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由的鸟
“叮铃铃～”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答题……”
提示音再一次响起，帅靖转着笔，抬头去看黑板上方的钟，发现确实是只有十五分钟了。
这堂考试考的是理综，也就是理科生高考考的最后一科，现在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五分钟了，十五分钟后，理综就考完了，高考就考完了。
本来，理综的时间是非常紧的，经常不够用，很多时候到铃声响起的最后一刻，许多学生都还在奋笔疾书。但，此时的帅靖，看起来很……无聊。
在高考考场这种紧张严肃的场合，帅靖却表现出如此姿态，绝不是因为题难导致他无法动笔，纯粹是因为题太过简单，导致他早就做完而没有事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理综跟平时模拟考的理综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平时的理综，帅靖至少会差做物理大题的第三问或者化学最后一题的最后一空的时间，可是这次理综，早在十分钟前，他就已经做完了。
平时时间总是不够，上了考场却提前半个小时做完，帅靖不知道是这次高考的题简单还是高考的题都是这么简单，但他知道，理综这么简单，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便意味着帅靖还要熬十几分钟。高考考场上，提前交卷是不可能提前交卷的，他又不想验算，便只能这么熬着了。
倒不是帅靖不想验算，而是他的答卷思路是，宁愿做慢一点，也要保证做的题是对的，所以他考试向来是不会检查的，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时间去检查。
而平常没有时间检查，现在有时间检查了，那么最好就是不要检查，因为很多时候，第一答案才是正确的。
帅靖在《考生行为准则》的纸上写写画画，写了些网络小说的装逼词句，比如“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又比如“天不生你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了，再写一词“剑来！”
考试时候，试卷答完了，帅靖很喜欢这样耗费时间，一笔一划的写字，一笔一划的写这些词句，或练字或打发时间，但会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写着写着，帅靖又写起了古诗句，先写了一句杜甫的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又写一句李白的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忽然笔头一晃，手先于脑子写下了一个名字，秦钦。
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了紧挨在“明月”二字下面的“秦钦”二字。
这两个一笔一划重笔勾勒出来的字，自然是一个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一个帅靖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看着这两个字，帅靖的脑子里便印画出这两个字组成的名字的主人的样子，然后印画里的可人儿开始动起来，于是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不自觉的，帅靖的笔停了下来，嘴角抿了起来，整个人立马就陷入了无休止的瞎想中去了。
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感觉就是一瞬间，“叮铃铃”的铃声忽然响起，然后一直响着，这意味着这堂考试结束了。女播报员说着“考试结束，请考生停笔……”的话语，教考生停笔站起。
帅靖回过神，站起来将笔、文具和考试行为守则快速装到文具袋里边去，然后按照要求，将试卷答题卡草稿纸依次放好。
做完之后，帅靖站立着，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是六月八号，已经是夏天了，而今天还是大晴天，天空碧蓝碧蓝的，万里无云，太阳很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加上高考结束，却叫帅靖觉得这阳光有点昏沉。
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毕业的问题。
说起来，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此时考完了，帅靖觉得应该发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才对，比如天空一声巨响，有紫气东来；或者天降彩虹，勾连天地；或者有文曲星下凡，麒麟出世……
可惜这些都没有，今天就是很普通的一天，还因为他的心情不明朗而显得不明朗。
等监考老师收了试卷，帅靖拿起文具袋往考室外走去，走到考室门口，他顿了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涌进他的心头，这叫他知道，高考结束了。
随着拥挤的人群挤下楼梯，帅靖面无表情，甚至脑袋空空，——周围的人大多都是跟他一样表情，所以人虽然很多，但却无人说话，只有熙熙攘攘的走路的声音，显得死寂，人群像丧尸群一样蠕动。
帅靖的考室靠近校门口一些，他下楼后，便到校门口前的小操场等着，等自己的小伙伴过来。
小伙伴叫田跃，是帅靖在班上最好的朋友，虽然帅靖性格不错，待人温和，与大部分的人关系都好，但总还是有个最好的。
昏暗的太阳光底下，帅靖静默地看着静默着来往的人，他看着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但他什么都没想，他就是放空脑袋在四下乱看而已。
然而，田跃还没来，却他先看到了秦钦。
秦钦是同班的女生，小瓜子脸蛋，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肤白皙，是极好看的女孩子，除了她的嘴角下弯，带一点苦相。本来是九十分的容颜，因此可能只有八十分了。
不过除了长得好看外，她学习成绩也好，所以班上大多数男生都喜欢她，帅靖也喜欢。
