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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好兄弟

    街上人来人往,各式风情的金人女子倒是不曾遮掩自己娇美的面容,完颜亶对汉文化接纳比较广,但骨子里仍然是个金人,效仿赵国的三师三省制度也不过是披了层似是而非的皮,他眼里的汉文化,是金人接纳的汉文化,跟北地汉人并无关系。张安看到街上那些有身份的人........身后都跟着两个面无表情脖子带着铁制项圈的奴隶,看面相,是汉人无疑。不由得心头凛然,好一个似是而非的汉化。

    表面行汉法,使得北地汉人权贵归心,背地暗抓奴隶,死命压迫北地平民,好手段。张安冷笑,怪不得完颜亶玩脱了,让这帮脏东西进朝堂,活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帮北地汉人权贵可都是当初党争失败的产物,他们输了不是他们脑子有问题,是他们接连两位陛下大秀了一把操作,把这些人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让宋构摘了桃子,使得这些人彻底没了指望。

    “都是出色的政治家啊”张安感叹“金国能延续100多年你们真的功不可没,对北地汉人敲骨吸髓你们也是出力不少啊”

    慢慢推敲,逐步完善自己的脑海里的计划。忽然,张安失神的看向街面,一个带着项圈的瘦弱妇女,突然直挺挺的躺倒在地,张安看着她黝黑沧桑的面容,瘦小枯弱的身体,皱着眉口中低吟“低血糖”,街上为首的女子还一脸嫌弃的站在原地呵斥。

    想了想,把弃疾叫来,这小子虽然年岁小,但是那张脸已经开始显露威力,牛家村的小姑娘们,要不是张安拦着,不知道被这混蛋玩意祸害多少了。

    “弃疾,带上几颗糖丸,去帮下面晕倒的人一把”张安拍拍弃疾肩膀“现在看你的脸能不能出彩了。”

    辛弃疾嘿嘿一笑“师父放心”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去?”牛啸虎不满道,辛弃疾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牛啸虎,下巴朝窗边点了点,拍拍牛啸虎肩膀,乐呵呵的从张安面前的窗户飞身跳下去。

    牛啸虎看着辛弃疾点的方向,一面铜镜在那熠熠生辉。

    辛弃疾飞身从二楼跳下,引起周围一阵惊呼,转眼又闪身窜到正在训斥的女子身前,温声说道“这位姐姐还请暂缓训斥,我会一些医术,地上这位女子应是饥寒所致,不知姐姐能否高抬贵手,容我施救?”

    被突然出现的辛弃疾吓了一跳的女子,回过神正待呵斥,却看到面前的少年郎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还带着些许风霜,略显粗糙的肤色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此刻正一脸真挚的看着女子,面带请求之色,女子看的心尖一颤,脸色红润些许“你....看看罢,把她救一下....我...还...还要买些脂粉去....”

    辛弃疾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那耽误姐姐时间了,姐姐抱歉,还请稍待”随即颔首示意,让女子后撤方便自己施救,辛弃疾取出一副手套戴好,一手扶着地上的女子,一手微微扣开女子嘴唇,将手中的糖丸喂下,再用腰间的水袋缓缓喂水,让糖丸随水入胃,捋捋女子喉咙,确认没被噎着呛着,这才缓缓将女子放下,脱下外袍盖在身上,又把手套摘下垫在女子后脑下。

    辛弃疾舒口气“姐姐,你这随从已经无事,稍等一会就能醒过来了,但是姐姐这随从一看就是长期挨饿所致,姐姐家现在是有什么难处么?”

