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往日沉痛的伤
温度降至冰点了。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继续吃饭吧。
有什么事……都等吃完午饭再说吧。
于是，两人又默契，默然的啃起了自己手中的干粮块。(￣～￣)嚼。
咔嚓咔嚓～咕噜咕噜～
赵聪率先吃完了手里的干粮。
而现在他待在屋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于是便轻轻地走出门户，去往了并不空旷的室外。
四处走走，散散心。
“等等……”而于老头本想开口挽留。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一番欲言又止之下，将他与赵聪的隔阂拉得更大了。
“算了，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室外。
看着铅云沉重，仿佛要滴出水来。赵聪的神色也亦然变得沉重，他仰头发出了不解感慨：“唉呀(๑•́₃•̀๑)于老头为什么要在当兵这件事上这么固执呢？真是好奇怪啊？”
呜——呜——
冷风苍凉萧瑟，卷起屋檐的锈铁皮来，发出刺耳的声响。对赵聪问题答非所问。
“喂喂！”
“赵聪！这边来！”
忽然！耳旁传来，调皮的轻声呼唤，令赵聪转过头去。正巧！看见了隔壁小屋中的陈风姐，正从门内探头来。
她笑着向自己招呼道：“赵聪，快过来！”
赵聪自然是应声前往，走到了陈风姐屋前：“陈风姐，你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啊，”陈风姐摆正姿态，将赵聪领进屋来，忽然一脸严肃的说：“这可是与你有关的事哦。”
“与我有关的事？”赵聪困惑(￣へ￣)？：“那是什么？”
陈风姐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到：“刚才你和于老头讲去当兵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赵聪失望摇头：“不好。于老头始终不想让我去当兵，但我又真的很想去当兵！于是……我们俩谁都没说服对方！这样下去的话，我若是执意要去当兵，于老头肯定会伤心吧。”
“果然，”陈风姐点头，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她与于老头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对方是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吗？
“那于老头讲了，他不要你去当兵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讲了，”赵聪点头说道：“他说当兵对我来说太危险了，而虚妄又一种非常非常厉害的东西，以我现在的水平根本就对付不了它们。我现在去当兵的话就是去送死！”
陈风姐听罢，表情不以为然，她问：“那你觉得于老头说得对吗？”
“对……对吧？”赵聪回答得支支吾吾，显示是对自己的判断不自信。他引开话题，说：“可我觉得，于老头不让我去当兵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
赵聪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在做很多事情上都显得呆呆傻傻的。但实际上，介于体质原因，赵聪其实聪明得一批！
他虽不会察言观色，但还是能从于老头的只言片语间，发觉那一丝隐情。
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赵聪不知道。
兴许，或许陈风姐就知道答案吧。
果不其然！坐在赵聪对面的陈风姐，向他露出了会心一笑。一拍赵聪肚腩说道：“差不多吧。”
“于老头阻止你去当兵的原因，确实另有隐情。不过究其根本，还是害怕你上了战场，会被虚妄杀死罢了。”
“而……至于隐情嘛。这都是于老头从以前，就留下来的心病了。给你说说也好，于老头他早该走出这道坎了！”
陈风姐说这话时，声音刻意放得很大。好像，就是刻意要让隔壁屋的于老头听见一样！
一声过后，隔壁屋也确时传来了些许响动！想必是于老头，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吧！
于此，陈风姐视线挪向遥远天边，思绪回到从前，向赵聪娓娓道来于老头的心结所在。
“其实在以前，贫民区还不像现在这么破败。那时的东部战区，地图板块比现在的要辽阔许多，物资也比现在的要充足许多。人们都居住在简洁工整的房屋里，一家人整整齐齐，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现在想来当时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啊。”