帅靖看到秦钦时，她正和她闺蜜一起，从小操场对面，沿边线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秦钦穿的是白色长袖配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的板鞋，头发捆着的马尾，长度刚好到脖颈。衣着显得她清新自然，马尾显得她干净利落，而马尾随着她走路一条一条的，显得她可爱俏皮。
帅靖在小操场的这一边，远远的在人群看到秦钦，只能看到了她白皙的小巧侧脸，然后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再然后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但他还看着。当然没有凑上前去搭话。
“又在发呆？”忽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帅靖回过神来，发现正是田跃，便笑了笑，没有回答。
“算是考完了！”田跃伸了伸懒腰，咧嘴笑道。
“嗯。”帅靖应了一声，“考完了。”
因为高考就是在本校考的，所以两人便是直接往校内走，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静默着走了一会，帅靖忽然说道：“就感觉……挺，不真实的。”
“是啊，忽然就结束了，明明很紧张的。”田跃感叹道，“高中到此为止咯！”
“嗯！”帅靖应了一声。
顺着人群走了一会，田跃说道：“等会有个毕业聚会，你要不要去？”
“去啊，怎么不去。”帅靖应道，脑子想着，去了应该能看到秦钦，“在哪里？”
“中心广场那边……”田跃说道，“昨晚班长在群里面说的。”
“嗯，等会一起过去吧。”帅靖道。
两人这样一边细碎的聊着，一边走回了宿舍。
他们之前是同一个宿舍，但现在不是了，但还是在相邻寝室。
帅靖回了寝室，和已经回到寝室的室友打了声招呼，便脱了衣服去厕所洗了个澡，洗完后出来，只穿了个裤衩在洗漱台那里刷牙。
田跃先收拾好，在帅靖刷牙时过来了。他推开门，看见帅靖光着身子在那里刷牙，没有理会，找了个下铺，坐着玩手机。
漱了口，帅靖进寝室穿了条黑色及膝短裤，然后就光着上半身在一旁吹头发。
看见田跃在那里玩手机，帅靖便问：“食尸鬼还有第二季吗？”
“有啊！”田跃应道，“我手机里有下，你……”说到这，田跃意识到今天考完，明天就要回家了，已经没有时间让帅靖拿自己手机看动漫了，便笑道：“等会我把资源传给你，你回家看。”
帅靖有手机，但他的手机止步于通讯工具，最多就是拿来看看小说，没什么意思。而这两天情况特殊，帅靖也就没有学习了，而是拿了田跃的手机看起了《东京喰种》，今天午间休息的时候，刚好看完了第一季，他觉得还有些意思。
听了田跃的话，帅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吹完了头发。
“走吧。”帅靖拿了件深紫偏黑的短袖，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两人在学校门口坐了公交，往举行毕业聚会的地方而去。
聚会地点是中心广场附近的一家海底捞，两人到站后，田跃带着帅靖往那边直接走去。
帅靖跟在田跃身后，没走几步，忽然看见秦钦和班上另外两个女生从某辆白色轿车上下来。
他楞了一下，面色沉了沉。
这时的秦钦也换了衣服，或许也洗了头发，只是还是马尾，看不出来具体洗没洗，衣服是颜色很浅的粉色内衬，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纯白色的长袖外衣，裤子是一条白色的运动裤，裤腰用裤子的白色腰带轻轻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衣服内衬较短，遮不住这个蝴蝶结，外衣是敞开的，也遮不住这个蝴蝶结，那个蝴蝶结很有意思，叫帅靖掩蔽的多看了几眼，看得他心痒痒。但他没有多看，急匆匆地跟上了田跃的脚步。
海底捞不大，被班长全包下来了，或许对一个班的聚会来说大了点，但也不算浪费……班长说是用了剩下的全部班费。
一进门，田跃便和帅靖走散了，被其他男生拥着去了别的地方，帅靖在原地愣了几秒，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有其他人，不过同属内向的不爱说话的人，大家便一起沉默，看着进出来往的同学嬉笑怒骂。
帅靖装着不经意的找了找秦钦的位置，发现她在对角线上的对面的偏僻的那一桌。他这一桌坐的都是内向的男生，她那一桌坐的都是内向的女生。
等了好一会，想来的人都来了，大家便准备开吃了，这时边上有同学对帅靖说：“靖哥哥，赶紧多吃一点东西，等会要喝很多酒，胃遭不住。”
帅靖点点头，没有说话，静默地往锅里下东西。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同学过来，揽起帅靖的肩膀，邀他喝酒，帅靖没有拒绝，站起来满饮一杯。
这时帅靖才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没坐在自己位置上了，到处跑，拉着这个饮酒，那个合影，再一细听，原来是班主任来了又走了。
这个来邀帅靖喝酒的同学与帅靖喝完了酒并没有放过他，而是拉着他一起，到其他桌去喝酒。
帅靖跟着稀里糊涂的喝了好多杯，回过神来，发现拉他来喝酒的那个同学已经不见了，已经去其他地方喝酒了。
见此情景，不知道想到什么，帅靖无声的笑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听到吵闹的人声中有人在哭，他看过去，是平常时候他觉得很作的一个女生，正哭的难看，说着不舍的话语。
帅靖不理解，高中毕业了，为什么要哭呢？这不是意味着全新的世界拉开帷幕了吗？这不是代表着我们的人生正式开始了吗？我们不是一群刚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的鸟吗？为什么会哭呢！？
但不自觉的，帅靖走了过去，他没靠得太近，隔着些距离围观。但不知道那个女生哭了多久，但有一小会是抱着他的臂膀，说着舍不得靖哥哥的话语。但帅靖最终都是冷漠着脸的。
酒过半场，大部分人都不在饮酒，开始合照，想着要高中的落幕多一些纪念。帅靖举着大拇指，也合了好几张。
和同寝室的同学合了一张寝室照后，帅靖转身，找到秦钦的位置，发现她也没坐着了，此时正被一个男生拉着合影。
秦钦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撰着拳头表示不喜，但最终还是和那个男生合了照。
帅靖看着，或许是酒喝多了，他觉得心里有些酸。但他真正的想法是，他也想和秦钦合影。
