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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聪哲惜物两顽童 生死牵手渡难关

    10

    力森三年夏。依欣:“妈妈,今天是假日,我要跟幸幸上山砍柴!”

    夏花:“不能去。要去,吃完早饭我带你去!”

    依欣:“我要去,我就要和幸幸去!”

    夏花:“听话!你们太小了,没人照看我不放心。”

    依欣:“有幸幸爸爸猎王和我们一起去的!”

    夏花:“是吗?那我带你去怎么不行?老缠着人家不丢脸吗?要知道男女有别哪!”

    依欣:“妈妈,您说话不算数!”

    夏花:“我是老师,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的!”

    依欣:“我8岁的时候,您说让我等两年就可以和幸幸一块去砍柴了,现在我10岁了,已经等两年了。”

    夏花:“我这样说过吗?”

    依欣:“是呀!”

    夏花:“可是你连柴刀都没摸过呢,怎么会砍柴?”

    依欣:“幸幸说,我不用带柴刀,他砍柴分给我。”

    夏花:“唉,你坚持要去就去吧。自己小心点啊!”

    依欣:“知道了。”

    依欣来到幸幸家门前的时候,幸幸早站在那里等了,埋头来去踱着步子。他的腰间系着刀套,刀套中插着刀刃磨得发亮的柴刀。远远的,依欣看到幸幸腰间闪光的柴刀,悄然走近开口道:“你把刀磨得这么亮,很锋利吧!”

    幸幸回过头来:“哦,你来了!爸爸早上刚磨的刀,当然锋利了!你怎么还穿粉红裙子,上山该穿不好的衣服。你看我这件蓝衣服是我6岁时穿的,妈妈帮我改大了点,添了一些黑布料,肩膀和袖口都有补丁了,就是专门上山穿的。”

    “我没有不好的衣服呀。以前的衣服都被改做窗帘、抹布了。对了,我把这件穿破了就可以专门穿这件上山了。”

    “没有破就好好爱惜吧,不要故意弄破了。走吧!”

    “你爸爸妈妈妹妹呢?”

    “昨天跟你说过,我爸妈今天要到稻田里扒草,现在已经到田里了。灵灵赶鸭子去了。”

    “真的就我们两个人去吗?我还跟妈妈说是和你爸爸猎王一块去的。”

    “你妈妈还不放心你吗?我爸爸和妈妈都放心我了。”

    “可能我妈妈和你爸爸妈妈不一样。不过,我爸爸是不大管我的,只要陪他下围棋什么事都答应我。他常常要挨妈妈的骂。”

    “呵呵呵,你爸爸真好玩。”

    “你的黑豹呢?”

    “你终于想到它了,瞧我把它变出来!”

    “你会变?”

    幸幸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下嘴唇,吸气、撩舌,发出“萧萧”似马鸣的奇妙哨声。只吹一声,便见河对岸一只黑狗像离弦的箭一样朝他们奔来,越过一级级田埂、越过河流,跑到他们面前时张着嘴伸着长舌“哈哈”地喘着粗气。

    幸幸拍拍它的头,朝前一挥手:“走吧!”它便听话地走在前面带路了。

    “哎?黑豹能听懂你的哨声啦?”

    “是啊,这也是我的绝活呢!”

    上山的路边,有几丛矮小的竹子,这个时节正好长出小笋,笋身、笋尖上抱着一种昆虫,当地人叫它笋蚁。笋蚁有成人一节指头大小,背黄色,腹黑色,硬壳,有内外双翅,六只脚,脚末带利钩,嘴像一根针,用其叮食笋心。大人告诉小孩,笋蚁可以生吃,容易流鼻血的人吃了笋蚁就会好。

    幸幸记得小时候流过鼻血,自从妈妈教他吃过笋蚁就再也没有流过。后来,他每见到笋蚁就捉来吃。有时,他先将笋蚁玩一会儿,用线缠住笋蚁的一只脚或者用针带线穿过它的尾部,然后提着线旋转让它飞起来,看着它“嗡嗡”飞着他莫名的兴奋,他牵着线跟着它跑,就像放风筝一般,只是线不够长,它飞不远飞不高。

