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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哭得像小孩

    日落西斜,残阳卷卷。

    橘红色的夕阳正在释放着属于它短暂的璀璨,玉兰的清香随着晚风旖旎于空气中,成了最自然的清新剂。昏鸦已出巢,哀啼声切切。

    城内最高山上的向阳寺传来了沉闷的暮鼓钟声,为这血腥的一日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君悦和连城漫步在皇宫幽深的宫道上,两边的宫墙高耸,墙角处置了灯塔,塔中已燃了蜡烛,一排一排的如流星划过。豆点的烛火在暮色中忽明忽灭,照亮了宫道的幽长。

    皇宫的路,真的很长。

    “今天,谢谢你。”连城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经过那几声喊,他心里的确舒服了很多,整个人都觉得轻松。

    不过,他想他离神经病也不远了。

    君悦会心一笑,“谢就不必了,我也没真正帮了你什么。我也很开心,没想到我来这里几个月了,你倒是第一个肯与我说话的人。”

    他们两个的处境相似,住在最尊贵的地方,吃着最好的食物,却依然觉得寂寞。因为没有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

    真心和朋友,在这地方是最奢侈的东西。

    君悦又说:“你以后心情不好了,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如果你想聊天,也可以过来找我,反正我闲得很。”

    “这么说,你以后会陪着我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又带了些许的希冀。

    昏暗的烛光映在他腰间的墨玉上,墨玉反射着柔和的亮光,将他衣裳上的金银花瓣映得如初绽放,栩栩如生。

    他喜欢金银花。

    他也很像金银花,花开两色。性子如江南三月春,虽带着春意生机,却寒冷料峭。

    君悦点头,“只要我有空,都会陪你。”

    十五岁的男孩,正是身体的发育期,思想的成长期。如果从现在开始,循序渐进的慢慢教育他,诱导他,将他从极端之路上掰回来,让他以后的人生中多一点希望和阳光,少一点孤单和仇恨,应该是还来得及的吧!

    君悦真是佩服自己,来到这东泽大陆的战乱年代,他不仅肩负保护自己子民的任务,还得教导人。

    嗯,管的太宽了吧!

    这个地方的事,他可以打听了解,这里的人,他可以结识,唯独不能参与。不参与他们的争权,不参与他们的夺利,将自己置身事外,方能保命。

    “如果你不是姜离人,该有多好。”

    连城的声音传来。

    姜离,是他们最不屑提起的名字。

    君悦转头看他,狼狈的一张脸上,如潭的双眸流光闪动。

    她道:“那又如何,朋友是不分国界地域的。朋友就仅仅是朋友,无关民族,国家,利益,权势,地位。

    在朋友关系中,双方都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谈论他们喜欢的话题。比如饮食,文化,诗词,音乐,绘画等等。这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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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

    连城嘴角讽刺一笑。

    这世间哪有纯粹的朋友,就比如他靠近他,也不是为了做朋友。

    再者,世间之人,怎么可能会是平等。

    “你说的,真是闻所未闻。”

    人分高低贵贱,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就像他是高贵的皇族,而那些在斗兽场里的犯人,是罪犯,是贱民,皇族和贱民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君悦无奈的摇头,他一个现代文明人的思想又怎么可能跟封建社会人的思想相比。

    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尊卑教育,阶级等级的划分,这样的思想在他们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又岂是他一言一语能改变的。

    两人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又聊了其他。

    走着走着,芳华苑已近在眼前。

    两人提出了告辞,各回各家。

    ---

    桂花瘫在院门口的墙根上,双手无力的垂于身体两侧,两眼空洞无光。头上的太监帽也不知丢哪去了,脚上也丢了只鞋子,头发凌乱的搭在肩上。

    这副样子,真像一个被非礼了的良家少年。

    他旁边放了两个食盒,原封未动,想来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君悦走过去,踢了他两脚,叫了两声。“哎,哎。”

    没反应。

    他又弯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醒醒。”

    还是没反应。

    “不会over了吧?”君悦吓了一跳,忙出手在他人中的地方,用力一掐。

    “嗯……”桂花哆哆嗦嗦的终于有了反应。

    他身体随着人中之处的疼痛一抖,而后清醒了过来。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焦距,眨了两下,在看清眼前的人后,身体猛地一个激灵跪了起来,颤抖着手伸过去,又是摸着君悦的头发,又是捏他脸的。

    “活的。”

    君悦满脸黑线。

    不是活的难道是死的啊!

    桂花待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家主子之后,猛地一把抱住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君悦吓了一跳,还没从他一连串的动作中反应过来,怎么还哭上了呢?

    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死了人一样啊!

    啊,呸呸,乌鸦嘴,哪来的屎人。

    “公子…呜呜…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呜呜…奴才说过要保护公子的…他们不让奴才出去…呜呜…对不起,公子,奴才没用…呜呜…”

    他说得断断续续,头不着尾,脸趴在君悦的身上抽噎,带着哭腔一直重复着“奴才没用,奴才没能好好保护公子”。

    君悦呼吸有点困难,这“老”家伙抱他抱得太紧了。

    不过,他也没出声制止。

    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这家伙哭,第一次是在除夕那夜,他喝醉了酒,发泄了心中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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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上午的时候,他趁桂花还没回来就走了。桂花回来见不到人,定是急疯了找他。再听了宫里人的议论,定是知道他跑去斗兽去了,想跑出宫去看看,却被禁军拦下。

    现在都这么晚了,还没见他回来,桂花定是以为他已入了猛兽之口吧!

    这个相依为命,亦父亦兄亦友的太监,他是君悦无聊时打趣的对象,人有点傻,快四十岁了还有一颗未泯的童心。如今,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得仆如此,此生无憾。

    “好了好了。”君悦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没事,你先放开我。”

    桂花撒娇了,倔道:“不放,奴才再也不放开公子了。”

    君悦翻了个白眼,“你再不放开,我就被你勒死了。”

    “啊?”桂花忙松开了他,见君悦涨红了一张脸,又是内疚的自责。“对不起,公子,奴才伤着您了。--哎呀,公子,你受伤了。”

    君悦的手臂上,有金钱豹的爪子刮过的痕迹,红色的血液染红了白衣。手掌中间,也有明显的淤伤。

    他佯怒:“废话,公子受伤了,你还不赶紧扶公子进去。还有,公子很饿啊!”

    “哦,对对,公子快进去,外面冷。”桂花扶起他,拎了食盒,走进殿内。

    ---

    因为只有两个人,殿内并没有人守殿。桂花又一直瘫在门外,是以已是日暮,殿内却没有点灯,黑不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

    桂花擦了火石,点了蜡烛,将殿里照了个亮堂,才扶着君悦坐在了垫子上。

    看着自家主子一身的狼狈,桂花又是一番心疼。“我的公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很疼?”

    “废话,当然疼啊!”那豹子一爪子挥过来,就跟从三楼跳下来的冲力一样,能把人砸出内伤的。“你现在去帮我烧桶水,我想沐浴一下。”

    折腾了半天,身上全是嗖味。

    “哦,好,奴才这就去。公子你等等啊!”

    君悦看着他着急忙慌跑开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这太监,别看着年纪大,习惯了被人呼喝,其实没什么主见。

    但他对君悦,是真真的好。

    也不知道原主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一个傻子也有这样衷心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