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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游戏之地

    在缺乏游戏设施的年月,奔跑恐怕是消耗精力和体力最有效的方式了。在写完学校作业,完成父母安排的家务后,时间的支配权就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迂回曲折的窄巷,宽阔平坦的河道,层层叠叠的梯田,蜿蜒连绵的山岭……都是孩时的游乐场。

    “出来玩喽”。一声吆喝,在四邻八舍间互为传递。村里的声讯传播最为有效,彼此间的熟悉使得无论相隔多远,单从声音和身形就能判断“那人是谁”。吆喝声传出不久,接到我讯息的伙伴们陆续到东桥头汇合。不一会,就聚集了十来个。人数越多,游戏约为精彩和激烈,最伙伴们欢迎的莫过于“抓贼”,这是一项涉及范围广、参与人数多、持续时间长的游戏。游戏的主要方式是,把众人分成两队,一队当贼,另一队当警察,主要任务就是跑、跑、跑。抓住了再跑,跑了再抓,什么时候跑不动了,游戏就结束了。

    不过,在游戏之前需要约法三章:一是划定活动范围,比如以河为界,只能在河北面活动,绝不能跑到河的南侧;二是不能长时间躲在一个固定的角落,防止睡着了,喊也喊不出来;三是严禁半路回家吃饭,也不能进到别人家的院子里,更不能躲到别人家里看电视。这三条规定是相当有必要的,都是在总结以往实际案例的基础上得出的宝贵经验。在这项游戏中,小偷是热门角色,非常抢手,一般要采用“剪子包袱锤”的形式裁决,只有获胜者才有资格当小偷。

    对阵双方很快划定,小山、亮子、刚子、富军和我获胜,成了一路“逃亡”的贼;长河、小明、云海、小勇子、连山和华子荣任警察。一声令下,小偷撒腿就跑,警察则要在东桥头上数从1到100才能开始抓捕。

    村子虽然不大,但能够藏匿一个小孩的地点可就多了去了。亮子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跑,其他几个人一扭头的工夫都不见了。我俩一头扎进一个窄巷里,这是一个半封闭的巷子,另一头被一堵2米高左右的墙挡着,如果被发现,可以翻墙逃离。俩人半蹲伏在矮墙下面,竖着耳朵探听街道上的声音,一阵阵奔跑声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我俩蹲在那里通过手势和眼神传达着信息,完全顾不上周围蚊虫的叮咬,和湿滑墙壁上沾附着的不明物体。

    “哈,这里有俩,快把那头堵上。”伙伴们对村里的每一处地点都了如指掌,特别是对游戏期间可以藏匿的地点。就在我和亮子认为暂时安全的时候,小明贼头贼脑地从矮墙的另一侧露出了脑袋。毕竟还是年轻,他若跳下来再喊,估计我和亮子都跑不了了。他刚探出脑袋这一咋呼,我起身就跑,刚窜出窄巷,差点和赶过来的华子撞在一起。我侧身滑过,华子一伸手没抓住我,本想再去追,却一眼看到了还没钻出巷子的亮子,瞬间改变方向,堵在了巷口。

    成功脱身后,也顾不得了解亮子的安危,赶紧寻找下一处藏身之地。

    “哥,哥,上来吗?”刚跑到村中的大柳树下,就听到两声微弱的叫声。抬头一看,小山正四肢紧紧攀附着一枝横向的树枝,树袋熊一样趴在那里叫我呢。

    “你赶紧下来吧,一会他们肯定得检查这里,到时看你还下不下得来。”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有一次玩“抓贼”,连山就爬上了大柳树,找了个树杈安安稳稳地藏了起来,期间还给自己做了顶草帽,自我感觉伪装的非常完美。不料被长河给发现了,长河也不吭声,憋着坏就在树下待了一下午,远远地指挥他的同伙“抓贼”,自己就是不动。等到其他贼全部捉拿归案了,长河才抬头问树上的连山:“你下不下来?我等你一下午了。”垂头丧气的连山准备下树,不曾想两条腿全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吓得他抱着树枝哇哇乱叫。这一下大家都慌了神,最后还是找村里几个爬树高手,带着绳子把连山从树上“顺了”下来。几个人又免不了挨了顿揍,连山也被全村人笑话了小半年。

    听我这么一提醒,小山赶紧“滋遛滋遛”滑了下来,跟着我向村西岭跑去。西岭的住户都是近些年搬过去的,宅子规划比我们居住的中部区域要格局,因为住的年轻人多,胡同小巷修整的也平整宽阔,但因为整个住宅区依山坡而建,上上下下的比较费劲,时常得到老人的诟病,但对于玩游戏来说却是难得的好去处。我和小山连呼带喘地钻进了西岭巷子,一步步往“制高点”挪去,准备在高处观察整个游戏形势,以便做出战略决策。

    刚爬到一制高点,小山就一声惊呼:“哥,快看,都熟了啊。”顺着小山手指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一个个小院里满架的葡萄散发着紫红色的光泽,似乎还闻到了芬芳的果香在四周洋溢。我俩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腿脚不自觉地向下面的小院挪去。虽说院子里搭上了葡萄架,但想控制葡萄的长势是不可能的,我俩专门找那些“一枝葡萄出墙来”的院子。村里的人家为了防止伸到墙外的葡萄被人顺手牵走,一般会先下手为强,只要能吃的就赶紧摘下来,所以留在外面成熟的葡萄要少得多,但凡是总有例外。好巧不巧,旁边一家院外居然有七八串成熟的葡萄挂在墙外,但比较困难的是,葡萄藤顺着墙外的电线杆往上爬,已经远远高出院墙的高度了,这也是人家一直没摘的原因。然而美食面前,再大的困难对我们这些“飞檐走壁”的乡村侠客来说,都是小意思。

    我和小山相视一笑,一个爬墙去摘,一个负责放风,任务分配完毕,正待动手,忽然长河和小明从巷子两头面带奸笑地出现了。不待他俩有所举动,我表情严肃地往葡萄架的方向一指,俩人立即猫起了腰,蹑手蹑脚地向我聚拢而来。人多好办事,任务分工再次细化,我负责放风,应对突发情况;小山、小明爬墙去摘葡萄,长河在下面接应到手的葡萄。没用多少时间,也没有费多大波折,七八串葡萄到手了,长河脱下褂子把葡萄包了起来,四个人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西岭后面的山坡。

    等找到一处空旷遮阴的地界,褂子往地下一铺,揪着葡萄一颗颗吃了起来。几个人闹腾了半天,也早都口干舌燥了,圆润的葡萄甘甜多汁,一颗入口,疲惫全无。等到葡萄吃完了,四个人相视一笑,说了句:“继续!”

    我和小山撒腿便跑,长河一把拉起褂子,也来不及穿,和小明跟在后边奔着追了过来,几个人边跑边笑,一路狂奔向东桥。

    桥头上,其他几个伙伴已经都聚在那里了,一个个骑坐在栏杆上,看着我们向他们奔来,也都满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