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鲜花大作战（完）
徐瑞泽没有带表，穿越前的地理知识也只记得正午和太阳的关系，现在到底是晚上几点，有没有到第二天，对他来说完全无法判断。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问“现在几点了”这种煞风景的话。虽然他没有胆量说“今晚月色真美”，但是至少他还走在这条路上。南天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他不太想承认这是“喜欢”，因为对于他这个始终单身的家伙来说，“喜欢”本身具有一种神圣性，不应当出现在如此“随意”的场合。更何况他们还刚认识没几天。
脚踩在沙地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四下里月光明亮，不曾听闻鸟虫的叫声。海浪的声音远去又归来，连绵起伏，按揉他的耳廓。
回到木屋处，董昊他们还没有回来。徐瑞泽很自然地和南天一起靠坐在东墙下。南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穿上了鞋子，然后小心地清理小腿上的沙粒。长生花的香味已经很淡了，它们变得如同玉石一般，盛开在南天的右耳处。
这次徐瑞泽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头顶的群星璀璨，他沉默不语。时间不再煎熬也不再珍贵，它平静下来，看着两人从自己中间经过。
最先回来的是王芸岚，其次是董昊段慎。飘着要比走快不少，而且身为灵魂体，王芸岚似乎并不会感到疲惫。但是西边的距离比北边长一些，导致两队人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
他们纷纷来到东墙跟，董昊和段慎挨着徐瑞泽坐下，王芸岚飘在南天身边。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人都没有找到长生花。
阿里萨在这个时候从码头回来。他扛着渔具，手里提着只有水没有鱼的桶。在经过花田时，他向里望了一眼，然后又失望地收回目光。他的身子佝偻下去。
他在几人的注视中打开房门，把桶里的水泼在门口附近的位置，把桶和渔具放到床底下。然后他从矮柜中翻出几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上水，放到托盘里拿了出来。
“孩子们，喝点水吗？”他问道。
徐瑞泽他们一人拿了一杯。王芸岚也拿了一杯做做样子，趁着老人不注意，倒进了喝完水的徐瑞泽的杯子里。当她集中精神的时候，是能触碰到物体的。
这水当然没下毒。身为北境宗修士，修炼入门课就是各种“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小小的验毒法术手到擒来。
老人陪着他们蹲坐在沙地上，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许久后，失落地长叹一声。
紧接着，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快速起身进屋，将倒计时翻到了“一”的那一页。
见到老人的动作，还在疲劳躺尸的徐瑞泽几人一下子提起精神，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老人的动作。可老人似乎无视了他们，慢吞吞而又坚定不移地向着码头的方向前进。
几人彼此看了看，跟在老人后面。
最后面的段慎低声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拿纸折两朵花以防万一？反正都是白的，那老头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看出来。咱们只要别让他经手就行。”
董昊悄悄比了个大拇指：“老段，高！不愧是恶少。”
段慎呲着牙笑起来。
最前面的南天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段慎的样子，又嫌弃地扭过头去。王芸岚不知道去了哪，队伍里没有她。
当他们到达码头时，老人并没有做什么。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望着海面，眼神里闪过串联起的回忆的神采。
海平面在这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海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浮上来，先是几块碎木片，然后是一根长木杆，几个干净的盘子，一个航海罗盘，水也随之变得浑浊起来，带有几分淹潮区的河水影子。
水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一个巨大的船只残骸从水中浮现，一半漂在水上，一半游荡在水下。海中散发出茴香酒的浓烈味道。与前面的东西一道飘向东方。
阿里萨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只念叨着一个名字——达娜。
随后一些人也从海底漂浮上来，特征最明显的一个人像是船长，他最明显的特征是文雅的衣服和没有刮干净的胡子。
董昊戳了戳段慎，示意他把路上折好的纸花交给老人。但是急速赶来的王芸岚中断了他的行为。
——她双手捧着一朵新鲜的长生花。
阿里萨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颤抖地接过这朵还娇嫩的白花。十二月的风又一次吹过了他。他跪倒在码头边缘，低头凝视浑浊的茴香酒气味的海水。
他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事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都紧闭双眼，面色安详。男人和阿里萨长得一样，但阿里萨的目光只停留在女人身上。她的眉毛上仿佛还闪耀着初霜的闪光，胸口处放着几朵纸花。她的容貌让人想到凤眼莲、深紫色的莲花、万里无云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水面。这一切都被圣神恩典照亮着。
阿里萨终于得到了解脱。他在这一刻，说出了生前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准备好的答案：“一生一世。”
他将长生花放到了达娜的胸口处，把那些纸花轻轻放到一边。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灵就那样浮在水面上。
阿里萨最终消失在了日出里。古早的流亡船只逆着海浪一路向东，长生花盛开在达娜的胸口处，随着他们一同消失在阳光中。
徐瑞泽他们站在码头上，长久地不发一语。
“那么，你是从哪找到的那朵花？”徐瑞泽问道。
王芸岚一直盯着船只远去的方向：“他的床底下，在一个破电报机下面压着。他放鱼竿的时候我扫了一眼，看到有个白色的东西。很不可思议，对吧？”
“不可思议吗？”徐瑞泽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也不需要别人回答。那船将会一直走，一直走，总有一日，他们会抵达西土的黄金港。
