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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这可恶的嫡庶尊卑

    朱沉碧自报完家门之后,身边的那几个少女也报上了家门,都是一些七八品小官员家的女儿,估计也就是依附着朱沉碧才敢如此造次,像极了读书的时候对别人进行校园霸凌的小团体。

    “哦,忘记介绍了,那位落水的是我的庶妹,朱云碧。”朱沉碧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望舒正在用手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水的女子,替她也报上了身份,“她从小就这般冒冒失失不中用,我们对她这样都已经见惯不怪的了,还请二位小姐不要大惊小怪,惊扰了其他人赏莲的雅兴。”

    望舒离朱云碧很近,分明看到了她听完朱沉碧对她的评价之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种事情在她这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分明是被你们推落水的,而且你们还只顾在一旁嘲笑。”柳湘君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姑娘,她可受不了朱沉碧这幅嘴脸。

    “我们笑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很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左脚绊着右脚摔到湖里去,柳小姐你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不要这么趾高气昂地来冤枉我们。”朱沉碧似乎已经知道应该怎么拿捏了柳湘君了。面对柳湘君这怒气冲冲誓要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只轻笑以对,让柳湘君觉得自己是一拳一拳地打在了棉花上,“再说了这是我的庶妹,她失足落水的事也只算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柳小姐你前来指手画脚。”

    柳湘君实在是没办法了,又再次回头看着望舒:“望舒!你快说句话啊!”

    趁着她们在一旁争执的时候,望舒和小满两个人用本来是给望舒准备着的长外衣为朱云碧尽可能地擦干身上的水,小暑跑回去马车处又拿了小满的外衣来给朱云碧套上,以免着凉。

    听到柳湘君向自己求助,望舒这才回过头去,她并不喜欢与人争吵,但她前世读书的时候也经历过校园暴力,感同身受地知道被霸凌是什么样的感觉。即使是时过境迁,施暴人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的这些荒唐事,但那种伤痛会一直伴随着受害人成长,每次想起都像是在夜深人静时独自舔着那永远都好不了的伤口。没有人会为这一切道歉,甚至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愧疚,最后只能苦笑着接受现实,美其名曰“与自己和解”,但实际上根本没办法忘却。

    “你又是谁?”朱沉碧这才反应过来望舒的存在。刚刚望舒一直跟婢女一起照顾她的庶妹朱云碧,她只瞄了望舒一眼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望舒也是柳湘君的婢女之一,再加之望舒穿得又与柳湘君如此相似,她只当望舒是柳湘君的贴身侍女罢了。

    望舒一边介绍自己,一边在脑中快速地想着解决办法:“朱姑娘,我们上次在伽蓝寺也是见过面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我介绍自己,你便带着你的同伙们跑掉了……这才还不认识我。”

    望舒学着刚刚朱沉碧一脸嗤笑的样子,虽然这笑挂在望舒那稚嫩的脸上会有点违和,但是无所谓,能气到她们就行:“哦,不好意思,不能说是同伙哈,应该说是跟班们?哦,知道了,是跟你的姐妹们。”

    朱沉碧哪里知道小小的姑娘家还能这样说话?气得直瞪着眼睛看着望舒,身后那几个依附着她的姑娘也听得好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你有没有教养啊?”

    望舒依然笑着,半举起手来示意她先别说话:“我用词不当是我还没上学堂,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词比较恰当,而你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说话……好像是你的教养比较差一点。”

    “你!”那姑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望舒看她这样子更觉得这些女孩可笑:“容我向朱姑娘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夏望舒,是银台司通政使家的二女儿,三王爷家的世子妃夏羲和是我的长姐。”

    朱沉碧一听望舒的身份,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上次在伽蓝寺时,正是因为在大声讨论世子和世子妃还有那同房丫头的传言逸事,才会被柳湘君当面呵斥的,而后面确实还有一个姑娘向她们走来,仔细回忆,真的好像是她!而她又刚好是世子妃的亲妹妹?

    朱沉碧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自己为何会如此倒霉,只听见望舒继续开口:“你们有没有推云碧姑娘下水我们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我从小在佛堂长大,向来相信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你们既然身正,那是自然是不怕影子斜的……”

    望舒决定先反向给她们扣一顶帽子,再给朱云碧抬抬身份:“但是我今日与好友湘君出游偶遇了你的妹妹云碧,一见如故,觉得异常亲切,想邀请她到我府上一坐,还请朱姑娘回府上的时候跟家中长辈告知一声,我会在日落之前亲自安排马车送她回府的。”

    朱沉碧现在的脸色极度难看,手里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帕,想不到应该怎么应对。

    望舒对她行了个礼,便对柳湘君使了个眼色,拉着朱云碧一起回去找自己的马车了。

    “朱大小姐,这……这怎么办?”

    “就这样让她们走吗?”那几个官员女儿还在问朱沉碧,朱沉碧本来就烦,被她们一问火更大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是拦着不让去还是我也要央求着要跟着去?”朱沉碧示意她们回头去看看,刚刚就是看着四下无人才贪图好玩把朱云碧推下水的,经过刚刚的那些动静,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在远处看热闹了。

    望舒只邀请了朱云碧,而且是直接带走了,并没有邀请她,自己总不能跑上去说自己也要去吧。而且刚刚又是第二次得罪夏望舒,望舒怎么可能会让她也跟着去?但是如果不去,回家父亲发现自己没带庶妹回家,肯定会问的,这些年来自己在父亲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女形象,拿庶妹当乐子都是背地里的,哪敢让父亲知道?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母亲也会问,为什么通政使的女儿只邀请了庶妹,不邀请她这个嫡出的女儿……

    朱沉碧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气愤,怎么每次遇到柳湘君和夏望舒都没有会这么狼狈?