但他不敢，他心里羞涩，于是他看着，犹豫着。
正巧，这时有一个叫周佩佩的女生走了过来，低头轻语要和他合影。帅靖心里知道这个女生喜欢自己，但他想了想，便没有拒绝，举着右手大拇指和她合了个一张。
看着周佩佩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去，帅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走到秦钦边上，轻声问询她：“秦……”
但名字还没说全，帅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脖子和喉咙都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秦钦感觉身旁有人，转过头去，发现是脸红得跟苹果一样的帅靖，她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莫名心悸，便急忙回过头去。
看到秦钦回过头去了，帅靖感觉很是失落，但这终于叫他喉咙没那么堵了，他咳了几声，说出话来：“秦……钦，我……我们，我能，我们能照张相吗？”
秦钦背着帅靖坐在那里，低着头，背景音很吵闹，这叫她感觉帅靖是在叫她亲亲，她第一时间觉得起了鸡皮疙瘩，继而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便连忙点点头，表示可以。
见到秦钦点头，帅靖一下子高兴坏了，不紧张也不梗脖子了，随手拉了个同学，要他帮自己照照片。
这个同学应下，叫他们站好，随手拍了一张。只是这个同学看着拍下的照片，感觉很奇怪，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自己定格下来的画面：
秦钦红着脸，微微耸肩低头，眼睛看向左边地下，双手抱着一个空杯子在腹部。帅靖的脸更红一些，也低着头，眼睛看向右边地面，而双手都背着。
“奇怪！”这个同学摇头，但一来秦钦和帅靖平时没什么交集，二来他这时喝得醉醺醺的，没法去管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只给帅靖和秦钦说，“我明天发空间，自己去找。”
照完照片，秦钦不再去看帅靖，转身低头坐到座位上。帅靖也没有去看秦钦，或许酒劲上头，他感觉晕乎乎的，便踉跄着步子往回走。
没走两步，同桌白羲便拉住他，递给他慢慢一杯酒，他心里轻飘飘的，没问什么，径直一口闷下。
“卧槽！同桌，这么猛，这是老村长啊！”白羲惊呼一声。
“什么？”帅靖问了一声，旋即感觉胃里翻腾，连忙一把推开白羲，跑向洗手间。
可惜还没跑到坑位，便在洗手台前吐了，一口把喝了半夜的酒和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不过还好，这一口吐完，帅靖便清醒过来了。说起来，他倒不是酒量差，只是胃不好。
看着吐了一地的脏东西，帅靖很不好意思，便拿着边上拖把把它们拖到一边，只是可惜没法做进一步处理。
处理了脏东西，帅靖来到洗手池洗手，洗了手，他又接了水洗了把脸。
而当他抬起头来看镜子时，还没来得及欣赏被自己搓红的脸，便发现身旁多了个人。
他细看镜中人，又偏头去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正是秦钦。
看完之后，帅靖连忙收回目光，只拿余光从镜子中去看她，看她那小巧美丽的脸，心脏砰砰砰的跳，被搓红的脸便恢复不下了了。
“秦……钦？”帅靖小声的问了一句。
秦钦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感应出水，洗了洗手，低着头问帅靖：“你……没事吧？”
“没……没事。”帅靖应了一声，“还好。”
“哦。”
“嗯。”
静默了一会，秦钦甩甩手，拿出两张纸，低着头递一张给帅靖，待帅靖接过后，用另一张擦着手出去了。
帅靖木然的接过秦钦递过的纸巾，心脏跳得更激烈了，他耳朵听得见它在跳，好像春天里的雷，竟叫他有些耳鸣。
他忽然感觉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好长时间忘记了呼吸。
拿纸擦干脸上的水，帅靖随手将纸揉成团，就要扔进垃圾桶，但他脑子一抽，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将纸巾揣进了裤兜。
这个行为让帅靖感觉自己好变态。
今夜的上半场已经接近尾声了，喝醉的已经喝醉了，哭的已经哭累了，吃东西的已经吃饱了，大家便准备要走了。
有人建议再去唱唱歌，有人应和，有人反对，反对的是要去上网打游戏的，于是剩下的便去唱歌了。
田跃已经喝得睁不开眼了，和一个喝得脚步踉跄的同学相互架着，摇摇晃晃的向网吧走去了。
有人过来找帅靖借身份证，是刘鑫，还没成年，帅靖已经成年了，今年刚满十八岁，便把身份证借给了他。
白羲酒量尚可，喝了很多，但也只红了脸，和帅靖一起，推推嚷嚷地一起去了KTV。
帅靖不会唱歌，到了KTV包房往沙发上一坐，等着别人唱歌，他听歌。
包房是最大号的，房间很大，人虽然不少，但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帅靖坐到右边沙发上，因为秦钦坐在左边沙发上，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她。
虽然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但羞涩的人还是羞涩，最终唱歌的或是平日里外向开朗的同学，或者是唱歌好听的同学，如帅靖这样，便是迷迷糊糊坐在那里听他们嬉笑着唱歌，偶尔一睁眼，看的也是对面的女孩。
某一时刻，房间内突然起哄，帅靖一激灵，醒转过来，发现是有个男生在唱《小情歌》，向同桌的女孩表白。不过当帅靖看清唱歌的是谁后，不知是叹息还是轻笑的发出了“唉”的一声，因为全班都知道，被表白的女孩是有男朋友的，唱歌的男生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的表白只是展示他的心意罢了。
包房内昏暗的灯光下，帅靖看见那个男生在笑着唱歌，眼里的意味却不明朗。过了一会，那个女孩站了起来，接过另一只话筒，笑着与他合唱。
他们笑得很开心，他喜欢她，光明正大，说喜欢她，也没有做畜生的事情要追求她，他唱的真好；她知道表白的是她的同桌，他们关系很好，是同桌，是同班同学，是好朋友，她笑着回应，却不会接受他，但他们以后或许还会是好朋友，她唱的也很好听。
