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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小兰重生

    村民们更加热闹,有的已经开始给我出主意,说全种上李子树,正好“李子树下埋死人”。

    小孙问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说当然,承包给别人我也放心不下自己的苹果树。

    他点点头,按政策标准,以五十年十万的评估费用跟我签了协议。

    我找人联系了一家苗圃,栽了一圈松树把坟地围起来,别的地方都补种上小树苗,一半果树一半其他树种。算了下连承包费总共要三十万,好在我现在卡里有很多钱。

    两个月后,经过补种的后山已经变得绿油油,再过这几年,这些小树苗长大,应该就可以变回小时候的样子了。

    小孙跟我站在山脚下,说这是他成为书记后推进的第一个项目,幸亏有我支持,要不可就难堪了。

    村里的事解决完,小兰却遇到难题。

    一天晚上,她突然哭着跟我说,她妈妈病危,家里让她回去见最后一面。

    我说那就赶快回去。

    她说怕回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让我再给她给吹一次笛子听。我一首接一首的吹,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干。

    第二天,她取出卡里仅有的十几万,装进包里,跟江瑶说了家里情况,要请假。

    江瑶叹气,说舍不得小兰,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现金,不行让我陪她走一趟。

    小兰自然愿意,只是担心厂里事情太多我脱不开身。

    江瑶的父亲说没事,他可以暂时帮我顶上。

    小兰再三感谢后,买了我们两个人的车票。

    江瑶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我跟小兰坐上火车,“咔嚓咔嚓”一天一夜才下车,然后又坐大巴车晃悠半天到达一个小镇。在小镇唯一的宾馆住了一晚,我们找了一辆三轮车,沿着山路弯弯绕绕了很久才到小兰的寨子。

    小兰老家的房子都是木头和竹子建的,一条小河从寨子中间流过,看起来像一幅画。可我跟小兰却无心欣赏。

    我们进到寨子,一些人看到小兰打招呼,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小兰抿着嘴唇,似乎心情很沉重。她家在寨尾,房子看起来很旧。小兰犹豫了一下推开门,她爸坐在竹椅上抽烟袋,两个姐姐也都在,正围着床上的女人。

    看到小兰,她的两个姐姐显得很激动,不但没有欢迎,反而指责她不孝,一走就这么多年,把母亲都气病了。

    她爸瞪起眼睛让她们别吵,说回来就好,其他事情再说。

    然后他们才注意到我,问我是谁。

    小兰想了想,说男朋友,然后拉住我的手。

    她爸一巴掌拍在椅子上,说她胡闹,他们族从来不跟外界通婚,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她妈也从床上坐起来,拿掉额头上的毛巾,中气十足地说绝对不行。

    小兰问她不是病了吗?

    她妈说本来病了,让她给气好了。

    小兰摇摇头,说他们竟然拿这种事骗自己,实在太过分。

    小兰的大姐讥讽说不骗她怎么会知道她在外面有了野男人。小兰二姐劝她赶紧回头,现在还来得及,寨里有个叫石头的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做上门女婿,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不就是怕阿爹阿娘让你们搬回来养老吗?”小兰红着眼睛质问,“现在寨子跟外族通婚的多了,凭什么我就不行?”

    小兰父亲站起来,说别人不守规矩是别人家的是,他们家就是不行。小兰母亲捶胸顿足,说生了个没心没肺的闺女,干脆让她死了算了。

    小兰抓着我的手都在颤抖。但我从没面对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替她解围。毕竟,他们都是小兰的家人。

    “虎哥,可以带我走吗?”小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只要她做出决定,我就会支持。

    然而门外此时已围了一群男人,中间一个歪鼻子看起来像领头的,硬是堵住我们。

    歪鼻子是石头的哥哥,说小兰已经被她父母十万块钱卖给他弟弟,让我立刻松开小兰离开寨子。

    十万!小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父母仅仅十万就把她卖了?

