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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听无弦一弄中

    惠山之下,青石崖旁,一白衣小道匆忙躲入一家竹林间的茶摊中,用手掸着身上滴落的雨水。

    “小二,来碗清茶!”白衣小道靠着窗边的位置坐下,白云缠山腰,翠竹青瓦,此时此间如若是有个酒肆更好。

    前朝时西域僧人慧照来此山弘法,百姓便用慧照的名字命山,称惠山。取慧惠相通之意,以此表达敬仰之意。

    沈清渠不远万里求见慧照大师,渡江而来,如今离开山门已三月有余,寻求破境之法,不知师傅老人家身体可好?

    念此,少年不由扶手敲敲脑袋,“师傅修为高深莫测,自然身体康健,倒是慧照大师告诉我的法门不太理解。”白衣小道不经回想起初见慧照大师的情形。

    “慧照大师,家师乃玉竹道观文元真人,告诉我大师知晓破境之法,还请大师告知晚辈。”

    对面是一白胡子和尚,捻着一颗棋正自顾自地往一石棋盘落子,白衣小道也不急,等了半晌,白胡子老道方才喃喃道

    “施主年纪轻轻入玄黄境,已远超常人,却终日在道观中修行,殊不知人间烟火是为何物,又谈何洒脱这天地间。”

    “大师,我如今下山已三月有余,自封术法,以体修行,以境修心,见贵人府中小儿犬吠,见氓人家中妻女解裙,想来也是见过这世间疾苦的,为何心境不破,依然是这玄黄之境。”

    “施主可知情字怎解?义字怎解?权字怎解?何为袍泽?何又为君主?”

    “回大师,明初不知,师傅从小告诉我修行人要抛弃七情六欲,方能在这浑浊世界保全自身,料想应该不甚重要。”

    老和尚笑道:“今人专求无念,而终不可无。只是前念不滞,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打发得去,自然渐渐入无!”

    “文元道友算无遗策,说此处有破解之法,却没算准是何人,山下竹林有一茶肆,施主且去等着,情字在其中,法也在其中!”老和尚将佛珠挽住,抬起手指向山下。

    沈清渠有许多不解,拈着茶杯望向慧山那庙宇,瞥见竹林间一袭青裙女子撑着一把碧绿的油纸伞从山上缓步而来,像一朵轻云刚出岫。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我且送施主下去。”慧照和尚一拂袖,沈清渠只感觉一阵清风徐来,再次睁眼已是身处在茶摊铺子外。

    沈清渠正愣神间,只见女子也径直向着茶摊而来。

    “小道士,雨下这么大,也没见你带把伞,好生奇怪。”

    女子一句话将沈清渠思绪拉了回来,却是没料到这女子会主动跟他交谈。

    “姑娘的罥烟眉生的倒是极好看。”

    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回答,青裙少女噗嗤一笑,把店小二看得一晃神,若非是终日在这慧山之上,也受了些香火气,了悟一丝佛性,若是寻常市坊男子见了此幕,恐怕能为之疯魔。

    “如今这梅雨,这慧山之上,怕是寻常人也不会来,你来是为何?”青裙女子笑道。

    “来此求玄黄破境之法!”沈清渠打趣道。

    “你这小道士怎地撒谎,想你不过十六七年纪,寻常人此般岁数,哪怕有天大机缘,也应该才堪堪踏入修行门槛,玄黄境都可在这离阳王朝当一方城主,掌百万生死!修行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容易,离阳哪会如此式微!最近举国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崇宁郡主想必也不用嫁给那蛮夷了,也道是生的可怜!”青裙女子说着说着眼中雾气朦胧的,像是在感叹这世道不公,偌大一王朝安稳和纷争需系到一女子身上。

    “我路过江南道看到衙门上张贴了告示,可怜这天下百姓,死生却因一女子而起!”沈清渠答道。

    青裙女子听到这话突然变得落寞起来,“那崇宁郡主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无端背负这祸国殃民的骂名,也是世上顶可怜的人了!你说是吧,小道士!”

    “确是如此,这女子想来也是大功德,佛门遇事遇人皆讲究一个‘缘’字,缘起缘灭,皆具……”

    “屁的大功德!什么狗屁道理!牺牲一生而求天下太平,在权谋者眼中是很划算的交易,可也只是交易而已!”

    白衣少年不说话,怔怔的望着茶桌边倚着的拂尘发呆。他想起了白胡子老道离去的时候跟他说破境的机缘就在这崖边林海的小茶摊中,莫不就是眼前这位漂亮女子?慧照大师可真会跟我开玩笑。

    “喂,小道士!”

    “恩…啊,怎么了?”沈清渠刚想着慧照大师的话是何意,不注意间入了神。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到了青裙女子还是这雨丝从窗外飘入打湿了她的袖巾,青裙女子不免皱了皱眉。

    那日接到义父的传话叫我返回京都,正准备出门时,门外路过一老道叫我今日在此等候,这里有人能搭救我一番,想着也正好顺路,便来此地看一看,却碰见这傻里傻乎的小道士,却不知其由。

    “小道士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当年魏国公付靖之女付苏,姑娘口中这两天天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崇宁郡主,今日一见,依在下看来,广起君之诗却没道尽姑娘的美。”

    “你初次见我,怎知我身份?”付苏一脸惊讶,不免生起了防备之心,挪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戒备的看着陈望。

    “江南道虽是鱼米富庶之地,可百姓家普遍穿麻布制成的衣物,如姑娘这般披着暮云纱,缎面的布料,想来也只有皇室中人敢如此,此刻又恰巧身处外地,本不难猜。”

    慧照大师推测一术,世上能出其左右者已经无多,却不知破境法门却系在一女子身上。

    “敢问姑娘可曾听闻玉枢宝经?这对在下很重要。”沈清渠试探着问道。

    女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沈清渠抬头怔怔的盯着眼前这位青裙女子,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看得付苏一阵慌乱。

    罢了,这天下之大,还怕寻不到区区一本遗篇不成,沈清渠心想。

    “抱歉姑娘,刚才有言语不对之处,还请见谅。”沈清渠说完拿起刀就往外走。

    “小道士你等等!”付苏叫住了沈清渠。

    “姑娘还有何事?”沈清渠止住了脚步,疑惑的回过头来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你说你来此地是为寻求破解之法,你既知我身份,应该听闻我父亲搜罗了天下功法,我可带你一观。”

    沈清渠一顿,随即抱拳施立道:“明初在这里先谢过郡主!”

    “等等!天下哪那么多便宜事给你占!我自然是有条件的,我且问你,你准备拿什么来跟我换?”

    沈清渠想了想,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在,天人之下,你无恙!”

    “那天人呢?”青裙女子又问道。

    沈清渠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明日午时你再来此地告诉我答案,这个位置,我等你!”付苏指了指脚下站着的那块木板。

    “好!”沈清渠答道。

    青裙女子听到回答后,将她那把碧绿的油纸伞往抱着拂尘的小道士怀里一塞。

    “江南多雨,也不见备伞,你且带着吧!”

    “多谢!”沈清渠撑开伞,转过身离开了,只余下付苏望着缓步消失在山下的白衣少年怔怔发神。

    不知何时,石崖边站着一位剑眉星目的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背着手就站在青石崖那棵高大的松树枝上,奇怪的是,周边风雨好像都近不了他身一般。

    “殿下,该启程了,你执意要来着慧山慧照大师,现已经耽搁了行程,如今皇城那些蛮夷走狗们可都盯着想要你的命呢!以后不许再这么瞎胡闹了!”

    “知道啦,二叔!”

    “我想等等那个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