听着他们唱完，帅靖向对面的女孩望去，发现她还看着他们，眼里有光。此情此景，帅靖灵机一动，心下激荡，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点歌台。
帅靖点了一首歌，然后坐回原位，静等着自己的歌。
仿佛过了一万年，才有人高声问道：“五月天的《天使》是谁点的，要唱吗？”
包房里安静了一下，没人认领，切歌的同学扫了一眼，再问道：“那我切了？”
帅靖才红着脸迟疑的举手示意了一下：“我……我的……”
“咦～”有人带着发出调侃的声音，内向的帅靖实在不是会唱歌的人，不是会唱这首歌的人，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于是又有人笑问：“靖哥哥，这是唱给谁的？”
帅靖接过传过来的话筒，嗫嚅了一下，说道：“就唱唱……”
“嘿嘿～”大家发出了“我懂我懂”的笑声。
前奏响起，帅靖双手抱着话筒，正襟危坐。只是还没开始，忽然有人在拍话筒，发出“砰砰砰”的混响声，帅靖惊疑了一下，转头扫视一眼，发现是同桌白羲拿着另一只话筒在试音，见他看去，举起话筒向他示意了一下。
见此，帅靖朝同桌点了点头，感激的笑了笑。同桌是知道他唱歌不好听的，这大约是要带他一起唱。
前奏完，温醇的歌声响起，这却是白羲的声音，而不是帅靖的，帅靖的声音太小声，几乎听不见。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着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
唱着唱着，帅靖的声音打开，大了起来，于是歌声也向跑调方跑去了，幸而白羲唱歌甚好，调不至于太偏。
唱着歌，每每转头去看白羲，帅靖的眼角余光都是秦钦。他不敢直接去看她，怕她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她听的，但余光看见她在认真听，心里便开心得不得了。
唱完歌，有好事者带头鼓起了掌，甚至吹着口哨说“靖哥哥真棒”，帅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开车，把话筒递给唱下一首歌的人后，额头冒汗的局促的坐在那里，心里嘀咕着这天气真热。
唱歌唱到十一点，终于唱歌也结束了，于是这次毕业聚会也结束了，于是高中正式结束了。
大家在马路边上告别，走读的学生和家在城里面的住校生都往家的方向去了，住校生则或打车或走路的回学校去住最后一晚。
帅靖与白羲告别，独身一人往学校走去，寝室的其他人有两三个去上网了，有两三个找不到人，或先回去了。
沿着马路走了几步，帅靖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秦钦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正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不时看手机的样子，帅靖记起她们来的时候坐的白色轿车，终于明白她们或是打了车。
看了一会，帅靖继续走，走到两个女生跟前，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再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打了车吗？”
秦钦没有说话，另一个女生见是帅靖，便笑着说道：“是的呢，靖哥哥。”她顿了顿，没等帅靖厚着脸皮请求，便邀请道：“要跟我们一起吗？靖哥哥？”
帅靖心里一喜，瞥一眼秦钦，见她脸上没有表情，便不经意的答道：“可以啊，可以。我还准备走回去呢！”
这边离学校其实不远，走回去最多二十分钟，打车的话也就四五分钟。
“走回去呀？还挺远的。”那个女生说道。
“是有点远……”帅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当锻炼身体嘛。”
没一会，她们叫的车到了。
车停在路边，那个女生先行一步，开门坐了进去，秦钦跟着她坐了进去。帅靖走过去，扶着车门，顿了顿，也坐了进去。
三人都坐后排，秦钦正坐在了中间，帅靖挨着她坐进去，所以他的肩膀刚好挨着她的肩膀，大腿恰好贴着她的大腿，鼻尖萦绕着的也是她的味道。于是坐下的一瞬间，帅靖便僵硬住了，浑身硬邦邦，脑袋囫囵着。
“小伙子，把门关上。”司机大叔在前面喊，帅靖完全听不到，司机再喊，帅靖还依旧没有反应。
“靖哥哥！！”另一个女生凑过来大声喊一声，才叫帅靖醒转过来，“啊？什么？”
“把车门关了。”女生大声喊道。
“哦哦！”帅靖连忙关了门，但依旧僵硬着坐在那里。
“靖哥哥喝醉了？”
“没……没有。”帅靖应道。
秦钦没有说话，帅靖也没敢去看她，没有看到她也红着脸低着头，双手在腿间捏来捏去。
一路四五分钟，平时坐的时候，帅靖觉得很快，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却感觉度秒如年，四五分钟后，他已经老死在宇宙了。
到了学校门口，下了车，三人又一起向学校内走去。
另一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帅靖聊着，不过是些叹惋时间过得太快，即将分离的话语，帅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但多半都是那个女生自己在说，但幸好如此，三人才不至于尴尬。
先到女生宿舍，两个女生与帅靖挥手告别，帅靖在原地同她们挥手，看着她们回去的背影。
而就在她们快要进楼的时候，秦钦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帅靖一眼，她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了。但这一眼，却叫帅靖明白，什么叫秋水多情的眸子。
学校里昏暗的路灯光下，女孩的多情回眸，叫帅靖呆在原地好久好久。
直到第二天中午起床来，他还记得昨晚那个眼眸，他想，他会记得一辈子。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亮整个寝室，明晃晃亮堂堂，又是天高气爽的一天。
帅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隔壁床位对答案的声音吵醒的，他有心不听，有心告诉他们对答案没什么意思，但最终没说，也没法不听。
他听着他们对答案，暗自揣摩一会，发现好多都对不上，心里忽然就觉得很堵，便找到耳机，塞住耳朵听歌去了。
等起床收拾好行礼，寝室的其他人已经走了，帅靖便也走了，拖着行李箱，背着大包，走到校门口，挥手告别学校，告别，高中。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答题……”
