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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抄家灭门

    谷阳公主的出现,瞬间浇熄了李卫青的怒火,成婚多年,谷阳公主为他生育两个儿子。伉俪情深,此时不能不顾及她的安危。

    万仕云看气氛有所缓和,赶紧借机劝道:“皇上,还是先见公主吧。”

    “哼!给朕看管起来。”说完,皇帝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李卫青也想跟出去,想要见谷阳。万仕云赶紧移步拦住了,说道:“殿下去哪儿?”

    “滚开,我要去见谷阳公主。”李卫青怒道。

    “殿下以什么身份?李卫青的私生子?”万仕云质问道。

    李卫青语塞,确实自己如今身份还挺尴尬的,万仕云借机继续说道:

    “殿下无非想救李卫青,这会儿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跟着去,能起到什么作用,没准还会迁怒于他,害了公主。”

    李卫青听着这话,感觉说的有道理,又好像有点不对,却不知道哪儿不对。懵懵懂懂的完全被绕糊涂了。

    既然自己身份尴尬,肯定是不能名目张胆的见,于是说道:“那这样行么,我躲起来,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的殿下呀!”万仕云一脸的无奈,眉毛都跟着抖动,“谁敢啊,那是大罪,你今天算运气,要是往日,早死上几个来回了。”

    李卫青心里合计了一下,说的也有道理,索性往床上一坐,说道:“行,我不去了,你滚吧。”。

    万仕云堵在门口,也不动,守着门,双眼紧盯着李卫青。

    “你下去吧,别盯着我了。”

    “殿下恕罪,皇上说了,得把你看管起来,你这一身怪异的内功,如今这宫里除了老奴,谁能看得住你。”

    李卫青又急又气,看来想偷跑出去也不行,心急如焚,担心爱妻的他只得又运起炎凰真气。

    万仕云看到他又要动武,无奈地说:“殿下,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还没等真动手,就听门口一个小太监说道:“内相,皇上有旨,宣李如青养心殿面圣。”

    “知道了!”万仕云松了口气,说道:“这回遂你的意了,不用打了,走吧。”

    李卫青跟着万仕云,一路赶到养心殿,路上不断有宫女太监跪倒行礼。

    到了养心殿,皇帝还在怒气冲冲,殿内跪着一个半老的妇人,一身素衣素裙,头上未着饰物,腰间未系配环,雍容端庄的脸上全是泪痕。

    皇帝一见李卫青进门,便走过来指着他说道:“你看看,看看吧,这就是他的私生子。”

    “谷阳——公——主。”看到夫人如此模样,李卫青有点情绪失控。

    妇人红着眼睛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他,一边看,一边眼泪簌簌的往下流,走近几步,盯着李卫青的眉心看了许久,绝望的转过身去喃喃自语道:“是他,有他的样子,没错,没想到夫妻这么多年,瞒得我好苦啊。”

    李卫青赶紧上前一步拉她,说道:“不不不,谷阳——我,我就是李卫青啊。”

    谷阳公主恍惚间一回头,以为是夫君,但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的脸。

    苦笑道:“这是他让你给我带的话么?他是不是不在了?你告诉我,李卫青——他是不是不在了?”

    “他在,他就在这儿,我就是啊——”李卫青有点崩溃,一向心软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哈哈——你,你是!你竟如此信他。李卫青,这些年你背着我们母子,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信我,不跟我说。”谷阳公主有些声嘶力竭,有些失控。

    李卫青已经没法说了,他遇到一个无法自证身份的困境。他憋的满脸通红,

    “好,夫君也不信我,哥哥也不信我,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噗——,猝不及防的一声响,谷阳公主忽然吐了一口鲜血,滴滴殷红,顺着素白的衣服浸染。

    “谷阳——”皇帝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揽住,问道:“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皇兄——”谷阳脸色苍白,吃力地说道:“你跟——跟我说实话,我夫君——他,是不是——不在了。”

    皇帝眼里噙着泪,摇摇头,说:“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谷阳又吐了口血,说道:“我知道——他不在了——,我来——的时候——服了——已经服了毒,我——我们——兄妹一场,——我太了解——你,你了,你——既然——动了手,便——便不会——放过他——。”

