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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WYN的钢琴家

    ......

    王瑶本来不打算看这个奇怪人写的奇怪的书,但好奇心又驱使她在放学时,将它装进了书包。回到寝室,她坐在床上,开始从头看起了这本《WYN的钢琴家》。

    书的主角就是她,她就是书的主角。

    在书中,主角王瑶是一个普通的高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弹钢琴,但是因为繁重的学业、家庭的阻挠、老师的劝导,她不得不滞后了这一爱好,将它埋在心底。

    她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在WYN金色大厅演奏钢琴。

    每当她因梦想的遥远而孤寂时,她就看向西北方的天空,那里总有一小片蓝天,是属于WYN的天,属于梦想的天。每当偷偷溜进音乐教室,琴声响起,音符就仿佛铸成了通往天堂的大门,琴声落下,余音又送她返回现实。

    一复一日,生活本会因此流转不停。直到,一个名为星际联盟的宇宙管理机构,向地球派遣了“梦想委员会”,提供给地球人技术,让他们独立实现属于他们的梦想。不论梦想实现与否,委员会最后都会收回送去的东西。

    王瑶成为了幸运儿之一。

    梦想委员会的到来抓住了地球管理层的眼球——它们使用的都是先进的地外技术,只要能搞到几件,科学就会得飞跃式提升。于是乎,地球的各个地区成立了“拦截委员会”,他们不敢同外星人正面硬刚,只好把目标对准了那些“追梦人”们。

    外星人送给王瑶的是一辆提供护照、无限机油与食物的吉普车,并传授了她开车的技术,它们想要王瑶做的,是一路向欧洲开去,一直到达梦想的终点——奥地利。

    王瑶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逃离了学校与家庭,向着西北方向开去,穿过QH、XJ...她离开了祖国的土地,在一片荒缈之中摸不清方向,只得一个劲不停歇的向前行驶。偶尔路过贫困的村落,听着奇奇怪怪的语言,被提着步枪的武装民兵敬礼...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只要不停开下去,就一定能到达梦想的彼岸。

    西亚拦截委员会监测到了王瑶,和与她相伴的无尽能源技术,连忙向大荒漠派送武装部队,想要拦下那辆吉普车。王瑶在沙漠上孤单的行驶着,突然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抬头看去,一排排武装直升机向她飞来,直升机还挺起了它们那漆黑的枪洞。

    拦截委员会并不是代表地球整体的组织,而是代表了一片区域。这就意味着,它们的实质根本不是造福人类,而是独立发展,最后独霸一方。

    有人要夺走自己的梦想...

    王瑶惊恐地把油门加到了最大,吉普车在荒漠上飞驰,溅起一道道风沙作为尾迹,身后,一阵阵刺耳的枪声噼里啪啦的传出。

    车子奔驰的方向,是远方一抹雄浑的落日,落日融化了,在地平线上铺开一层黄昏...

    轰鸣之中,子弹坠落的嗖嗖声越发刺耳,有的击中了吉普,发出邦邦的碰撞声...名为战争的奏鸣曲传遍了这片沙漠,让无数人流下泪水。王瑶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脆弱是如此的真实,她含着泪,等待着死亡作为这曲乐章的尾声...

    爆炸声响起,奏鸣曲没有结束,而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北美拦截委员会的武装未经允诺入侵了西亚,在沙漠上空与西亚拦截委员会交战在一起。它们争夺的东西,仅仅是一个外星的油箱。

    一阵又一阵的巨响,伴随着当空的一朵朵红花绽放。残骸燃着火焰坠落,像花瓣般倾洒到沙地,因为落日的渲染,不知为何,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如此唯美,但正是因为这种感觉,那份永不休止的凄凉才变得更加尖锐。

    最后两架战机相撞在一起,弹出最后的音符——

    奏鸣曲结束了。

    沙漠被铺上了一层钢铁废墟,噼噼啪啪的火苗在当中燃烧,幻化成细碎的掌声。

    王瑶下车,颤抖着走向那片地狱,直到自己融入了其中。那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梦想,一定会伴随着无尽的斗争与死亡。

    那是被诅咒的梦想。

    王瑶跑回去卸下了油箱,打开它时,发现里面只有浅浅的一湾油水。她惊慌地打开食物供应系统,里面是快要竭尽的食物——无限供应是一个谎言,车子就是一辆普通的车子,根本开不到奥地利。外星人欺骗了她...

    ......

    王瑶在沙漠中走了很久,余晖之下,沙漠只保留了最后一点金黄,她不知道这片大漠的名字,也不知道生的方向。如果自己倒在了这里,岂不是会离开的很迷茫...

