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恶徒
这种事是屡禁不止，且经过几万年的磨砺，也都已默认这种事的存在。
就好比莫相忘师父以及旧友上礼，让孟司监和白司审照顾莫相忘，也是一种变相的受贿。
只不过后期的黑司审和牛马司判，没收受贿赂，只是看在白司审的面子上施与帮扶，后期又觉得她这孩子还不错，才肯提携。
但这贿赂有大有小，上礼求人帮忙照顾是小。
而买个替死鬼逃脱阴司裁决一事是大。
可无论大小，此间的阴司，并不予深究，照章办事都忙不过来，深究蛀虫，其实那么容易的。
所以在人间历史中，还是有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安稳活到寿终正寝的记录。
莫相忘想起这些，只晃着脚，坐在栏杆上发呆。
听院里传来脚步声，一鬼差拿着一个食盒递给她。
“您今儿事忙，都没工夫去店里吃。”
这鬼差名为何安，面相生的干净，身量清瘦，按唐尺来算，有个五尺八寸，原是个书生，过劳死，死后两日又因鬼职失误，错把他亡灵放回，从而诈尸而活，成了不死身。
当时给他下葬的一众亲友被吓得半死，在县里也有不好的传言，家里不留他，他就成了流民。
后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接到了这一单，把他召回后送到鹤林院，可他身子弱，也干不了打打杀杀的事，就只能找个内部摘抄的活，或是给院里看门，或是在茶社帮忙。
今儿等她这单送过来后，才关前门。
莫相忘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心知又让旧友劳神费心了。
何安见她盯着食盒发呆，便笑着往屋里瞥了一眼，没话找话，也想跟她说说话，“今儿送来的多吗？”
“六个。”
“那东院也得参与了，西院还有六个没回来呢。”
“嗯。”
“你晚上还上工吗？”
“不上。”
“那回去后可以好好休息了。”
“未必。”
“怎么？”
莫相忘想着要如何回答，要如何说自己遭人排挤的事，但一时也说不出口，就没了下文。
何安也是见怪不怪，又念叨起今日在人间的见闻，并说让她敢热，就在院里的石桌上吃。
莫相忘对人间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想驳了何安的面子，一边听着他念叨，一边吃了半食盒的饭菜。
可等她吃完，张丞才出来，且是如临大敌一般，将一个卷宗漆盒拿过来。
“还请，还请鬼职大人回报一声，这是我院偶然查到的一起生灵虐待案，因受虐生灵多达三百八十六个，且都未死，所以总院并不知道。”
莫相忘接过漆盒，从中翻出一个卷轴，展开后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这恶徒的行径。
着实大骇。
人间竟还有这样的事？
虐待，乃是大恶，死后必定要下地狱的，而被折磨的那些个生灵，无自主存活能力的，死后会根据恶徒的判决，而分受福报，转世为人时也有福星高照。
莫相忘将张丞整理好的之前的卷宗交还给马司判。
然后又把新卷宗移交给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再一一走流程。
因为事关生死，所以流程不能少，但凡其中一环出差错，这一判，一死，一地狱，可就是大事了。
莫相忘原本没打算跟进这案子的，她也不感兴趣，可三天后，白司审叫她一起上人间去观摩这场审判和屠杀。
“马司判有意提携你，但就是事忙，没赶上来这趟，就让我领着你来长长见识。”白司审还是那身白衣，若是闲来交谈，倒也能平易近人，若是在工作方面，就显得伶俐不好接触。
“长什么见识？”
“你缺什么，就长什么。”白司审手摇折扇，指着前方偏僻的山沟里，“分辨的出那边有什么气息吗？”
气息？
莫相忘极目远眺，可又没死人，就什么也看不出，倒是这一行鬼差、鬼职都面色阴沉。
张丞领着八个鬼差过来办事，而五个鬼职是准备接恶徒亡灵去地狱院受审的。
他们面色凝重，是因为能察觉出恶。
可莫相忘被封了记忆，七情又稍有缺陷，无法共情，对善恶感知不深。
知道那恶徒行坏事，但没法从心底里愤恨。
就像她没法恨那些个给她使绊子的同事，也对九家恨不起来。
见如此，白司审合扇敲了她后脑勺一下，“你就是想的多，说的少，你憋着话，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长进？”
白司审手劲儿大，敲一下脑袋，只觉得脑内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莫相忘摸着后脑勺，咔吧着眼睛，把原本想的话也一股脑都忘了。
但此事她看过一二，还能分辨得出，山沟里，住着谁。
