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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欢迎来到下城区

    在罗娜兰城,除了1~20区,以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100区外的城区都被那统称为“尤克特拉希尔”的九大公司掌控,正如那棵人类神话中的世界之树一样,他们将自己的根系死死地扎在这个城市里,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他们更在那各种方面都屁用没有的联邦的被迫默许下给各个大区划分出了并未明说的界限与阶级,每个公司所控制的各个城区都隐隐有了上城区、下城区,以及中城区的说法,或者按照那些拥有某些来自阴暗面的知识的家伙的话来说,所谓的中城区还有另一个名字,“纯净区”。

    纯净区内似乎只有三个种族,人类,以及不太常见的兽人和亚人。

    至于其他种族,偶尔能在网络上或者新闻中窥见他们的身影,但程宇从未在自己的生活中见到除了人类,亚人和兽人之外的其他智慧种族。

    作为在纯净区中产家庭出生的孩子,程宇认为像他这种人的一生往往只有四个阶段:从踏入校门开始就在公立学校内疯狂内卷,学习着对以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冗杂知识。在毕业后,进入公司的某个小职位开始日夜不分的无薪加班生活,甚至往往要被克扣薪水,偶尔回家之后也只能窝在十几平米的租房里,陪着那凑合结婚的伴侣和生下的几个孩子看着手里的终端度过一个短暂虚幻的夜晚。接着在同事的恶性竞争与领导的打压下被辞职或开除,成为在街头“讨生活”的一员。直到最后,在钢筋水泥铺就的路上孤独的死去,就连尸体也会被某些家伙拖去作为器官贩卖的原料。

    只是程宇没想到的是自己连第二个阶段的一半都没到达就直接快进到第三阶段了,因为同事们都装上了比自己更新更强的机械义体和外置电子脑,现在他正在街上呆愣地抱着自己那本就没几件东西的包袱返回自己的出租屋。

    而要去上城区或者下城区也不现实。

    罗娜兰实在太大了,大到一个城区就足够容下无数人的一生。先不说有没有足以从纯净区出去的路费,光是距离和某些城区中间间隔的无主荒野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足以耗尽大部分人的信心。而就算幸运的到了上城区也大概率没几天就会落魄地返回纯净区,因为在上城区的范围内就连一杯水的价钱都可能是你原本城区的十几倍,更不要说什么狗屁房租,停车费之类的玩意。

    罗娜兰又太小了,小到那些手上财产到了你无法想象程度的富人们能坐着最新款的超音速级别的反重力载具在几个公司所掌控的范围内随意来回,仅仅只要两天的时间,而在这期间他们还会坐在平稳的载具喝着你听都没听过的牌子所生产的奢侈酒品,吃着私人厨师团队使用一些在你上学时只在书中见过的保护动物作为食材制成的珍馐美味,他们就像这样肆意潇洒地度过美妙的每一天,一生中最大的烦恼或许就是没有烦恼。

    而你连他们的身份和种族都一无所知。

    至于下城区,虽然程宇听一个单位里的老油条在喝酒应酬时说过他们所在的19区离那联邦掌控范围内的下城区很近,但朋友,没人知道怎么去下城区,因为去了下城区的人都没能再回来。

    程宇还能记得自己那个从小就性格跳脱的发小,在和他进入华康集团的同一个分公司的同一个单位后他就很快因为那不安分的性格被开除了,之后程宇记得他最后给自己发消息说他莫名其妙跑到下城区了,接着他便再无音讯。

    程宇当然试过去找他,当时他疯了似的换乘着悬空电轨和出租向着城市的边缘冲去,却总是在几个路口后又绕回了原地,他也选择过在那来之不易的假期里自己用双腿去探索纯净区的边缘,但结果也并无任何改变,还把自己累了个半死,导致第二天又差点被领导扣了薪水,还是李主管路过帮自己解的围。

    对了,李主管,在六年前这位平易近人且体恤下属的不可多见的好领导,前途不可限量的集团继承人之一就“失踪”了,虽然集团内部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公司内提到他也只能说他因为不明原因“失踪”。

    “唉...”叹了口气,摇了摇发胀的头,程宇将有些微沉的眼皮抬起,现在是下午,而前方是一处无人的陌生街道,他发现自己走过头了。

    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目又红了几分。

    “真他妈该死!都他妈的该死啊...这让我怎么办啊...”他咬着牙想到,又记起来自己今天是怎么被那些保安像一条残废的狗一样扔出单位的大门的,心中的恨意、委屈和愤怒无以复加。

    “啊!!”

