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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掉下来的“东西”当然是个人,脸贴地四仰八叉地拍在了草地上。稍后抽搐了几下,然后缓缓扭动着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杨家村孩童们,酷酷憋笑。

    孩童们看到此人一身素白松院学员服,都放松了下来。一边埋怨,大黑天的,爬凉亭顶上吓人,不怕吓死人么?还有,什么事儿那么好笑,好像要笑死过去一样,不认识银钱很可笑吗?

    许平安本来就挺烦的,现下更来气了。上前一步,“这位。。。梁上师兄,啊不,梁上摔下来的师兄,何故笑不停?有疾否?”还抱了抱拳。意思就是你笑个毛啊?你有病啊?

    看杨家村孩童们都要骂人了,“掉”人终于停住了笑声。

    也抱了抱拳,“咳咳。。。对不起,各位。。。师弟师妹。。。最近。。。笑点有点低。嗯。。。你们不是松院学员?”此时“掉”人注意到杨家村孩童们的打扮。

    笑点低?好牵强的理由!许平安一阵没好气,“不是,只是暂住松院一段时间。”没有进一步解释。

    “哦。。。”应该也不是什么会说话的小孩儿,哦了半天不知道说啥了。

    “你。。。不疼吗?”李富贵往前靠近几步,看看凉亭上方,又瞅瞅“掉”人,好奇地打量几下,最后忍不住问道。

    可能这个“关心”太突然,对面好像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还好。呵呵,我练过,这点算不得什么。嗯。。。就一点点疼,嗯。。。哎呦。。。脸怎么这么疼?”说着双手捂住了脸。

    这人是呆的吧?才感觉到疼?还怎么这么疼?那么高掉下来,你脸先着地,那脸能不疼吗?还练过,练傻了吧?

    杨家村小孩们一致觉得对面这人有点痴呆,不约而同心生怜悯。

    许平安心里那点恼怒也瞬间不翼而飞,“快快,过来坐下。好好看看,还有哪儿疼的没?”还上前扶了一把,把“掉”人整得一愣一愣的。

    坐在孩子堆里有些拘谨,“真没事儿!揉揉就好了。以前练功夫经常摔,这点算不得什么。”说着,还用力搓了搓脸颊。

    跟我们一样,是老实孩子,也是菜鸟。许平安下了定语。

    。。。。。。

    “这位。。。师兄,我们几天前刚到大兴城,是从武威郡来的,贵院陈潇先生安排我们在这里暂住半月。我叫许平安,这是杨三虎、杨大愣。。。望师兄多多照顾。”

    “当不得当不得,陈教师的客人,哪轮得到我照顾。好说好说。。。我叫张小虎,初学院武科班。请多多关照。”有些语无伦次。

    “当得当得。那个。。。我们不是松院的学员,不好师兄师弟乱叫。我们这里三虎和大愣最年长,都是十四岁。张兄应该比我们都年长吧?今年贵庚啊?”不伦不类酸牙,旁边二丫听得直翻白眼。都是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我今年十五,那比你们都大。就愧叫你们一声。。。贤弟?”张小虎也听过大人们聊天的,有什么难的?张口就来。

    “好,好,兄长!多多关照,呵呵。。。”杨大宝乐得跟什么似的。

    “张兄,往后多关照!”杨三虎也蹩脚地跟着抱拳。

    许平安李富贵也跟着。。。

    场面非常其乐融融,但在二丫看来却极其幼稚尴尬。

    “住嘴!”二丫忍不住了,一个“铁砂掌”,啪地拍在石桌上。指指三虎平安他们,大吼:“师弟!”然后指指张小虎,大吼:“师兄!”语毕,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几人。

    张小虎当场就蒙了,怎么回事?这谁啊?

    这孩子老实,不敢直视二丫,却小心翼翼地看向许平安他们,发现那帮孩子像鹌鹑一样都老老实实安静地不言不语,他秒懂了。他仿佛听到小狗小猫被主人训得一片哀嚎、一片呜咽的声音。慢慢点头,也跟着小心地不言不语,做个安静的小孩。

    二丫大大呼出一口气,缓缓收回滔天的气势,抱过翠儿背上得小金豆,站起了身。

    “我先回去了。慢聊!”带着翠儿小金走了。

    。。。。。。

    看着二丫的背影消失,剩下的几个都不由自主松了口长气,然后相互看了看,砸吧砸吧了嘴。

    “那个。。。张兄。。。张师兄,你别介意,她就这个脾气,还请海涵。”

    我介意的是她的脾气吗?我介意的是你们对她的态度!怕得跟一群什么似的。

    当然,张小虎也就心里想想,不会说出口,太伤人了。“呵呵,不介意不介意,无妨无妨。”

    或坐石椅或坐凉亭长椅。

    。。。。。。

    “张兄不是大兴本地人吧?哪里人士啊?”

    “为兄家住河南嵩阳,年初才入松院求学。你们呢?”

    “刚才说过,武威郡康营县杨家村。因战乱,逃难逃到这里。这一路可真是。。。一言难尽~”

    “为何不见你家大人们?是失散了吗?抑或分开走的?”

    “。。。半路碰上北蛮子,村里大人们上去拦北蛮子,让我们先逃。”向这人那人说过好多遍了,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激动了。

    张小虎惊了一下,即感慌恐不好意思,呐呐道:“对不住,那个。。。没想到。”

    “呵呵,没关系。。。。我们寻思着还有大人逃过来的话,肯定会往大兴来,所以就准备在大兴住下来。对了,张兄家里父母还健在吧?”

