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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浅薄者

    李苗月先前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家老爹说的是啥意思。

    还是看到了姐姐打趣的眼神,这会儿才领会到意思来。

    她微微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

    “爹,你的意思是,让他......让陆家的书呆子,来当我的童养夫?”

    说到童养夫三个字的时候,李苗月顿了一顿,才勉强将话说全,这几个字裹在嘴里像是烫嘴似的。

    李树是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苗丫,等你翻了年,也就十一岁了,你性子急躁,陆家的小子是个性格内敛的,和你同龄,对于读书也格外痴迷,这次他们家出了变动,家里头只剩了他一个,想要接着读书恐怕很困难,我们家接他过来,支持他接着读书,日后就算没有情分,念着恩情他也会对你好的。”

    李苗月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她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觉得一团乱麻。

    她当然知道童养夫是个什么意思。

    也知道她爹这是在为她认真筹划。

    但是这么大的消息,乍一时间砸下来,足够让李苗月消化好一段时间了。

    李芽月便道:“爹,你还没跟陆家那边说你的想法吧?”

    李树摇头:“当然还没有,我虽然看好陆家小子,但是脑袋还没有糊涂,这不是先问问苗丫的意思吗。”

    李芽月这才点点头:“苗丫都还是才知道你的打算,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吧。”

    这天晚上,本来已经有了各自的房间的三姐妹又躺在一张床上,所幸林地老宅这边够宽,姐妹三人睡一起也不见得拥挤。

    李福月身量小,便缩在两个姐姐的中间,好奇地探出眼睛来看李苗月:“二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李苗月这时仍然有些茫然,闻言扪心自问了一番,随后摇摇头:“也没有不高兴,更多的只是有些.......没搞懂情况吧,我本来以为这种事离我还挺远的。”

    她脑海里又浮现了陆原的样子,有些模糊。

    两人是同龄,换做村里的其他孩子,恐怕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但是他们两人都和一般孩子的情况不同,她是以前被郑氏和刘氏压着要帮着家里干活,没有时间去玩,而另一个则是典型的书呆子,成天关在屋子里,少有出门的时候。

    偶尔一两次遇见,想必陆原也毫无印象了,否则那天在林地里也不会一口一个姑娘的叫她。

    后来陆原的爹没了,跟着他娘嫁到了镇上,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说起来,李苗月此前对未来的丈夫并没有什么期待,只觉得世界上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今夜自家老爹提起了陆原这件事,李苗月倒是在脑袋里思考起,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丈夫。

    模样她并不看重,只要不是长得什么不堪入目就行了,非要说的话,李苗月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那种过分结实的汉子。

    家境财富也是其次的,反正她自己也有信心能够赚钱,不说能做的有多么富庶,总之也穷不了就是了。

    品行倒是很重要,要对她好,对她的家人也好才行,也不能像村里那种游手好闲,只知道嫌弃媳妇生不出儿子来的撒手懒汉。

    她现在也开始学识字了,对方也应该能认识几个字才行吧?

    这样一想,脑袋里陆原的模样却愈发的清晰起来,倒让李苗月吓了一跳,貌似这样看下来,陆原还真挺符合。

    李苗月摸了把冷汗,只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眼下姐妹都已经沉沉睡去了,李苗月将思绪抛之脑后,逼着自己进入梦乡。

    李树答应了在李苗月给出答复之前,不会去跟陆原说起这件事,李苗月这才放心了些,在李树去了镇上,家里头只有三姐妹并着于氏的情况下,李苗月决定去陆家看看。

    之前不知道自家老爹对陆家有这般盘算,她也只当是去了寻常的村里人家吊怀,最多也只是心里有着同情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会知道了老爹的打算,李苗月才意识到,两个人长到这么大,见过面的次数也不过是十来次,谈上了几句话的,也就更少了,单手都能数出来。

