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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葱和带杆子的菠菜

    小时候,农村的生活单调乏味,吃食更是只有那么几样。

    葱、菠菜是我们能够吃的到的菜,不仅吃,还常吃,这份习惯到现在还保持着。

    葱都是父辈们自己打种子(春天葱娃娃开花,放任它放肆盛开,最后结下嘿嘿的种子,手指掐下晒干就是种子)、自己席(葱种混合着黄沙皮梁晒出来的细沙撒到整理好的席子里,沙壶每天沙水,直到发芽、长出小葱苗)、自己栽(葱苗长到足够高度后,父亲在菜园里挖出小小的沟,我和娘、弟弟把葱苗挨着放到沟里,再把土回填回去浇上水)。

    菠菜也是自己打种子,自己种(种子撒到地里,拿耙子娄一下,然后撒上水,菠菜就会自己长出来)。冬天种的时候要用棉槐条子支起塑料薄膜,或者铺上麦慷来保暖。

    农村的春天总是来的特别早,早上温度还在三四度,中午就到了十八、二十。

    这样的天气里葱长的格外的快。城里人还在吃小甜葱的时候,家里的葱就长出了葱娃娃,那个含苞待放却又不好看的大鼓包。

    小时候,学校每个星期都是上五天半,星期六的上午第四节课后就放学了。爷娘这个时候还在坡里劳作,回到家的很难等到他们做的饭。

    嫲嫲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用她那个厚重、被烟熏的带着浓重岁月痕迹的炒瓢炒好菜等着我,回到家葶盖子(秫秸秆用线穿成的锅盖)做成的锅盖还透着丝丝蒸汽。

    大葱炒鸡蛋是天底下最好吃,因为那是嫲嫲给炒的。我从嫲嫲六十多岁一直吃到嫲嫲八十多岁,自从上了大学就很难再吃到,只有在放假回家的时候才有机会。

    那时候的葱,有爷娘给嫲嫲的,也有大爷大娘、大姑二姑给嫲嫲送过来的。嫲嫲炒的时候把它们切成小段,混着家养的鸡下的蛋,有时候还会掺上农村赶集买的粉皮,远远就能闻到香味。

    春天的葱葱娃娃是常有的,城里人不爱吃,旧时的我们不舍得摘掉,炒到菜里有些许的苦,吃到我心里满满的透着甜。

    每个星期六,嫲嫲都会望着太阳计算着时间,看着门前那棵大梧桐树的影子,等我放学回来。

    远远听到家里厚重的木大门打开,那时候还年轻的嫲嫲面带微笑的走出屋子,旧时裹起的小脚不耽误她走的飞快。

    一手拿着旧时的粗瓷碗,白灰色的碗只有一条淡蓝色的线来点缀,一手拿着已经不能分辨最初模样的筷子,等我走到天井能看到的时候嫲嫲已经把菜都盛到了碗里端着,就那么微笑的看着我。

    碰到没有葱的时候就会有菠菜,菠菜和葱一样长得快,早早就窜出了杆子。

    还是那个炒瓢,还是那些散养鸡下的蛋,嫲嫲把葱换成了菠菜,不同的是菠菜炒鸡蛋更漂亮。青绿色的汤,金黄色的鸡蛋黄,碧绿的菠菜,嫲嫲那张那时候没有布满皱纹的脸和好看的笑。

    习惯了每个星期六的中午回到家的这种生活,以前的自己觉得这好平常,现在却再也体会不到,好恨那时候的自己。

    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不曾再吃到,已经有将近四年不曾再见到,您在那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