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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背叛

    偌大的车厢笼罩在黑暗里,凌乱的床边,琼恩坐在桌前奋笔直书,他一惯如此。旁边的侍女低垂着头,却打着哈气,很是敷衍地等候着他,不时添些茶水,偶尔是墨水。

    倘若有些烛光,确是有红袖添香的遐想,侍女大约也不会拒绝。可惜这是事后,早早断了念想。

    每每如此,琼恩的精力反而越发旺盛,更个万字不在话下。这也是侍女们感到最轻松愉快的时刻,不必为琼恩的奇特想法所烦恼。大约这个时候,才能想起主人曾经的恩惠,侍女们的忠诚回到了巅峰。

    琼恩从来没有阶下囚的觉悟,虽然他把一丁点灵魂卖给了恶魔头子,时时处在被监督的状态下,努力完成恶魔毁灭世界的KPI指标,但琼恩的心态极好的,又有些手段,略使些小手段,来监督的小恶魔便着了他的道,成了他萌萌的专属侍女,顺便为自家婆娘配上了帅气的恶魔管家。

    这只叫安妮的小恶魔是极讨人喜爱的,琼恩最爱在她的陪伴下写书。粉嘟嘟的脸蛋,扑闪的大眼睛,还有尖尖的恶魔角,还有那裁剪贴身的轻薄裙子。简直美极了,完美契合了琼恩前世的梦中形象。但在现实,他不曾看一眼恶魔的,唯有写书,才能勉力维持当下的状态,才能不被再次诱惑。

    这大约是修行者与普通人的最大区别了。修行者大多意志坚强,看美女如骷髅,不轻易被恶魔引诱。而普通人意志薄弱,即使累累白骨,也能用意念幻化出美女,更何况是存了坏心思的恶魔呢。偶尔失足一次,这也该是普通人的宽容,毕竟唐僧也会把持不住,不是每个人如同孙悟空那样的修炼者,定住七仙女偷桃吃去了。

    作为普通人,琼恩能怎么办呢,唯有码字了,那些不可言的词铸成了坚实的长城,虽偶有漏防,但情有可原。这大约是他穿越此界的最大金手指了。年过三十,依旧为人,琼恩还是很感恩前世码字到深夜的苦逼经历了。

    不可言之语过了十几遍,琼恩在纸上重重写下“天晴,今日破防一次,无事。”就扔了笔,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瘫在了椅子上。此时此刻,他再看恶魔就正常很多了。不过是穿的清凉了些,长得可爱些罢了。那侍女见他的瘫样,摇摇头,化身为美少年,去了隔壁的车厢。琼恩终于闭上了眼,好好睡一觉了。

    当他再次醒来,看着床上那只滚来滚去,在蹂躏被子的恶魔,琼恩紧攥的双手瞬间放松下来,顺势坐在床上,手上不停,嘴里却说着:“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那恶魔也不避他,反而笑着说:“想谈什么呢?”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弟弟在那边呢,就怕她吃不定你,才换我过来的。”

    琼恩撇撇嘴,他当然知道快活的意思,年轻的时候大家还在一起荒唐过。但自从搞出了人命,又无法保全时,他和妻子就分开过了。他这边是姐姐妹妹,妻子那边就是哥哥弟弟,而恶魔呢,就不在乎这些,胡乱的叫了。

    但总得来说,姐姐(哥哥)要靠谱一些,还能来商量,当然也难对付。

    想到这里,琼恩站起身来,冷冷道:“你们背叛我,主人知道吗?”