“在那时，我家就和于老头家是邻居了。因为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死的早，所以我家的人口，一直比不上于老头他们家。”
“嗯？于老头的……家人？！”听陈风姐讲话到这儿，赵聪顿时压低了眉梢。现在，即便是他的思维再怎么迟钝，也必然能联系到，于老头的心结是与他的家人有关了！
毕竟，在那个堆满杂物，拥挤不堪的小屋中。赵聪只见到了于老头，他一个人生活的踪迹。他其他的家人们都到哪儿去了？
赵聪的心里，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陈风姐则接着说：“是啊。于老头的家人，我跟他们还混得很熟呢！慈祥的邹婆婆，温柔的茜阿姨，以及特别可靠，特别成熟的禁澜叔叔！他们可都是于老头的家人啊。”
想去他们，陈风姐就不自觉得，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那段欢快时光。嘴角便不自觉得露出了笑容。
可下一刻，赵聪蓦然发问：“那……那他们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闻言，陈风姐脸上笑意逐渐褪去，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她恍然间想起了许多不好的记忆！
“他们都死了！”陈风姐倏然说道。
赵聪神情随之愕然！
“死了？！为什么？！”
“因为虚妄！”
陈风姐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对赵聪说道：“就是虚妄，杀光了于老头的家人！一个不剩！”
“最开始，是禁澜叔叔。在茜阿姨怀孕之后，他就跟家人，街坊邻居们一同商量。说自己要去当兵，上前线，保家卫国抛洒热血。那时我们都很支持他的观点，鼓励他前去当兵。毕竟当兵光荣嘛！即便是于老头，也只稍有微词。后来他也是同意禁澜叔叔的观点，随他去当兵了。”
“于是，在某个寻常的日子，禁澜叔叔就和我们分开了。他去参军了，听说很快就完成了新兵营的训练，上了战场。大家都有点担心他，又有点替他感到高兴。毕竟保家卫国，就一直是禁澜叔叔最向往的事情了。”
“后来，时间过去了一个半月。当我们还在家中静静等待前线战报的时候。禁澜叔叔的战友们负伤从前线撤了下来，并给与于老头家带来了不好的小心——禁澜叔叔死了！”
赵聪大惊：“什么！！！！！”
死亡来到太快！令他难以接受！
对面的陈风姐，也是眼帘低垂，神色怅然，显然是暗自神伤：“是的！你没有听错，禁澜叔叔就这么死了！一个半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死了！听说他是被虚妄围攻致死的，身体被撕成了碎块，蚕食殆尽。最终连一块衣角都没留下……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她长叹道：“虚妄真是太强大了，只要它想。那它就可以毫无顾忌瞬杀所有人！”
然而这！悲剧还没有结束……
陈风姐继续对赵聪说：“禁澜叔叔死后，大家都很伤心。于老头更是每天郁郁寡欢，常常一个人待着，说些后悔的话。大概他从那时起，就萌生出了不想让人去当兵的心理吧。”
“但最终日子还要继续过的，人是不可能每天都会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又过了半年时间，人们便逐渐把悲伤给忘却了。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直到某天，山雨欲来。前线告急，大批虚妄即将攻破防线，侵入到平民区中来！届时必将有无数黎民百姓会被虚妄折磨杀死！”
“为了阻止以上事态的发生，上层便安排了少许战士们从前线退下，帮助平民搬迁。”
“我家与于老头家自然也在此行列当中，被几名战士帮助，搬运沉重的货物，打算朝远方撤去……可没想到，就在这时！”陈风姐忽然抿住嘴唇，露出了愤恨的神情！
这？！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聪急迫追问：“怎么了？”
陈风姐眼神冰冷，掩面藏怒，说出了那过往可怕的灾厄！
“是虚妄！又是它！如跗骨之蛆般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几名前来帮助我们搬运货物的士兵，他们在从战场上退下前，就已经被虚妄感染了！一回到贫民区中，他们就放松了戒备，被虚妄趁虚而入，变成了嗜血残暴的怪物！最终把邹婆婆和茜阿姨，给残忍杀害！！！”
话说至此，陈风姐眼神中怒火中烧，赵聪则是眼眸不停颤动，难以置信。