    他突然吼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都丢了出去,用那被隐藏在手套和袖子下未安装人工皮肤的义体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随后捂着脸疼得嘶哈乱叫,而这让他的情绪更加激烈,一边无助地呻吟着一边从地上那个离开之前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送给他的皮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颤抖着指向了自己的额头扣动扳机,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他忘记拉开保险了。

    但随后他那紧绷的表情就再次松开,他想起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弟弟的学费也还要几万斯姆。

    把枪放下,重新爬起身收拾好东西,狠狠地用衣袖抹了把脸,程宇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他向着反方向小跑,穿过不知道怎么经过的两条巷子到了一座狭窄的公寓楼前。

    跟房东说明完以后就再去找个其他工作,或者到那些帮派里跑腿也行,毕竟生活还是得继续的,他如此想到。或许自己还能找点渠道卖条腿或者卖只眼睛什么的,肾也可以卖。

    拿着钥匙打开了面前带着污渍的肮脏防盗门,程宇一把推入其中,他看见自己那个肥硕的房东正搬着椅子坐在他出租屋的前方盯着手中的终端傻乐,身后似乎还摆着一大堆东西挡住了房门。

    注意到程宇的到来,房东那张丑陋的又老又肥的脸马上从恶心的笑容转变成了恶毒的怨愤,他对着程宇大吼。

    “这都他妈多久了,还他妈不交房租,老子已经给你把行李收拾好了,现在滚出去!”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来用手打程宇。但比他那臃肿身躯的起身动作更快的是程宇拉开保险的手枪。他怒嚎着抬起手枪怼进了房东那惊恐肥脸的脂肪中。

    “我--草--你--妈!!!”那张普通且劳累的脸上,两只充血的眼睛圆睁着,带着积累的怨气歇斯底里地盯着这个家伙,举着枪的手因为恐惧和兴奋而不断颤动。

    紧接着枪声响起。

    “砰!砰!砰!”

    腥臭的红白之物飞溅在墙上与程宇的家具上,那具残缺的脸上仍然留有愕然的躯体无力地倒地,再无声息。

    杀死他的人把手枪丢在一旁,抱着头,瘫到在地,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后,他站了起来,面上仍带着泪痕与惊慌,但脑中也冷静的差不多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得把尸体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逃走。逃往哪都已经无所谓了,至于自己的弟弟,那封闭的私立学校并不会允许他在这种日子随意进入,更不要说他搬运完尸体之后身上还大概率会有股血腥味。

    “妈的,老东西,搞什么呢这么大动静!”楼上的那个经常因为自己不爽就把程宇打一顿的小混混从楼梯上探出头来,头上还戴着副耳机,程宇记得他好像是这个房东的儿子,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又是一声枪响,又多了一具要搬运的尸体。

    ...

    染血的疲惫男人拿着还剩一发子弹的枪在无人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将尸体处理完后,程宇也没去管自己的那些私人物品,反正也用不上了,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杀人后的爽快和后悔都消失不见,徒留麻木萦绕脑海。

    他只是朝前方一步步的迈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那麻木的脑子里才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就仿佛是从某些包裹自己的东西内出来了一般。

    “轰——”

    突然一声巨响在他背后出现,这是个糟糕的巧合。

    无可比拟的,名为“恐惧”的情绪重新充斥脑海,那是来自生物本能的预感,程宇一点点地回头,走过来的那条街道仍然是街道,即使它比自己以往在纯净区见到的街道要脏乱差无数倍,而且早已被废弃,它也只是一条街道罢了。

