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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击

    “没完了是吧!”赵易洞的声音蕴着怒气,刚从王开家出来的他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伏击的几人算是走大运了,敢在这时候来埋伏他。

    几人是谁派来的也不用多想,不是赵华南还能是谁?

    天地间的空气似乎凝滞一瞬,而后,疾如闪电的攻势迅猛袭来,笼罩住赵易洞周身各处致命罩门。

    “咻”,一道极细的穿梭声传到耳畔。

    白面书生弹出飞花银针的手还未落下,赵易洞轻松偏头躲过,银针刺如墙内隐没无踪。

    “大男人熏香敷粉还玩针,太监都瞧不起你。”防备着几人偷袭的赵易洞开口讥讽,脚下站的不丁不八,任谁攻来他都可以迅速反制。

    手掌握成鹰爪的干瘦老头自赵易洞身后暴起,落魄刀客拔刀出鞘,被赵易洞奚落的书生含怒出生,袖口再次射出数十道尾部接着红线的银针飞出,胖子横冲直撞,似乎走的横练功夫,但又不像,熬炼肌肉筋骨的外门功夫练成后都是一副魁梧笨重的大汉模样,像这胖子一样的满身肥肉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四人临面,一时间危机重重,书生的银针数量过多,在原地显然避不开,柿子得挑软的捏,老头的鹰爪狠辣凌厉,落魄汉子的刀锐气逼人,也都不是好选择,电光火石之间,赵易洞熟练的做出判断,他要以胖子来打开突破口。

    因为暂时还不知道几人实力如何,突围之后,小心缠斗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赵易洞轻轻从地上跃起,躲过刀客横斩而来的刀,半空中脚底用力和老头的鹰爪相碰,借助老头手上力道离开原地,身形极快的朝着胖子掠去。

    到了胖子近前,全身劲气如江海般澎湃,体内隐隐传出浪涌声,摆臂后扬,倾尽全力打向胖子胸口。

    胖子见赵易洞目标竟是自己,面上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来,好像在嘲讽赵易洞不自量力。

    而后双腿微分,稳稳当当的在原地扎起马步,竟是打算不闪不避的接下赵易洞全力一拳,但在听到赵易洞体内浪涌声时又不禁勃然色变。

    被赵易洞打中的地方也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狂暴的劲力在胖子胸口宣泄而出,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胖子自认为坚若磐石的马步不在稳当,急促的后退几步,经脉内血气翻涌,面色殷红有苦难言,无奈之下只能将赵易洞的劲力全数吸收,鼓起余力用赵易洞打来的劲气将其弹开。

    “化水柔?”,被胖子弹走的赵易洞眼漏诧异,刚才他还想这胖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才不躲不闪接下自己一拳。

    却没想到这胖子习的是近水楼台门内的看家本领。

    近水楼台是江湖上的一个大帮派,势力也是错综复杂,什么人的手下都有,门内分为望月和捕月两院,望月院里多是江湖草莽,平时干的是看家护院的活,把他们单独分成一个院都算抬举他们,说难听点这群人就是整天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奴才仆从。

    捕月院才是近水楼台的真正掌控者,院内美女如云,阴柔功夫的造诣炉火纯青,由于门下多是女子,捕月院和江湖中的不少势力都勾勾搭搭不成体统,引的无数青年才俊竞折腰,也就是…争风吃醋。

