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真准备要死?”
“要死!现在就要!”小柱子两眼一闭,视死如归。
“那地方可是真真的有进无出,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沈熹薇也不多言,转身走进了医院大楼内。
半小时后,洗刷干净并换上了病号服的小柱子被推到了消毒池前,“你们家七爷刚刚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闯出来,马虎一点都是在催你们少爷的命,听懂了没?”
“听懂了听懂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识破的,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小柱子点头如捣蒜,然后像是一只待宰的羔兽一样,被几名护士按在池子里用大喷雾来来回回喷了一番,最后也套上了罩袍和口罩。
常年呆在深宅大院里头,见得都是中式针灸汤药。他未曾见过西式开刀的医疗手术,也不能理解什么是术后高发感染期,但是他打心里对那位褐发微卷的女医生深信不疑。
回到屋里,沈熹薇踮起脚尖在地板缝上找了几下,一踩,一条长长的楼梯赫然出现,地下防空洞的暗门被打开了。
“跟上。”沈熹薇带着几个经过严格消毒后护士走在前面,小柱子心中惊奇,也学着样子,把两手举在胸前,手心向里,手背朝外,小心地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楼下的空气凉凉的,没有阳光,也没有窗。
白花花的墙板隔断出来一间间病房,白花花的棚板,白花花的墙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花花。
“我家少爷……现在怎么样了?”小柱子走在后面,怯怯地看着白,怯怯地问了一句。
“手术成功。”沈熹薇的回答很简单。
她粗略估了下时间,麻药效力已经过去,应该快醒了。从码头赶回来之后,迅速转移了傅骞的床位,当时的血压和心率都属于正常。体温稍有偏高,是创口轻微炎症的缘故,至于脑震荡是否存在,还有待检查。
长长的走廊里,长长的白色,软底皮鞋踩在上面,就好像是踩在一片苍茫大地皑皑白雪,就像是五年之前,离开的那天。
冬日里的北平,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的,像是从天上抖开了十万个羽毛枕头。
月台之上,白色的雪落在肩章,落在领口,落在帽檐,落在眉眼。他就站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铁龙呜呜地叫着,远去,再远去,直到消失在视平线的最尽头。
趴在车窗框上,站台,民房,树木全都向后倒退而去,泪光中的景物从白色变成枯黄,再变成南方郁郁森森的绿。
“沈医生,您在下面吗?”
“沈医生?”
刚才下来的楼梯口处传来呼喊,应该是医院楼上有什么要紧事。
走过这条长长的廊,转过拐角,再往里,便是了。
“你们去吧。”沈熹薇示意身旁的护士带小柱子继续往前,自己则在原地站定了脚步。“跟值班看护的人报备一声,已经做了术级消毒。”
“沈医生,楼上来了位女客,说有事要见您。”沈熹薇从楼梯上到了楼上,秘书柴菲为其开门。
这段时间坐诊的经验告诉沈熹薇,这大概又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官太太。她们总是有了事情,不预约,也不挂号,突然一下子地跑过来。其实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权贵身份用的习惯了,一切成了理所当然。
来的大多数,无外乎就是安胎求子,心理上的抚慰大于医学上的治疗,这一点沈熹薇的心中略略有数。她让柴菲奉上好茶,然后请到温暖明亮的会客室小坐。
沈熹薇先是回到办公室取了一份妇产科医学科普材料,然后将白袍脱去,换上日常的羊毛西装,稍整了仪容之后,推开了会客厅的门。
会客厅果然坐着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子,繁复花色的面料,精良的做工,打眼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小薇!”座上饮茶的女子听见响动转过头来,见到来者是沈熹薇本人之后,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
沈熹薇眼神定了定,此刻也认清楚了对面的人,她将手中的科普卷册放下,走上前去,稳稳地给眼前这个姑娘一整个大熊抱。
怀中的姑娘身材肉肉的,个子小小的,两个眼仁儿又黑又大,像是两颗黑樱桃。
当年上学时候,邬敏敏就是肉乎乎,发育期的女孩子吹皮球似的,简直一天一个样。那时候她每天中午坐在饭堂,一张圆饼脸上就开始犯愁,“小薇,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呢。”
那时候的沈熹薇长得瘦,纤细的一条人,透明霜花似的,吃下去很多饭,也不见长起什么肉来。
现在的沈熹薇也瘦,但是个子比邬敏敏高出一点儿,这样站着,敏敏的下巴壳儿刚好到沈熹薇的肩膀。
“小薇……你好吗,呜呜!”