这种时候他也不会问“现在几点了”这种煞风景的话。虽然他没有胆量说“今晚月色真美”，但是至少他还走在这条路上。南天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他不太想承认这是“喜欢”，因为对于他这个始终单身的家伙来说，“喜欢”本身具有一种神圣性，不应当出现在如此“随意”的场合。更何况他们还刚认识没几天。
脚踩在沙地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四下里月光明亮，不曾听闻鸟虫的叫声。海浪的声音远去又归来，连绵起伏，按揉他的耳廓。
回到木屋处，董昊他们还没有回来。徐瑞泽很自然地和南天一起靠坐在东墙下。南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穿上了鞋子，然后小心地清理小腿上的沙粒。长生花的香味已经很淡了，它们变得如同玉石一般，盛开在南天的右耳处。
这次徐瑞泽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头顶的群星璀璨，他沉默不语。时间不再煎熬也不再珍贵，它平静下来，看着两人从自己中间经过。
最先回来的是王芸岚，其次是董昊段慎。飘着要比走快不少，而且身为灵魂体，王芸岚似乎并不会感到疲惫。但是西边的距离比北边长一些，导致两队人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
他们纷纷来到东墙跟，董昊和段慎挨着徐瑞泽坐下，王芸岚飘在南天身边。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人都没有找到长生花。
阿里萨在这个时候从码头回来。他扛着渔具，手里提着只有水没有鱼的桶。在经过花田时，他向里望了一眼，然后又失望地收回目光。他的身子佝偻下去。
他在几人的注视中打开房门，把桶里的水泼在门口附近的位置，把桶和渔具放到床底下。然后他从矮柜中翻出几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上水，放到托盘里拿了出来。
“孩子们，喝点水吗？”他问道。
徐瑞泽他们一人拿了一杯。王芸岚也拿了一杯做做样子，趁着老人不注意，倒进了喝完水的徐瑞泽的杯子里。当她集中精神的时候，是能触碰到物体的。
这水当然没下毒。身为北境宗修士，修炼入门课就是各种“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小小的验毒法术手到擒来。
老人陪着他们蹲坐在沙地上，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许久后，失落地长叹一声。
紧接着，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快速起身进屋，将倒计时翻到了“一”的那一页。
见到老人的动作，还在疲劳躺尸的徐瑞泽几人一下子提起精神，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老人的动作。可老人似乎无视了他们，慢吞吞而又坚定不移地向着码头的方向前进。
几人彼此看了看，跟在老人后面。
最后面的段慎低声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拿纸折两朵花以防万一？反正都是白的，那老头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看出来。咱们只要别让他经手就行。”
董昊悄悄比了个大拇指：“老段，高！不愧是恶少。”
段慎呲着牙笑起来。
最前面的南天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段慎的样子，又嫌弃地扭过头去。王芸岚不知道去了哪，队伍里没有她。
当他们到达码头时，老人并没有做什么。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望着海面，眼神里闪过串联起的回忆的神采。
海平面在这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海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浮上来，先是几块碎木片，然后是一根长木杆，几个干净的盘子，一个航海罗盘，水也随之变得浑浊起来，带有几分淹潮区的河水影子。
水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一个巨大的船只残骸从水中浮现，一半漂在水上，一半游荡在水下。海中散发出茴香酒的浓烈味道。与前面的东西一道飘向东方。
阿里萨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只念叨着一个名字——达娜。
随后一些人也从海底漂浮上来，特征最明显的一个人像是船长，他最明显的特征是文雅的衣服和没有刮干净的胡子。
董昊戳了戳段慎，示意他把路上折好的纸花交给老人。但是急速赶来的王芸岚中断了他的行为。
——她双手捧着一朵新鲜的长生花。
阿里萨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颤抖地接过这朵还娇嫩的白花。十二月的风又一次吹过了他。他跪倒在码头边缘，低头凝视浑浊的茴香酒气味的海水。
他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事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都紧闭双眼，面色安详。男人和阿里萨长得一样，但阿里萨的目光只停留在女人身上。她的眉毛上仿佛还闪耀着初霜的闪光，胸口处放着几朵纸花。她的容貌让人想到凤眼莲、深紫色的莲花、万里无云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水面。这一切都被圣神恩典照亮着。
阿里萨终于得到了解脱。他在这一刻，说出了生前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准备好的答案：“一生一世。”
他将长生花放到了达娜的胸口处，把那些纸花轻轻放到一边。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灵就那样浮在水面上。
阿里萨最终消失在了日出里。古早的流亡船只逆着海浪一路向东，长生花盛开在达娜的胸口处，随着他们一同消失在阳光中。
徐瑞泽他们站在码头上，长久地不发一语。
“那么，你是从哪找到的那朵花？”徐瑞泽问道。
王芸岚一直盯着船只远去的方向：“他的床底下，在一个破电报机下面压着。他放鱼竿的时候我扫了一眼，看到有个白色的东西。很不可思议，对吧？”
“不可思议吗？”徐瑞泽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也不需要别人回答。那船将会一直走，一直走，总有一日，他们会抵达西土的黄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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