    化水柔的功夫是捕月院的不传之秘,修炼到高深出全身劲气绵绵不绝,还可以化解收纳他人的劲气并且借之反击,奥妙非常,这胖子能以男身习得这功夫证明他在近水楼台地位不低。

    赵易洞眯了眯眼,干瘦老头的功夫路数一眼可明,鹰爪门的狗东西,个个都只会这一招,白面书生招数诡谲,不太像正派中人。

    最来历莫测的是落魄刀客,刀法犀利却看不出源于何处。

    种种想法闪过心头,赵易洞掠出之后脱离了四人的包围圈,用鹰爪的干瘦老头三人距他稍远些,在他击退胖子时也极速跟上来。

    “锵”,黑暗中,一抹耀眼刀光划过,赵易洞挥手抽出腰间佩刀,刹那间便已逼近胖子喉咙。

    被赵易洞打中一拳的胖子浑身刺痛,艰难挪动身躯想要避开,但相比于赵易洞挥刀的速度显然差的太远。

    “完了。”胖子心中一声哀嚎,马失前蹄,大意了。

    千军一发之际,不知何时到了近前的落魄刀客的刀自下而上撩来,磕开赵易洞手里指向胖子脖颈的长刀。

    而后侧身一脚将胖子踹飞出去,胖子的狗命得以保全,顾不上姿态狼狈,满心感激的跑到角落躲着。

    挥出一刀的落魄刀客则快速把刀收回刀鞘,手抚刀柄,随时可以势若雷霆的再次拔出。

    嗯?看着刀客的姿势,赵易洞莫名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未等他多想。

    干瘦老头的鹰爪便直取下阴,阴险毒辣,白面书生依旧御针对敌,绣花针玩的可谓是登峰造极。

    “娘希匹,想弄老子的擎天白玉柱?”赵易洞怒骂一句,双腿用力夹紧,恰好将老头的鹰爪夹在两腿之间,令其动弹不得,体内消失的浪潮声再次响起,长刀挥舞,道道刀气纵横而出,阻隔书生的银针,也将落魄刀客覆盖在里面。

    “小心,这小子是个怪胎,劲气如潮了都。”躲在角落里的胖子的提醒声迟迟到来。

    “早些时候死啦?现在才说,你他娘的到底跟谁才是一伙的。”赵易洞身前三人各自不忿,很想就此罢手先解决胖子再和赵易洞决一死战。

    不得不说,这胖子坑人很有一手,赵易洞的攻势迅疾且绵密,好不容易抽回手掌的干瘦老头被他砍的险象环生,要不是有刀客和书生在旁相助,他早死八百回了。

    四人你来我往的战作一团,场面混乱,赵易洞耐心渐被消磨。

    提气轻喝,环刀旋转一圈,圆形刀气飞出,逼的几人节节败退。

    “劲气如潮?呵…大爷我不陪你们玩了。”赵易洞缓缓沉下身形,收刀入鞘,体内劲气也平静下来,古井无波。

    被他刀气逼退的几人面色各异,或凝重,或诧异,或惊悚,眼看着赵易洞身边气流慢慢盘旋,最后形成一道剧烈龙卷,风刮如刀般割向几人面庞。

    在那龙卷内,赵易洞轻合双眼,双臂被气流抬起,一字张开,如江如海的气势在他体内散出,覆满巷道。

    前来偷袭的四人嘴巴微张,瞪大眼睛,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过于惊骇,难以置信。

    “形神势境…如此磅礴…怕是离万物之意也不远了…”颇有见识的胖子低声呢喃,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啪。”一颗被龙卷刮起的石子打在胖子脸上,将之惊醒,“跑啊!”

    胖子惊恐的声音刺破黑夜,干瘦老头面容苦涩,书生神色恐惧,还有…那个古怪的落魄刀客,竟痴迷的看着站在龙卷中的赵易洞,一脸向往。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给赵华南当走狗的苦衷无人得知,但他的向武之心的确纯粹。

    赵易洞听见胖子鬼叫逃走,轻声一笑也不阻拦,赵华南不习武,或许不太懂‘势境’高手意味着什么,有这个在近水楼台地位不低的胖子给他解释解释也好,不是什么人都能任由他随意打杀,要让赵华南有所顾忌,别三天两头的找他麻烦,阻碍他办事。

    当然,放胖子回去提醒赵华南并不代表赵易洞会就此收手,只是眼下时机未到,真要有所行动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赵华南解决才省事。

    至于眼前几人…赵易洞眼神冷冽,既然想杀人,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何况赵易洞藏了许久的武功可不是放出来给他们欣赏的。

    全力施为的赵易洞气机牢牢锁定几人,这是武入化境后才有的神异,脱离肉体凡胎的第一步,恐怖如渊的压力自空中降到三人身上,无法抵御。

    几人咬紧牙关想要抵抗,全身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脚下灌铅般承重。

    俄顷,赵易洞将外溢的‘势’收回体内,缓缓灌注于腰间配刀中,双膝一前一后微微弯曲,手按刀柄做出拔刀斩的姿势。

    没有被‘势’压迫的三人严阵以待,强行压下心中恐慌,表情凝重,没人想要逃走,在如此攻势前逃跑只会失去最后的生机。

    突然间,赵易洞手上青筋爆起,方才平静无波的劲气一瞬间激起惊涛骇浪,似狂潮拍打礁石,无穷无尽的劲气疯狂宣泄到配刀上,“唰”,夺目的光从赵易洞手中长刀上绽开,一抹白光似的弧长刀气划破半空,而后竟在空中一分为三,各自斩向三人。

