚至还有个小院子住?

    当他对那个少年感兴趣时,他发现那个少年也在偷偷看着自己。

    解元枫的确在偷偷看着叶宝。

    没办法,叶宝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的确很吸引人。那是一种并不华贵,也不骄横,但却具有很强压迫力的感觉,解元枫能明显感觉到这是一个实力很强大人,而这个人毫不掩饰的注视自己,也让自己有些害怕起来。一向有些自卑的他虽然不敢去正眼看过去,却也不得不暗中观察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看什么呢?”

    听到这一道清朗之音的解元枫知道又有人来了,他连忙将身体缩回,却依旧悄悄在院门口探出头观察。

    只见一个气质洒脱的男子漫步而来,进了院内。

    叶宝见是顾君泽,于是问道:“怎么样,今晚能住你的院子不?”

    “那当然,”顾君泽笑道:“这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亲自出马还能不成?倒是你,我看你发呆好一会儿了。”

    “你看,”叶宝指向对面的解元枫,“我对那个人很好奇。”

    “好奇么,”顾君泽笑道:“那你对出手试试他如何?”

    “什么?”叶宝愣了一下。

    “放心,根据我爹和刚才那些下人说的话,想来这就是我爹让我照顾的表弟了。不了解他怎么照顾?你去试试罢了,出了问题我替你摆平。”顾君泽道。

    “好吧。”叶宝并不含糊,直接走出自己的院子,蓄势冲出,直抓向那边的解元枫。

    解元枫大惊失色,他不知道二人方才讨论了什么,但此时叶宝对自己出手却是实实在在的。

    只不过因为叶宝仅仅是试探,因此这一招固然伶俐,但威力仅限于真元境且毫无杀意,那股神秘力量并未涌现促使解元枫双眼变红。

    解元枫没有修炼过强大的元术,因此只能轰出一记元劲,叶宝喝了一声:“来的好!”

    只见他略加思索,身体呈狼扑食状,两手成爪,元力从指尖冒出,将那股元劲撕裂。

    元术,贪狼爪!

    贪狼爪的特点就是它不是单纯的几阶元术,而是会随着学习者对此元术的理解而不断进阶,这一点和其他大部分元术大不相同。

    须知有固定阶位的元术,倘若学习者能力不足,则基本领悟不到,要是学习者的能力超过了该元术,施展时也只能发挥的威力也有限。而有一部分元术则由简入繁,随着学习者的修为不断精进,以及其自身悟性,可不断增大威力,贪狼爪就是其中一种。

    将双手成爪,元力聚于指尖,既能破敌之技,也可主动出击,进可攻退可守,而有意试探的叶宝仅施展出二阶元术的威力,元力也保留在了真元境六层左右——这也是他根据解元枫的修为而定的。

    一击破了解元枫元劲的叶宝主动出击,将贪狼爪击出,解元枫见状只得避开,那几道锋利如刀的元力打击在墙壁上,地面上,留下了好几道清晰的爪印。

    解元枫惊奇不已。

    这一招威力不错,但来势不算凶猛,速度也不快,自然也是叶宝刻意控制的。

    叶宝故技重施,又是一爪挥出。

    解元枫再次避开,那些爪印再次印出。

    好奇怪……

    解元枫疑惑不解。

    他并不傻,这里是舅舅的府邸,想来这里的人虽然看不上他,但不至于对自己下狠手。而这个人显然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那人修为绝对不这么简单,刚才那几下都是用的同一招,不像是攻击自己,反而像是在……给自己展示!

    难道他是在教我?

    解元枫大脑飞速运转,将方才叶宝发力的方式记住,只见叶宝再次挥爪,他正要躲避,那贪狼爪的元力却在距离他一丈处就停下了,仅仅将地面打出几个坑洞。

    这一次他看得最是清晰,竟然在转瞬间就记住了。

    解元枫低着头,感受着这一个简单的招式。

    忽然,他抬起了头。

    叶宝感觉时机成熟,立即发出一爪试探。

    感受到这攻击向自己的贪狼爪的解元枫没有发动元劲抵御或是闪避,而是双腿蓄势,将力量传到上半身,再汇聚于双掌,最后凝聚到指尖。

    一式相同的贪狼爪同样发动而出,来自两方的数股不同元力对碰在一起,元力的碰撞激荡开来。

    解元枫终究弱了一筹,身体被冲击得倒退几步。

    叶宝当即收手,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内。

    “怎么样?”顾君泽笑问道。

    “这小子不错。”叶宝道:“就这么一会儿就学会了贪狼爪,发挥出一阶元术的水准,是可造之材。”

    “还不错,”顾君泽笑道:“我从父亲那里接了个案子,正愁你这不着调的家伙万一保护不好我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有合适的人选了。”

    “他?”叶宝皱眉,“你确定?”

    “那当然。至少他比你靠谱。”

    “好,好,好,你真是好小子。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看你现在也挺嫌弃我的,我今晚正好有事,就不和你睡了。”

    “……什么叫不和我……你有什么事?”

    “自然是重要的事。你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