    “嗯。。。母亲早逝,家里只有父亲。”

    “啊这。。。啊那。。。”轮到杨家村小孩儿不好意思了。

    好一阵尴尬。

    。。。。。。

    “张。。。师兄,这大晚上的,你爬凉亭顶上去干什么?”李富贵从刚才就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上去练功呗,还能干啥?还有,我可不是爬上去的。”张小虎好像来了兴致。

    “练功?嘻嘻。。。什么功夫要到上面练?还有,不是爬上去的?难道是飞上去的?净能扯~”李富贵随意了许多。

    “不相信是吧?嘿嘿。。。瞪大眼瞧着。”

    张小虎从石椅上站起,突然前窜,噌噌两步窜向两丈外凉亭长椅靠栏,紧接着身形不停,脚尖一点靠栏,人竟然往外高处“飞”了起来。约离地两丈高,身有坠势,只见张小虎又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借力一跃,再次像大鸟一样“飞”向凉亭顶上。

    凉亭里瞪大眼珠子的杨家村孩童们看不到张小虎,呼啦全都跑到凉亭外,仰着脖子看向凉亭顶。

    月光如洗。只见一身素白的张小虎左脚踏着凉亭翘脚,左手扶膝,右手掐腰,眼神坚定,无声目视远方。。。

    杨家村孩童们一阵仰视,直到脖子发酸。

    许平安心里也发酸,怎么冷不丁就给这家伙装逼装了过去?不过,这一手还真挺厉害!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教教我?嘿嘿。。。

    。。。。。。

    “张师兄,刚才那是轻功吧?”大家又坐回凉亭里面,李富贵忙问道。

    “嗯。。。我的功夫是家传的,是腿功,里面有轻身功夫,也有踢法步法等。”张小虎解释。

    “哇~家传腿法耶!”李富贵感叹。

    家传腿法怎么了?这有什么好哇的?许平安觉得有些奇怪。

    “张师兄,那你爹也练的吧?一定很厉害吧?”李富贵追问不休。

    “嘿嘿。。。我爹还行吧。江湖上还有点小名气,大家都称他‘神腿张’。”张小虎不无得意,嘴都咧开合不拢了。

    “哇~‘神腿张’,听起来好厉害耶!好威风耶!”

    今天怎么这么多‘耶’?怪肉麻的。许平安盯了李富贵一眼。李富贵浑然不觉。

    “家传的功夫,肯定不能外传的吧?哎~真可惜啊。。。”李富贵假装有些迟疑,但眼里满含期待希冀地看着张小虎,终于露出了“无耻的獠牙”。

    噢~在这儿憋着呢?小富贵儿行啊!比我强!许平安服气了。我也来加把劲儿吧。

    许平安也眨着饱含希望的眼睛,深情地望向张小虎。不光许平安,还有三虎大愣也都是一个模样。

    只杨大宝例外,他是立志要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潇洒书生的。

    “啊这。。。确实是不能外传。但是呢。。。嗯。。。一点点交流应该还是可以的。”张小虎实在是受不住,松了点口。

    李富贵上前一把握住张小虎的手,激动地摇晃,哽咽着一句话说不出口。

    嗨嗨,过了过了!演过了!许平安眼神示意李富贵收敛一些。

    李富贵才不管呢,我终于可以学轻功“飞”了!

    。。。。。。

    同一时间,河西武威郡一处岁军大营内。

    九月季秋了,天气颇冷。

    大营各处点燃许多篝火,提枪携矛的一队队岁兵穿梭在各帐篷之间不停巡逻着。

    (废物!)帐篷内,坐在兄长身后的宇文成龙暗暗咬牙。

    忠天院师生聚在一个帐篷内,李秘居中,其余分坐左右,气氛有些沉重。刚收到书信,信内提及随逃难人群往回走的紫衣及锦衣在大兴城门口遇害身亡。

    李秘说出此消息时,其他忠天院师生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两个前途无量的炼气境青年,还是鼎鼎有名的忠天院学员,就这么没了?还是被人害的?谁有这么大能耐?谁有这么大胆子?!

    一帐篷人虽然都有些替死者伤心难过,但他们的气愤更甚于悲伤,愤慨于竟然敢有人动忠天院的学员?!混蛋的邙山匪,誓与你等不两立!

    看着群情激愤的学员们,李秘锁紧了眉头,“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外切勿自满。”作为师长还是要提点提点。

    把师生遣散回各自帐篷后,李秘盯着灯火,陷入沉思。

    。。。。。。

    “废物!”走进帐篷刚坐下,宇文成都就冷冷骂出。

    宇文成龙身体紧绷,站在侧后垂首不语,心里有些忐忑。

    没有跟兄长说过,自己让紫衣锦衣对付那帮小鬼,兄长肯定不是在骂他,兄长肯定是在骂紫衣和锦衣。对,一定是这样。

    他自己一向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兄长甚于怕父母长辈,虽然兄长从来没有打过他骂过他。

    “家训抄二十遍。”宇文成都盯着弟弟,满眼鄙夷。

    宇文成龙小脸忽然阵青阵白,心里狂呼发誓,一定要灭了那帮小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