提示音再一次响起，帅靖转着笔，抬头去看黑板上方的钟，发现确实是只有十五分钟了。
这堂考试考的是理综，也就是理科生高考考的最后一科，现在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五分钟了，十五分钟后，理综就考完了，高考就考完了。
本来，理综的时间是非常紧的，经常不够用，很多时候到铃声响起的最后一刻，许多学生都还在奋笔疾书。但，此时的帅靖，看起来很……无聊。
在高考考场这种紧张严肃的场合，帅靖却表现出如此姿态，绝不是因为题难导致他无法动笔，纯粹是因为题太过简单，导致他早就做完而没有事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理综跟平时模拟考的理综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平时的理综，帅靖至少会差做物理大题的第三问或者化学最后一题的最后一空的时间，可是这次理综，早在十分钟前，他就已经做完了。
平时时间总是不够，上了考场却提前半个小时做完，帅靖不知道是这次高考的题简单还是高考的题都是这么简单，但他知道，理综这么简单，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便意味着帅靖还要熬十几分钟。高考考场上，提前交卷是不可能提前交卷的，他又不想验算，便只能这么熬着了。
倒不是帅靖不想验算，而是他的答卷思路是，宁愿做慢一点，也要保证做的题是对的，所以他考试向来是不会检查的，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时间去检查。
而平常没有时间检查，现在有时间检查了，那么最好就是不要检查，因为很多时候，第一答案才是正确的。
帅靖在《考生行为准则》的纸上写写画画，写了些网络小说的装逼词句，比如“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又比如“天不生你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了，再写一词“剑来！”
考试时候，试卷答完了，帅靖很喜欢这样耗费时间，一笔一划的写字，一笔一划的写这些词句，或练字或打发时间，但会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写着写着，帅靖又写起了古诗句，先写了一句杜甫的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又写一句李白的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忽然笔头一晃，手先于脑子写下了一个名字，秦钦。
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了紧挨在“明月”二字下面的“秦钦”二字。
这两个一笔一划重笔勾勒出来的字，自然是一个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一个帅靖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看着这两个字，帅靖的脑子里便印画出这两个字组成的名字的主人的样子，然后印画里的可人儿开始动起来，于是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不自觉的，帅靖的笔停了下来，嘴角抿了起来，整个人立马就陷入了无休止的瞎想中去了。
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感觉就是一瞬间，“叮铃铃”的铃声忽然响起，然后一直响着，这意味着这堂考试结束了。女播报员说着“考试结束，请考生停笔……”的话语，教考生停笔站起。
帅靖回过神，站起来将笔、文具和考试行为守则快速装到文具袋里边去，然后按照要求，将试卷答题卡草稿纸依次放好。
做完之后，帅靖站立着，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是六月八号，已经是夏天了，而今天还是大晴天，天空碧蓝碧蓝的，万里无云，太阳很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加上高考结束，却叫帅靖觉得这阳光有点昏沉。
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毕业的问题。
说起来，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此时考完了，帅靖觉得应该发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才对，比如天空一声巨响，有紫气东来；或者天降彩虹，勾连天地；或者有文曲星下凡，麒麟出世……
可惜这些都没有，今天就是很普通的一天，还因为他的心情不明朗而显得不明朗。
等监考老师收了试卷，帅靖拿起文具袋往考室外走去，走到考室门口，他顿了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涌进他的心头，这叫他知道，高考结束了。
随着拥挤的人群挤下楼梯，帅靖面无表情，甚至脑袋空空，——周围的人大多都是跟他一样表情，所以人虽然很多，但却无人说话，只有熙熙攘攘的走路的声音，显得死寂，人群像丧尸群一样蠕动。
帅靖的考室靠近校门口一些，他下楼后，便到校门口前的小操场等着，等自己的小伙伴过来。
小伙伴叫田跃，是帅靖在班上最好的朋友，虽然帅靖性格不错，待人温和，与大部分的人关系都好，但总还是有个最好的。
昏暗的太阳光底下，帅靖静默地看着静默着来往的人，他看着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但他什么都没想，他就是放空脑袋在四下乱看而已。
然而，田跃还没来，却他先看到了秦钦。
秦钦是同班的女生，小瓜子脸蛋，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肤白皙，是极好看的女孩子，除了她的嘴角下弯，带一点苦相。本来是九十分的容颜，因此可能只有八十分了。
不过除了长得好看外，她学习成绩也好，所以班上大多数男生都喜欢她，帅靖也喜欢。
