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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话 渐进

    三十来人挤在一间在此刻看起来不那么大的客厅里,你拍拍我的肩膀我摸摸皮质的沙发,气氛好不尴尬。

    “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吃了,天然气还可以用,你们自便吧……”面色阴沉的大叔按下把手推开厨房的门,这沙哑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十分地不自在,他一开口就让我想起了森林里摇摇欲坠的枯木残枝。

    “哈哈哈哈,还好我们多少带了一些挂面和罐头肉,子弟兵们辛苦了,你们就稍作休息,我们这就去煮。”王龙扒起一个背包就向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问:“谁过来帮把手呀,这么多人份的话工作量还挺大的。”

    闻言客厅里有几人跟进厨房了,我四下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低头问站在一旁王洋:“我记得有一个有点胖的女生和他走的比较近吧?怎么不见人了呢?”

    “人太多我也有些迷糊,但你说的那个女生我似乎有点印象,被猩猩丧尸袭击时她是第一个乱跑的,目前来说很可能是死了。”王洋四下看了看客厅里那些焦虑阴沉的脸,摇着头低声说。

    “喔,是这样。”我回想起王龙的笑容没有任何强装镇静的成分,更多的是带着讨好的意味,不由得觉得有些恶心。

    “怎么了?”王洋问。

    “我讨厌他。”

    “俺也一样……”王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嚼舌根子的机会,正想再说些什么周武在这时走进来了。

    “对门的锁打开了,里面没有人,分散一部分人去对面休息吧,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不太方便。”

    作为房主的大叔表情有些怪异,他向一间房间走去,面前尬站着的人们纷纷让路。

    大叔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锁,这间房间似乎在我们进来前就是锁着的,打开锁后他回头对我们说:“我看到过那些武装队是怎么被怪物虐杀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再指望你们些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明天一早你们自己离开吧,”大叔侧着身从门缝间挤了进去,丢下一句“发生任何事都别来叫我。”

    “古里古怪的。”王洋收回目光,耸耸肩轻声说。

    本来我们忽然到访就已经让这个大叔很不爽了,额……也不是,当时我们敲过门没有反应,只好发挥传统艺能撬锁直入,推开门的一瞬间高高举着菜刀的大叔僵在门后,因为楼道里挤满了清一色的持枪大汉。

    冷静下来后双方简单地交谈了一下,我猫在一边听了一些,从这个大叔的言谈与表现上来看我越发觉得他有点奇怪,按理说一个人弹尽粮绝的境况下会想法设法地寻求他人的帮助,可这个大叔对于我们的出现似乎十分的不满,全程都冷着脸,只是说我们可以留宿一夜,让我们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这里,此外也不过问我们什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现在这种情况,窥探清一个人太简单了。”周武走到橱壁前,拿起一张照片向王洋扬了扬,我顺势一看,是一个中年妇女搂着一只金毛,非常普通的一张照片。

    不过从我们进来开始,既没有看见照片上的妇女也没有看到傻憨傻憨的金毛,所以说她们在别处?

    不对,稍微假设一下的话,真相很可能是……

    “他在饲养丧尸?”王洋很是惊恐地后仰了几分,以他的脑回路来说往这方面上想很正常。

    “可能性比较高的一种猜想。”周武把照片摆回橱壁,周围的一些人立刻上前端详这张照片。

    “门后的确有血腥味,他开门的那一瞬间特别明显。”易晨忽然说。

    众人闻言沉默了片刻,很快就有人表示要去对门休息,这间起居室十几秒内就空了一大半,谁都不想以身涉险,这种猜测属真的话我们与那种怪物仅有一门之隔。

    “啧,跑的这么快,我还有事要安排呢。”周武皱眉。

    “什么事?”我问。

    “天黑前找一找这小区里的幸存者扩大一点队伍人数,以及规划一下明天去万宏收集装备的流程。”

    “把他们都叫回来吧?一听可能有丧尸这些家伙都大惊小怪的。”我一副想出门把刚才出去的家伙都叫回来的模样。。

    易晨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大叔进去的房间。

    “怎么了?”周武不解地问道。

    “我们需要情报。”易晨说。

    “啊?什么东西?”