    重要的是街道中间的坑里边的那个“生物”。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或许再也回不去了纯净区了,在他看到那东西的瞬间充斥着神圣意味的疯狂低语便已经混合着庞大的信息开始进入他的脑子里。不加以制止的话他的身体与意识都将在这不可名状的音调和视野中那东西的刺激下逐渐变成某些更可怕的事物,如果在这过程中能死去的话想必会是莫大的幸运。

    他用尽力气对着它开了一枪,但是打偏了。

    那头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无法理解的怪物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了过来,用把那张畸形到完全无法看出原先特征的脸撕开到腹部的恶臭大嘴紧贴在程宇身上,不停开合着,扭曲的尖锐利齿在其中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散发出臭味与血腥味。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就摧毁了程宇的右边肋骨,那勉强可以称作手的器官与从其背上舞动的触肢上延伸出数十根能随意将合金切断的爪子,贴在程宇下意识举起的义体手臂上,将它连着下方的一部分肩膀一起切成几块,大量的鲜血更刺激了这个家伙,它从嘴里伸出了几根无法形容的细长血肉构造插到程宇的伤口中,疯狂地吮吸着那些血液来加速自己伤口的再生。

    “终于...可以死了吗...”程宇仅剩的意识想到,在这最后一刻他倒是没什么其他情绪,除了对自己的弟弟还有点担心之外,就只剩下解脱。

    两道散发着寒气的狂暴烈影疾驰而来,打断了他的想法。

    由暗蓝冰霜凝成的两条巨狼叼着怪物远去,这就是程宇因为姗姗来迟的剧痛而彻底晕死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这家伙底下还有个人!”喊声传来,从远处赶来一个浑身透出一股“我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头青”的气质的男人,雪白的头发披散在那赤裸且肌肉极其发达的上身上,配合那对长在头顶的毛茸茸的尖耳,以及下半身围着的熊皮之下耷拉着的白色长尾使他看起来像一条巨大的白狼,但他的气质显然更像条哈士奇。

    “知道了,来,拿着,随便找个地方扎进去。”左手提着一把巨大霰弹枪,右手提着冷凝枪的玛丽安从街边巷子的阴影中出现,冷漠的声音懒洋洋地回答道,从斗篷里取出一根装着淡黄色液体的针筒丢到了那个男人手上。

    男人利落地把针扎进了程宇的左边巨大的创口,满意地看着这家伙的飙射的血液止住,塌陷的右侧胸部也迅速鼓起,虽然还是一幅要死的模样,但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平稳。

    “你把他搞远点,我去陪那头异魔继续好好玩玩。”他看向那头在两条霜狼的爪子下被压制在一栋烂尾楼前不停挣扎的异魔,气质陡然间变化,能将凶恶群狼压制的高傲与霸气显现,他高声怒吼。

    “洛奇,德莱尔,够了!现在回来!”

    男人说罢,捏了捏拳头,发出金铁交响般的铿锵之音,紧接着俯身发力,狂傲不羁的白色长发随着前冲的动作飚向半空。

    大地在庞然的力量下被生生撕裂,男人狂笑着,两条手臂大张,返回的巨大霜狼在碰到那双手的顷刻粉碎,浑身肌肉更加鼓胀,男人的胸口开始闪耀出灰色的流光,繁密的纹路交织,似乎能听见尊贵的孤高之王发出了威严的嗥叫。

    秘纹·狼王

    男人那布满拳茧的大手上也随着霜狼的破碎和秘纹的出现而爆开大量的暗蓝寒冰,它们纠结着,顷刻变为了一双指尖带着利爪的臂甲,其中传来兴奋的狼嚎。

    这是结合了血脉而产生的强大权能,研究部的部长为其起名为“霜狼祀体”。

    在古老凛冽的寒霜中,白色的狼以纯净的灵魂为代价向血脉源头的古老者祭祀出了自身之伟力。

    他在一瞬间就到达了异魔的面前,于是暴虐的力量带着群狼之王的绝对威仪降下,音爆声响起,附着暗蓝坚冰的双手不停变换着击发,无数拳、爪、掌化作的幻影交错,将异魔身上那些炮弹都难以打穿的甲壳轻松碾碎,更不要说那每一次接触都会让异魔身体的一部分开始凝固的可怕低温,富有弹性和韧性的强健肌肉也变成了冒着冷气的碎片。