恶徒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有点特殊癖好，购置了一群流民，说是给他们个工作，没想到，是这种炼狱折磨。
未走到土财主家门口，莫相忘就皱巴巴个脸，离得老远就闻到那股子刺鼻的恶臭。
是从北院传来的。
因此刻正值晌午，太阳光照得很足，温度一升高，味道就愈加浓烈。
又因此地地处山沟，四邻不靠，所以出了这事，人间也没谁知道。
行至门口，张丞回看了眼白司审，询问示下。
“叫门，拘着，还得料理人间后事。”白司审摇着折扇，瞥了眼用二三成妖法堵住鼻息的莫相忘，轻声道：“你这小鬼，都用不着呼吸，还堵着这么严实，神君给你留的妖力也真是派上用场了。”
“这许大忠前世是个什么呀，今世能对着那百十来个流民办出这事来？”莫相忘因堵住鼻息，所以说话尖声尖气，“这前世今生的调度不是三生馆的事嘛，他们大约是知道有这么一遭的。”
话音刚落，白司审又合扇敲了她一下，“三生馆结缘、结仇，调度轮回命数，但也算不尽世间万物，就像那月老宫一样，姻缘线能买通仙官牵上，却也能因性格不合断开，哪儿就那么全面了？”
白司审敲脑壳的技能也是一绝。
莫相忘原本才二三成妖力，被他这么一敲，妖力徐徐散开。
那冲天的气味将她团团围住。
只得赶忙捂住口鼻。
这不剥夺妖形，就意味着，她鼻子照样灵敏，耳朵，也照样能听到北院传来的哀嚎和哭求。
跟着来的是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的鬼职，跟畜司的鬼职不同，没那个功夫扯八卦，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所以莫相忘当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至于轰动六界。
故而知道的不多，也就没什么排挤的态度。
见白司审愿意带着她，又细细教她，就知道关系非常，也就谦和恭敬起来。
为首的鬼职轻声道：“六界生灵命数虽说有大致的安排，但也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中，一念之差，原本命数安排的前程似锦，也毁于一旦，这种事，有很多例子。”
听他一说，莫相忘也想不出例子，只不懂装懂的答应，也是怕白司审再打自己。
那方，张丞一行九名鬼差，各个佩刀。
先散开四个围堵宅院四方。
再叫开门后，以抄家之势，控制了院里的所有仆人。
这许大忠没娶正妻，却姬妾无数，如今全数逮住扣在院中。
就好比莫相忘师父以及旧友上礼，让孟司监和白司审照顾莫相忘，也是一种变相的受贿。
只不过后期的黑司审和牛马司判，没收受贿赂，只是看在白司审的面子上施与帮扶，后期又觉得她这孩子还不错，才肯提携。
但这贿赂有大有小，上礼求人帮忙照顾是小。
而买个替死鬼逃脱阴司裁决一事是大。
可无论大小，此间的阴司，并不予深究，照章办事都忙不过来，深究蛀虫，其实那么容易的。
所以在人间历史中，还是有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安稳活到寿终正寝的记录。
莫相忘想起这些，只晃着脚，坐在栏杆上发呆。
听院里传来脚步声，一鬼差拿着一个食盒递给她。
“您今儿事忙，都没工夫去店里吃。”
这鬼差名为何安，面相生的干净，身量清瘦，按唐尺来算，有个五尺八寸，原是个书生，过劳死，死后两日又因鬼职失误，错把他亡灵放回，从而诈尸而活，成了不死身。
当时给他下葬的一众亲友被吓得半死，在县里也有不好的传言，家里不留他，他就成了流民。
后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接到了这一单，把他召回后送到鹤林院，可他身子弱，也干不了打打杀杀的事，就只能找个内部摘抄的活，或是给院里看门，或是在茶社帮忙。
今儿等她这单送过来后，才关前门。
莫相忘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心知又让旧友劳神费心了。
何安见她盯着食盒发呆，便笑着往屋里瞥了一眼，没话找话，也想跟她说说话，“今儿送来的多吗？”
“六个。”
“那东院也得参与了，西院还有六个没回来呢。”
“嗯。”
“你晚上还上工吗？”
“不上。”
“那回去后可以好好休息了。”
“未必。”
“怎么？”
莫相忘想着要如何回答，要如何说自己遭人排挤的事，但一时也说不出口，就没了下文。
何安也是见怪不怪，又念叨起今日在人间的见闻，并说让她敢热，就在院里的石桌上吃。
莫相忘对人间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想驳了何安的面子，一边听着他念叨，一边吃了半食盒的饭菜。
可等她吃完，张丞才出来，且是如临大敌一般，将一个卷宗漆盒拿过来。
“还请，还请鬼职大人回报一声，这是我院偶然查到的一起生灵虐待案，因受虐生灵多达三百八十六个，且都未死，所以总院并不知道。”