    吃笋蚁的一般顺序是,先将它的内外双翅撕去,它就飞不了逃不掉了,然后将它的脚一个个拧下来吃,再将它的嘴、脖子分别扯下来吃,最后剩下腹部,就一把放入嘴里吃了。吃笋蚁的脚、嘴、脖子,就是一个壳,吃不出肉质,他感觉有点硬、脆,有点像吃生米,吃笋蚁腹部的时候,才有滋味,牙齿咬破它,汁液流出,通常是白色的,略甜,有笋味,若是苦的,那说明这只笋蚁吃的是苦笋,或者它的大多粪便积留体内,那么他就吐掉不吃了。

    此时,路边的两三个小笋上都有笋蚁,幸幸悄悄走上前,双手猛地抓过去,一手便抓住一只,他递给依欣一只。依欣接过,不料没有抓住笋蚁背部,食指被笋蚁的脚末利钩死死扣住,眼看手指渐渐渗出血来,他帮忙越拉它扣得越紧,她疼得快哭出声来,他急中生智,从路边折来一段新笋放到笋蚁旁边作诱饵,它才松开六脚利钩爬到新笋上。幸幸一把将那只笋蚁按住,安慰依欣说:“依欣你别生气,我替你报仇!”

    他将笋蚁的六只脚拗断,让依欣张嘴吃了。“好吃吗?”他问。她咀嚼了几下,摇头。

    他又将笋蚁的嘴、脖子扯下让她吃了。“好吃吗?”他问。依欣咀嚼了几下,又摇头。

    他这才将笋蚁的内外软硬翅膀都撕去,递给她笋蚁的腹部:“那就剩这个肚子了,你吃吃看,应该好吃的。”

    依欣接过笋蚁去脚去头后这个被称为肚子的东西,它底部是黑色的外壳,上部是撕去翅膀后呈现出的黄色软体,一起一伏蠕动着,失去脖子处牵出一丝白色的内质,断脚的残根还会转动,依欣看着手颤抖了:“我不吃!”

    “为什么?去年你吃的呀。”

    “你看多可怕,它多可怜!”

    幸幸看了看她手心里肚面跳动、腿脚挣扎的笋蚁腹部,忽然脸色阴沉:“是的,它很可怜。这个样子也很可怕。以前我妈妈刚教我吃,我也不敢吃。可是她说,都已经吃一半了,不全部吃掉它,它会更痛苦,吃了它对人有益,它也在做贡献。我就闭着眼睛开始吃了。你也闭着眼睛吃吧?”

    “不,我不吃了。以前吃过没有想到什么,它刚才抓疼了我,我就想到它是在报仇!我们吃它,它要报仇!”依欣把手一伸:“给,你吃了吧!我们共同吃了这只,以后再也不要吃笋蚁了,好么?”

    “好,听你的!”幸幸把自己手上那只笋蚁一扔,它就飞走了,然后接过依欣手上的“肚子”抛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吞下去。

    “甜的苦的?”她问。

    “甜的,也有一点苦。这是今年吃的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还是吞下了。就像吃饭,吃到最后一口没有菜了也要吃下,我爸爸妈妈都教我不要浪费。”

    “是呀,饭菜原本也有生命,当变成我们食物的时候,吃光它才是美德,剩下就是浪费,除非极少量剩下的可以喂鸡。”

    “你的手指还疼吗,我看看。”

    她伸出食指给他看。他握着她的手细看:“呀,有抓印,都渗出血迹了!”他将嘴凑近她的食指轻轻地吹几下:“好点了吗?”她抿嘴笑,点头应“嗯”。

    “黑豹跑远了,我们追!”他们在山道上奔跑着,谈笑着,采撷着山花。

    一个时辰后,他们各扛着一根木柴下山来,幸幸扛的大一些,依欣扛的小一些,他们的脸上流着汗。“太热了,我到家要马上跑到河里游泳。”幸幸说。

    “我也去吧!还不到吃午饭时间,我把柴先放在河边好了。”依欣说。

    不久他们来到遐思河边。去年他们垒起石堤造了个比较宽大的河潭,被他命名为泳池,在夏秋之际两人经常一起泡在里面,洪水几次将泳池冲垮后他们又垒造起来。

    泳池在河流拐弯处一块巨石旁边,也就是河流遇到巨石方向发生了偏转,在河流所有转弯处都会形成小河潭,在原有小河潭基础上,他们垒石造成的大河潭叫泳池。泳池左右河岸芦苇茂密,这里几乎是他们的私人乐园。

    他提着裤管、她提着裙角一起在河里走了一段才来到那个大石头上。幸幸边脱衣服边问依欣:“你上次不是说,你妈不让你来游泳了吗?”