帅靖看到秦钦时，她正和她闺蜜一起，从小操场对面，沿边线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秦钦穿的是白色长袖配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的板鞋，头发捆着的马尾，长度刚好到脖颈。衣着显得她清新自然，马尾显得她干净利落，而马尾随着她走路一条一条的，显得她可爱俏皮。
帅靖在小操场的这一边，远远的在人群看到秦钦，只能看到了她白皙的小巧侧脸，然后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再然后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但他还看着。当然没有凑上前去搭话。
“又在发呆？”忽然感到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帅靖回过神来，发现正是田跃，便笑了笑，没有回答。
“算是考完了！”田跃伸了伸懒腰，咧嘴笑道。
“嗯。”帅靖应了一声，“考完了。”
因为高考就是在本校考的，所以两人便是直接往校内走，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静默着走了一会，帅靖忽然说道：“就感觉……挺，不真实的。”
“是啊，忽然就结束了，明明很紧张的。”田跃感叹道，“高中到此为止咯！”
“嗯！”帅靖应了一声。
顺着人群走了一会，田跃说道：“等会有个毕业聚会，你要不要去？”
“去啊，怎么不去。”帅靖应道，脑子想着，去了应该能看到秦钦，“在哪里？”
“中心广场那边……”田跃说道，“昨晚班长在群里面说的。”
“嗯，等会一起过去吧。”帅靖道。
两人这样一边细碎的聊着，一边走回了宿舍。
他们之前是同一个宿舍，但现在不是了，但还是在相邻寝室。
帅靖回了寝室，和已经回到寝室的室友打了声招呼，便脱了衣服去厕所洗了个澡，洗完后出来，只穿了个裤衩在洗漱台那里刷牙。
田跃先收拾好，在帅靖刷牙时过来了。他推开门，看见帅靖光着身子在那里刷牙，没有理会，找了个下铺，坐着玩手机。
漱了口，帅靖进寝室穿了条黑色及膝短裤，然后就光着上半身在一旁吹头发。
看见田跃在那里玩手机，帅靖便问：“食尸鬼还有第二季吗？”
“有啊！”田跃应道，“我手机里有下，你……”说到这，田跃意识到今天考完，明天就要回家了，已经没有时间让帅靖拿自己手机看动漫了，便笑道：“等会我把资源传给你，你回家看。”
帅靖有手机，但他的手机止步于通讯工具，最多就是拿来看看小说，没什么意思。而这两天情况特殊，帅靖也就没有学习了，而是拿了田跃的手机看起了《东京喰种》，今天午间休息的时候，刚好看完了第一季，他觉得还有些意思。
听了田跃的话，帅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吹完了头发。
“走吧。”帅靖拿了件深紫偏黑的短袖，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两人在学校门口坐了公交，往举行毕业聚会的地方而去。
聚会地点是中心广场附近的一家海底捞，两人到站后，田跃带着帅靖往那边直接走去。
帅靖跟在田跃身后，没走几步，忽然看见秦钦和班上另外两个女生从某辆白色轿车上下来。
他楞了一下，面色沉了沉。
这时的秦钦也换了衣服，或许也洗了头发，只是还是马尾，看不出来具体洗没洗，衣服是颜色很浅的粉色内衬，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纯白色的长袖外衣，裤子是一条白色的运动裤，裤腰用裤子的白色腰带轻轻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衣服内衬较短，遮不住这个蝴蝶结，外衣是敞开的，也遮不住这个蝴蝶结，那个蝴蝶结很有意思，叫帅靖掩蔽的多看了几眼，看得他心痒痒。但他没有多看，急匆匆地跟上了田跃的脚步。
海底捞不大，被班长全包下来了，或许对一个班的聚会来说大了点，但也不算浪费……班长说是用了剩下的全部班费。
一进门，田跃便和帅靖走散了，被其他男生拥着去了别的地方，帅靖在原地愣了几秒，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有其他人，不过同属内向的不爱说话的人，大家便一起沉默，看着进出来往的同学嬉笑怒骂。
帅靖装着不经意的找了找秦钦的位置，发现她在对角线上的对面的偏僻的那一桌。他这一桌坐的都是内向的男生，她那一桌坐的都是内向的女生。
等了好一会，想来的人都来了，大家便准备开吃了，这时边上有同学对帅靖说：“靖哥哥，赶紧多吃一点东西，等会要喝很多酒，胃遭不住。”
帅靖点点头，没有说话，静默地往锅里下东西。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同学过来，揽起帅靖的肩膀，邀他喝酒，帅靖没有拒绝，站起来满饮一杯。
这时帅靖才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没坐在自己位置上了，到处跑，拉着这个饮酒，那个合影，再一细听，原来是班主任来了又走了。
这个来邀帅靖喝酒的同学与帅靖喝完了酒并没有放过他，而是拉着他一起，到其他桌去喝酒。
帅靖跟着稀里糊涂的喝了好多杯，回过神来，发现拉他来喝酒的那个同学已经不见了，已经去其他地方喝酒了。
见此情景，不知道想到什么，帅靖无声的笑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听到吵闹的人声中有人在哭，他看过去，是平常时候他觉得很作的一个女生，正哭的难看，说着不舍的话语。
帅靖不理解，高中毕业了，为什么要哭呢？这不是意味着全新的世界拉开帷幕了吗？这不是代表着我们的人生正式开始了吗？我们不是一群刚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的鸟吗？为什么会哭呢！？
但不自觉的，帅靖走了过去，他没靠得太近，隔着些距离围观。但不知道那个女生哭了多久，但有一小会是抱着他的臂膀，说着舍不得靖哥哥的话语。但帅靖最终都是冷漠着脸的。
酒过半场，大部分人都不在饮酒，开始合照，想着要高中的落幕多一些纪念。帅靖举着大拇指，也合了好几张。
和同寝室的同学合了一张寝室照后，帅靖转身，找到秦钦的位置，发现她也没坐着了，此时正被一个男生拉着合影。
秦钦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撰着拳头表示不喜，但最终还是和那个男生合了照。
帅靖看着，或许是酒喝多了，他觉得心里有些酸。但他真正的想法是，他也想和秦钦合影。
但他不敢，他心里羞涩，于是他看着，犹豫着。
正巧，这时有一个叫周佩佩的女生走了过来，低头轻语要和他合影。帅靖心里知道这个女生喜欢自己，但他想了想，便没有拒绝，举着右手大拇指和她合了个一张。
