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离去
杨雄还记得第一次见秦木秦火两兄弟时，是在一个乌云密闭的原野。面对即将发起的冲锋，兄弟二人紧张得像个孩子。
自己作为先锋营主将，问他们“怕不怕”，两人都涨红了脖子，昂着头，斩钉截铁地吼出“虽死无悔”，眼睛里灌满了建功立业的冲劲，仿佛两道刺破重重乌云的阳光，照亮了整片荒原。自己当即提拔二人做了亲兵，一路砍杀下来，兄弟两斩首无数。后又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兄弟二人完全不同，秦木野心勃勃，不惜冲撞上官也要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秦火却沉默寡言，对于重复秦氏荣光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甚至在庆功宴上，也是离席最早的那一个。
可是后来，或许是见惯了太多生死，手上沾满了太多鲜血，秦木不再冲动易怒，秦火却愈发暴躁。杀戮，是最好的易容术，没有谁能抵抗鲜血的味道。自己和赵启，不也变了吗。
启元七年六月下旬，秦木秦火二人战死于斜谷。赵启亲口向杨雄宣布了这一消息。杨雄久久不语，罕见得眼角滑落了泪滴。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没有过完灿烂的一生，就因权力的私欲而夭折，杨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怎么也压不住内心的悔恨。锦官城迎来了最温暖的时节，可这临渊阁里，却是如此冰凉。
赵启得知自己的布局完成后，心里非常惬意，忍不住亲自前来击碎杨雄的幻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杨雄摇了摇头。
“那好，跟朕回京吧”，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赵启松了口气。只要朝议时群臣当面问罪，自己还是仁德贤能的明君。
“何必那么麻烦。此时阳光明媚，此地落英缤纷，就在这里吧。”杨雄看了看窗外，标志性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脸上。
“你就不想再见婉君和煦儿一面吗？”
“见又何用，徒增伤感罢了”
见杨雄仍是这副洒脱模样，赵启心中的惬意快速消退，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有时候没有你，事情会更好！”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
“没有你，群臣皆服，再无谁能挑战我的地位，也再也没有谁，能独自指挥朕的军队。”
“或许如此，但国外呢，北魏枕戈待旦，南越北拓之心不绝，连东吴朝堂，都传出了开疆拓土的声音。你能保住西蜀安危吗？”杨雄知道赵启年轻时是猛将，但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主帅。
“哼！为何我赵启，做不得这天下之主？”赵启眼中精光四射，霸气侧漏，高声反问道。“如今我大蜀国力昌盛，三军皆是精锐之士，这天下难寻敌手。如果错过机会，怕是无颜见我赵氏先祖。”
“....唉，原来你还是放不下。”杨雄愣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启元一年的上书房。自己与李严争论不休，到底是遵循黄老之术治国，还是效仿商鞅之法变革。虽然最后没有争出什么结果，但三年之后，官制改革就开始了。那时杨雄就知道，和自己争辩的，并不是李严，而是赵启。
“放下？我为何要放下！历史就是人来改写的。说什么西蜀从来都只是偏安一隅，西蜀之主只能做中原王朝之臣，朕，就是创造自己的历史”。赵启语气坚定，望着窗外的景色，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
见杨雄默然不语，赵启问道：“怎么，作为朕战略最大的反对者，你不说些什么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杨雄摇头苦笑，自己担忧的并非是失败，而是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注定会被打破。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高尚。”赵启不屑地说。眼前这人，要是真这么爱民，也不会留下屠夫的名声。
赵启觉得时候到了，也不再多言，而是提起酒壶，给杨雄和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酒色如血。“这杯酒，敬你”
“婉君和煦儿无事，则国内无事”杨雄死死盯住赵启的眼睛，将酒一饮而尽。
赵启点了点头，终于实现了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将酒一饮而尽，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在门外躬身领命的禁军统领赵海，赵启沉着声说：“给他一个体面吧”，而后负手出了园子。
赵海抬头看着赵启的背影，发觉自己这位从来都是霸气逼人的族叔，背影竟然有些佝偻，老态尽显。
坐在回城的马车里，赵启的脸色有些苍白。
要想真正制住杨雄这头猛虎，并非易事。从实施计划开始，赵启就心神紧绷，不敢放松，更何况好好休息。无论是赵晶、雷先烈，还是李严等人，都不是甘心为人摆布的棋子。要想引这些人入局，需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
不过朕的好处，就真的好拿吗？一个个名字在赵启的脑中划过，想着他们对权力的贪婪，赵启冷哼了一声。突然，赵启心中一阵悸动，他看向窗外，除了农田瓦舍，就是被惊着了的一些行人，并无什么反常之处。
可能是自己的那位好兄弟看清了形势，自我了断了吧。赵启想到了这点，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开始继续闭目养神。