    随着最后一声爆裂之音轰鸣,异魔那已经不剩多少的冰冻躯体破开一整栋烂尾楼,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半空,不知道又会落到哪去。

    “啧。”刚把程宇放下,重新拿上武器的玛丽安看见这一幕不爽的啧了一声,接着她也发动了自己的权能。

    角落与背后小巷中的阴影开始沸腾,无形的影子凝实,从中拔起数条漆黑的巨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天空。

    权能·影生诸蛇。

    从阴影中诞生的巨蟒将异魔的躯体死死缠住,只需再施加一些力量就能将其挤成一滩散发寒气的肉泥。

    男人回头怒视了一眼玛丽安,他大声说道:“这你也要抢?!”

    “哈哈,谁说不行呢,芬里尔。”玛丽安对着他笑了笑。

    “我可不管,好不容易才找到只侵蚀程度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异魔。”被称作芬里尔的男人嘴边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齿,小声说道:“别把这家伙传送回去,拉下来再让我打一会,报酬给你多分点。”

    “哦——”玛丽安把手靠在了兜帽的侧边,上半身靠近芬里尔,她再次问道:“要分多少呢?”

    “多分你个一成吧...我还得买增重的器材...还有训练室的使用时间...”他掰着指头说道。

    “那再见。”防毒面具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道别。“我指的是那只异魔。”

    暗影构成的群蛇在瞬息发力,清脆的声音响起,异魔刚恢复不少的身体再次变得支离破碎,玛丽安提起冷凝枪,斗篷上凝聚出一只祭鸦钻入阴影中,又从影蛇的缠绕间转了一圈后飞出,俯冲回了玛丽安肩上重新化作羽毛。

    芬里尔突然意识到玛丽安要干什么,他连忙伸出手去阻止,但玛丽安只是轻轻挪开一步就避开了他的行动,随后寒流从枪口迸发,射入阴影当中,寒流从影蛇的缝隙中漏出。

    旋即影蛇又勒紧了一些,然后退回阴影里消失不见,连带着其中的异魔一起。

    上空飘下点点带血的霜花落在芬里尔的肩膀上,他那对引人瞩目的冰蓝色眼睛毫无任何感情地斜射向地面,紧接着玛丽安看到那其中好似闪出了光芒。

    “哼,这次算你躲得快,不过这当然是我故意让着你的!”他做作的扭动着身躯,就像那些见鬼的动漫里典型的傲娇一样把自己能一拳把承重柱打烂的双臂抱在硕大的胸肌前,用粗糙的声音说出了让玛丽安浑身发麻的句子。

    “...你下次再这么说话我就录音下来发给你姐”她沉默了一下,冷淡地开口说道。

    “别,你是我姐行不行?别发给那个老女人,求你了。”芬里尔当即认怂。

    “唉...”玛丽安叹了口气,“行了,不玩你了,我一会打个电话叫老罗先别把这头异魔丢进能源部。”

    “好好好,谢谢姐。”芬里尔听见这话顿时乐了出来,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打不坏的沙包。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他应该是从纯净区不小心进来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现在还躺在地上昏迷的家伙,即使知道他听不见,他也颇有些感慨的对着程宇说道,“欢迎来到下城区,朋友。”

    “先把他拉去事务所的那个新据点吧,我记得特丽丝就在那来着。”玛丽安举着枪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开口,“处理完了问问他愿不愿意回去,愿意的话就拉去白色钟楼做个记忆清除。”

    “那好。”芬里尔挠了挠头。

    “我记得新据点是个酒吧来着,要不我请你两杯吧,就当是多给你点补偿了。”玛丽安说道,防毒面具下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扬起,她记得芬里尔的姐姐说过芬里尔酒量特别差来着,就算是拿夏利葡萄酿制的低度红酒灌两杯下去都能让他直接醉。

    “我靠,还是我玛丽安姐好啊!”芬里尔兴奋地点点头,“那我们速度赶过去,那老女人一直不让我沾酒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