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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是哪儿根葱

    “净想美事儿!”

    王承舟白了几个眼巴巴的男知青一眼,叹了口气,“哪儿那么多女鬼让人遇到呀?”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家女鬼也很矜持的好不好?”

    “你瞧瞧这现在哪有鬼呀?这都是传说里的鬼,你稀罕我还稀罕呢。”

    刁青松被怼得挠着头,直呲牙,十分不好意思的笑着。

    赵瑜眨巴着眼睛,可不吃他这一套,追问道:

    “王承舟,要是没脏东西,你凭啥子让我们蒙着被子不出声呀?”

    “这肯定是有说法的!”

    “究竟是遇上了啥东西,伱连我们都要隐瞒?”

    许万年和刁青松一听,立刻就瞪着眼睛望了过来,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迎着三人的目光,王承舟一阵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沉声道:

    “其实,我之所以不想说出来,是怕影响不好。”

    “到时候,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给人家带来灾祸。”

    “虽说素未谋面,但都是本地人,算是同乡,哪儿能辜负人家所托?”

    三个知青一听,心里越发的好奇了,抓心挠肝一般,非得逼着他往下说。

    “哎!”

    王承舟叹了口气,负手望向漆黑的天空,迎着夜风,缓缓开口,“刚才,在似睡非睡之间,我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呼唤。”

    “其声如鹅绒抚耳,花月撩人,朦胧甜美。”

    “让人情不自禁的,就从睡梦中醒来,失魂落魄的向着黑暗中走去。”

    三人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连忙催促他继续说。

    “哪知道行出数丈,忽然,见一女子伫立在清幽的水草之畔,衣衫破旧,形容憔悴,却长身玉立,难掩倾国倾城之色。”

    “摇曳的光影之中,能够看到她身后跟着一群绵羊,正在地头吃草。”

    三人挠了挠头,咋觉得不太对劲儿。

    “迎着她哀怜的目光,我轻轻走了过去。

    女子待到近前,才款款开口,说她本是洞庭湖龙君的小女玉儿,前些年受了父母之命,远嫁到此,许配给了白河龙王。

    怎知,白河龙王脾气暴虐、品性败坏,对她非打即骂。婚后非但没有享受过任何男欢女爱,反而落得遍体鳞伤,整日生活在水火之中。

    原本,她打算私下逃走。哪知道,白河龙王残忍至极,打断了她的龙骨,别说腾云驾雾遁去,即便是走路,每迈出一步,身体都疼如刀割。”

    王承舟叹了口气,眼中满是不忍,“那女子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

    “哀求我前往洞庭湖向龙君报信,救她于水火,承诺等脱困之后,以身相许,委身为妾。”

    “但是,我王承舟何许人也?哪儿能被美色诱惑?可又实在怜惜于她,正不知如何是好。”

    许万年和刁青松翻起眼睛,一脸激动,“龙女?我靠,这可比女鬼刺激多了!”

    这俩憨批,可真会陪着演戏。

    赵瑜琢磨了一会儿,嗤笑出声,骂道:

    “王承舟,你还真是个狗东西!”

    “怪不得徐小芷同志三言两语就被你给忽悠走了。现在,连我们这些一同下乡的城里人都不怎么搭理了,整天围着你小子转!”

    “你个狗日的,搁这儿拿《柳毅传》哄傻子呢?”

    “啊?”

    王承舟张着嘴,笑容僵在了脸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

    “赵瑜,你小子真不地道!”

    “既然早看过那个故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打断,害得我浪费唾沫。”

    “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

    这故事本来就是随口胡诌来转移注意力的,否则,总不能把老郭头偷麦子的事儿抖落出来吧?

    见目的达到,便一头扎进自己的小窝棚,睡觉去了。

    许万年和刁青松咂着嘴,依旧在回味,诧异道:

    “赵瑜,王承舟说的是书上的故事?”

    “不是真的?”

    “真个屁!”

    赵瑜恨恨的瞪了蒙头大睡的王承舟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娘的,我都说了,这小子良心大大滴坏。”

    “世上咋可能有女鬼和龙女嘛!”