    万仕云瞬间出手,灵犀指狂点,封住公主的全身穴道,单指顶住脑后凤池大穴,试图救治。

    “没——没用的——,这毒——没人,能解。夫子——跟我说了,夫君他——多——多半不在了,我即入——李家的——门,既是——他李卫——青的人——我也——,我不会独活——。”

    皇帝抱着谷阳,泪如雨下,哭道:“谷阳,皇兄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不该让你嫁给他,不该——”

    “皇兄——莫——莫哭了,娘,她说过——这作帝王——就——就是——孤家寡人——没——没有什么——兄,兄弟——姐妹——,更没——没有——什么朋友。噗——”

    说完,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万仕云,万仕云,快帮他解毒!”皇帝狂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万仕云一边狂输内力,白眉已然瓢飞起来,一边无奈地说:“皇上,哀莫大于心死,老奴,老奴已经尽力了。”

    李卫青跪在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狂喊道:“谷阳——我在,我还在这儿啊!”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音。

    “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一件事好么。”

    “好,你说——”

    “放,放过我的——两——两个孩子吧,让——让他们——走,去——噗——啊!”

    还没等说完,谷阳公主再也坚持不住了,当即气绝身亡。

    “啊——”皇帝抱着谷阳的尸体,嚎啕痛哭,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一个母亲的亲兄妹,如今服毒自裁于面前。

    李卫青麻木的跪在旁边,感觉自己的心,被利刃剜出来了,泡在苦胆里,拿出来搓揉之后,又丢尽火堆里焚烧,淬火,揉碎,散落一地。

    “皇上——节哀啊,保重龙体——快来人,快叫太医——”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李卫青觉得声音和意识都在慢慢远去,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悲伤和愤恨引发了窒息,让李卫青从内到外,整个经脉瞬时封闭住。

    眼前一黑,万籁俱寂。

    “大叔,大叔——,不要再伤心了,我挺不住了,快护住心脉——”冥冥中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个小女孩,包子。

    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唤醒了李卫青心内一丝清明,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拼命了吸了几口气,意识渐渐恢复清醒,悲伤又如潮水般,重新袭来。

    “谷阳啊——谷阳,你这是何苦呢——”李卫青在心里不断地呼唤着,二十年夫妻,就这样阴阳两隔。

    忽然,皇帝几步上来,一把抓住了李卫青的头发,让他猝不及防,内功此时完全真空,毫无反抗之力。

    皇帝拖他到谷阳公主的尸体面前,指着骂道:“逆子,你看,你看看,这是朕的亲妹妹,你的亲姑姑,你知道么?为什么,他是为了皇家,为了朕的江山,牺牲了自己。李卫青为什么要除,他必须得死,因为他拥兵自重,功高盖主,已经危害到了江山社稷,危害到了大明的江山,懂么。”

    李卫青终于懂了,醍醐灌顶,他看到凶恶的眼神,贪婪的野心和胆怯的残忍。从二十年前,这位皇帝就在提防自己,所以他不能娶邵晶华,只能娶公主,他不该不遗余力荡寇平乱,如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我错了,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了。”李卫青柔弱的脸,让人可怜,但他历经沧桑的心,却开始越发坚毅。

    皇帝恍惚了,忽然的转折,让他猝不及防,莫非是自己振聋发聩的表达,把这臭小子骂醒了。

    “好!”皇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殿外,冷冷的令道:“万仕云,给朕拟旨,李卫青——李卫青他大逆不道,谋刺皇上,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着东厂并锦衣卫严加查办,羁押亲族侯审,家产全部抄没。”

    “诺!”万仕云领旨。

    “等等,着锦衣卫千户李如青,奉口谕抓人抄家,万仕云,你跟着去宣旨吧。”

    李卫青缓缓站起来,如今听到什么已经都不吃惊,也不意外了,甚至听到皇上派他去抄自己的家,感到有点可笑。

    但转念又一想,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个离开皇宫的机会,于是,顺从的躬身说了一句:

