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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女人心,海底针

    郭威打量那人一眼,见他约莫二十余岁年纪,手中携着一把破旧的剑,并无剑鞘,当下作了一揖道:“在下郭雀儿,有要事求见殷大当家的!”那年轻人听到“郭雀儿”三字时,已双眉挑起,一脸惊愕,随即又回复先前的神态,道:“你就是盗圣郭雀儿?”他正是殷知画的手下,虽说是巡山的小喽啰,但殷知画在契丹皇城当众羞辱郭雀儿之事,早已在澹泊寨传了开来,这时听说臭名远播澹泊寨的郭雀儿拜山,不禁又是震惊又是不屑。震惊的是郭威的名头在江湖中甚为响亮;不屑的便是郭威曾被殷知画当众戏弄,以至于在人前丢尽了颜面。

    郭威道:“‘盗圣’二字,克不敢当!请问小哥尊姓大名?殷大当家的可在寨中么?”要知道殷知画的真实姓名极为隐秘,江湖中只是传闻关外群盗大当家的一枝花,只是一枝花究竟姓什么,叫什么,那是无人知晓。这时那人听得郭威称呼一枝花为“殷大当家的”,他再无半点疑心,眼前这位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少年,正是江湖中人称盗圣的郭雀儿。当下问道:“不知郭大侠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郭威道:“客气,客气!”

    那年轻人道:“大当家的有令,凡是进山入寨之人,均要向他禀告,还请郭大侠在此少候片刻,我这就入寨禀告!”

    郭威道:“好说,好说!”那年轻人这才回转身子,向山上奔去。

    柴莹道:“好一个殷知画,这座山又不是她自家的,凭什么不许别人随意进出?”郭威听她语气不冷不热,笑道:“人家在此安家立业,自然不许他人随意进出啦!”柴莹哼了一声,气愤愤地坐在一块岩石之上。

    直过了一炷香时刻,仍不见那年轻人回来,柴莹道:“看来她早已猜到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以闭门不出,不敢来见。”郭威道:“殷姑娘虽然心气儿高些,其实人品极佳,若非她几次相救,我早已死了好几次啦!”柴莹气道:“你一口一个救命之恩,干脆你以身相许她罢了!”她性格一向古灵精怪,聪慧过人,又出生于官宦之家,自幼年起,便被父母长辈教诲行事切忌焦躁鲁莽。在晋王宫做妃嫔时,更加小心翼翼,从不敢轻易发脾气,凡事均在心中憋着,隐忍不发。这时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这么生气,究竟是为什么大发脾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郭威吐一吐舌头,道:“你干么发这么大火?”

    忽听得一人道:“这你都不知道,柴姐姐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当然是喝了干醋啦!”声音甜美,如同莺歌环绕山谷,缥缈清透,正是殷知画。

    郭威大喜,道:“殷大当家的,你好啊!”说着抱拳作揖。

    柴莹循声看去,只见殷知画一袭男儿装扮,身穿白衣,腰间束一条白色腰带,挂着玉坠,头带方巾,手持长剑,形态好不潇洒,若非早已知晓她是女儿身,自己难免也要瞧得痴了不可。但这时见到她,心中却不知为何说不出的厌恶,当下嗔道:“你胡说什么?我喝谁的干醋了?”

    殷知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朝郭威作了一揖,道:“郭兄忽然造访,事先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怕郭兄责怪无礼,在下早已倒履相迎啦!”郭威微微一笑,道:“客气,客气!”他乍听这“倒履相迎”四字,不禁一怔,但想定是殷知画客套之言,当下连道两声“客气”。

    柴莹一撇嘴,道:“即便是倒履相迎,也不足诚意,我若是殷大当家的,有故人造访,早已跣足而出,怎会让贵客等这许多时候?”原来殷知画先前所说“倒履相迎”是一个典故,是说蔡邕正在睡午觉时听说好友来访,不由得慌忙而出,穿错了鞋子,出去相迎好友。而柴莹同样以接待朋友的典故嘲讽殷知画,说她该当学三国时的曹操,听说好友许攸要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出门迎接。

    殷知画微微一笑,心想:“好一个柴莹,果然牙尖嘴利!”当下不及细想,又道:“曹操诡诈不仁,虽是以名士待人却暗藏杀机,待冀州城破后便杀许攸解愤。然而王粲死后,却有驴鸣送葬之礼。我待郭兄如王粲,而非孟德待许攸一般,柴姑娘说什么‘倒履相迎’不及‘跣足而出’,只怕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罢?”柴莹听她一番歪理,心中不屑,却又无以反驳,哼了一声,道:“强词夺理!”