沈熹薇没有转头,但是能感觉到抱着的肩膀开始发颤,听见耳边传来了一点闷闷抽泣的声音,
“我好得很呢,”沈熹薇在怀抱里面微笑着,手在后面轻轻拍了敏敏的后背几下,“怎么回事,还哭上了。那个沈知岐他欺负你了,对你不好了?那么小个子的男人讨到个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过分呢。”
“……呜呜,我好想你。”今天沈熹薇穿的这件衣服绒绒暖暖的触感真好,邬敏敏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脸往沈熹薇的西装外套上面揉了揉,“这么多年我在这边一直一直都想着你。那个时候,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敢,一个人拎着个方皮箱说走就走了,飞机轮船,欧洲美洲,风啊雷雨啊雪啊……天哪,我还以为咱们俩一辈子都碰不上面儿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过去的苦难就不必再提,沈熹薇拍着肩膀柔声宽慰道。
“还是我们的小薇厉害,一个人坐大轮船去外国念书,把别人上下几辈子看的书都给看完了,到现在都能挂牌出诊,全上海全中国又能有几个呢。”邬敏敏松开了怀抱,站在面前拉着手,开始仔细端详自己多年之前学生时代的老朋友,也是上海滩最近很有名气的女医生。
一张凝霜般净白的脸,戴着一副薄薄的金属框架眼镜。
从前的邬敏敏长得也很漂亮,在学校里甚至隔壁学校都很有名,大大的双眼皮,皮肤白嫩如牛奶,别人都称赞说她生得好。
然而邬敏敏打心里觉得戴眼镜的沈熹薇才美,一种从骨子里头静静绽放的美,有些细长的折扇眼皮,惊鸿一面,见者倾心的美。
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熹薇,美得又是另外一个层面了。
没有华丽的礼服裙,没有亮闪闪的珠宝首饰,就是一件朴素的深色羊毛呢西装,在窗外斜阳的照射之下,她像是一个穿着战袍高靴的新娘,又像是身着婚纱手持佩剑的骑士。
安静的空气中,沈熹薇指了指身侧的沙发,示意两人先坐下,又让柴菲续上茶水,再拿一些糕点进来,然后关切地问道,“敏敏,怎么了,突然来我这里,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邬敏敏摇摇头,“其实,我很早就听说你回国了。都说仁济医院里来了一位塞西娅女士,不知道的以为是洋人,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当年的那些事情,你跟知岐,你跟沈家……都是我不好,一边是我夫家,一边是我的朋友……但是小薇,请你相信我,你从来,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邬敏敏的脸上有些窘迫,也有些焦急。
沈熹薇点头,示意她在听。
“小薇,这世间苦难太多疾病太多,有着数不清数不尽的病人,我知道撑起一家教会医院有多艰难,一边要治病救人,一边又要在军政商三界之间周旋,知岐他也知道,他在市政厅,外人看起来呼风唤雨,好大的一个官,实际上也不过是拿人俸禄替人办事,有的事情他并非是故意要为难于你。”
“我也没有故意与他作对。”沈熹薇听见这对话逐渐往不太愉快的方向去了,涩涩地抽了抽嘴角。
沈家这一辈十六个孩子,兄弟多,姊妹也多,在外人的眼中,沈熹薇令人羡慕地拥有着十五个哥哥姐姐。
小的时候的大家无忧无虑,闹着笑着一起长大。她的十三哥哥沈知岐,九哥哥沈知岫,十哥哥知岱,还有知岚,知岳她们几个姐姐,他们与自己年纪相近,一同上学,一起玩乐,曾经的欢声笑语至今仍然在耳。但在这大家族里,有着普通人艳羡的荣华,自然也有外人猜不透的残酷。
或许在沈十三的眼中,他,不他们才是这个沈家的继承者,而自己沈熹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终将冠上一个外姓,成为某家的太太。所以在资源面前,不动他的利益,才是他的妹妹,如若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便只有他的人脉,他的利益,他的青云梯。
“敏敏,这些事情复杂,你夹在中间很难做,所以答应我,就不要管了,好吗?”沈熹薇扶着敏敏的肩膀,看着邬敏敏的眼睛。
邬敏敏这个傻姑娘,娘家和沈熹薇的母亲一样,都是广州十三行的富商,府邸宅子不缺,资产股票更有的是,所以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是思想前卫物质富足的大小姐。
可不一样的是敏敏是家里的独生女,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孩子,像是被保护在一个无形的透明玻璃罩子当中,为她摒除了世间一切的杂质和恶意,所以也生出了一副晶莹剔透的心肠。这样善良单纯的性格相夫教子是极好的,但若是在波云诡谲,光怪陆离的社交场上,脑筋有的时候不是很灵光。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邬敏敏的大眼睛又一次含了泪水,“小薇,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么几年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宴会酒会,我跟着知岐一路走下来,我现在的脑子灵光了,我来这里是真的想帮你的。”
“要死!现在就要!”小柱子两眼一闭,视死如归。
“那地方可是真真的有进无出,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沈熹薇也不多言,转身走进了医院大楼内。
半小时后,洗刷干净并换上了病号服的小柱子被推到了消毒池前,“你们家七爷刚刚九死一生,从鬼门关闯出来,马虎一点都是在催你们少爷的命,听懂了没?”