    “诺。”

    这一个字,让皇帝龙心大悦,挥挥手,又补了一句:“好好干,二十年的大将军,不知道藏有多少奇珍异宝,替朕都拿回来。”

    李卫青一边走出养心殿,一边苦笑,这太讽刺了,坐拥江山的皇帝居然惦记着手下大将家里的财宝。

    新发的锦衣卫千户的飞鱼服,李卫青穿戴整齐,走出端门,跨上高头大马,回头又看了一眼紫禁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等老子再回来,一定是跟你清算的日子。

    旁边的万仕云,已然坐着软轿,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大队的锦衣卫和禁卫军出发了。

    大将军府在顺天府学后身的教忠坊,跟国子监就隔了一条顺天府街。

    夜半三更,东厂锦衣卫明火执仗,老百姓哪儿敢围观,早都闭紧了门窗,大气也不敢出。

    等禁卫把大将军府围个风雨不透,李卫青才和万仕云大剌剌的去喊门。

    大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门又合上了。

    这人手执长枪,白髯垂胸,一身金色的铠甲,仿佛神兵天降,正是夫子朱康节。

    锵——长枪捶地,一声金铁脆响。

    “谁要抓人,便从老夫尸骨上踏过去。”

    “夫子,你真的要抗旨犯上吗?。”万仕云用雄浑的腹语说道。

    “老夫让你们见识见识恒罡真气第九重——化气为兵。”

    锵——锵锵——,朱夫子金甲白袍,挥动蓝缨长枪,在面前的空地上,扇形连续刺出八枪,每一枪的枪花落地,都激起一声爆响。

    一阵阵金铁之声,紧接着,尘土中八个土甲兵,仿佛从土地里爬出来的陶俑人,站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听说夫子朱康节的恒罡真气修炼到第八重,可以化气为阵,千军万马可被困于无形的气阵之中,如今见到更厉害的第九重,就连万仕云也站起身来,目瞪口呆。

    李卫青虽然之前修炼的也是恒罡真气,知晓这恒罡真气从第五层灌气入刃开始,便可以将真气塑形于外,第六重化气为甲,第七重化气为锋,自己都能做到,第八重化气为阵已是极难,这第九重化气为兵只是听说过,自己也是头一次看到。

    李卫青更知道,恒罡真气境界越高,化气于外所需要动用的内耗越大,这化气为兵,每使用一次,都会耗费巨大的真气,如今夫子一下子化出八个气兵,这是在拼命,拼了老命在保护自己的家人。

    李卫青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翻身下马跪倒,含着泪说道:“夫子,我替李卫青给您磕头了。”

    说完,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夫子说道:“小子,你可以进去,其他人不行。万仕云,你不是天下第一么,来,老夫看看你的斤两。”

    李卫青深知大局已然无法挽回,夫子最多就是拖延时间,自己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磕完了头,爬起来就纵身跃进府内。

    万仕云有点懵,此刻不知道这个自称李如青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自己要进府宣旨,抄家抓人,无论如何,夫子这仗是必须要打了。

    换个角度说,作为一个绝顶高手,也不会错过这种对决的机会,于是用雄浑的腹语说道:

    “朱康节,你抗旨不尊,有负皇恩,怪不得杂家了!”

    两三步踏出场中,八个土兵瞬间围上,斗在一处。

    且说李卫青跃进大门,看到院里,所有人都围在一出,战战兢兢,吓得不轻。两个儿子,李如风、李如林都穿戴整齐,手执钢刀,准备拼死一搏。

    身后还有一个黑脸将领,身高马大,满脸虬髯,扛着一柄斩马刀,那是跟随自己很多年的侍卫铁超,正在紧盯着大门,随时准备厮杀。

    李如青见此情景,又有些善感,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赶紧压抑住情绪,对众人说道:

    “大家听我说,谷阳公主在宫中自尽了,如今狗皇帝下旨抄家灭门,如今夫子在门前阻挡东厂和锦衣卫,大家随我一起,杀出城去。”