    “他在逗咱们玩儿呢。”

    “靠!”

    刁青松和许万年禁不住骂了一句。

    不过,好像并不怎么在乎被骗,意犹未尽道:

    “即便是假的,听起来也很带劲呐!”

    “赵瑜,来来来,反正又睡不着,继续给咱们讲下去呗。”

    “最后,那龙女嫁给王承舟没?”

    “嫁你大爷!”

    赵瑜勃然大怒,一想起这种好事儿发生在王承舟身上,就嫉妒得他发狂,“都说了那故事叫《柳毅传》,传信儿的主人公自然叫柳毅,不叫王承舟!”

    “那是这个狗日的小子硬往自己身上套的。”

    “都说了,是故事!女鬼和龙女都是那些读书人意淫出来的,想看自己翻书去!”

    刁青松和许万年一听,可不乐意了。

    两人正在兴头上,容不得他这样诋毁,当即撇着嘴道:

    “赵瑜,这你就不地道了。”

    “女鬼和龙女是胡编乱造的,狐妖就不是了?”

    “快别睡了,把故事给我们讲完呀。”

    “放屁!”

    赵瑜勃然大怒,梗着脖子道:

    “女鬼和龙女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狐妖却不一样!”

    “狐妖是从动物修炼来的,这是有事实根据的。”

    “书上那么多狐女报恩的记载,必然有一两桩真的啊!”

    谁也想不到,赵瑜这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南方文人,竟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啧,痴迷狐女。

    “好好好,狐女是真的,总行了吧?你先把龙女的故事给咱们讲完了。”

    “我去你大爷!不讲,睡觉!”

    “那你讲狐女和书生的故事。”

    “好吧,很久以前,有座破庙……”

    几个闲得蛋疼,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男知青,躺在打谷场上,兴致勃勃的讲起了人和妖的爱恋情仇。

    王承舟睡得迷瞪瞪的。

    天刚蒙蒙亮,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睁开眼,发现睡梦中绝美的脸庞,渐渐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下颚上,还长着两根奇长的白胡须。

    不由得一脸郁闷。

    老郭头见他睁开眼,就神色怪异的瞅着自己,禁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推了推他,“承舟,起来了,咱该出发了。”

    王承舟深吸了口气,丢掉栾红缨化身小龙女的怪异幻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挥手道:“走,过河!”

    交代了三个知青几句,两人便沿着乡间的小路,去了河边儿。郭家庄与王家村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

    主要是中间有一条白河相隔,往来很不方便。

    白天的时候,河上有一条渡船,还好一些。

    晚上,只能绕远路。

    撑船的王满仓是村儿里的老人,年纪差不多六十岁了。

    由于无儿无女,是个鳏夫,队里便给他安排了这个活计。

    不过,当地并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平日里乘船的都是白河附近村子里的人,生意很少。

    要不是他有着一手扎河鳖的手艺,偶尔能拿到供销社换一些吃食,日子过得只会更苦。

    老人沉默寡言,见有人要过河,并没有什么交流。

    等两人上船之后,撑起篙子就走。

    老郭头心急如焚,自然也没有那么多话。

    等下了船,沿着河滩,一路向西,顺着小路,来到一座小村庄。

    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

    刚一进村儿,迎面就走来了一群提着镰刀的社员,男男女女的,正说笑着赶往田间地头。

    远远的,瞅见老郭头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都是一脸好奇。

    不少人打着招呼:

    “老郭,想到法子没?实在不行,就去城里吧!再没钱,也得治病啊。”

    “你说得轻巧,到县城一来一回一百多里地,咋去?拉着春桃和孩子,一天都不一定能走到!”

    “别说一百里,为了小孙子,一千里也得去呀!不去城里,就咱们这一带的大夫,哪个能治好这种怪病?”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

    一个个也不避嫌,当着他的面儿议论起来。

    老郭心里头烦躁,再被人嚼舌头根,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去啥城里,用不着你们操心!”