    依欣正在脱裙子,已经解开了胸前的两粒布纽扣,停下手略加犹豫说:“我不告诉她,不让她知道就行了。你也别对别人说,就安全了。”

    幸幸边脱裤子边问:“她为什么不让你游泳呢?”

    “她说女孩子长大了不能在河里游泳,身体不能让别人看见,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随便在一起,不然会被别人笑话,丢人。她总说男女有别。男女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我知道!男人短发,女人长发;男人衣服颜色暗,女人的衣服艳丽;男人的力气大、声音粗,女人力气小、声音细。”

    “这些区别没什么呀。为什么天热了男人可以脱光衣服女人不可以呢,女人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呢?”

    “哦!我知道了!”他们异口同声。

    “女人的胸部比男人的大,我妈说因为那样女人才能生养孩子。”她说。

    “我小便的时候和妹妹的不一样,小时候妹妹小便时我看见了,我妈曾说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小便,不然会瞎眼、眼皮长瘤,害我担心了一段时间,到现在也没事。”他说。

    “小时候我也看过弟弟小便,我妈也说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那个,否则会恶心、呕吐、昏迷。所以,我们从小就穿上内裤,不能给别人看见。”她说。

    “原来,这才是男女最大的区别!那我不看你,你不看我就没关系了。我们不是一直穿着内裤游泳吗?”说着,他跳入泳池,溅起一圈水花。“哇!舒服!快下来!”

    依欣急忙解开胸前最后一粒布纽扣,脱下连衣裙,走到河边,慢慢入水。“我的肩膀有些酸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红肿了。”她说,“你的肩膀不疼吗?”

    他走过来说:“我8岁就开始扛柴了,经常扛就不疼了,刚开始当然会疼。”他看了她的肩膀道:“是有点红肿了。我帮你揉揉。”他揉了几下,说:“潜水放松一下会好得多,来,一起潜水吧!”

    他们一起潜伏水中,看不见身影。一会儿,一起跃出水面吐了口气,头发油光发亮。然后,又从潭头潜到潭尾,从潭尾游到潭头。

    上岸后,他们躺在平整的巨石上晒了一阵太阳,待内裤干得差不多了才穿上衣裙离开。

    ……

    这年秋天,学堂高年级的男同学在课余时兴玩陀螺和“拉拉转”。陀螺多是木制的圆锥体,尖端包铁皮,将其尖端旋放在平坦的地面上,用绳子不断抽打就会不停旋转。“拉拉转”由一片转轴、一根线和两个拉条组成,转轴多是竹制的薄圆片,中间钻一孔或两孔,将一根粗线穿过孔固紧转轴,线两端各系一个小竹条,玩时双手各握一拉条先将转轴抛转几圈,然后慢慢拉起拉条,一紧一松地拉,转轴就飞转着,“噗噗”作响如锯木材一般。

    而高年级的女同学依旧玩着跳绳、踢(打)毽子的游戏,不同的是在跳绳中将个人跳玩成了双人跳、多人跳,以及设立“升级跳”,边跳边唱:里外里外,里里外外,单脚双脚,一并跳槽……她们所用的跳绳都是从山上摘来的藤条。

    一日课间休息,男女同学都在玩着各自的游戏,幸幸和依欣像往常一样站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他们不想玩,确切地说是没有一种玩具、游戏可以吸引他们一起玩,索性作旁观者。

    梧桐树的叶子渐渐黄了,时而掉落一两片下来,待到冬天就会脱落得一叶不剩,只见光秃秃的枝杈。只有粗枝上挂着的那个指令学生上下课的青铜钟常年一动不动,也几乎不生锈不变色。

    此时他们期盼能敲上钟的心情有所缓解。因为在一个假日,他们偷偷溜进学堂,想敲钟又够不着拉绳,费劲爬上树,他们如愿地抚摸了钟,敲响了钟,一人敲了两下。当清脆的钟声响起来,他们赶紧下树从后门溜出学堂躲在附近的玉米地里。他们看到有大人、学生、老师陆续跑进学堂,边跑边议论:

    “不是假日吗?谁敲的钟?有什么事?我孩子要跟我上山的。”

    “我以为今天还上课呢,赶紧跑来了!”