    “你是谁,让我们如何相信你。”长子李如风心思稍细,疑惑的看着这个一身飞鱼服的陌生少年,问道。

    这是最难回答的问题,但李卫青在路上已经想好了答案。

    “我是李将军的人,一直躲在大内,隐藏身份,但你们的事儿,将军都跟我说过。如林,你后心有块红色胎记,红枣大小;如风你小时候贪玩上树,摔断过右臂,骨头都出来了,现在还有一道一寸多的疤;还有你是铁超,是他最忠心的侍卫,呼兰河一役,你们一共斩杀了七十二个女真人。”

    “还有五匹马,李将军总是少算。”铁超答道。

    “好!我们信你。”李如风点头应道,毕竟危难时刻,不会有人自投罗网。众家人们也都眼泛泪花,忽然感觉有希望了。

    “没想到爹他还有如此布局,他怎么样?”次子李如林问道。

    这个问题李卫青也准备好了答案。

    “他还在,但是受了伤,现在被救去西凉了。你们马上收拾,家奴院工们,一会儿趁乱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其他人上马跟我冲出去,从阜成门出城,京西西山集合。”

    “早都收拾好了!”李如风答道,“走吧!”

    大门外万仕云和八个土兵还在打,灵犀指力虽然犀利,但打到土人身上就仿佛在墙上钻了个洞,对这些没有生命的士兵毫无影响,但这些土兵的手脚击打在身上,那可是结结实实的一击重击。

    万仕云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土兵不过是木偶,朱康节才是关键,跟这些土兵浪费时间徒费体力。

    一个纵跳,施展上乘轻功踩着土兵的脑袋,直奔朱康节。

    朱夫子见他过来,嘴角微微一笑,眯着眼睛不屑的说道:“冥顽不灵。”

    长枪一抖,枪出如龙,枪缨如一道蓝光,直奔万仕云。万仕云自持灵犀指力天下一绝,伸手竟然迎向枪尖。

    锵——

    两人一天一地,透着长枪在比拼内力。灵犀指催动的玄阴寒气,冻气奔波,周围的空气逐渐冻住,长枪的枪身开始层层结冰,冰层逐渐从枪头,蔓延向夫子执枪的手。

    万仕云的身后,东厂和锦衣卫的一众高手已经跟八个土兵缠斗在一起,八个土兵把一干禁卫小喽啰打得人仰马翻。

    哐啷一声,大门洞开,杀声震天,李卫青首当其中,炎凰真气蓝焰喷薄,两个火球直奔万仕云,万仕云不敢直面,赶紧收了内劲,翻身向后撤去。

    李卫青身后其他人也杀将出来,直奔东厂的太监和锦衣卫,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

    李卫青找到来时的高头大马,翻身骑上,对夫子拱手道:“夫子保重,大恩大德,弟子来日再报。”

    朱康节点点头,欣慰地说:“孺子可教,你们快去吧,万仕云交给老夫。”

    李卫青点点头,含着泪,拜别恩师,一拽马缰绳,喊道:“走,随我杀出城去。”

    所有人汇成一队,李卫青捡起一柄刀,带着众人向西杀去。

    “殿下——殿下你疯啦!”

    万仕云刚想追,夫子从天而降,拦住去路,手里长枪一横,说道:“来来,咱们继续。”

    身后的东厂太监见此场面,十分机警,连忙从怀里拿出报警烟花,嗖嗖嗖——啪啪啪!

    三发红色的烟花预警,这是东厂最高级别的信号,是封锁九门,全城戒严,所有厂卫和城内禁军的最高戒备。

    “夫子,九门封了,他们出不去,咱们别打了,杂家不追,您也别动,怎么样?”

    邵康节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能力也就到这了。便顺水推舟的说道:“好,老夫就在这陪你。”

    八个土兵跨啦啦的粉碎了一地,化作尘土,夜风吹起,四散落定,一个白眉太监,一个金甲天兵,就站在这夜风里的长街上,对峙对望,仿佛雕塑。

    人仰马翻的追兵,叫喊着,一点点的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