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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分货

    最近鞋部会到一批皮鞋运动鞋的款式,男性款式并不是倒娘们热衷的,她们更喜欢进女鞋在市场里卖。

    所以店里能买这类鞋的黑人客户基本都是比耶区的西非人,另外一个重要的客户群体就是福建人。

    虽然普通的安哥拉人生活都很拮据,但是受几百年西方殖民主义的影响,他们在重要的场合十分注重自己的仪表。

    即使居住在恶臭熏天的贫民窟里,但在出席婚礼或是各类宴会时,男性都会仪表堂堂地着正装,女性则着晚礼服和精致妆容出席。

    所以在罗安达,每个男人都必然有一双能都出席正式场合的皮鞋。

    而从中国浙江发出的款式不管是质量还是楦形都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相比较市场里穿一段时间就淘汰,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女鞋,男鞋质量则要过硬得多。

    即使不是专用于正规场合,有些黑人们也会着每天着正装上班。

    在每天早上去店里的路上,李言常常看到会有黑人小伙穿着笔挺的白衬衣和西裤,穿着擦拭得新崭崭的皮鞋,手拎公文包,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走在污水横流的街边,小心地避让着车辆溅出的脏水。

    年轻黑人的身材在衣服的衬映下比例十分完美,街头就像他们的超模T台。

    反观公司里的男同事们,不是随意地T恤搭配牛仔裤,就是穿上白衬衣西裤也难掩发福的身材。

    即使驻地里有黑工帮忙洗和熨烫,能保持衣服干净一天一换就相当不错了。

    在安哥拉很少能看到女性穿运动鞋,所以运动鞋一般都是男款。

    提起运动鞋,不得不说到国内两大运动鞋生产基地----晋江和莆田。

    这两个地方是非洲运动鞋主要供应地。

    从上个世纪70年代家庭式作坊起步,因为靠近台湾,两地承接了其制造业的转移,成为了当时全球产业链专业化分工的一环。

    当时更是有大量台商来到福建创办制鞋工厂,为国际品牌做代工。

    在逐渐脱离代工厂发展自有民族品牌的同时,也发展出了A货横行的形势,也就是俗称的“莆田鞋”。

    走非洲的运动鞋不光是开发新的款式下单,更有一种形式越来越多被大众所接受,那就是到各个工厂收取库存。

    一般工厂会有多生产的尾单或者因质量问题、客户货款问题、以及超过要求交货期而积压在工厂仓库的库存。

    这些库存因为出口的国家不同,所以风格迥异,款式花里咕哨,尺码也无法做到标准统一,不过它们的统一优点就是便宜。

    如果遇到良心工厂,还可以以低廉的价格收到一批质量相当不错的款式,可谓物美价廉。

    一般来说一箱库存鞋里如果有24双,那么可能24双的款式、颜色、尺码都不一样,尽管在国内,采购们已经尽力让工厂搭配得更合理一些,但是也无法做到像下单生产的款式那样整齐。

    所以这种鞋这就相当考验国外客户的销售渠道了。

    不过好在福建人在罗安达市场已经有相当稳定的运动鞋销售渠道,所以最近福建人来店里的频率十分频繁。

    这天李言和何加帆正在店里埋头吃午饭。

    今天大姐炒的酸辣土豆丝和鱼香肉丝,虽然是简单家常菜但是味道绝佳,鲁大姐的做饭水平在各个驻地还是排得上号的。

    二店办公室里有个老旧的微波炉,算是这个房间里最现代的家用电器,他们俩带的午饭都会放在里面先热一下再吃。

    虽然早上中午的饭菜吃得都一样,但是好在两人在吃上都不怎么讲究。

    正吃着,几个中国人吵吵嚷嚷地走进来,一般来说如果李言他们没有特别交代,只要是中国人都可以直接进办公室,何塞他们都不会阻拦。

    李言抬头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两位就是小米和老林。

    他们一看见何加帆和李言在办公室,半荤半素地开起两人的玩笑。

    李言难掩反感之情,刚好玛利亚在外面询问倒娘要折扣的事,她就借口出去了。

    小米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应该比李言年龄还要小。

    一张乳臭未干的脸上小胡子才刚冒出来,但是整个人流里流气的,一撸袖子上面布满纹身,开口三句就带娘,抽烟喝酒找女人什么都能做,每天都和老林混迹在一起。

    这两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李言不知道也懒得打听。

    只听何加帆说四十来岁的老林曾经在希腊呆过好几年,后来好像是在那边犯事儿了才逃到了安哥拉。

    这个哥俩儿在市场上一天狐假虎威地走来荡去,像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一样横行。

    老林标志性的破锣嗓子一响,李言就头疼。

    这两人看老乡们什么货好卖就进什么货,卖得好就缠着何加帆再放货给他们,卖不好就沙哑个嗓子在店里理论要退货。

    不要说李言,就是他们老乡对这两人也是退让三分。

    李言还曾在市场里看到小米和老林打骂帮他们搬货的黑工。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蛮横凶悍的人在这里反而如鱼得水。