    女子闻言面上尴尬之色一闪即逝,旁边一个随行的女子开口解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劣仆是家主刚买回的。怎会知道如此内情”

    辛弃疾做了然状“原来如此,我看姐姐也是个人美心善的人儿,还以为这随从是被姐姐.......嗨,怪我怪我。怪我错怪姐姐了”

    说着辛弃疾从怀里摸出一个香樟木做的圆形脂粉盒递过去。“姐姐,我是跟着师父出来行医的,身无长物,刚才又错怪姐姐,还耽误姐姐这么久。这东西本来是做香盒的,正好姐姐也是去买脂粉,就送给姐姐了。一来这个算做给姐姐的赔礼,二来也请姐姐不要太过责怪这随从。”

    女子脸上红润从辛弃疾出现就一直没下过,此时见面前的俊朗少年一脸真挚,双手捧着一个造型简单优美的小香盒,心中极为羞涩,但是手上动作却也利索,麻利接过脂粉盒,低头轻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哦,我姓张,叫张安”辛弃疾俊朗一笑“算是个郎中,本来跟着师父走走转转四处行医的,听闻西京这边开科举,拗不过我师父,就来这边应试了。”

    女子诧异“张公子言行倒是洒脱,不想张公子还是个读书人呢”复而羞涩一笑低声道“张公子若是有意科举,闲暇之时可到甘泉坊安府一晤”

    辛弃疾面上羞涩“那.......到时候一定叨扰姐姐....还请姐姐勿怪”

    女子面色羞红,将一方叠好的手帕放在辛弃疾手里,随即后撤两步,此时地上的随从已经苏醒,正茫然的看着天空,辛弃疾看到这一幕,不好意思的对女子一笑,又转身蹲在那所从跟前,将水袋递过去,温声说道“喝口水吧,这样会好点”

    中年女随从颤着手接过水袋,默默喝了两口,这才有了力气起身,看到身上披的衣服和脑后垫的手套,眼中感动一闪即逝,将两样东西收拾好,递给辛弃疾,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施救。”

    辛弃疾托住女子弯下的腰,小声道“坚持活下去,活着才有别的可能,咱们汉人不会一辈子弯腰的。”转而取出一个小皮袋柔声道“这里是些药丸,你若身体不适之际可吃一粒,平日不要多吃,你身体虚弱,加之长期忍饥挨饿这才导致这个症状,平日多.........”

    辛弃疾突然回神止住话头,愧疚的小声道“抱歉...”他刚想到这个中年女子不过是别人的一介仆从,生死尚不能由己,如何能奢望其他呢?辛弃疾转而面带坚定的小声嘱咐道“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中年女子苦笑,转而提了提声音道“谢公子赠药之恩”

    辛弃疾回过神,嘴角扯了扯“无妨,医者父母心”

    松开扶着中年女子的手,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后辛弃疾面向那年轻女子拱手施礼“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叫我安宁吧”女子掩面微笑“那我就在府上静候公子了”

    安宁转头对着中年女子冷声道“走吧,咱们已经耽误够久了,再过一会儿我爹就该发脾气了。”

    辛弃疾看着中年女子浑身颤了颤,心中怅然,面带微笑目送安宁一行人离开,手中却握紧了拳头。

    “郡主,那少年郎....会不会别有用心啊”安宁,或者说完颜安宁的另一名随从小声提醒道,完颜安宁笑了笑“我相信他是第一次来西京,既然是参加科举的肯定是有用心,但是他的眼睛很真诚啊,看我仆从的时候是真的在怜惜,看我的时候眼神也是真得抱歉,且不说他不知道我身份,我只是安府的小姐罢了。张公子能有什么歹意?”

    完颜安宁又看了一眼中年女子说道“哦,对了,回头跟我爹说,把这个仆从调到浣房吧”

    另一名随从颤了颤,低声应“是”

    中年女子眼神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转而低头不再言语。仿佛对完颜安宁的安排不放在心上。

    辛弃疾处理完事,满怀复杂低头的回到客栈,上了楼回到房间,看到牛啸虎正一脸怪笑的看着辛弃疾,辛弃疾不明所以,扭头看看周身,没发现异常“你在看什么呢,这眼神怎么这个讨厌”

    “看你要倒霉了”牛啸虎笑道

    辛弃疾不明所以冷笑道“我怎么会倒霉?哦,对了,师父呢?怎么没见他?”

    牛啸虎抬抬下巴往辛弃疾身后点点,嘴咧的更大了,辛弃疾身形一滞,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满脸干笑对着黑着脸的张安道“师.......师父....什么时候....下.....下去的”

    “你喂药的时候就下去了”牛啸虎笑嘻嘻说道。

    辛弃疾头皮一紧,尴尬挠头道“师....师父......那什么......我想着.....不能暴露...真名.....哎呦..”