    突然,在远方的沙丘之上,有一样熟悉的东西摆在那里。王瑶揉了揉眼睛,她没有看错——那是一架钢琴。她拼尽全力跋涉到那里,体力不支的她近距离看到,那架钢琴是古典的木质钢琴,看上去已经有100多岁。琴前搁着一架座椅,翻开琴盖,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花体写着:

    Thekeytoyourheart,Thekeytoyourworld.

    王瑶在椅子上坐好,手指轻触到琴键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回想起了梦想的成长。

    WYN的金色大厅,那是多么遥远的存在,每次想到它,总会有一股情愫让自己涌出泪来。为了那个天际尽头的梦想,她不知跟父母吵过多少架、在被窝里哭过多少次、与老师们辩论过多少回...在这个过程中,她知道自己让不少人受了伤,还把他们当成了必要的牺牲。但在这片沙漠之上,她明白了,梦想只是一座灯塔,灯塔存在的目的就是指引方向,而并非靠近它,撞到小岛四周的礁石。

    只有心中的那个梦,才是真正的梦。

    王瑶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变了——

    她被包裹在一片金碧辉煌当中,目所能及的全是金光闪闪的厅堂结构,以及镶在其中的各色油画。钢琴变成了崭新的钢琴,自己坐在厅台正中央,地板没有一粒沙子。

    王瑶实现了她的梦想,却从未到过WYN。

    这不是WYN的金色大厅,而是她心中的那座金色大厅。

    在大厅不远处的听众席,坐着一个年轻人——

    陈思正身着西装,端庄的看着厅台上的王瑶。王瑶却无法看到他。

    因为,书中根本没有提到陈思这个角色,书中的大厅只有王瑶一个人。所以正在读这本小说的王瑶没法看到他。那么,那个观众席上的陈思是谁?——

    是在一天前,坐在电脑屏幕前的陈思。

    陈思写这本小说的时候,他必须要在脑海中构思出所有场景,包括金色大厅的样子、王瑶的动作、钢琴弹出的声音...于是,他在电脑上搜了大厅的全景图片,将其保存在了脑海之中,接着又调好了即将播放的钢琴曲目。最后,他闭上眼,避免了视野中事物的干扰,他在一片漆黑中模拟出了大厅的样子、模拟出了王瑶和那架钢琴,电脑播放起了钢琴曲,他模拟出的场景中也飘出了钢琴曲...

    那一刻,他已然成为了金色大厅中唯一的听众。这座由思维与脑细胞铸造的建筑,相继承载了不同时间、但却是同一空间的两个人,最梦幻的相遇...

    隔着时间的空间相遇,小说的魅力,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琴声响起,名为《帕萨卡利亚》的古典乐曲悠扬的从厅台传出。陈思默默地坐在那里,平静地听着轻柔的旋律。音符纷飞,环绕在圆形的大厅内,让这首钢琴曲变得更加立体。

    在小说中,大厅里王瑶的神态、姿势、动作,陈思一句也没有描写,这并无原因——陈思想象中的王瑶,伴随着琴声的流转,一点点破碎,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思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比现在的要清秀、娇弱,有点简生的感觉。在钢琴之上,小雪竟然卧在那里,静静听着那个有些娘化的陈思弹琴。

    怎么回事...

    听众席上的那个陈思本体,惊恐的想要起身离开大厅,但他突然想起,自己要是走了,大厅、油画、钢琴、娘化陈思和小雪...这些借着困意构想出的东西都会破碎殆尽。他要搞明白那个弹琴的陈思是谁,还有,为什么小雪也在...

    本体陈思留下了,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现在是凌晨两点,电脑的音乐播放着。自己正靠在座椅上,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一部分思维分散了出去...那个他和小雪不是自己主动构想出的,而是——潜意识里本来就有的东西。

    他看到,娘化陈思的眼睛留着一条缝,双眼之下,两道泪痕不断往下滴着泪,打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整个哭泣的过程,他的脸颊没有抽搐,反而和那弹琴的手指一样自然,显现出一种无奈的苦涩之感。

    这曲《帕萨卡利亚》没有高潮,全曲舒缓,旋律与音色都像是来自天国、来自天使的口吻。但整首曲子却建立在一种悲伤的基调之上,像是在为某样事物感伤。本体陈思想出了最为恰当的一句话去形容它——

    在一片圣洁中迷失了方向。

    曲毕,余音也逐渐消失,娘化陈思连带着小雪开始破碎,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向自己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那双眼睛之下,泪水铺满了整个脸颊...

    ......

    睁开眼睛之时,闹钟正在躁动,电脑屏幕依旧亮着。陈思看了一眼表。

    6时1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