“至此之后，于老头便成了孤家寡人，再也不敢让人去当兵了，也再也不敢去想有关虚妄的事了。最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陈风姐说出了总结的话……但其实，她还有好多好多，令人怒不可遏的细节没有说出口来。
当年，那场灾厄，她是一名亲历者！
她还记得，那些被虚妄所取代的战士们，在虐杀婆婆阿姨时的狞笑，是多么的渗人恐怖！
她还记得，慈祥的邹婆婆死时，身形是多么的可怖！可怜！整个人像一坨被拧干了的破抹布般，肢体扭曲的，倒在了房屋角落！
她也还记得，温柔的茜阿姨，在那时替她挡了刀！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
讲完那些事的陈风姐，心中愤怒激荡不已，许久之后她才平静下来，问：“赵聪，你现在听我讲了这么多，心里有什么感受吗？”
赵聪闻言，眼帘低垂，灰蓝色眸子中高光黯淡，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厌恶某物的情绪！
虚妄！多么可恶家伙啊！！！它怎么能这么坏呢？！令人作呕！恶心至极！这家伙，就仿佛天生要给人造成痛苦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存在！所有的灾厄都来源于它，所有的痛苦也都来源于它！太可恶了！！！可恨啊！！！！！
赵聪表情认真，回复说：“我，我觉得我现在必须要去当兵了！！！”
陈风姐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怕虚妄吗？”
赵聪摇头：“不怕！我现在唯一害怕的，是若我今后保护不周的话！你们就有可能会被虚妄残忍杀害啊？”
陈风姐又问：“那你不怕被杀吗？”
赵聪接着摇头：“不怕。”
实际上，赵聪对何为『死亡』的认知，都很模糊。
陈风姐问句不断，接着说：“都有那么多人去当兵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这件事让别人去做，不可以吗？！”
赵聪：“既然必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那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我呢？！”
回答正确！！！
陈风姐满意的笑了，对赵聪夸赞道：“很好！很有精神！不畏死！这样才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嘛！！！赵聪你尽管去当兵就是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至于于老头，那可就看，你自己能否去说服他了。”陈风姐灿烂大笑，敲了敲联通隔壁房间的墙面：“是吧！于老头。”
墙的那边，传来了老人身形踉跄，撞倒事物的声音，叮咚作响。
于老头好似逃了，逃得很仓皇！
因为赵聪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与他儿子于禁澜，在出征前与他争论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既然必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那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我呢？！』
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选一次了！！！
——————
与陈风姐交谈过后，赵聪心情舒畅了许多。
返回家中。发现于老头正神色惆怅的，站在先前的木箱前，拿着什么事物，仔细端详着。眼中更不时，流露出怀念、悲伤的神色。
“回来啦。”他声音平静，向赵聪打了声招呼。
“嗯！”赵聪点头以作回应，并紧接着发出谏言：“于老头，我……”
“等等。”
可话刚说出口，就被于老头抬手打断。他说：“赵聪，你先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我究竟，该对你说些什么呢？”
“嗯。”赵聪乖巧听从安排。
“唉——”而于老头哀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
片刻过后，于老头似乎想到了答案。
他率先开口说道：“有关我的事……陈风那小妮子都给你讲了吧。”
赵聪点头：“嗯。”
“那么……事情的缘由，你也算是了解过了吧。”
赵聪再次点头：“嗯。”
“那你觉得怎么样？”
赵聪默不作声，不知该作何评价：“……”
见状，于老头泄气苦笑，整个人的身子骨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好似支撑着他站立的脊梁骨，都被往日的灾厄给活生生抽去了！
