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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平静的压抑

    二栓被妻子女儿从大路上追回来,家庭逐渐恢复了平静。但不管是桂花,还是薇薇对二栓总是那么客气,没有往日的那种和谐,貌似很融洽,但又像隔着一层东西。

    即便是你最亲近的关系,超越底线的伤害会造成很难弥补的情感裂痕,这种裂痕是要靠时间去消化的。

    过了一段时间,海涛给二栓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二栓,把他的工资全部要出来,该克扣的钱,也在自己的运通下没有扣钱。在桂花给自己闹架的时候,他非常仇恨海涛,是海涛多嘴多舌,才让和谐美满的家庭战火四起。但事情过去后,冷静地想一想,不管海涛出于那种目的,还是挽救了这个家。自己任凭感情像流水那样散漫,冷漠了妻子儿女,几乎酿成大祸,差一点毁了这个家庭。

    海涛听丽娜说二栓家闹得不可开交,有点幸灾乐祸,也佩服自己的高明。后来仔细一想,感觉自己做得有点不地道,有些龌龊。对门邻居闹矛盾对谁都不好,况且自己常年在外边打工,家庭的一些事情还指望他给照顾。算是作为补偿吧,海涛据理力争,将二栓的工资要出来。

    二栓进退两难,光靠种地,不出去挣钱吧,家里没有钱花,偿还不了债务。外出打工吧,年龄不小了,又没有技术,工资还不好要,腿又不好。他俩设计过卖豆腐、炸馓子、泡豆芽、收废品等,但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总感觉还是不合适。

    一个礼拜天的早上,薇薇告诉爸爸,小红的爸爸想约两家吃顿饭。

    “非亲非故的,不好吧”二栓有些犹豫。

    “他爸爸找了一个女人,把自己老婆赶出家门,那个女人跑了,又把自己的老婆找回来,算是那门子事情啊,我也不想去”,桂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我答应人家了,她妈妈还说感谢你”薇薇力争着。

    “兴许通过两个小孩,认门子亲戚哪!”桂花说。

    “吃饭就吃饭呗”,二栓被说动了。

    薇薇一家三口如约赶到县城一家餐馆,打开房间门一看,二栓楞住了,依偎在小红爸爸身边的竟然是晓静。晓静脸腾地红了,急忙起身倒茶,但手一哆嗦,茶碗掉在地上。这一幕让桂花看的一清二楚。

    小红的爸爸叫李海峰,人长得很帅,也很会说话,怪不得招女人喜欢。他拉着二栓的手坐下。二栓比海峰大几岁,“你大,大一天也是哥哥,俺就喊你哥哥了”,海峰爽快地这么喊着。

    二栓喝着晓静倒的茶水,有些烫,但还是喝下去一大口,烫得他嗓子生疼。

    “让您们破费了”二栓木木地蹦出一句话来。

    桂花和晓静两个女人靠在一起说着客套话。

    “大妹子,俺不在家,多亏你照顾俺家小红,真的很感谢你”,晓静不敢看二栓,躲闪着老公的眼睛。

    “她俩是要好的同学,应该的”桂花也是魂不守舍地应付着,然后问到,“她嫂子,你在那里干活了”,其实是在试探她。

    晓静耍了点小聪明,轻声细语地说:“就在附近亲戚家的一个场子里”,她说这话的声音轻到只有桂花听到,然后,又很大声的说着,“是老公用小轿车把俺接回家的,是不是啊?海锋”。

    二栓低着头,听得很真切,听到心里去了,因为这是说给他听的。

    “你是俺媳妇,我不找你谁找你”,海峰亲昵地拦了一下晓静脖子。

    桂花抬起头,看着他俩的恩爱,二栓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的鞋子。

    两个小孩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说着话。这个饭局虽然是两个小孩撺掇成的,但已经成为大人们演戏的舞台。

    酒过三巡,桂花用手在二栓身上掐了一把,恨恨地说:“你和这个女人认识?”

    二栓疼得一咧嘴,“我能认识她?”

    “是谁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桂花说得话很轻,但意味深长。

    海峰站起来,端起一杯子酒,对着桂花说:“大妹子,幸亏您照顾俺家小红,我敬您一个酒”。

    桂花推辞着,“这都是小意思,你太客气了”。

    趁着这个空挡,二栓起身去卫生间,刚解完小手往外走,晓静从外边走进来,不屑一顾地走到洗手池前,一边洗着手,一边对着镜子说:“没良心的,我的心都喂狼了”。

    二栓很紧张,看着外边,靠近一步,说:“真巧,咱又见面了”。

    晓静躲闪着,继续对着镜子说:“别给我说话,不认识你”,说完,快速地走出卫生间。

    当二栓返回来落坐,海峰硬是让桂花喝下半杯子酒。桂花脸腾地红了,急忙用水漱口。

    二栓打着圆场,“桂花的酒真不行,来,咱哥们喝”。

    晓静站起来,给二栓倒满酒,说:“俺敬你三杯满酒”。

    海峰拍手叫好,“对,这酒该喝、该喝”。

    二栓没有说什么,站起来,闷头喝下三杯子满酒。他感觉这酒是那么苦涩,像是一熘火,烧得眼睛冒金星,五脏六腑着火。

    晓静还想灌他几个酒,桂花急忙阻拦着,“大妹子,他酒量有限,已经喝得不少了”,晓静也就作罢。

    海峰喝下几杯子酒,来了兴致,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哥哥,这几天我在琢磨着一个事情。俺村里二横,当一个什么官,讲话水平高,耀武扬威,在私下里包揽工程,不办人事;还有那个开厂子的铁柱,仗着有靠山,一夜暴富,天天花天酒地,花钱流水。咱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啊?咱是累死累活,干得牛马力,但挣得一年血汗钱不如人家一顿早餐。咱进城干活,城里人看咱的眼神都是鄙弃,到那里说理去?你说?你说?”海峰眼含着泪水,用力地摇晃着二栓的胳膊,有些激动,有些壮烈。

    二栓也被感染了,抬起头,长舒一口气,用拳头砸在桌子上,“咱自己要争气,只要用脑子、有力气,一样能混出一个天地!”

    “对!俺这次回家也不出去了,奔波这么些年,钱没有挣来,人也快老了,不如在家弄个营生”。

    “扯远了,喝酒!”桂花吆喝着,给晓静到上一满杯子酒,看着晓静的眼睛,说:“你刚才让俺老公喝了三杯子满酒,俺也敬你三杯子满酒,来回是个礼”。

    海峰急忙阻拦着,“要命啊!俺媳妇可不会喝酒”。

    晓静看着酒杯子,说:“大妹子既然这么看的起我,这三杯酒我喝了”,三杯子满酒一饮而尽,身体开始摇晃。

    二栓怔了,天啊!两个女人今天这是疯了!

    两个女人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因为她们心醉了;两个男人也醉了,但还保持清醒,因为他们还是男人。

    两个孩子不解地看着四个大人,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今天咋感觉他们即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