    第二天,李苗月还是决定去陆家看看。

    于氏这时候肚子已经沉了,李芽月便留下来在家里头照看着,李苗月带着李福月提了一些物件,一同往陆家走。林地在村里西边,陆家在村子东边,一路走过去,也是不短的路程。

    走到了陆家的老宅子时,两人额头上都出了一点汗,这会儿天气已经转凉了,李苗月先是给李福月和自己擦了汗,才抬头仔细去看陆家的老房子。

    之前来吊喧的时候,村里来的人多,前前后后热热闹闹的,倒是让人注意不到这房子的样子。

    这下周遭都是静悄悄的,李苗月才发现,陆家的房子居然都已经破落成这样了,还记得曾经陆夫子在时,陆家凭借着占地大的房子,在村里头也是很体面的,但是现在李苗月和李福月看到的,是一个青瓦都盖不住屋子的老房子。

    就算跟着改嫁的亲娘去了镇上之后,这房子就很少有人住了,但是荒败成这样,也太夸张了点吧?

    李福月打量了一眼屋檐上缺的瓦片,边缘已经有了点青绿色,那是长久积攒下来的青苔,看得出,这瓦片已经缺了很久了,她本来猜测是村里贪小便宜的人把人家的瓦给黑吃了,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大像,真要是村里人吃的,那不该早就在村里头传开了吗?

    陆家院子门没有关,两姐妹走进院子,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便又退出来,站在院门口等着。

    “怎么会没人呢?门都不关就出门了,福宝,你说这个书呆子是不是缺心眼啊?”过了一会儿,始终没看到人过来,李苗月心里有些郁闷,便想带着妹子回家。

    也正是这时,李福月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步伐艰难地往陆家走过来,伸出手指对着李苗月提醒:“二姐,陆家哥哥回来了。”

    李苗月应声看过去,就看见陆家的书呆子瘦削的肩上担着扁担,很是费力地扛着肩上的两个水桶,随着摇摇晃晃的动作,水桶里清澈的水撒了一地,在陆原身后形成两道显眼的水痕。

    李苗月本来不想搭理的,但是见陆原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费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面上不情不愿地帮着他将一个水桶提起来。

    肩上的力道顿时一轻,陆原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就看到了李苗月:“苗月姑娘?多谢了......”

    李苗月见他额头上都是热汗,忍不住地冷嘲热讽:“不就提个水嘛,怎么这么费力,我都提得动呢,再说了,你在哪里提的?一路荡回来,都只剩半桶了。”

    陆原也不恼,招呼两姐妹进了院子,陆原先是将担回来的水倒进灶房里的水缸,李苗月跟在后头探头一看,水缸差不多已经满了,清澈的水在缸里摇曳荡漾着。

    倒完水,又将木桶放好,陆原直起身又道谢:“多谢苗月妹妹了,也谢谢你们还特意来看我。”

    李苗月又想起了自家爹爹的打算,一时间只觉得别扭极了,她不自在地偏过脸:“谁特意来看你呀,你可别误会了,还有,你怎么叫我妹妹?谁是你妹妹?”

    李福月站在一旁吃瓜,心中暗笑她家二姐原来本质是傲娇。

    陆原却是一愣:“可是我比苗月妹妹要大几个月呀,自然是该叫妹妹。”

    陆原的逻辑很简单,两人的父亲曾经有些交情,且李家叔叔在她娘丧葬上也出了不少气力,两家的关系自然和旁人要不同些。而且他是要比苗月妹妹大几个月,不说几个月,就算大一天也是大呀。

    李苗月见陆原木愣愣的样子,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展开,于是转移话题:“你出门怎么不关门呀?真不怕招贼?”

    陆原却是很坦然:“家徒四壁,实在没有什么能够让人好偷的。”

    李苗月却是不信,只当他是谦虚呢,不由笑道:“你怎么就没有可偷的了,陆夫子不是还给你留下了不少的书籍吗,村里稍微认识两个字的人,都很羡慕你这份家底呢。”

    陆原的神情却是有些黯淡,他勉强笑了笑,招呼着李苗月两姐妹往一个封闭的房间走,李苗月两姐妹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

    那间封闭的房间被陆原推开,一股陈旧的灰尘感迎面而来。

    李福月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微微皱起了小眉头。

    屋内空空如也,有得只是一些残存的灰烬,在地面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李苗月也闻到了那股什么东西烧焦后残留下来的气味,她皱着眉,看向陆原:“喂,书呆子,这是什么呀?”