他放低手中的物品，轻叹一声后，继续用平静却又无处不透露着悲伤的语气说道：“说真的，真的……那件事对我影响非常大。”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儿子死了，老婆死了，儿媳妇死了，就连还未出世的小孙儿也惨死了。到最后他们甚至连具尸体，都没被留下。这，这怎么叫我接受得了啊！”
“赵聪，你得知道我已经六十多岁，与这场灾难『真实虚妄』我已经与它相处了整整四十年了！它有多么恐怖！我再清楚不过了！人类是没法战胜它的！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虚妄的！！！”
“是了，我这幅模样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看来非常懦弱吧。不仅懦弱，而且固执！总是在阻止你们去当兵的愿望！连我自己都有些厌烦了呀。”
“但赵聪你得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做这些可都是在为你好啊！别去当兵好吗？你会死的呀！”
赵聪摇头拒绝，一切答案已尽在他不言之中！
于老头会意，苦笑：“果然是这样吗。”
有些时候，男人与男人间交流并不需要词语。
他长叹一声：“好吧——事到如今也什么好说的了。其实啊～赵聪，我俩的关系只是刚刚认识的人罢了。我其实是没资格去说这么多话，来阻止你去当兵的。”
“只是你小子啊～说的话，恰巧和我儿子入伍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这下，我是真的没法对你的安危置之不理了。”
“就这样吧，赵聪咱俩做个约定好不好。明天，我会带你去见识一件事。若你在看了那件事后，还能保持自我，坚定不改自己参军的意愿的话。那我就准许你去参军了好吗？”
赵聪兴奋点头：“嗯！好。”
就此两人立下约定：当赵聪看过那件事后还能保持自我要去参军的话。那于老头便再无异词，准许他行动！！！
这般下来两人间的关系，终于重归正常，而赵聪也总算是看到了，于老头手里拿着的事物是啥了——一张照片，一张泛黄、发卷的旧照片。
上面一个个模糊不清的人像，是故事中，于老头已经逝去了的家人们。
慈祥善良的邹婆婆，挺着个大肚子、面容温柔可爱的茜阿姨，以及可靠，成熟的禁澜叔叔。
看见这张照片，赵聪恍然有些失神。
这他，这时才意识到『死亡』并不是人们口头上，那轻飘飘的两个字……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继续吃饭吧。
有什么事……都等吃完午饭再说吧。
于是，两人又默契，默然的啃起了自己手中的干粮块。(￣～￣)嚼。
咔嚓咔嚓～咕噜咕噜～
赵聪率先吃完了手里的干粮。
而现在他待在屋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于是便轻轻地走出门户，去往了并不空旷的室外。
四处走走，散散心。
“等等……”而于老头本想开口挽留。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一番欲言又止之下，将他与赵聪的隔阂拉得更大了。
“算了，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室外。
看着铅云沉重，仿佛要滴出水来。赵聪的神色也亦然变得沉重，他仰头发出了不解感慨：“唉呀(๑•́₃•̀๑)于老头为什么要在当兵这件事上这么固执呢？真是好奇怪啊？”
呜——呜——
冷风苍凉萧瑟，卷起屋檐的锈铁皮来，发出刺耳的声响。对赵聪问题答非所问。
“喂喂！”
“赵聪！这边来！”
忽然！耳旁传来，调皮的轻声呼唤，令赵聪转过头去。正巧！看见了隔壁小屋中的陈风姐，正从门内探头来。
她笑着向自己招呼道：“赵聪，快过来！”
赵聪自然是应声前往，走到了陈风姐屋前：“陈风姐，你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啊，”陈风姐摆正姿态，将赵聪领进屋来，忽然一脸严肃的说：“这可是与你有关的事哦。”
“与我有关的事？”赵聪困惑(￣へ￣)？：“那是什么？”
陈风姐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到：“刚才你和于老头讲去当兵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赵聪失望摇头：“不好。于老头始终不想让我去当兵，但我又真的很想去当兵！于是……我们俩谁都没说服对方！这样下去的话，我若是执意要去当兵，于老头肯定会伤心吧。”
“果然，”陈风姐点头，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她与于老头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对方是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吗？