“听懂了听懂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识破的,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小柱子点头如捣蒜,然后像是一只待宰的羔兽一样,被几名护士按在池子里用大喷雾来来回回喷了一番,最后也套上了罩袍和口罩。
常年呆在深宅大院里头,见得都是中式针灸汤药。他未曾见过西式开刀的医疗手术,也不能理解什么是术后高发感染期,但是他打心里对那位褐发微卷的女医生深信不疑。
回到屋里,沈熹薇踮起脚尖在地板缝上找了几下,一踩,一条长长的楼梯赫然出现,地下防空洞的暗门被打开了。
“跟上。”沈熹薇带着几个经过严格消毒后护士走在前面,小柱子心中惊奇,也学着样子,把两手举在胸前,手心向里,手背朝外,小心地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楼下的空气凉凉的,没有阳光,也没有窗。
白花花的墙板隔断出来一间间病房,白花花的棚板,白花花的墙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花花。
“我家少爷……现在怎么样了?”小柱子走在后面,怯怯地看着白,怯怯地问了一句。
“手术成功。”沈熹薇的回答很简单。
她粗略估了下时间,麻药效力已经过去,应该快醒了。从码头赶回来之后,迅速转移了傅骞的床位,当时的血压和心率都属于正常。体温稍有偏高,是创口轻微炎症的缘故,至于脑震荡是否存在,还有待检查。
长长的走廊里,长长的白色,软底皮鞋踩在上面,就好像是踩在一片苍茫大地皑皑白雪,就像是五年之前,离开的那天。
冬日里的北平,漫天飞雪,纷纷扬扬的,像是从天上抖开了十万个羽毛枕头。
月台之上,白色的雪落在肩章,落在领口,落在帽檐,落在眉眼。他就站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铁龙呜呜地叫着,远去,再远去,直到消失在视平线的最尽头。
趴在车窗框上,站台,民房,树木全都向后倒退而去,泪光中的景物从白色变成枯黄,再变成南方郁郁森森的绿。
“沈医生,您在下面吗?”
“沈医生?”
刚才下来的楼梯口处传来呼喊,应该是医院楼上有什么要紧事。
走过这条长长的廊,转过拐角,再往里,便是了。
“你们去吧。”沈熹薇示意身旁的护士带小柱子继续往前,自己则在原地站定了脚步。“跟值班看护的人报备一声,已经做了术级消毒。”
“沈医生,楼上来了位女客,说有事要见您。”沈熹薇从楼梯上到了楼上,秘书柴菲为其开门。
这段时间坐诊的经验告诉沈熹薇,这大概又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官太太。她们总是有了事情,不预约,也不挂号,突然一下子地跑过来。其实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权贵身份用的习惯了,一切成了理所当然。
来的大多数,无外乎就是安胎求子,心理上的抚慰大于医学上的治疗,这一点沈熹薇的心中略略有数。她让柴菲奉上好茶,然后请到温暖明亮的会客室小坐。
沈熹薇先是回到办公室取了一份妇产科医学科普材料,然后将白袍脱去,换上日常的羊毛西装,稍整了仪容之后,推开了会客厅的门。
会客厅果然坐着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子,繁复花色的面料,精良的做工,打眼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小薇!”座上饮茶的女子听见响动转过头来,见到来者是沈熹薇本人之后,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
沈熹薇眼神定了定,此刻也认清楚了对面的人,她将手中的科普卷册放下,走上前去,稳稳地给眼前这个姑娘一整个大熊抱。
怀中的姑娘身材肉肉的,个子小小的,两个眼仁儿又黑又大,像是两颗黑樱桃。
当年上学时候,邬敏敏就是肉乎乎,发育期的女孩子吹皮球似的,简直一天一个样。那时候她每天中午坐在饭堂,一张圆饼脸上就开始犯愁,“小薇,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呢。”
那时候的沈熹薇长得瘦,纤细的一条人,透明霜花似的,吃下去很多饭,也不见长起什么肉来。
现在的沈熹薇也瘦,但是个子比邬敏敏高出一点儿,这样站着,敏敏的下巴壳儿刚好到沈熹薇的肩膀。
“小薇……你好吗,呜呜!”