看着周佩佩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去，帅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走到秦钦边上，轻声问询她：“秦……”
但名字还没说全，帅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脖子和喉咙都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秦钦感觉身旁有人，转过头去，发现是脸红得跟苹果一样的帅靖，她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莫名心悸，便急忙回过头去。
看到秦钦回过头去了，帅靖感觉很是失落，但这终于叫他喉咙没那么堵了，他咳了几声，说出话来：“秦……钦，我……我们，我能，我们能照张相吗？”
秦钦背着帅靖坐在那里，低着头，背景音很吵闹，这叫她感觉帅靖是在叫她亲亲，她第一时间觉得起了鸡皮疙瘩，继而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便连忙点点头，表示可以。
见到秦钦点头，帅靖一下子高兴坏了，不紧张也不梗脖子了，随手拉了个同学，要他帮自己照照片。
这个同学应下，叫他们站好，随手拍了一张。只是这个同学看着拍下的照片，感觉很奇怪，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自己定格下来的画面：
秦钦红着脸，微微耸肩低头，眼睛看向左边地下，双手抱着一个空杯子在腹部。帅靖的脸更红一些，也低着头，眼睛看向右边地面，而双手都背着。
“奇怪！”这个同学摇头，但一来秦钦和帅靖平时没什么交集，二来他这时喝得醉醺醺的，没法去管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只给帅靖和秦钦说，“我明天发空间，自己去找。”
照完照片，秦钦不再去看帅靖，转身低头坐到座位上。帅靖也没有去看秦钦，或许酒劲上头，他感觉晕乎乎的，便踉跄着步子往回走。
没走两步，同桌白羲便拉住他，递给他慢慢一杯酒，他心里轻飘飘的，没问什么，径直一口闷下。
“卧槽！同桌，这么猛，这是老村长啊！”白羲惊呼一声。
“什么？”帅靖问了一声，旋即感觉胃里翻腾，连忙一把推开白羲，跑向洗手间。
可惜还没跑到坑位，便在洗手台前吐了，一口把喝了半夜的酒和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不过还好，这一口吐完，帅靖便清醒过来了。说起来，他倒不是酒量差，只是胃不好。
看着吐了一地的脏东西，帅靖很不好意思，便拿着边上拖把把它们拖到一边，只是可惜没法做进一步处理。
处理了脏东西，帅靖来到洗手池洗手，洗了手，他又接了水洗了把脸。
而当他抬起头来看镜子时，还没来得及欣赏被自己搓红的脸，便发现身旁多了个人。
他细看镜中人，又偏头去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正是秦钦。
看完之后，帅靖连忙收回目光，只拿余光从镜子中去看她，看她那小巧美丽的脸，心脏砰砰砰的跳，被搓红的脸便恢复不下了了。
“秦……钦？”帅靖小声的问了一句。
秦钦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感应出水，洗了洗手，低着头问帅靖：“你……没事吧？”
“没……没事。”帅靖应了一声，“还好。”
“哦。”
“嗯。”
静默了一会，秦钦甩甩手，拿出两张纸，低着头递一张给帅靖，待帅靖接过后，用另一张擦着手出去了。
帅靖木然的接过秦钦递过的纸巾，心脏跳得更激烈了，他耳朵听得见它在跳，好像春天里的雷，竟叫他有些耳鸣。
他忽然感觉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好长时间忘记了呼吸。
拿纸擦干脸上的水，帅靖随手将纸揉成团，就要扔进垃圾桶，但他脑子一抽，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将纸巾揣进了裤兜。
这个行为让帅靖感觉自己好变态。
今夜的上半场已经接近尾声了，喝醉的已经喝醉了，哭的已经哭累了，吃东西的已经吃饱了，大家便准备要走了。
有人建议再去唱唱歌，有人应和，有人反对，反对的是要去上网打游戏的，于是剩下的便去唱歌了。
田跃已经喝得睁不开眼了，和一个喝得脚步踉跄的同学相互架着，摇摇晃晃的向网吧走去了。
有人过来找帅靖借身份证，是刘鑫，还没成年，帅靖已经成年了，今年刚满十八岁，便把身份证借给了他。
白羲酒量尚可，喝了很多，但也只红了脸，和帅靖一起，推推嚷嚷地一起去了KTV。
帅靖不会唱歌，到了KTV包房往沙发上一坐，等着别人唱歌，他听歌。
包房是最大号的，房间很大，人虽然不少，但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帅靖坐到右边沙发上，因为秦钦坐在左边沙发上，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她。
虽然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但羞涩的人还是羞涩，最终唱歌的或是平日里外向开朗的同学，或者是唱歌好听的同学，如帅靖这样，便是迷迷糊糊坐在那里听他们嬉笑着唱歌，偶尔一睁眼，看的也是对面的女孩。
某一时刻，房间内突然起哄，帅靖一激灵，醒转过来，发现是有个男生在唱《小情歌》，向同桌的女孩表白。不过当帅靖看清唱歌的是谁后，不知是叹息还是轻笑的发出了“唉”的一声，因为全班都知道，被表白的女孩是有男朋友的，唱歌的男生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的表白只是展示他的心意罢了。
包房内昏暗的灯光下，帅靖看见那个男生在笑着唱歌，眼里的意味却不明朗。过了一会，那个女孩站了起来，接过另一只话筒，笑着与他合唱。
他们笑得很开心，他喜欢她，光明正大，说喜欢她，也没有做畜生的事情要追求她，他唱的真好；她知道表白的是她的同桌，他们关系很好，是同桌，是同班同学，是好朋友，她笑着回应，却不会接受他，但他们以后或许还会是好朋友，她唱的也很好听。
听着他们唱完，帅靖向对面的女孩望去，发现她还看着他们，眼里有光。此情此景，帅靖灵机一动，心下激荡，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点歌台。
帅靖点了一首歌，然后坐回原位，静等着自己的歌。