    头上挨了一掌的辛弃疾臊眉耷眼的止住话头,张安冷笑道“你师父叫什么?”

    辛弃疾干笑道“一时紧张....没想到别的名.......就就........”

    “就拿我名亮相?”张安阴沉的看着辛弃疾“隐蔽化妆潜入你学的倒是灵性啊。”

    “干脆我叫你师父得了?”

    辛弃疾挠挠头“那...那不合适...哎呦”

    屁股又挨了一脚的辛弃疾没脸没皮的凑到张安跟前“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张安捏捏眉心推了推凑过来的脑袋“去去,滚一边去,下不为例,那女的身份不简单,我只能说你沾上了,既是机遇也是危险,记得去赴约吧,张安公子”

    辛弃疾惊了“不是..等会!师父!这事到这不就完了么?”

    张安冷笑“张公子?这事到这完了?那怎么这十几口人就全完了,你撩拨完想跑?人家查到头上的时候你还得继续撒谎?好家伙把破绽送到人眼皮子底下?我们不完了谁完了?张公子,你不仅要去赴约,你还得走她的路子参加科举呢。”

    “多好啊,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好事啊”张安冷笑“拜访完你爷爷之后你就专心准备这事吧,出了岔子咱们都得死,你自己掂量。”

    “可让你自由发挥了,差点没把你师父给挥发咯”

    “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张公子?”

    张安一顿说道,让辛弃疾整个人直接麻了,嗫嚅道“我以为送个香盒,回个手帕.....就就就完事了......”

    “就就就完事了?”张安摇头失笑“行了,你也是错有错招,这事也不算坏,那女子身份不简单”从怀里摸出完颜青的玉佩放在辛弃疾面前。

    张安继续道“那女子腰间的玉佩造型跟这个玉佩基本一致,除了中间的花纹”

    “不难推算,那女子的关系起码是太师太傅太宰之一,那可是金国除了完颜亶之外最尊贵的三人,能跟他们搭上线,倒也是意外之喜,你这脸啊,还真是出力不小。”

    辛弃疾不好意思挠挠头“师父过奖了过奖了。”

    张安失笑“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还是个黑黑瘦瘦的小子,哪知道这两年不到的功夫,竟然长成个男祸水,你小子也是神奇,身形瘦小,现在穿上文士服谁知道你小子还是个杀才,啸虎倒是吃得多长得壮,看看现在,快赶上他爹的块头了”

    “行了,等你野哥消息吧,趁晚上咱们摸出去,拜访一下你爷爷。现在养精蓄锐,免得晚上被巡卫捉住跟脚。”

    二小不好意思跟张安笑了笑,在房间铺好铺盖躺下,张安想着辛弃疾刚才的那番所作所为,事发之时不由得心中忐忑,生怕这小子捅娄子,所幸倒是阴差阳错,只不过自己的名字可能要载在他头上了。

    转而摇头失笑“我固山额真犯的罪,跟张安什么关系?”

    下午,带着三人出去查探消息的牛野等人终于回到房间,辛弃疾爷爷辛赞的府邸在永乐坊,他们现在在南开远坊。距离不算近但是也不远,张安随即吩咐众人先行休息,下了楼丢下些银钱,吩咐掌柜的备好酒菜,自己则是趁着太阳还未落山,走到城门处。

    远远看到额旗木正在换防,走到不远处静静等候,待额旗木交接完毕,走过去豪爽的锤锤对方胸口“旗木兄弟!辛苦一天了!酒菜备好,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额旗木哈哈一笑,抱了抱张安“哎呀,是额真兄弟啊,换了衣服差点没认出来,还得等我下,我得把甲衣交了,规矩你也懂得”

    张安笑了笑“懂得懂得,旗木兄弟先去,我在这等着”

    额旗木锤锤张安胸口“好兄弟,我马上回来!”

    没一会穿着一身便服,提着刀的额旗木又走了过来,张安抬手一指“旗木兄弟,万安客栈,兄弟我暂时住在那,酒菜已经备好,走着走着”

    “好兄弟!”额旗木满意一笑,两人勾肩搭背的往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