沈熹薇没有转头,但是能感觉到抱着的肩膀开始发颤,听见耳边传来了一点闷闷抽泣的声音,
“我好得很呢,”沈熹薇在怀抱里面微笑着,手在后面轻轻拍了敏敏的后背几下,“怎么回事,还哭上了。那个沈知岐他欺负你了,对你不好了?那么小个子的男人讨到个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过分呢。”
“……呜呜,我好想你。”今天沈熹薇穿的这件衣服绒绒暖暖的触感真好,邬敏敏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脸往沈熹薇的西装外套上面揉了揉,“这么多年我在这边一直一直都想着你。那个时候,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敢,一个人拎着个方皮箱说走就走了,飞机轮船,欧洲美洲,风啊雷雨啊雪啊……天哪,我还以为咱们俩一辈子都碰不上面儿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过去的苦难就不必再提,沈熹薇拍着肩膀柔声宽慰道。
“还是我们的小薇厉害,一个人坐大轮船去外国念书,把别人上下几辈子看的书都给看完了,到现在都能挂牌出诊,全上海全中国又能有几个呢。”邬敏敏松开了怀抱,站在面前拉着手,开始仔细端详自己多年之前学生时代的老朋友,也是上海滩最近很有名气的女医生。
一张凝霜般净白的脸,戴着一副薄薄的金属框架眼镜。
从前的邬敏敏长得也很漂亮,在学校里甚至隔壁学校都很有名,大大的双眼皮,皮肤白嫩如牛奶,别人都称赞说她生得好。
然而邬敏敏打心里觉得戴眼镜的沈熹薇才美,一种从骨子里头静静绽放的美,有些细长的折扇眼皮,惊鸿一面,见者倾心的美。
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熹薇,美得又是另外一个层面了。
没有华丽的礼服裙,没有亮闪闪的珠宝首饰,就是一件朴素的深色羊毛呢西装,在窗外斜阳的照射之下,她像是一个穿着战袍高靴的新娘,又像是身着婚纱手持佩剑的骑士。
安静的空气中,沈熹薇指了指身侧的沙发,示意两人先坐下,又让柴菲续上茶水,再拿一些糕点进来,然后关切地问道,“敏敏,怎么了,突然来我这里,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邬敏敏摇摇头,“其实,我很早就听说你回国了。都说仁济医院里来了一位塞西娅女士,不知道的以为是洋人,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当年的那些事情,你跟知岐,你跟沈家……都是我不好,一边是我夫家,一边是我的朋友……但是小薇,请你相信我,你从来,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邬敏敏的脸上有些窘迫,也有些焦急。
沈熹薇点头,示意她在听。
“小薇,这世间苦难太多疾病太多,有着数不清数不尽的病人,我知道撑起一家教会医院有多艰难,一边要治病救人,一边又要在军政商三界之间周旋,知岐他也知道,他在市政厅,外人看起来呼风唤雨,好大的一个官,实际上也不过是拿人俸禄替人办事,有的事情他并非是故意要为难于你。”
“我也没有故意与他作对。”沈熹薇听见这对话逐渐往不太愉快的方向去了,涩涩地抽了抽嘴角。
沈家这一辈十六个孩子,兄弟多,姊妹也多,在外人的眼中,沈熹薇令人羡慕地拥有着十五个哥哥姐姐。
小的时候的大家无忧无虑,闹着笑着一起长大。她的十三哥哥沈知岐,九哥哥沈知岫,十哥哥知岱,还有知岚,知岳她们几个姐姐,他们与自己年纪相近,一同上学,一起玩乐,曾经的欢声笑语至今仍然在耳。但在这大家族里,有着普通人艳羡的荣华,自然也有外人猜不透的残酷。
或许在沈十三的眼中,他,不他们才是这个沈家的继承者,而自己沈熹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终将冠上一个外姓,成为某家的太太。所以在资源面前,不动他的利益,才是他的妹妹,如若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便只有他的人脉,他的利益,他的青云梯。
“敏敏,这些事情复杂,你夹在中间很难做,所以答应我,就不要管了,好吗?”沈熹薇扶着敏敏的肩膀,看着邬敏敏的眼睛。
邬敏敏这个傻姑娘,娘家和沈熹薇的母亲一样,都是广州十三行的富商,府邸宅子不缺,资产股票更有的是,所以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是思想前卫物质富足的大小姐。
可不一样的是敏敏是家里的独生女,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孩子,像是被保护在一个无形的透明玻璃罩子当中,为她摒除了世间一切的杂质和恶意,所以也生出了一副晶莹剔透的心肠。这样善良单纯的性格相夫教子是极好的,但若是在波云诡谲,光怪陆离的社交场上,脑筋有的时候不是很灵光。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邬敏敏的大眼睛又一次含了泪水,“小薇,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么几年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宴会酒会,我跟着知岐一路走下来,我现在的脑子灵光了,我来这里是真的想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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