    听到主人,恶魔一改戏谑的样子,仿佛有些神圣,郑重道:“这是主人闭关前嘱咐过的,你不要去打扰她,而且我还在这里,就谈不上什么背叛。”

    “好姐姐,不要生气嘛。那咱们的计划继续吗?”琼恩一脸谄媚地贴了上去。

    安娜觉得有些好笑,翘着腿,用一根手指推开琼恩,上下打量着他,说:“夫人说了,你太怂了,连只恶魔都搞不定。”还舔了舔嘴,“以前,你可不是如今这样的。”

    听到这里,琼恩边念着词边扭头就走了,珍爱生命,远离恶魔,只可亵玩,不可动真格的,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拼着计划失败,他不可屈服的。

    看他退缩的样子,安娜知道不可再逗下去了,风月总归有的,但主人的大事不能耽搁了。只好出言:“吃碗阳春面,不过分吧。”

    “好咧,小的这就去做。”琼恩倒不怕尴尬,应声而去了。

    这车厢大得很,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唯一的缺憾是没有灯,窗子也是全黑的,这些当然是为了迎合恶魔的习惯,他们的世界是没有光的,也没有美丑之分,黑暗便是一切。

    恶魔之所以变成如此,皆拜琼恩所赐,他基于前世的恶趣味,把恶魔改造成风尘仆仆者,但如今他已无法左右恶魔的模样与性格了。这姐妹的设定最终坑哭了自己。一想到妻子那兄弟的设定,他更欲哭无泪。

    身为恶魔的马仔,攻占世界的先头兵,琼恩很是适应了这黑暗环境,也熟练地下好了一碗面给安娜送去。

    在外人看来,安娜姐妹是他的女仆,但在私下,他的地位略低一些,但好在都是为恶魔主人服务的,都是打工的。当然在床上,他还是荣耀王者,只不过他不情愿成为这样的王。

    安娜倒不至于一直赖在床上,她嵌坐在沙发里,一边吃着面,一边听琼恩在一旁白活:没有那些资金,这会大大影响咱的计划的。虽说前期准备充分,但总有意外,打点一切都会用到钱。钱都在婆娘那,她都卷走了,咱怎么办。

    安娜把钱袋子拍在桌子上,琼恩赶紧抢过来,打开一看,就哭丧着脸说,这连万分之一不到。见安娜要收回,他赶紧收好。

    你用不了那么多钱,不够,我们再给,不会缺了你的。见安娜不为所动,琼恩又唠叨起来你们被那婆娘所骗了,凤凰城是守不住的,哪怕你们准备了三个圣域强者,也不可能打败神的,虽然是新晋的神,但凤凰城与要塞,他是势在必得的。这是得到父亲他们默许的。那臭婆娘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去送死的。

    看他那副贱贱的样子,本该告诉的真相,安娜选择了隐瞒,到时候,他吃瘪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看着安娜不紧不慢地吃着面,琼恩反而安静下来了,他知道妻子肯定有隐瞒他的东西,这恰恰是恶魔们感兴趣的地方,但在他过去三十几年的悲惨认知,他无比清醒地知道,凡人与修行者的差距有多大,而修行者与神的差距有多大。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神,妻子的父亲也是神,可他们恰恰是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一想到这里,他提不起什么交谈的兴趣了。这结束前,他又开始了例行一问“你们恶魔为啥要来这个世界呢?”

    此时的安娜已经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了,他擦擦嘴,照例回答到:“不知道。夫人那边还需要我,还是弟弟来陪你的好。下次我要吃你真正下的面。”

    说着,他便消失不见了。琼恩沉思了一会,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正好,可是周围的树太密了,倒也清凉了许多。看着路径上那浅浅的一道车辙,他不禁咒骂起那臭婆娘。熬了十多年,终于走出了“新手村”,可她竟然要回去,而且是带着所有的积蓄,一声不吭地回去了,还有那该死的恶魔,竟然串通了婆娘一起背叛自己。

    琼恩边想着边来到车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颇具野性荒芜的自然风光。

    路上的杂草已经齐人腰了,树枝遮蔽了视线,看不清前方。世上的路大多如此,走的人少了,就都消逝了。琼恩确信这方圆万里应该没有什么人烟了,他既相信恶魔的能力,也相信自己那被恶魔称赞的手段。这里不久后,会迎来新的主人,整个大陆都会因此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