自己作为先锋营主将，问他们“怕不怕”，两人都涨红了脖子，昂着头，斩钉截铁地吼出“虽死无悔”，眼睛里灌满了建功立业的冲劲，仿佛两道刺破重重乌云的阳光，照亮了整片荒原。自己当即提拔二人做了亲兵，一路砍杀下来，兄弟两斩首无数。后又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兄弟二人完全不同，秦木野心勃勃，不惜冲撞上官也要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秦火却沉默寡言，对于重复秦氏荣光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甚至在庆功宴上，也是离席最早的那一个。
可是后来，或许是见惯了太多生死，手上沾满了太多鲜血，秦木不再冲动易怒，秦火却愈发暴躁。杀戮，是最好的易容术，没有谁能抵抗鲜血的味道。自己和赵启，不也变了吗。
启元七年六月下旬，秦木秦火二人战死于斜谷。赵启亲口向杨雄宣布了这一消息。杨雄久久不语，罕见得眼角滑落了泪滴。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没有过完灿烂的一生，就因权力的私欲而夭折，杨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怎么也压不住内心的悔恨。锦官城迎来了最温暖的时节，可这临渊阁里，却是如此冰凉。
赵启得知自己的布局完成后，心里非常惬意，忍不住亲自前来击碎杨雄的幻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杨雄摇了摇头。
“那好，跟朕回京吧”，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赵启松了口气。只要朝议时群臣当面问罪，自己还是仁德贤能的明君。
“何必那么麻烦。此时阳光明媚，此地落英缤纷，就在这里吧。”杨雄看了看窗外，标志性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脸上。
“你就不想再见婉君和煦儿一面吗？”
“见又何用，徒增伤感罢了”
见杨雄仍是这副洒脱模样，赵启心中的惬意快速消退，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有时候没有你，事情会更好！”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
“没有你，群臣皆服，再无谁能挑战我的地位，也再也没有谁，能独自指挥朕的军队。”
“或许如此，但国外呢，北魏枕戈待旦，南越北拓之心不绝，连东吴朝堂，都传出了开疆拓土的声音。你能保住西蜀安危吗？”杨雄知道赵启年轻时是猛将，但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主帅。
“哼！为何我赵启，做不得这天下之主？”赵启眼中精光四射，霸气侧漏，高声反问道。“如今我大蜀国力昌盛，三军皆是精锐之士，这天下难寻敌手。如果错过机会，怕是无颜见我赵氏先祖。”
“....唉，原来你还是放不下。”杨雄愣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启元一年的上书房。自己与李严争论不休，到底是遵循黄老之术治国，还是效仿商鞅之法变革。虽然最后没有争出什么结果，但三年之后，官制改革就开始了。那时杨雄就知道，和自己争辩的，并不是李严，而是赵启。
“放下？我为何要放下！历史就是人来改写的。说什么西蜀从来都只是偏安一隅，西蜀之主只能做中原王朝之臣，朕，就是创造自己的历史”。赵启语气坚定，望着窗外的景色，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
见杨雄默然不语，赵启问道：“怎么，作为朕战略最大的反对者，你不说些什么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杨雄摇头苦笑，自己担忧的并非是失败，而是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注定会被打破。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高尚。”赵启不屑地说。眼前这人，要是真这么爱民，也不会留下屠夫的名声。
赵启觉得时候到了，也不再多言，而是提起酒壶，给杨雄和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酒色如血。“这杯酒，敬你”
“婉君和煦儿无事，则国内无事”杨雄死死盯住赵启的眼睛，将酒一饮而尽。
赵启点了点头，终于实现了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将酒一饮而尽，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在门外躬身领命的禁军统领赵海，赵启沉着声说：“给他一个体面吧”，而后负手出了园子。
赵海抬头看着赵启的背影，发觉自己这位从来都是霸气逼人的族叔，背影竟然有些佝偻，老态尽显。
坐在回城的马车里，赵启的脸色有些苍白。
要想真正制住杨雄这头猛虎，并非易事。从实施计划开始，赵启就心神紧绷，不敢放松，更何况好好休息。无论是赵晶、雷先烈，还是李严等人，都不是甘心为人摆布的棋子。要想引这些人入局，需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精力。
不过朕的好处，就真的好拿吗？一个个名字在赵启的脑中划过，想着他们对权力的贪婪，赵启冷哼了一声。突然，赵启心中一阵悸动，他看向窗外，除了农田瓦舍，就是被惊着了的一些行人，并无什么反常之处。
可能是自己的那位好兄弟看清了形势，自我了断了吧。赵启想到了这点，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开始继续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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