仿佛过了一万年，才有人高声问道：“五月天的《天使》是谁点的，要唱吗？”
包房里安静了一下，没人认领，切歌的同学扫了一眼，再问道：“那我切了？”
帅靖才红着脸迟疑的举手示意了一下：“我……我的……”
“咦～”有人带着发出调侃的声音，内向的帅靖实在不是会唱歌的人，不是会唱这首歌的人，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于是又有人笑问：“靖哥哥，这是唱给谁的？”
帅靖接过传过来的话筒，嗫嚅了一下，说道：“就唱唱……”
“嘿嘿～”大家发出了“我懂我懂”的笑声。
前奏响起，帅靖双手抱着话筒，正襟危坐。只是还没开始，忽然有人在拍话筒，发出“砰砰砰”的混响声，帅靖惊疑了一下，转头扫视一眼，发现是同桌白羲拿着另一只话筒在试音，见他看去，举起话筒向他示意了一下。
见此，帅靖朝同桌点了点头，感激的笑了笑。同桌是知道他唱歌不好听的，这大约是要带他一起唱。
前奏完，温醇的歌声响起，这却是白羲的声音，而不是帅靖的，帅靖的声音太小声，几乎听不见。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着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
唱着唱着，帅靖的声音打开，大了起来，于是歌声也向跑调方跑去了，幸而白羲唱歌甚好，调不至于太偏。
唱着歌，每每转头去看白羲，帅靖的眼角余光都是秦钦。他不敢直接去看她，怕她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她听的，但余光看见她在认真听，心里便开心得不得了。
唱完歌，有好事者带头鼓起了掌，甚至吹着口哨说“靖哥哥真棒”，帅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开车，把话筒递给唱下一首歌的人后，额头冒汗的局促的坐在那里，心里嘀咕着这天气真热。
唱歌唱到十一点，终于唱歌也结束了，于是这次毕业聚会也结束了，于是高中正式结束了。
大家在马路边上告别，走读的学生和家在城里面的住校生都往家的方向去了，住校生则或打车或走路的回学校去住最后一晚。
帅靖与白羲告别，独身一人往学校走去，寝室的其他人有两三个去上网了，有两三个找不到人，或先回去了。
沿着马路走了几步，帅靖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秦钦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正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不时看手机的样子，帅靖记起她们来的时候坐的白色轿车，终于明白她们或是打了车。
看了一会，帅靖继续走，走到两个女生跟前，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再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打了车吗？”
秦钦没有说话，另一个女生见是帅靖，便笑着说道：“是的呢，靖哥哥。”她顿了顿，没等帅靖厚着脸皮请求，便邀请道：“要跟我们一起吗？靖哥哥？”
帅靖心里一喜，瞥一眼秦钦，见她脸上没有表情，便不经意的答道：“可以啊，可以。我还准备走回去呢！”
这边离学校其实不远，走回去最多二十分钟，打车的话也就四五分钟。
“走回去呀？还挺远的。”那个女生说道。
“是有点远……”帅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当锻炼身体嘛。”
没一会，她们叫的车到了。
车停在路边，那个女生先行一步，开门坐了进去，秦钦跟着她坐了进去。帅靖走过去，扶着车门，顿了顿，也坐了进去。
三人都坐后排，秦钦正坐在了中间，帅靖挨着她坐进去，所以他的肩膀刚好挨着她的肩膀，大腿恰好贴着她的大腿，鼻尖萦绕着的也是她的味道。于是坐下的一瞬间，帅靖便僵硬住了，浑身硬邦邦，脑袋囫囵着。
“小伙子，把门关上。”司机大叔在前面喊，帅靖完全听不到，司机再喊，帅靖还依旧没有反应。
“靖哥哥！！”另一个女生凑过来大声喊一声，才叫帅靖醒转过来，“啊？什么？”
“把车门关了。”女生大声喊道。
“哦哦！”帅靖连忙关了门，但依旧僵硬着坐在那里。
“靖哥哥喝醉了？”
“没……没有。”帅靖应道。
秦钦没有说话，帅靖也没敢去看她，没有看到她也红着脸低着头，双手在腿间捏来捏去。
一路四五分钟，平时坐的时候，帅靖觉得很快，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却感觉度秒如年，四五分钟后，他已经老死在宇宙了。
到了学校门口，下了车，三人又一起向学校内走去。
另一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帅靖聊着，不过是些叹惋时间过得太快，即将分离的话语，帅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但多半都是那个女生自己在说，但幸好如此，三人才不至于尴尬。
先到女生宿舍，两个女生与帅靖挥手告别，帅靖在原地同她们挥手，看着她们回去的背影。
而就在她们快要进楼的时候，秦钦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帅靖一眼，她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了。但这一眼，却叫帅靖明白，什么叫秋水多情的眸子。
学校里昏暗的路灯光下，女孩的多情回眸，叫帅靖呆在原地好久好久。
直到第二天中午起床来，他还记得昨晚那个眼眸，他想，他会记得一辈子。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亮整个寝室，明晃晃亮堂堂，又是天高气爽的一天。
帅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隔壁床位对答案的声音吵醒的，他有心不听，有心告诉他们对答案没什么意思，但最终没说，也没法不听。
他听着他们对答案，暗自揣摩一会，发现好多都对不上，心里忽然就觉得很堵，便找到耳机，塞住耳朵听歌去了。
等起床收拾好行礼，寝室的其他人已经走了，帅靖便也走了，拖着行李箱，背着大包，走到校门口，挥手告别学校，告别，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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