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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章 先礼

    “说到下棋,不知道姜离王的棋艺进步得如何了?”

    连琋如实道:“臭得不能再臭。”

    权懿爽朗的笑了一声,“容司正怕是不了解您的这位王爷,想当年在赋城,他同时跟启囸和公孙展对弈,还胜了呢!你却说他的棋艺臭得不能再臭,莫非是你俩对弈时,他故意让你的?”

    连琋桃花琉璃目一闪,“是吗?”

    “想知道他是如何胜的吗?”

    连琋落下一子,看向他,淡淡笑道:“权大将军有句话说错了,我很了解我家王爷,她的棋艺是真的臭。不过既然你说她赢了,我大概猜到她是如何赢的了。”

    权懿哦了声,“说说看。”

    “她这人狡猾多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别人要想欺负她也不是不可以,那必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我想,她大概是糊弄了那启囸,将公孙展的棋路套到了启囸的身上去了吧!

    与其说是她同时在和两人对弈,不如说她只是一个中间人,真正对弈的,只有启囸和公孙展而已。”

    权懿点点头,赞道:“容司正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人未在当场,却能说个一清二楚,仿佛亲临。佩服。”

    连琋很认真的问道:“这很难猜吗?”

    “对于我这样的大老粗来说,只懂得打仗,哪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过话说回来,姜离王呢,怎么不见人?”

    连琋落下一子,道:“走了。”

    权懿明知故问,“走了?去哪了?不会是看着我吴军威风凛凛,吓得跑了吧!”

    连琋似笑非笑道:“将军觉得呢?”

    “我猜肯定不是。”

    “或许吧!她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兴许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哥,带人抢去了。”

    权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容司正真幽默。可我不信。”

    连琋也不在意他信不信。

    “你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权懿再问。

    连琋好笑道:“知道了就会告诉你吗?”

    权懿噎了口,“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他的离去倒是挺担心的。”

    连琋轻声一笑,“权大将军可别逗我,你会担心她?”

    权懿落下一子,却是正色道:“我担心的不是他,是我自己。当年虎丘一战,我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一个败仗,败在了他的手上。

    你能想象吗,当时的姜离比现在可还要弱小十倍,手上不过五万军队,而我却有十二万,却最后几近全军覆没。他一战成名,我却重伤败逃。”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嘲讽、轻视的语气,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失败而感到震撼。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忽而声音沉冷道,“这一次,我不会败。”

    连琋挑眉,“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权懿手撑着桌面,道:“是。就算你们围着城,也不见得占据优势。我城内的兵力,远远超于你们,若是硬要开战。我不敢说自己一定会赢,但你们也必定损失惨重。”

    “所以呢?”

    “所以,你告诉君悦。如果他肯退兵,并且让出姜离,吴国的任何官职,他可以任意挑选。”

    连琋哦了声,道:“先礼后兵。”

    “是两全其美。”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我吴军的铁蹄会踏破你们的尸体,吾皇会发兵攻打姜离后方。到时候两面夹击,你们觉得能扛到几时?姜离王爱民如子,一定也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吧!”

    连琋两指捻着手中的棋子,定定的看着他,似是在思考。

    权懿也定定看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将台之下,古笙握着手中剑柄,与对面的无风对峙,蓄势待发。

    然而不过一会,连琋却是将手中棋子扔回钵中,淡淡道:“你输了。”

    “什么?”权懿目光一冷。

    连琋淡淡道:“这一局,你输了。”

    权懿忽而看向棋盘之上,白子已多于黑子,且黑子处处受制,显然已无路可走。

    是以,这棋局,他输了。

    权懿只好也将手中棋子扔回钵中,倒也没有因为输了一局棋而显得狼狈。道:“人们都说棋盘如战场,一子胜,满盘胜,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这不过都是纸上谈兵,未见刀光。战场之上,拼的是力量。而姜离与吴国相比,力量实在弱小。胜我一战,并不代表他就有了能与我对抗的力量。

    就算他能让我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那么二十万呢,三十万呢,五十万呢?吴国兵力源源不断,姜离又能扛到及时?”