“那于老头讲了，他不要你去当兵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讲了，”赵聪点头说道：“他说当兵对我来说太危险了，而虚妄又一种非常非常厉害的东西，以我现在的水平根本就对付不了它们。我现在去当兵的话就是去送死！”
陈风姐听罢，表情不以为然，她问：“那你觉得于老头说得对吗？”
“对……对吧？”赵聪回答得支支吾吾，显示是对自己的判断不自信。他引开话题，说：“可我觉得，于老头不让我去当兵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
赵聪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在做很多事情上都显得呆呆傻傻的。但实际上，介于体质原因，赵聪其实聪明得一批！
他虽不会察言观色，但还是能从于老头的只言片语间，发觉那一丝隐情。
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赵聪不知道。
兴许，或许陈风姐就知道答案吧。
果不其然！坐在赵聪对面的陈风姐，向他露出了会心一笑。一拍赵聪肚腩说道：“差不多吧。”
“于老头阻止你去当兵的原因，确实另有隐情。不过究其根本，还是害怕你上了战场，会被虚妄杀死罢了。”
“而……至于隐情嘛。这都是于老头从以前，就留下来的心病了。给你说说也好，于老头他早该走出这道坎了！”
陈风姐说这话时，声音刻意放得很大。好像，就是刻意要让隔壁屋的于老头听见一样！
一声过后，隔壁屋也确时传来了些许响动！想必是于老头，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吧！
于此，陈风姐视线挪向遥远天边，思绪回到从前，向赵聪娓娓道来于老头的心结所在。
“其实在以前，贫民区还不像现在这么破败。那时的东部战区，地图板块比现在的要辽阔许多，物资也比现在的要充足许多。人们都居住在简洁工整的房屋里，一家人整整齐齐，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现在想来当时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啊。”
“在那时，我家就和于老头家是邻居了。因为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死的早，所以我家的人口，一直比不上于老头他们家。”
“嗯？于老头的……家人？！”听陈风姐讲话到这儿，赵聪顿时压低了眉梢。现在，即便是他的思维再怎么迟钝，也必然能联系到，于老头的心结是与他的家人有关了！
毕竟，在那个堆满杂物，拥挤不堪的小屋中。赵聪只见到了于老头，他一个人生活的踪迹。他其他的家人们都到哪儿去了？
赵聪的心里，顿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陈风姐则接着说：“是啊。于老头的家人，我跟他们还混得很熟呢！慈祥的邹婆婆，温柔的茜阿姨，以及特别可靠，特别成熟的禁澜叔叔！他们可都是于老头的家人啊。”
想去他们，陈风姐就不自觉得，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那段欢快时光。嘴角便不自觉得露出了笑容。
可下一刻，赵聪蓦然发问：“那……那他们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闻言，陈风姐脸上笑意逐渐褪去，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她恍然间想起了许多不好的记忆！
“他们都死了！”陈风姐倏然说道。
赵聪神情随之愕然！
“死了？！为什么？！”
“因为虚妄！”
陈风姐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对赵聪说道：“就是虚妄，杀光了于老头的家人！一个不剩！”
“最开始，是禁澜叔叔。在茜阿姨怀孕之后，他就跟家人，街坊邻居们一同商量。说自己要去当兵，上前线，保家卫国抛洒热血。那时我们都很支持他的观点，鼓励他前去当兵。毕竟当兵光荣嘛！即便是于老头，也只稍有微词。后来他也是同意禁澜叔叔的观点，随他去当兵了。”
“于是，在某个寻常的日子，禁澜叔叔就和我们分开了。他去参军了，听说很快就完成了新兵营的训练，上了战场。大家都有点担心他，又有点替他感到高兴。毕竟保家卫国，就一直是禁澜叔叔最向往的事情了。”
“后来，时间过去了一个半月。当我们还在家中静静等待前线战报的时候。禁澜叔叔的战友们负伤从前线撤了下来，并给与于老头家带来了不好的小心——禁澜叔叔死了！”
赵聪大惊：“什么！！！！！”
死亡来到太快！令他难以接受！