    “每班的老师都对学生讲过不准随便敲钟,到底是谁在违反纪律?只有14岁班的学生能够着拉绳,这事要好好调查一下。”

    他们蹲在玉米丛中捂着嘴巴笑。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此后每回走到梧桐树下再看这个钟,他们就忍不住想笑。“呵呵。”这回他终于笑出了声,“我们要向老师坦白吗?毕竟做了一回坏事!”

    “这不算坏事!我们只是尝试敲钟,没有坏主意!”她辩解。

    “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们就做这一次,以后不做了,让别人误会了不好。”

    “……你看,我们班的男生也在玩陀螺和‘拉拉转’呢。”

    “没意思!陀螺、‘拉拉转’又不好做,玩起来也费力,你不知道12岁班的一个同学用刀做‘拉拉转’时把手割伤了吗?”

    “女生都在跳绳,跳‘升级’,升顶以后又重跳重升,太单调了!”

    “游戏总是一个接一个。上次他们玩弹弓把女同学弹中受伤后,老师就禁止玩弹弓了。我看见有人抽打陀螺容易抽中旁边的人,有人玩‘拉拉转’喜欢让飞转的转轴充当利锯去锯花草、树叶、纸张、本子,这样玩不是也有危害吗,我想迟早也要被禁止的。”

    “那往后出现的游戏又会是什么呢?不如我们来发明一个又简便又无害又有趣的游戏吧?”

    “我们?能发明吗?”

    “试试看。我们比赛吧,你发明一个,我发明一个……”

    五天后,幸幸和依欣果真各自发明了一个游戏,幸幸发明的是三角棋,依欣发明的是打石子。幸幸想:棋类是比较高档的游戏,目前只有围棋,大多是大人在玩,能不能发明一种简单一点的适合孩子们玩的棋呢,而且可以不止两个人同时玩,结果他就设计出了三角棋。依欣那天看见弟弟站在独木桥上往河里抛石子,就想能否用石子做玩具呢,该怎么玩呢,后来她就琢磨出了打石子。

    三角棋:在地上画个大三角形,每个角里画三条横线,角的正中间画出一条直线延长到对边,这样每个角里有10个交接点;三人各占一角,各捡10颗石子分放10个点上,把角顶的点称为指挥部,用稍大的石子当首领,余下的9点属其领地,用小石子当士兵;三人分选147、258、369三组数字中的一组,手里各握三粒小石子出数,每次一起出示任意几粒,也可出示空手,三人出示的石子总和对应的那组数字属于谁,谁就可以走一步棋子(士兵),任何交接点都可以走动,各人凭所出的对应数字一步步执棋吃掉对方棋子,以其中两方棋子被吃尽,第三方才是最终胜者;当一方的士兵被吃尽才可以走动首领,首领在自己的领地每走一步可以直线飞行,也可按兵不动;若三方士兵皆被吃尽,此时三方首领可以在整个棋盘直线飞行;要杀掉首领必须砍上三刀(三步棋),若砍了一两刀被追平则士兵自死,若首领与首领之间砍过追平则侵入方退一步;一方被另一方吃尽,被吃方将手里三粒出数石子连同所属的一组数字移交吃方,吃方凭借六粒石子任意出数,可对应的有两组数字,一般较易战胜第三方。

    打石子:捡5颗大小一致的方圆石子,将石子撒地、抛空、扫取、接握等系列动作,整套游戏打下来分正打、反打、轮打三回合,只用单手完成,可多人玩,哪一步失手下次接上,适合玩接力比赛。