    我把小兰护在身后。

    歪鼻子恼羞成怒,骂小兰不要脸,有了男人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她两个姐姐讥讽我充英雄,再不走一会儿被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寨子的人很团结,不可能让我一外人带走小兰。小兰父母也让我赶紧滚。

    小兰死死拽着我的手,就像快淹死的人抓住一块求生的木板。

    我跟她说别怕,她想走谁也留不下。

    歪鼻子跟身后那群人说别打死,打断腿就行,他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弟弟跟小兰入洞房。

    我叹了口气。

    打小爷爷就教我上阵杀敌的功夫,说万一哪天小鬼子再打过来,我必须拿着他的砍刀上战场,但不能仗着武艺欺负老百姓。我知道这些都是老百姓,但是他们欺负小兰在先,我不能袖手旁观。

    当歪鼻子带人拎着木棍冲上来,我先硬挨了两下,算是让他们几招,然后才动手。

    他们人很多,但动手的也就那几个,而且没什么章法,战斗力根本不行。我尽量不下重手,身上难免挨了几下,但我天生不怕疼,瞅准机会一把拎起歪鼻子举到空中,吓得他哇哇乱叫。

    所有人都停了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小兰的父亲嘶吼着让我放开歪鼻子,说我就是个灾星,毁了他的家。她母亲也在旁边哭,说他们家彻底完了,以后没法在寨子里呆了。

    小兰抹干眼泪勇敢地站出来对所有人说,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子给了我,死活都是我的人。

    被我举在空中的歪鼻子骂骂咧咧,说她不要脸,是个烂货。

    我手上用力,他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这时一个又黑又矮的男人跛着脚走过来,低声说“哥,算了吧,是我配不上小兰。”

    寨子里的人愣住。

    小兰早就泪流满面,说“对不起石头哥,我真的不喜欢你。”

    石头笑笑,说他知道。

    小兰摘下背包,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出来,说这是十三万,她把自己买回来。

    小兰父亲把竹椅朝我们扔过来,说他跟小兰断绝父女关系,以后再无瓜葛,让我们有多远滚多远。

    小兰红着眼睛说好。

    我把歪鼻子扔在地上,带着小兰离开寨子。一路上小兰都不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

    带走出很远,她才腿一软蹲在地上大哭,说害我挨了打,心里很难受。

    我说没事,我皮糙肉厚。

    小兰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她并不后悔,她绝对无法接受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我说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小兰擦擦眼泪,说他们是个极为特殊的少数民族,与外界来往极少,现在只剩下几千人。不少年轻人接受了现代教育,已经走出寨子,寻找自己的幸福。可惜她们父母辈依然冥顽不灵,非要守着腐朽的族规。

    我们一边说一边在山路上走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去镇上的牛车。

    到镇上时已是下午,我早已饥肠辘辘,找了个饭馆吃了两大碗米粉,但小兰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我就把她剩下的米粉也吃了。

    她问我知不知道吃女孩儿的剩饭代表什么。

    我说勤俭节约。

    她愣了下,破涕为笑。

    江瑶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我说我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她说那就好,回来给我们接风。

    我们坐大巴赶到县城已经天黑,买好第二天的车票,晚上就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

    小兰拿来药水,让我脱掉衣服,小心地给我擦身上被打的地方,问我疼不疼。

    我说不疼。

    她咬了咬嘴唇,说她已经没有家了,以后就跟着我这个哥哥了。

    我说好。

    累了一天,我很快便睡着,迷迷糊糊地,小兰爬到我的床上,说她睡不着,想靠着我。我只好让她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晚。

    回程依然是一天一夜,到站时,江瑶已经在等我们。她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恭喜小兰重获新生。

    小兰勉强笑笑。

    回到面粉厂,我们一起来到江瑶的宿舍,她拿出红酒,又让大师傅做了几个菜送过来,要一醉方休。

    我们喝到很晚,也喝了很多,这次我有点上头,就稀里糊涂睡在了江瑶的床上。

    醒来时,江瑶和小兰一左一右睡在我肩膀上,睡姿不堪入目。我小心翼翼抽出胳膊,可还是弄醒了她们。

    小兰尴尬地说对不起,她昨晚喝多了。江瑶无所谓地笑笑,说没什么,把我当成她们的好姐妹就行。

    我挠挠头,我可是男的,怎么当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