    “可知的一切,那种怪物的愈合速度,感知能力,还有什么程度的刺激促就什么程度的进化……我们若是想生存下去,这些情报太重要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此刻从易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我也不难揣测出她的心思,她认定的事即使是用生命来换都在所不惜,之前病毒刚爆发时她虽然带人捕获了初阶感染体,但当时面临内忧外患的处境也只好草草处理了,而后来暂时失去生命体征的感染体落跑的确也证明了我们对这种病毒的了解少之又少,现在门后面很可能有一只被束缚住的感染体,我们可以用它做最基础的实验……

    比如割它的皮肤,观察它皮肤的韧性,凝血功能怎么样,割多少刀会衍生出鳞甲,割断大动脉是否会让它死于失血过多,心脏是否还是弱点,头骨的硬度如何,可以承受什么程度的炙烤……

    这样的情报的确多多益善,与这种怪物为敌这些就是我们的生机。

    周武的气场忽然不那么随和了,他淡淡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似乎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先不说这些,我的建议是如果门后真的有感染体,也不要去管它了,无论那个男人用了什么方式镇住感染体他也是活到了现在,我们贸然打破这种平衡很可能得不偿失,不要因为野兽在牢笼中就有恃无恐地挑衅它。”

    易晨并不做声,盯着周武的眼神似乎锐利了几分。

    “真拗不过你,你想知道的这类情报我可以详细地和你讨论,毕竟我们遭遇的怪物也不在少数了,而经历了这些我更坚信不要去刺激这种怪物的好,”周武走上前去在易晨的肩膀上拍了拍,这应该算是一个示好的动作,“相信我吧,我也想活下去。”

    “也好。”易晨的确是爽快人。

    “面条煮好了,一些人先吃吧,一次煮不了那么多份,下一批的马上就好。”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一个塑料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往盆里瞄了一眼,不知道是水放的比较少还是面条煮得比较多,难得的龙须面都结成了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疙瘩,罐头肉丁黯然销魂地在褐色的疙瘩山上萎靡着。

    卖相似乎不太友好,但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人间能有几回闻”的八珍玉食,饿死鬼听了都得做噩梦的刮盆声立刻塞满了大厅。

    带着小女孩的中年人尝试往人群中挤了挤,但无济于事,只好垂头丧气地拉着女孩站到了一边。

    “排队来排队来!吃完的人抓紧时间休息,每个人睡五个小时后起来顶班,一会我带一些人去看看小区里的情况,搜寻一下幸存者。”周武眉毛一皱开始维护秩序。

    听到周武提了这么一嘴,大厅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开始躲闪起来,大众的潜意识都认为待在自己较为熟悉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就如同井底之蛙一样。

    “要是遇到怪物怎么办?开枪的话还可能把这里暴露了,为了多找几个人没必要冒险吧?”一个干涸的声音响起,我四下找了找这个声音的来源,终于发现了一个面色蜡黄的瘦小黄毛,他正站在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光头男身后。

    “是呀是呀……”立即有几人符合,气氛隐隐有被煽动的趋势。

    “说好听的,现在我们都是难兄难弟,可实际情况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本来我不想明说的,”周武的表情忽然带上一丝狡诈,“这次死的是别人,那么我就可能不用死了,很简单对吧?”