    白面书生袖中银针红线尽数飞出,将他包裹成一颗茧,干瘦老头目眦尽裂,手中又无兵器,只得徒手向赵易洞斩出的刀气抓去,落魄刀客深吸一口气,沉静心神,俯身握刀,在刀气逼近的刹那骤然拔出。

    “轰。”,“轰。”,“轰。”,三声轰鸣分别传来,灰尘漫天,斩向白面书生和干瘦老头的刀气在斩杀两人后又将他们身后的墙壁湮灭才堪堪停住。

    反倒是落魄刀客把刀气全数接下,周遭地面寸寸破碎,他自身也伤痕累累,心脉具碎而亡。

    “好…强…”似有人轻语,低不可闻。

    赵易洞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挥刀的姿势,半响后,一直低着脑袋的赵易洞惊觉现在是晚上,没人看得见他的英资,颇为尴尬的重新站好,又想起附近都没人,便理直气壮的越过灰尘走到死去的三人面前,“傻子吧,站着不动让我砍,跑都不会的么?”

    赵易洞摇摇头,今天晚上来找茬儿的人脑子好像都不太好使,不是站着不动让他打就是站着不动让他砍。

    要是几人还能听见,指不定从阴曹地府回来咬他两口,还得骂他几句,“是他娘的我不跑么,你个狗东西气机随时锁定着我们,完全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刀就砍下来了,老子他娘的能跑去哪儿?”

    “谁啊…大晚上拆墙,吃饱饭没事干呐…”,赵易洞最后一刀的动静有点大,虽然他特意将几人引到僻静处,但隆隆作响的轰鸣声还是吵醒不少城内的居民。

    嘈嘈杂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户户人家内油灯又重新亮起,害怕被抓个现行的赵易洞急忙开溜,脚尖轻轻点地就跃上旁边的屋顶,悄无声息的离开。

    ………

    县衙,写完信的陈元泰无心吃饭,安排人连夜出城,誓必要要把信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他的首辅师傅手中,向其秉明情况和寻求帮助。

    星光闪烁,陈生又过来劝了一句,见陈元泰心事重重,无功而返。

    ………

    西坊,方才逃走的胖子还没到,赵华南正抱着花寻容上下其手,逗弄得花寻容娇笑不止。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局势还掌握在他手里,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将安庆收入囊中。

    现在…他只等赵易洞的首级摆在他面前就完美了。

    可惜这件事注定无法完成。

    ………

    安庆山脉内,陈时艰等人的尸体早已安葬好,众人再次返回山洞,寨子附近都不安全,谁知道那些凶手会不会去而复返,况且寨子周围也没有供他们睡觉的地方,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不少人,至于躲在其他地方还没出来的寨民他们打算明天一一去通知,先把人聚集起来再说,有什么事也好共同商讨。

    一整天都在找尸体埋尸体,他们实在太累了,又无食物果腹,数十人拥挤在小小的山洞内,神色困顿萎靡。

    怎么办呢?接下来,吃的也没有,还能报仇么?陈月明环视一圈,目光所及皆是老弱病残,陈灵和钱安依偎在她身边,两个小屁孩今天除了哭显得很安静,好像忽然之间就长成了小大人,一整天没吃饭都没撒泼取闹。

    山洞里火光跳动,大多数人苍老的眼里藏压抑的悲伤与仇恨,他们知道仇人是谁,最近只有赵华南一行人进过山,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谁杀了他们的亲人都不知道。

    但…真能报仇么?很多人都在想,寨子里那么多青壮都死了,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

    只有寥寥几人内心坚定,陈月明,吴云巧和那群老土匪,噢…还有那个叫叶子的姑娘,她见到寨子的惨象后一直很自责,如果不是她多嘴…她想,也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赵华南他们也能被赶下山,她依旧可以在寨子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今天哭了很久,没人知道原因,只有她知道。

    夜色深沉,精疲力尽犹如丧家之犬的人们沉沉睡去。

    复仇的火焰在无声无息间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