    当幸幸和依欣将三角棋和打石子引进学堂玩时,先是同班同学围观、参与,很快有高年级男同学议论:“听说那对小情侣发明了新游戏,我们去瞧瞧!”没几天这两项游戏便风靡学堂,其他游戏都销声匿迹了。甚至,有的同学将三角棋引进家里玩,大人也参与了。

    春树老师对他们的发明大加赞赏,称他们“聪明至极,可谓小发明家”,称两游戏“有趣、益智、巧妙、简便、易学易玩,基本材料是随处可见的石子,打破其他游戏必须制作材料的常规”,并将之“作为学堂的主打游戏,永不禁止,传与各届学生”。春树还将此事记入史册,这么大的荣誉授予两个小孩子,这是破天荒的,全村为此轰动一时。

    不过他们高兴归高兴,玩游戏时还是必守自己的规则,那就是他们参与游戏时,总是联手将他人打败,剩下他们自己都不赛出胜负结果,气得高年级男生暗骂:“这对小情侣不是好惹的,妈妈的!可是越是这样联手,我们越想挑战他们呢!”

    金黄的稻子被收割后,幸幸和依欣带着他们的弟弟妹妹一同赶鸭子到田里吃虫子、稻穗,他们自己也挽着裤管踩着稻茬拾稻穗,有时合力翻开一垛稻秸,总能看到一些半瘪半饱的谷粒挂在稻秆上未被打尽净收,他们说,稻谷经过辛苦耕田、播种、施肥、扒草,好不容易长大了,浪费了多可惜啊,半瘪的谷粒也要收干净,于是就一粒粒摘下来放入囊中。

    赶着鸭子回到家,他们的母亲吓一跳,柔慈说:“哎呀,两个乖乖,自己跑去拾稻穗了,捡了这么多够给鸡鸭吃几天了,哦,人也可以吃,人吃饱满的,鸡鸭吃半瘪的。你们兄妹和依欣姐弟真该夸奖一下!”夏花说:“难得你们爱物惜物啊,你们的行为真是其他学生学习的典范!刚才春树老师经过田间老远看到了,他特地跑来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让我身为老师应好好鼓励你们,也教导学生继续发扬这些优点!”

    秋末早晚有些凉意。早晨上学幸幸和妹妹、依欣和弟弟谁先到达独木桥会相互等对方一阵,然后四人再结伴走向学堂。课间休息,幸幸同班男生嫌天气冷了,提议该“挤茶油”了,于是抓一个人垫底,使劲挤在教室的一个角落,边挤边喊:“使劲挤呀,挤茶油呀,使劲挤呀,茶油多呀!”垫底的人被挤得哇哇直叫,一会儿几人气喘吁吁地散开,够热身了。幸幸和依欣冷眼看着他们玩着老把戏,不想参与,四男生也不敢来打扰他们,好似他们两人与四男生之间总有隐形的界线。放学了,还是他们四兄妹姐弟结伴而行,过了独木桥分开。

    十月二十日就放长假了,一直放到次年二月二十日,一年中这最冷的四个月不利于学生上课所以安排作假期,除此是八个月的学习期夹杂着五天一假日。梧桐树下,幸幸问依欣:“明天是长假第一天,怎么过呢?”依欣靠近幸幸耳语:“放飘纸船,偷偷去!”

    次日天气晴好,他们一连在遐思河边放飘了5对纸船,然后坐在石头上晒太阳,一边谈着话。

    幸幸:“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听你声音觉得你感冒了?”

    依欣:“可能是吧。都怪弟弟,昨晚他又踢被子了,他不感冒我却感冒了。”

    “吃草药了吗?我家有草药,待会给你带回去煎着吃,吃一次就好了。”

    “不严重,不用了。我晚上一定要跟弟弟分开睡了,妈妈也同意了,她说男女有别,让弟弟上了学就该和我分开睡的,可是他说一个人睡害怕,老缠着我。”

    “我妹妹睡得比较安稳,不会踢被子。不过你要和弟弟分开睡,我也和妹妹分开睡吧。但是没有多余的床铺、房间,睡哪里呢?”

    “睡阁楼呀!我让爸爸帮我搭个小床架,没有床架铺在地板上睡也行。睡阁楼多好呀,开窗可以看见远近的山、田、河流、木犀树、学堂、房屋,风把新鲜空气吹进来,阳光把温暖洒进来!”