    整个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所以我们需要人数,人数,人数,人数,炮灰!炮灰!炮灰!”周武看着我们冷笑着,说到“炮灰”这个字眼时他压着声音,像是在和我们密谋着什么一样。

    我忽然想起易晨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我不需要跑过熊我只需要跑过你就行,这的确是小孩都懂的道理,可真正到我面临这种境地时我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大家都是正常人,你们抱着‘这次不是我就行’的心态我也无可奈何,那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说不上我的个人忠告,各位,我相信因果,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我,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马戏团里即将表演蹬三轮的猴子。

    可我不想再解释什么,因果?迄今为止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不够是吗?我只觉得因果就是个屁,比起善恶有报倒不如说人各有命更可信一些,我命数该绝,喝口水的功夫不小心把自己呛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你有拯救世界的命格,反派一不小心踩到你随手丢的易拉罐把自己摔死了,这样的因果有可比性吗?

    “噗呲,”周武自己也没憋住,讪笑道:“死去的中二病突然攻击我,不说那么多了,一会愿意跟来的就来吧。”

    “面条来咯。”王龙端着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可能没听到我们的交谈,却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我们话题的真空期。

    我瞅了一眼,这盆面条的卖相确实好看了一点,还真是实践出真知,众人也纷纷拿着餐具去盛。

    我从背包里摸出那个油腻腻的不锈钢碗正想去排队,却被易晨一把拉住了。

    “你和我过来一下。”

    “怎么?”我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刚帮她包扎过了吗?

    “我想洗个澡。”易晨说。

    “嗷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困了,诶嘿嘿嘿……”我一把将不锈钢碗扣在王洋头上,留下他一脸懵杯的站在原地。

    “帮我装一点。”我对着王洋挤眉弄眼,添上这么一句,省得王洋会错意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王洋一脸狐疑地盯着我和易晨的离开,最后他似乎还皱了皱眉,嫌弃中还带点惊悚的意味。

    “他们说过烧开过的水可以用,我想洗个澡,你在门口帮我守一下。”易晨低头拎起墙角的烧水壶,轻声说。

    “我恨你像块木头……”我的心情一落千丈,还以为易晨被我的铁汉柔情所打动,榆木开窍准备和我一同越过那道分水岭了。

    “那么你先洗?”易晨看出我此刻的反常,一如既往地用正经的脑回路来回应我,那什么来着?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不用了,我还计划盘出连怪物都咬不穿的包浆呢。你抓紧时间吧,一会他们吃完面洗手间又得爆满了,话说你不是刚包扎过吗?碰水不太好吧。”

    “谢谢,我会小心不碰到绷带。”易晨说着把门带上。

    我靠着墙坐在门边,心里忽然有些隐隐得意,看到易老爷这一面的,应该仅有我一个吧?说不定我还是有一点人格魅力的,努努力没准就上垒了。

    说不想毕业是不可能的,不要小看一个二十多年资深单身汪的怨念啊。

    易晨嘛?嘶……之前一直是把她当成一个清秀点的男生来看,现在无意间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再回想起来…………一双清澈知性的眼睛、两片既白又薄曲线优美的嘴唇、一只轮廓完美得应该被画进画里希腊式鼻梁、不怎么凸出却温润好看的下巴,再加上那一头又细又软的黑发以及那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

    我承认我的眼睛是用来夹豆子的,这条件去当明星也不为过,偏偏她就留着一头男生也乐忠于留的发型,让人在不经意间就把她看成一个比较乖巧的男生了。

    门后传来微弱的水流声,我遐想了两秒钟急忙踩了刹车,顿时又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干咳了几声说道:“说起来原本我以为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更何况我觉得以你的格斗技揍两三个人都不在话下,怎么会怕…………”

    我的确不是有意为之,说着说着我也意识到这话简直蠢到耶路撒冷了,心底的小人直呼:“多嘴多嘴多嘴!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说相声呢?!”

    “但还是不希望那种意外发生吧。”易晨很快就回复我了,从声音中我察觉不出此刻的她是否不悦。

    再找什么话题?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气氛又僵住了。

    【向一个人靠近时,你看清自我了吗?】

    我愣了一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用这样的身份在如今行事确实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也这样认为的话,我会保密的。”我幽幽说到。

    “嗯……”后门的人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