对面的陈风姐，也是眼帘低垂，神色怅然，显然是暗自神伤：“是的！你没有听错，禁澜叔叔就这么死了！一个半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死了！听说他是被虚妄围攻致死的，身体被撕成了碎块，蚕食殆尽。最终连一块衣角都没留下……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她长叹道：“虚妄真是太强大了，只要它想。那它就可以毫无顾忌瞬杀所有人！”
然而这！悲剧还没有结束……
陈风姐继续对赵聪说：“禁澜叔叔死后，大家都很伤心。于老头更是每天郁郁寡欢，常常一个人待着，说些后悔的话。大概他从那时起，就萌生出了不想让人去当兵的心理吧。”
“但最终日子还要继续过的，人是不可能每天都会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又过了半年时间，人们便逐渐把悲伤给忘却了。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直到某天，山雨欲来。前线告急，大批虚妄即将攻破防线，侵入到平民区中来！届时必将有无数黎民百姓会被虚妄折磨杀死！”
“为了阻止以上事态的发生，上层便安排了少许战士们从前线退下，帮助平民搬迁。”
“我家与于老头家自然也在此行列当中，被几名战士帮助，搬运沉重的货物，打算朝远方撤去……可没想到，就在这时！”陈风姐忽然抿住嘴唇，露出了愤恨的神情！
这？！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聪急迫追问：“怎么了？”
陈风姐眼神冰冷，掩面藏怒，说出了那过往可怕的灾厄！
“是虚妄！又是它！如跗骨之蛆般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几名前来帮助我们搬运货物的士兵，他们在从战场上退下前，就已经被虚妄感染了！一回到贫民区中，他们就放松了戒备，被虚妄趁虚而入，变成了嗜血残暴的怪物！最终把邹婆婆和茜阿姨，给残忍杀害！！！”
话说至此，陈风姐眼神中怒火中烧，赵聪则是眼眸不停颤动，难以置信。
“至此之后，于老头便成了孤家寡人，再也不敢让人去当兵了，也再也不敢去想有关虚妄的事了。最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陈风姐说出了总结的话……但其实，她还有好多好多，令人怒不可遏的细节没有说出口来。
当年，那场灾厄，她是一名亲历者！
她还记得，那些被虚妄所取代的战士们，在虐杀婆婆阿姨时的狞笑，是多么的渗人恐怖！
她还记得，慈祥的邹婆婆死时，身形是多么的可怖！可怜！整个人像一坨被拧干了的破抹布般，肢体扭曲的，倒在了房屋角落！
她也还记得，温柔的茜阿姨，在那时替她挡了刀！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
讲完那些事的陈风姐，心中愤怒激荡不已，许久之后她才平静下来，问：“赵聪，你现在听我讲了这么多，心里有什么感受吗？”
赵聪闻言，眼帘低垂，灰蓝色眸子中高光黯淡，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厌恶某物的情绪！
虚妄！多么可恶家伙啊！！！它怎么能这么坏呢？！令人作呕！恶心至极！这家伙，就仿佛天生要给人造成痛苦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存在！所有的灾厄都来源于它，所有的痛苦也都来源于它！太可恶了！！！可恨啊！！！！！
赵聪表情认真，回复说：“我，我觉得我现在必须要去当兵了！！！”
陈风姐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怕虚妄吗？”
赵聪摇头：“不怕！我现在唯一害怕的，是若我今后保护不周的话！你们就有可能会被虚妄残忍杀害啊？”
陈风姐又问：“那你不怕被杀吗？”
赵聪接着摇头：“不怕。”
实际上，赵聪对何为『死亡』的认知，都很模糊。
陈风姐问句不断，接着说：“都有那么多人去当兵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这件事让别人去做，不可以吗？！”
赵聪：“既然必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那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我呢？！”
回答正确！！！
陈风姐满意的笑了，对赵聪夸赞道：“很好！很有精神！不畏死！这样才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嘛！！！赵聪你尽管去当兵就是了，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至于于老头，那可就看，你自己能否去说服他了。”陈风姐灿烂大笑，敲了敲联通隔壁房间的墙面：“是吧！于老头。”
