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与子深夜吵架

    丁诚实拖着有点疲惫的双腿，爬上了四楼，他们这个单元是一梯三户，他们家是402，位于中间，另外两家的门上都有过年的大红色的福字，以及对联，只有他家门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枣红色的木门，似乎也是灰扑扑的，透着一种破落的气息。丁诚实很不愿意打开门，甚至不愿意再次进入这个家，可是在这个首府城市，只有这个空间属于他，他想换个地方睡觉，却无处可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换完拖鞋，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乱七八糟的餐桌，空着的酸奶袋子，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面包，喝了一半的可乐饮料瓶，一包打开的薯片，一碗吃了几口的方便面，餐桌上不知道是方便面调料，还是辣椒酱的汤汁倒在白色的餐桌上，旁边还有一堆用过的餐巾纸。看着餐桌的一片狼藉，丁诚实胸腔里的火立即就被点燃了。他大踏步地站在儿子的房间门口，用手重重地敲打房门，丁誉航一脸不情愿打开了房门，手上还拿着手机，漠然地看着父亲说：有事吗？丁诚实极力用残存的理智压制心中的怒火，提高音量说：“你作业写完了吗？怎么又在玩手机？我辛辛苦苦下午给你做饭，你自己说不饿，就吃了两口。我一出去，你就开始吃零食，吃完零食，把餐桌上搞得乱七八糟，为什么不收拾？你这次考试，都排到年纪两百多名，你还想不想考高中了。现在立即去收拾餐桌，收拾完餐桌，把你的手机给我保管。

    不行，我的手机，凭什么你来保管。你做的那么难吃，你自己不是都吃不下去吗？我没有吃饱，吃点零食怎么了！我还没有吃完，等吃完我再收拾也来得及。丁誉航扬起一张无所谓的脸，大声反驳道。

    现在就去收拾，立即去收拾，不要给我找这么一大堆借口。丁诚实命令道。

    我作业还没有写完，我要开始写作业了，等我写完作业，我再去收拾。麻烦丁总出去，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完再写作业。立即马上去收拾！丁诚实大声地吼道。

    我就不！丁誉航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从书桌的椅子上，拿过自己的书包，慢悠悠地掏出课本和作业。

    丁诚实看到书桌上干干净净，立即想到儿子8点钟回到家，书包根本没有打开。现在马上就十一点了，他才准备开始写作业。他看着玩世不恭的儿子，再次命令道：现在就去收拾!丁誉航看着一脸怒容的父亲，竟然挑衅般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款游戏，点击游戏启动。丁诚实直接抓起他的衣领，再次吼道：去收拾！丁誉航把手机放到书桌上，站了起来，直视发怒的父亲，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道：我今天就不收拾，你准备把我怎么着吧！丁诚实看着这个已经1.65的男孩子，一直在挑战他作为父亲的尊严，父亲的权威，丁诚实捏紧的拳头，不受控制般落向了丁誉航的后背。丁誉航一脸痛苦地看向父亲，咬紧自己的嘴唇。丁诚实猛然惊醒，他怎么打孩子了？丁诚实原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是：你想翻天吗？现在立即去收拾餐桌，收拾完餐桌去写作业。丁誉航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直接冲向了大门，把门一摔出去了。丁诚实听着重重的关门声，吼道：你到哪里去？自己做错事，还不让大人说了。你敢出门，你就不要回来。丁诚实坐在餐桌旁边，看着一桌子的垃圾，郁闷地想，这是什么孩子，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一点都不听话。他想出去，就出去吧！我看他有什么本事，大晚上到哪里流浪！丁诚实看看表，已经11点10分了，他认为丁誉航最多在小区里面转一圈，就自然会回来。他来到餐桌，把方便面扔进垃圾桶，把那些没有吃完的零食，重新收拾放进了冰箱，最后把桌子擦干净，板凳摆好。他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8分钟。外面这么冷，臭小子连羽绒服都没有穿，穿着拖鞋就出去，怎么还不回来。他有些懊恼，走到鞋柜旁边，穿好鞋子，穿好羽绒服，准备到小区里面去找儿子。

    丁诚实居住的小区是一个多层建筑的中性小区，小区有几十栋楼，居住人口有六千多人。丁诚实径直冲到小区商铺街道，他在两条街道附近找航航，又去了航航经常去的几家超市和餐厅，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又来到小区广场，此刻的小区广场也很安静，健身器材周围只有几个老人在锻炼身体，秋千架旁边有两个女孩子在荡秋千。他没有发现丁誉航的身影。丁诚实此刻心里七上八下，他开始自责，臭小子不想收拾，就不收拾呗，自己为什么要强逼他呢！这大晚上，他会跑到哪里去，他没有带手机，也不知道衣服口袋里面有没有现金？他会去哪里呢？丁诚实感到后背发冷，心率加速。他飞速跑向小区大门，来到刚才自己散步的的林荫道，一路飞奔，跑了大概500米，都没有看到丁誉航，他准备到马路对面的林荫道去寻找。刚走到马路对面，他的电话就响起了，电话号码显示丁诚洁：

    哥，丁誉航在我这里。他不想回去，你能不能现在把他的书包和手机都送过来。

    这臭小子，气死我了，我还在这里找他。我都准备要报警了！算了，我现在回家给他拿书包，马上给你送过去。丁诚实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他还是憋住没有说。丁诚实挂断了电话，迅速返回家中，他把书桌上的课本，还有一些本子一股脑全部装进了书包，明天是星期三，他也不知道丁誉航他们的课程表。孩子的学习，孩子的家长会，他之前参与的非常少，老师在钉钉群里和微信里面发布的消息，他也是最近才开始关注。孩子的学习，孩子的生活，以前都是那个女人全部在管，他在干什么呢？他在忙着赚钱，忙着他的大事。那个女人以前也是经常唠叨，经常抱怨的，可是这两年，那个女人突然不再唠叨，也不再抱怨，儿子的所有事情，她都是自己决定，她甚至都不再征询丁诚实的意见。儿子的很多事情，他都是后知后觉，有时候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有一次儿子在学校和同学打闹，差点伤到眼睛，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去医院，晚上回来很晚，偏偏那天他应酬回来也很晚。第二天丁诚洁给他打电话说其他的事情，无意中说到儿子的眼睛，丁诚实才知道。他很生气地给那个女人打电话询问情况，那个女人却很平静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让他不用担心。他很郁闷也很自责，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下定决心要减少应酬，好好陪孩子，还要抽时间陪陪那个女人。可是这几年，他太忙了，一个事情接着一个事情，他总是说明天，等明天，那个女人，儿子都是自家人，来日方长。直到女人的突然离世，丁诚实才明白原来意外和明天真的不知道那个先来，原来生命真的这么短暂？原来那个女人也会离家出走，而且是不说再见的离家出走。原来儿子的脾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