    处理完柜台上的事,李言回到办公室,前脚刚进,后脚福建人良平和他老婆就进来了。

    良平小鼻子小眼,细长无肉的脸颊上,一双狭长的眼睛永远眨巴着在算计什么,他属于雁过拔毛、鸡脚杆上都要剐块肉的那种。

    每次见到他,衣服上不是破了个大洞,就是挂拉着一道大口子,显得衣衫褴褛。

    安哥拉黑人虽然贫困,但是街上也鲜少见到穿得破衣烂衫的人。

    所以每次店里黑工们看见他,眼中遮掩不住的鄙视也让李言十分尴尬。

    他们两公婆在安哥拉打拼多年,好几年才回去一次,几个孩子就在老家由父母带着。

    他老婆是个矮个子女人,长着一张娃娃脸,每次来都笑脸相迎,看起来十分和善。

    有时也会自己来店里进货,一箱货自己吭哧吭哧扛着就回去了。

    这让李言大为佩服,毕竟如果没有保安或者何加帆的陪同,李言是不敢一个人在卡拉姆巴市场独立行走的,更不要说还扛着一箱货物。

    但这对于在非洲的福建女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许吃苦耐劳已经深深地融入他们的血液中。

    这几个福建人彼此都相熟,不用过多寒暄,这群中国人就在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即将到货的款式。

    因为市场上的倒娘能消化的不多,所以这些货如果有合适的话就提前给他们分了。

    而且福建人在店里还有一个特权就是可以赊销。

    也就是说可以先拿货等货销售完了再付款,分货的比例也是看各人还款的数额大小和回款速度。

    也就是大致会给他们分一个等级,信誉最好的那个当然能分到最俏和最多的货。

    今天就是来给大家分货的,其实市场里能消化的并不止他们,但是也不用每次都叫齐大家,有时他们也会代表别的老乡来分货。

    何加帆按照惯例给大家分了货。

    小米和老林回款慢但是胃口奇大,所以每次分完货都是骂骂咧咧不服气。

    良平环抱着两手,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分配的不公平。

    何加帆也不急,任由众人指天怨地,三言两语打发了事。

    几个人牢骚半天,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何加帆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家路上,大半时间依然在堵车。

    李言看着窗外空地上,一群黑人正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空地上踢球,空地并不是水泥的,满是红土并不规整。

    让人惊讶的是这群踢球的人要不穿着夹脚凉拖鞋要不干脆就光着脚,没有一个人穿运动鞋踢球。

    尽管如此,也毫不影响他们踢球的技术和热情,运动的快乐简单纯粹地弥漫在街道上。

    回到房间,李言看到自己昨晚喝剩的饮料还放在桌上。

    正准备拿起来喝,刚拿起来,一群小蟑螂急速从下面窜出来,李言一下汗毛耸立,手里的饮料也没有心情再喝。

    不知道是不是她和鲁大姐的房间靠近厨房,她们屋里的蟑螂猖獗得无法无天。

    安哥拉的蟑螂个头都很小,但是一出现就是乌泱泱的一群。

    而且奇怪的是它们不光对食物感兴趣,只要是任何东西放在桌上或者放在柜子里,哪怕是一个杯子,一个帽子,长时间不动,突然一拿出来下面就四散窜出一群蟑螂,让人防不胜防。

    任何一个隐秘的角落一打开毫不惊喜都是蟑螂。

    李言自小在南方长大,对于蟑螂并不陌生,甚至在打蟑螂技术上堪称稳准狠。

    不过眼看着个头迷你但逃跑技术一流的异国蟑螂,她也束手无策,久而久之只能认命。

    鲁大姐分析可能是这里的蟑螂难得闻到这么多的油腥味,所以但凡有一丁点儿都闻风而来。

    导致李言也不敢把食物放在外面。

    上班时托小马里奥在市场买了一个透明的收纳盒,把不多的零食紧紧地密封在盒子里,每次吃的时候都快拿快放,以免小蟑螂们有机可乘。

    再加上现在拉拉和本本乘每天鲁大姐不注意,就窜到屋里来搞破环,下铺的蚊帐已经被它们抓扰得不成样子。

    李言每次回来两只小狗都会扑上来,几次下来李言对这种热情实在消受不起,所以看见两只小狗就躲得远远的。

    一回屋更是爬到上铺,蚊帐一关,随便两个小崽子在下面和鲁大姐各种搏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