    “看你说的多好,像写作文似的!我一定也要搬到阁楼去睡,二楼让给妹妹睡。”

    ……

    她:“今天你妹妹不吵着跟你玩吗?”

    他:“她和燕珍、丽琳去玩了。你弟弟呢?”

    “他和爸爸、爷爷下三角棋呀,他下不好围棋,却将你的发明玩得很好了。”

    “是么,呵呵。哎,你叫依欣,你弟弟叫依盛,欣盛,欣欣向荣,繁荣昌盛,名字很好呀,谁起的呢?”

    “我妈妈是老师,她起的。你的呢?”

    “我爸爸起的,希望我幸福幸运,希望我妹妹灵巧灵敏灵清漂亮。”

    ……

    此时,一只死去的深蓝色的鸟漂泊在水面上,缓缓流过他们的跟前,他们都发现了,猛然惊觉:“难道是前天那只鸟?”“大概是那只鸟的同伴夫妻吧?”

    前天,他们在午休时跑到学堂附近的松树林里玩,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全身蓝色的鸟,鸟身上不见伤痕,他们看了一会儿就用树枝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还伤心落泪了。他们在埋鸟处堆了几个石头,树立一根木枝当“墓碑”,摘花草编了个“花圈”献上,还回学堂拿来毛笔在石面上写“蓝鸟之墓”。

    “怎么会连续死了两只?太可惜了!”

    “大概是它们非常恩爱,一只死了另一只陪它死了。我爸爸说有这种鸟的,他打猎时也看见过。”

    “真的?太可怜了!”

    “不过,我爸爸也说,如果有几只鸟自然死亡就不正常了,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如突然刮大风、下暴雨、发洪水……”

    没等幸幸把话说完,突然狂风大作,天地一片昏暗,乌云遮住太阳,豆大的雨唰唰直下,幸幸拉起依欣的手马上跑,可是来不及了,紧接着洪水袭来,迅即将他们冲走……

    洪水汹涌,哗啦大响,起伏翻滚的浑浊浪头卷裹着他们浮浮沉沉,他们哭不出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死了,不能和幸幸(依欣)一起玩了,不,不能死,我还要和他(她)放飘纸船、捉鱼、养蚕、砍柴、上学、下棋……可是没人看见他们,看见了也救不了,他们能在洪水中坚持多久呢,会被冲到哪里呢?

    因为对生的极大渴望和对彼此极大的眷恋,幸幸右手紧紧握住依欣左手没有松懈,依欣也反抓住幸幸的手,两只牵在一起的小手像铁链般坚固,冲不脱打不掉隔不断。飘流出百丈远后,他们看到独木桥临近了,洪水水面离独木桥很近,他们惟有凭此自救了。

    幸好他们游泳不错,经常练习潜水,所以飘到独木桥时还不致于昏死,经过一段飘流,此时他们已不处在浪头,而抛到了较为稳荡的洪波中。趁一个向上涌的波浪,幸幸喊着:“快抓住桥,把手伸上去!”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不放,而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终于一起探上了桥,拼力撑起身子抬起头,后面又一个高浪推来,正好将他们推上了桥。

    其实也就极其短暂的一会儿,然而对他们来说,这是极其漫长的死亡之路,他们惟有不放弃自己和对方才可能起死回生,这次牵手决战洪水的片刻足以让他们刻骨铭心。

    独木桥前后没有行人,幸幸先从桥面上站起来,拉起依欣。他们互相看着,在飘流冲击中没有哭,而此时都流泪了。幸幸拥抱着依欣,像两年前那次打雷他抱着她安慰她一样:“别怕,别哭!”

    “你也别哭!我们怎么回家呢?”

    “回家就说在松树林玩时遇着下雨,跑不及被雨淋了,省得家人担心。”

    “我知道了。”

    “来,我先帮你把脸上身上泥水擦干净。”

    雨还在下,洪水还在咆哮。仅容两人站的桥面有些震颤,他们走过独木桥,互相帮对方清理衣服。她还笑嘻嘻地说:“这下我们都成了落汤鸡了!”他笑道:“也狼狈得像落水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