墙的那边，传来了老人身形踉跄，撞倒事物的声音，叮咚作响。
于老头好似逃了，逃得很仓皇！
因为赵聪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与他儿子于禁澜，在出征前与他争论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既然必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那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我呢？！』
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再选一次了！！！
——————
与陈风姐交谈过后，赵聪心情舒畅了许多。
返回家中。发现于老头正神色惆怅的，站在先前的木箱前，拿着什么事物，仔细端详着。眼中更不时，流露出怀念、悲伤的神色。
“回来啦。”他声音平静，向赵聪打了声招呼。
“嗯！”赵聪点头以作回应，并紧接着发出谏言：“于老头，我……”
“等等。”
可话刚说出口，就被于老头抬手打断。他说：“赵聪，你先等等……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我究竟，该对你说些什么呢？”
“嗯。”赵聪乖巧听从安排。
“唉——”而于老头哀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
片刻过后，于老头似乎想到了答案。
他率先开口说道：“有关我的事……陈风那小妮子都给你讲了吧。”
赵聪点头：“嗯。”
“那么……事情的缘由，你也算是了解过了吧。”
赵聪再次点头：“嗯。”
“那你觉得怎么样？”
赵聪默不作声，不知该作何评价：“……”
见状，于老头泄气苦笑，整个人的身子骨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好似支撑着他站立的脊梁骨，都被往日的灾厄给活生生抽去了！
他放低手中的物品，轻叹一声后，继续用平静却又无处不透露着悲伤的语气说道：“说真的，真的……那件事对我影响非常大。”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儿子死了，老婆死了，儿媳妇死了，就连还未出世的小孙儿也惨死了。到最后他们甚至连具尸体，都没被留下。这，这怎么叫我接受得了啊！”
“赵聪，你得知道我已经六十多岁，与这场灾难『真实虚妄』我已经与它相处了整整四十年了！它有多么恐怖！我再清楚不过了！人类是没法战胜它的！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虚妄的！！！”
“是了，我这幅模样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看来非常懦弱吧。不仅懦弱，而且固执！总是在阻止你们去当兵的愿望！连我自己都有些厌烦了呀。”
“但赵聪你得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做这些可都是在为你好啊！别去当兵好吗？你会死的呀！”
赵聪摇头拒绝，一切答案已尽在他不言之中！
于老头会意，苦笑：“果然是这样吗。”
有些时候，男人与男人间交流并不需要词语。
他长叹一声：“好吧——事到如今也什么好说的了。其实啊～赵聪，我俩的关系只是刚刚认识的人罢了。我其实是没资格去说这么多话，来阻止你去当兵的。”
“只是你小子啊～说的话，恰巧和我儿子入伍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这下，我是真的没法对你的安危置之不理了。”
“就这样吧，赵聪咱俩做个约定好不好。明天，我会带你去见识一件事。若你在看了那件事后，还能保持自我，坚定不改自己参军的意愿的话。那我就准许你去参军了好吗？”
赵聪兴奋点头：“嗯！好。”
就此两人立下约定：当赵聪看过那件事后还能保持自我要去参军的话。那于老头便再无异词，准许他行动！！！
这般下来两人间的关系，终于重归正常，而赵聪也总算是看到了，于老头手里拿着的事物是啥了——一张照片，一张泛黄、发卷的旧照片。
上面一个个模糊不清的人像，是故事中，于老头已经逝去了的家人们。
慈祥善良的邹婆婆，挺着个大肚子、面容温柔可爱的茜阿姨，以及可靠，成熟的禁澜叔叔。
看见这张照片，赵聪恍然有些失神。
这他，这时才意识到『死亡』并不是人们口头上，那轻飘飘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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