莫相忘接过漆盒，从中翻出一个卷轴，展开后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这恶徒的行径。
着实大骇。
人间竟还有这样的事？
虐待，乃是大恶，死后必定要下地狱的，而被折磨的那些个生灵，无自主存活能力的，死后会根据恶徒的判决，而分受福报，转世为人时也有福星高照。
莫相忘将张丞整理好的之前的卷宗交还给马司判。
然后又把新卷宗移交给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再一一走流程。
因为事关生死，所以流程不能少，但凡其中一环出差错，这一判，一死，一地狱，可就是大事了。
莫相忘原本没打算跟进这案子的，她也不感兴趣，可三天后，白司审叫她一起上人间去观摩这场审判和屠杀。
“马司判有意提携你，但就是事忙，没赶上来这趟，就让我领着你来长长见识。”白司审还是那身白衣，若是闲来交谈，倒也能平易近人，若是在工作方面，就显得伶俐不好接触。
“长什么见识？”
“你缺什么，就长什么。”白司审手摇折扇，指着前方偏僻的山沟里，“分辨的出那边有什么气息吗？”
气息？
莫相忘极目远眺，可又没死人，就什么也看不出，倒是这一行鬼差、鬼职都面色阴沉。
张丞领着八个鬼差过来办事，而五个鬼职是准备接恶徒亡灵去地狱院受审的。
他们面色凝重，是因为能察觉出恶。
可莫相忘被封了记忆，七情又稍有缺陷，无法共情，对善恶感知不深。
知道那恶徒行坏事，但没法从心底里愤恨。
就像她没法恨那些个给她使绊子的同事，也对九家恨不起来。
见如此，白司审合扇敲了她后脑勺一下，“你就是想的多，说的少，你憋着话，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长进？”
白司审手劲儿大，敲一下脑袋，只觉得脑内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莫相忘摸着后脑勺，咔吧着眼睛，把原本想的话也一股脑都忘了。
但此事她看过一二，还能分辨得出，山沟里，住着谁。
恶徒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有点特殊癖好，购置了一群流民，说是给他们个工作，没想到，是这种炼狱折磨。
未走到土财主家门口，莫相忘就皱巴巴个脸，离得老远就闻到那股子刺鼻的恶臭。
是从北院传来的。
因此刻正值晌午，太阳光照得很足，温度一升高，味道就愈加浓烈。
又因此地地处山沟，四邻不靠，所以出了这事，人间也没谁知道。
行至门口，张丞回看了眼白司审，询问示下。
“叫门，拘着，还得料理人间后事。”白司审摇着折扇，瞥了眼用二三成妖法堵住鼻息的莫相忘，轻声道：“你这小鬼，都用不着呼吸，还堵着这么严实，神君给你留的妖力也真是派上用场了。”
“这许大忠前世是个什么呀，今世能对着那百十来个流民办出这事来？”莫相忘因堵住鼻息，所以说话尖声尖气，“这前世今生的调度不是三生馆的事嘛，他们大约是知道有这么一遭的。”
话音刚落，白司审又合扇敲了她一下，“三生馆结缘、结仇，调度轮回命数，但也算不尽世间万物，就像那月老宫一样，姻缘线能买通仙官牵上，却也能因性格不合断开，哪儿就那么全面了？”
白司审敲脑壳的技能也是一绝。
莫相忘原本才二三成妖力，被他这么一敲，妖力徐徐散开。
那冲天的气味将她团团围住。
只得赶忙捂住口鼻。
这不剥夺妖形，就意味着，她鼻子照样灵敏，耳朵，也照样能听到北院传来的哀嚎和哭求。
跟着来的是人司意外事故处理部的鬼职，跟畜司的鬼职不同，没那个功夫扯八卦，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所以莫相忘当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至于轰动六界。
故而知道的不多，也就没什么排挤的态度。
见白司审愿意带着她，又细细教她，就知道关系非常，也就谦和恭敬起来。
为首的鬼职轻声道：“六界生灵命数虽说有大致的安排，但也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中，一念之差，原本命数安排的前程似锦，也毁于一旦，这种事，有很多例子。”
听他一说，莫相忘也想不出例子，只不懂装懂的答应，也是怕白司审再打自己。
那方，张丞一行九名鬼差，各个佩刀。
先散开四个围堵宅院四方。
再叫开门后，以抄家之势，控制了院里的所有仆人。
这许大忠没娶正妻，却姬妾无数，如今全数逮住扣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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