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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章 雷池

    秋夜寒凉,月色如墨。

    赋城在经过一日的喧嚣之后,渐渐地进入了属于他沉睡的时间,整个城市一片寂静。

    寒风吹起了街道两侧商店门前所挂的幌子,呼呼翻动。街市上偶尔东倒西歪的走来几个醉汉,醉乎熏熏,摇头晃脑。阴暗的角落里,几只野猫正睁着一双双犀利的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经过。

    流光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着墙面的阴影,放低呼吸,放轻脚步,不急不缓地跟着前面走在街道中间的人。

    他轻功很好,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他。就算发现了,他也能迅速脱身。

    对这种打探情报,跟踪人的事,他做得游刃有余。

    “这大半夜的,他这副打扮,是要去见谁?”

    流光看着自己跟踪的人,心里如是怀疑。

    前面的人虽然是背对着他,而且全身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连斗篷帽都戴上了。但流光还是认得出,那是主子的丈夫--连琋。

    流光想起当时知道主子是女人时的情景,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真是笨。跟着她这么多年,竟没看出人家是个女的。

    要不是她身怀有孕,而他近身保护,只怕现在也还蒙在鼓里呢!

    然而男的女的,对于他们死士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单凭当年在恒阳,她以一人之力与啟麟比武,从而救下他们的这份恩情,足够他们用生命去回报。

    流光这一恍惚间,前面的人已经转了个拐角,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子。他黑影一闪,谨慎跟上。

    微弱的风灯照射的地面上,模模糊糊有黑影一闪而过。不仔细看,以为不过是飘动的幌子的影子而已。

    然而当流光站在连琋消失的拐角处时,脚下却顿住了,黑亮的眸中闪过一抹警惕。

    人,不见了。

    寒风乍起,寒气凝结,黑暗中除他之外并无一人。然而流光还是能从流动的气流中,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

    杀气。

    他很确定,这杀气不是来自于他。

    好似两边的墙壁突然生出了无数的尖刺,直直向他刺来,速度之快,肉眼不及。他还来不及出手,那密密麻麻的尖刺已经刺到了他眼前,与他的眼睛不过一掌之隔,然后又悬空停住了。

    那银亮的尖端直直对准他的眼睛,似是在警告:如果他再往前一步,那就必死无疑。

    流光的视线看向这条一直延伸到前方无尽黑暗中的巷子,人刚才从这个拐角进入,又没从这个方向出来,说明人还在里面。

    关键是,这股强大的杀气,是来自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清清爽爽、斯斯文文的男人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呆在主上身边,可就太危险了。

    思虑再三,流光决定后退,没有进入巷子。

    他脚下刚后退一步,那股压迫得人窒息的杀气,便如崩溃的冰柱一般,瞬间消散于黑夜之中。

    可见对方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拐角的阴影一消失,巷子中的人影便无声显现了出来。

    街道上微弱的余光散进巷子里,将巷子中两人的轮廓映得模模糊糊,影子投射在了两边的墙面上。

    “少主,”非白担忧道,“他会不会告诉王爷?”

    连琋目光直视着前方拐角的出口,肯定道:“会。”

    非白不解,“那您为何还要放他回去?”

    “他是君悦的人,人若出事君悦一定会查,这个时候我不想与她为敌。”

    这些人跟着她出生入死,可以说他们不仅仅是属下,而是她的战友,她的兄弟了。他们若出事,他敢肯定,她会杀了他的。

    “可是如果他告诉了王爷,那王爷也肯定会调查您的。到时候暴露的会更多。”非白道。

    “不会。”连琋还是肯定道,“她不会查。”

    况且他不动她的人,想必她也会明白他的心思的。

    非白还是不解,少主的身份本就敏感。如今又行踪诡异,王爷怎么可能会不查?

    不过既然少主说王爷不会查,那王爷就一定不会查。少主了解王爷,而他相信少主。

    “只是没想到...”连琋的语气中略带些许吃惊,“她的势力这么广,我刚出宫,就被发现了。”

    非白道:“这里毕竟是君家的地盘。王爷经营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点实力,怕也是走不到今天。”

    连琋目光微寒,倒也没反驳。“我们走吧!”

    非白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反身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广元殿中,君悦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裳,坐在桌案旁听着流光的汇报,搁在桌案上的手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发出微弱的“咚咚”声。

    “那人想必武功不低,属下不敢贸然出手,所以便退了回来。”

    君悦嗯了声,道:“知道了。”

    难怪那臭男人说今晚要回旁阙楼去睡,敢情是夜幽牛鬼蛇神去了啊!

    “主上放心,属下回去后立即着手调查。”流光道。

    君悦敲击的手指一顿,停下了,道:“不用。”

    流光一怔,“嗯?”

    君悦抬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眸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说不用。”

    “可是,容公子半夜里背着您出去,您就不怕他会做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吗?”

    “先不要查。”君悦垂下眼帘,目光盯着桌上静静燃烧的一簇火苗,低声道,“他没为难你,是在告诉我,他诡异的行为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的影响。既然他给了我一个‘放心’的信息,我也不能不受。”

    夫妻之间,有些雷池是不能逾越的。

    信任这东西,建立起来很难,但摧毁却相当容易,有时候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能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连琋,但愿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

    雷池的确不能逾越,但也不能任其一直存在。否则那就是横在夫妻之间的一道无形沟壑。随着时间的延长,沟壑越宽,直到两人谁也无法跳过去靠近彼此。那么夫妻间,只会越离越远。

    连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将破晓。他回了旁阙楼。

    对于他半夜诡异的行踪,他并没有打算相告半句,也没有提到流光。君悦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该吃饭吃饭,该去议事去议事,该逗孩子逗孩子。

    日子一数,又过去了几天。

    几天之后,古笙回来了,护着吴国的几个使臣,以及拉回来两百万两白银。

    这两百万两白银,不过是他们从姜离的矿山带回去的冰山一角,如今以这种方式还回来,君悦还得感恩戴德,尼玛想想心里就老大不爽。

    可是没办法,谁叫人家强大,硬气。

    君悦心想:“老娘以后也要强大,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喜欢什么就抢什么。前世今世都做正人君子...嗯...好像也不怎么君子,但是没做过坏人啊!不知道当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是个什么感觉?”

    一定爽歪歪。

    农历十月中,吴国使臣返程回吴。君悦披甲戴盔,挥军直抵西蜀边境,天下哗然。

    姜离,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