    望舒说了要带朱云碧回夏府做客就必须是真的去,柳湘君为了更好地聊天,也跟望舒和朱云碧坐在了同一驾马车上,但毕竟跟朱云碧是第一天相识,又是在那种情况下相识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那沉默。

    最终,还是得靠自来熟的柳湘君率先开口,她看着朱云碧的脸,问道:“你长姐平日里都是这么欺负你的吗?”

    朱云碧抬起双眸,看着柳湘君,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把柳湘君看得心头一惊,这才发现这姑娘竟长得如此美丽。她明明委屈得眼眸里有了一层薄泪,却依然否认着说:“没有的事,她只是性子比较爱打闹罢了。”

    别说柳湘君了,就连没有与她对视的,坐在一旁的望舒都被这样子撩拨得心底酥酥麻麻的了。

    这是不是才应该是小说里的那种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来迷倒男主的女角色?还好她不是反派,要不然如果她要对付谁,还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唔……她应该不会是反派吧?想到这里,望舒不禁地后背一凉,然后赶紧在心底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不应该以恶度人。

    望舒见她快似要哭出来了,便连忙换了个话题:“等一下到了我家,我让丫鬟先带你去换一身衣裳,你这湿哒哒的一身可不行。”

    朱云碧刚刚被望舒打救上来心生感激,对她居然敢带着自己离开了长姐也颇有好感,便点头应下了。

    回到了望舒的星稀苑,望舒让小满带朱云碧先去换衣服,自己跟柳湘君在院子里先聊天。

    柳湘君负责沏茶,但铜壶刚放上小火炉,还没有这么快开:“刚刚我都快被她们气死了,也胜在你够稳重,帮我扳回一局!”

    望舒则负责打香篆,她刚把工具摆放好,正要开始:“要不是仗着有你在,我也不敢上去帮助云碧姑娘啊,还是多亏了你。”

    “你就不要跟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我知道要是我自己去,肯定会被她们七嘴八舌说得哑口无言的。”柳湘君用手撑着脑袋,扎着双丫髻的她让望舒想起了羲和小时候。羲和小时候也喜欢扎双丫髻,也曾经有过一个大侠梦,而如今作为人妇之后,却只能耐着性子去忍受那些裹脚布一样长的封建礼教……又或许并不是嫁为人妇之后才需要如此,而是在这个地方,只要长大就要这样。

    望舒笑了笑,开始用香筷搅拌香灰:“那个朱大小姐,一口一个庶妹庶妹地叫着,我听着只觉她过分没礼数。”

    “是这样,越是小门小户就越看重这些,反倒是我认识的人就没有这么讲究嫡庶。”柳湘君歪着头,好像是在回忆自己身边的嫡庶尊卑,“不过其实也没多少人家里会有嫡庶关系……”

    望舒把香灰搅拌完全了,放下了香筷,又拿起了灰压:“为什么这么说?”

    柳湘君知道望舒从前是真的深居简出,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而每当这个时候,柳湘君都会莫名地生出一股责任感,她有责任要把这些常识教授给望舒知道:“自从高祖建立黎国之后,上到圣主下到重臣基本上都只有正妻,就算是当今的圣上,也只有太后的侄女一位贵妃。而自古民间都热衷于效仿达官显贵的生活喜好,渐渐地大家家里也大多只有一位正妻。”

    望舒此刻真的像一位乖乖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地听课。

    柳湘君最喜欢这位望舒妹妹如此乖巧听话了,她继续讲着:“那既然姨娘小妾那些少了,自然庶子庶女也会跟着变很少了呀!”

    作为一名乖巧的学生会认真听课,作为一名优秀的学生会主动提问:“那这些达官显贵就真的没有庶出了吗?我就知道三王爷有一位侧福晋,她好像也生育了一个儿子?那些庶出的孩子们都会被区别对待吗?”

    小炭炉上的水已经烧得开始冒小白泡了,柳湘君一边准备好茶杯和茶叶,一边回答望舒:“其实嫡出庶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你要是这样问,我仔细一想,现如今庶出的公子小姐确实已经不多了……让我数数看哈……除了三王爷的次儿子郡王郭择贤之外,好像平戎侯的次子也是庶出!不过……”

    柳湘君好像记得不太清楚,一副很努力回想的样子。望舒也停下了压香灰的动作,等着她继续说。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朱云碧的声音:“不过他是侯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人们都说是侯爷常年累月在外打仗,与军中的医女产生了感情……可那医女却没有福气能跟着侯爷回家来……”

    原来是朱云碧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回来了,明明是羲和从前的旧衣,被朱云碧穿在身上,竟和新的一样。

    “对!可侯爷夫人对这二公子苏……苏守业视如己出。”柳湘君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他的名字。

    可能是朱沉碧不在,朱云碧渐渐健谈起来:“但终究是有一些庶出的孩子并不能像苏二公子这么幸福……”

    望舒和柳湘君都认为她在说自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过话来,望舒继续把香灰压平,柳湘君用已经煮得温热了的水开始洗茶。

    朱云碧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小暑识相地把准备好的鲜花放在了她面前,她这才发现桌面的花瓶和小剪刀是为她准备的,这望舒和湘君还真是体贴。

    朱云碧拿起了花,一枝一枝地观察起来,看看怎么插会比较好看:“姐姐妹妹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我,我是在说郡王。”

    望舒已经把福篆放进了香炉,小心翼翼地铺着香粉,没有抬头看她。而洗完茶准备泡茶的柳湘君则有空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朱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