    她问过这话后,余光瞄到了一点残存的纸屑,边缘还是黑灰的痕迹,李苗月顿时间睁大了眼睛:“陆原,你的书......”不会都被烧了吧?

    陆原只是苦笑着点点头。

    李苗月心情很是复杂,李福月是年纪小,对于村里的事情没有那么了解,而她却是知道的,陆家的书呆子,有多么喜欢看书,又是多么的宝贝他的书籍。

    这必然不是陆原自己烧的。

    李苗月蹙眉:“是谁烧的?”

    这火燎的痕迹这么集中,自然不可能是不小心烧到的。

    陆原这时候眼里终于浮出一丝恨意:“杨大牛。”

    杨大牛正是陆原曾经的继父,只是现在没了关系,在陆原的娘病倒后,杨大牛就直接托人写了休书,第一时间摆脱了关系。

    在李苗月的要求下,陆原将来由娓娓道来。

    原来杨大牛不仅苛待陆原母子俩,而且还想方设法地想要将陆家的财产据为己有,并且扣下了陆夫子留给陆原读书的钱,陆原的娘之所以病重,一是受到了苛待,二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儿子,纯粹是被杨大牛无耻的行为给气的。

    杨大牛是个没有长远见识的屠户,眼里只看得到现成的钱,而且很是见不得陆原读书,在他看来,继子比他亲儿子的本事大,不就说明他这个当爹的不行吗?因此越发见不得陆原好。

    陆原知道杨大牛不乐意他看书,因此总是自己偷偷藏起来读书,不叫杨大牛看见,但是杨家除了自己的亲娘,其他人和自己都不是一条心的,巴不得看着陆原倒霉。

    因此,举报陆原读书成了杨家其他孩子的小游戏之一,陆原每被抓到一次,就是来自杨大牛的一顿毒打,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伴随而来的就是不给饭吃,还是陆原亲娘将自己本来也不多的口粮省下来,陆原才没有被饿死。

    陆原是个脾气倔的,是个打不服气的,每被杨大牛打一次,反倒是让陆原越发坚定了要读书的心性,杨大牛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整个人都恼羞成怒了,将陆家所有的藏书集中在一起,不顾陆原母子的求饶阻拦,直接一把火把所有书都给烧了,一个字都没有剩下。

    在这件事情之后,陆母悔恨交加,身体愈发不好了。

    陆原则是彻底恨死了杨大牛一家人。

    至于杨大牛,前面也说过了,这人目光极为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收益,当杨大牛一把火烧了陆家的藏书,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呢,就了解到,原来这些看起来就旧兮兮不值钱的书,拿到书铺里,最便宜的一本书都能够换四五十文,杨大牛就觉得眼前一黑,他烧的可不止一两本,那是整整一个书架啊!

    恼羞成怒的杨大牛不愿意去想因为自己的愚蠢损失了多少钱,为了转移自己的后悔,杨大牛将恼恨都转移到了陆原母子身上,见到病重的陆母不似当初端丽,心中越发厌弃,很是草率地休了妻,当天就将陆原母子赶回了陆家。

    李苗月和李福月听了这件事的来由之后,都沉默了,心里对于无耻如杨大牛这般的人都心生无语,而李苗月则是多了几分共情的恨意,她冷哼了一声:“恐怕事情还没有完吧,那么无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陆原点点头,视线又回到那只水桶身上:“苗月妹妹之前问我是在哪里接的水,其实是在隔壁村的井口接的。”

    李苗月就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隔壁村?走那么远吗?”虽然陆家在村东,距离村口近,但是要走到隔壁村的井口接水,那绝对是很远一段路。

    农户人家,水井是很珍贵的存在,想要打一口井,那真是费工费钱还费力,而对于柳风村这样的没有河流的小山村来说,那就更珍贵了,村里头只有一口公井,还是早年村里的富庶人家修的,后来这户人家搬到城里去了,家底倒是好搬,但是却舍不得这口有价值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