    连琋正襟危坐,目光平静道:“有些事,还是要试一试的。我和他一样,都是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人了,所以不惧失败,更不惧死亡。”

    权懿有些愤怒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便战场上见了。”

    连琋侧头看了一眼将台下的古笙,道:“送客。”

    权懿哼了声,拂袖而去。

    古笙送走了权懿,又走了回来。连琋正优雅的捡起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分黑白装进了不同的钵中。

    “这权懿,难道就是来给我们下马威的?”古笙有些不解道。

    连琋不以为意道:“或许真的只是闲的吧!”

    古笙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对,他是来探我军情的。”

    连琋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赞道:“难怪君悦说你是个可文可武的人才,既能上阵杀敌,又能洞悉人心。我的看法和你一样。

    权懿不是个喜欢做多余的事的人,他此一来,必定怀着目的。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君悦离开的消息,却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

    所以,他想来看看我军的情况。看看咱们的士气,是不是被城内的二十几万士兵吓怕了,或者准备没米下锅了。”

    古笙笑道:“那看来,要让他失望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他有句话是对的,若开战,我们未必能赢。就算赢,也一定损失惨重。权懿带的兵,绝不像我们一路遇到的蜀兵。”

    “所以,关键还是要看君悦。”

    “也不知王爷现在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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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万个姜离军,在那抹白色盔甲的带领下,奔腾疾驰,尘土飞扬。所过处百姓纷纷让道,甚至是畏惧的躲藏起来。

    马蹄声阵阵,惊起了丛中的飞禽走兽。

    “王爷,我可告诉你,我只是负责放消息,至于他们来不来,我可不敢保证。”

    飞驰中的邬骐达喊道,他声音苍老沙哑,却不失魄力,苍劲有力。

    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了。

    君悦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朗声喊道:“放心吧!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就好,他们要是真的不来,那也是我的宿命。”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我家王爷很像。”

    “废话,我们都是王爷,能不像吗?”

    疾驰中的邬骐达还不忘呸了声,骂道:“我家王爷正直磊落,你比我家王爷奸诈狡猾多了。”

    君悦刚想回他的,身旁的房氐忽然插话道:“王爷你看。”

    君悦朝前看去,脸色一怔,立即勒住了马停下来。身旁身后的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看着面前拦住去路的人。

    君悦看清了拦路的人,微微一惊。“是他。”

    那人一身盔甲,手持银枪,威风凛凛的骑着马慢慢走过来。

    邬骐达喜道:“武翦。”

    武翦手持银枪,抱拳一礼,道:“邬将军,好久不见了。”

    邬骐达和武翦曾同是启麟的部下,自然是认识的。启麟被夺了兵权发配出京后,跟随他的部下大多也都被分散了。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你?”邬骐达朗声笑道。

    武翦看向君悦,正色道:“我现在答应你,还来得及吗?”

    君悦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道:“我只有二十万兵力,跟吴国的百万大军相差甚远。吴军仅太安城内就有二十万,如果我预料不错,容霈之一定会派兵增援,接下来的局面可想而知。你想好了吗?”

    “什么?”邬骐达惊讶得差点掉下马来,“君悦,你那晚可没说过容霈之还会派援兵。你耍我。”

    君悦却是不理他,直直看着武翦。

    武翦忽而高举手中银枪,呼喝了一声:“出来。”

    便见前方草丛中忽然涌出了一大批的蜀军来,身披铠甲,手持武器,士气满满。他们很迅速的集合,一排排一列列十分整齐。

    “这是江北城的两万将士,人虽然不多,但我们愿意追随你。”武翦看着他道。

    “好。”君悦朗声道,“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开创一个新天下。”

    “君悦,你给我说清楚。”邬骐达怒道,“你那晚是不是在忽悠我?”

    “驾。”君悦却是不理他,鞭子一甩马匹,迎风一马当先重新飞驰。身后一众人,也同时的策马紧随。

    武翦看了邬骐达一眼,笑道:“邬将军,走吧!”说完,也追了上去。

    邬骐达那个郁闷,骂了一声“死狐狸”,也跟了上去。

    秋景虽然萧瑟,然而却不影响少年人脸上肆意的容光。少年人也好,军人也罢,他们都觉得这才是自己的人生,纵马疆场,满腔热血,无畏生死。

    或者,去开创一个新天下,也挺好。

    这个旧的天下,已经分割得太久了。战争,已经延续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