    “高明的大夫,咱不是请来了?”

    “等下到了家里,一准儿药到病除。”

    众人一听,愈发的诧异了,禁不住问道:

    “高明的大夫,谁呀?”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比县里头厉害的大夫?”

    “老郭说的,不会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小年轻吧?”

    “别逗了,人家看起来都还没成年呢!只是,小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像我弟。”

    “呸,看见个俊小伙儿就想当人家姐,要点儿脸吧!”

    说着说着,就开始玩闹了。

    轻佻的态度,显然没把所谓的高明大夫放在眼里。

    老郭头懒得搭理他们,领着王承舟,径直回到家中。

    院子里冒着炊烟,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搅着浆糊。

    瞅见老郭头回来,急得差点儿把碗丢到地上,跺着脚道:

    “爹,你咋才回来?”

    “春桃都快不行了,那里憋得难受,一整晚都没睡成觉,非要让我用嘴吸!”

    “可我也没那本事吸出来呀!不吸还好,一吸她就在床上直打滚儿,不知道是不是疼得?”

    “你快想想办法吧!”

    这家伙,看样子是愁坏了,一大早的,当着外人,说起了虎狼之词。

    “急,急有什么用?”

    老郭头顾不得教训他,瞪着他手里碗问道:“你搁哪儿弄的白面?”

    “从三姑奶那儿啊。”

    那汉子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做饭,连忙继续搅动起来,动作毛里毛糙的,“她不是说炒麦芽能下奶嘛,可你一直也找不来。”

    “她就又帮着借了一把白面。”

    “说是稀饭就像奶水一样,以形补形,喝了就能下奶了。”

    “放她娘的狗臭屁!”

    老郭头勃然大怒,跳着脚骂道:

    “你还听她胡咧咧呢?”

    “咱要是信了她的土方子,你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要不是遇上了高人,今儿个,咱全家都得哭天抹泪!”

    那汉子这才注意到王承舟,指着他,诧异道:“爹,他是谁?”

    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回答,院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叫骂。

    声音清脆,却很泼辣:

    “郭水生,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骂你姑奶奶!”

    “要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儿,姑奶奶会愿意管你家的破事儿?”

    “你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咋谁都咬?”

    老郭头立刻慌了神儿,伸着脖子看向门口,脸上竟带着一丝怯意。

    这时,一个顶多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绷着脸蛋儿,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儿,就掐着小蛮腰,继续骂道:“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自己没本事,害得我春桃侄女儿遭难。”

    “姑奶奶翻了一整本黄历,好心好意给你们出谋划策,你们竟然还骂我!”

    “我的话怎么就不能听了?那都是书上记载的药方,是先人留下来的智慧,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瑰宝,还能有错?”

    王承舟瞪着眼睛,心中十分怪异。

    心道:不是,这大姑娘说话的口气,咋那么像自己呀?

    可随之,又觉得有点儿好笑。

    闹了半天,是从黄历上看来的偏方,竟然信以为真,还信心满满的给人治病。

    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目光从那纤细的腰肢上浮,掠过在当下显得十分夸张的胸部,再三确认了一下。

    确实够大!

    被一个年轻丫头一通臭骂,老郭头黑着脸,却不敢发作,唉声道:

    “明月姑,不是咱对你不敬,实在是,你给的方子,它不对症啊。”

    “得亏昨晚上咱没找来炒麦芽,要不然,你春桃侄女儿就毁了。”

    “你那方子,是断奶,不是下奶!”

    郭明月一听,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呲着小虎牙,“哪个王八羔子说的?”

    “他!”

    老郭头十分不讲义气的指着王承舟,直接就把他给卖了。

    “你是哪儿根葱?”

    一张俏脸儿差点儿怼到脸上,唇红齿白的,皮肤异常健康,王承舟甚至能嗅到那如兰的呼吸。

    靠!

    吓得他连忙后撤,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见过如此虎的女孩子。

    当即,整理一下衣裳,没好气儿道:“我不是哪儿根葱,我是王承舟,王家村的卫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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