    郭威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听柴莹及殷知画什么倒履相迎也好,跣足而出也罢云云,那是真如同在云里雾里一般,摸不清头脑,微微笑道:“莹莹,殷大当家的这不是亲自出寨相迎咱们二人了嘛,你不要总是和她为难!”柴莹气道:“我怎么和她为难了?好好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说话了,好不好?”

    郭威一怔,道:“莹莹,我……我……”却不知说什么好,愣在当地,不由得脸色一红,说不话来。殷知画微微一笑,朝柴莹作了一揖,道:“柴姐姐,是我不好,强词夺理,一顿抢白,让你生气啦,对不住啦!”

    柴莹哼了一声,扭头向山下走去,郭威急道:“莹莹,你干么去?”急忙紧跟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柴莹头也不回,气道:“放开我!”郭威道:“莹莹,你怎么啦?”柴莹不听他问话还好,一听他问话,登时又一肚子气往上顶,用力一甩,将郭威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挣脱,快步下山。

    郭威回头看一眼殷知画,见她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尴尬一笑,道:“殷大当家的,还请在此等候片刻,在下有要事相商!”殷知画道:“柴姐姐生闷气啦,你好好哄哄她,我等你便是!”郭威抱拳道:“多谢!”再来不及废话,急忙转身去追柴莹。

    柴莹边走边气,心想:“好啊,你果然不来追我!”想到此处,越想越气,越气便越觉得委屈,口中骂道:“男人各个都是忘恩负义,见色起意,没有良心的家伙!”想到后来,不禁流下泪来。

    忽听得郭威在身后喊道:“莹莹,你等等我!”柴莹听到郭威呼喊自己,心中先是一喜,这才停下脚步,此时郭威已到身前,柴莹气道:“你不陪着殷姑娘,又来寻我作甚?”郭威听她语气不善,道:“莹莹,殷姑娘无非就是出来迎接咱们迟了些,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再说啦,那小姑娘一向伶牙俐齿,诡计百出,咱们小心应付便是了,倘若她答应还我玉玺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还,咱们就赖在他山寨中,夜间我趁机盗出便是!”

    柴莹道:“谁要听你说这些了?你盗出玉玺也好,盗不出玉玺也罢,眼下义父并无大碍,你大可让宇文求善来向殷知画讨要玉玺啊?他武功那么厉害,殷知画哪里是他敌手了?”郭威道:“宇文求善居心叵测,早已在李存勖身边安插了无数心腹,只盼得到玉玺之后,便趁机另树旗帜,好割地为王,进而再身登大宝,登基称帝,你忍心将玉玺拱手让给他吗?”柴莹道:“即便是玉玺给他又能如何?你救出义父便要归隐山林,为何总是舍不得那块破石头呢?”

    郭威道:“非是我不肯将玉玺拱手让给宇文求善,而是义父早有吩咐,这传国玉玺极为珍贵,千万不可落入心术不正之人的手中!”柴莹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管你将玉玺给谁,反正我……我……”说到此处,不禁“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郭威见她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轻轻搂住她肩膀,道:“好莹莹,你怎么啦?是我惹你不开心啦?对不起了,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赔不是!”柴莹听他言语温柔,不由得大为感动,郭威听她轻泣之声渐小,又道:“小雀儿惹凤凰儿生气了,这就将自己赔给她,从今往后任劳任怨,做牛做马,毫无怨言!”柴莹噗嗤一声笑道:“谁稀罕你啦,还将你自己赔给我,就是将你拉到集市上插标明价,别人也嫌你吃得多,养活不起!”

    郭威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别人争着抢着买我呢!”柴莹呸了一声,道:“恬不知耻!”郭威笑道:“是啊,我天生最是无耻,自小师父便教诲,说男儿汉就该要胆大心细脸皮厚。”柴莹道:“脸皮厚,吃不够!你就是脸皮厚,有了新欢,便想弃了旧爱!”郭威听她始终将话题停留在殷知画身上,急忙改口道:“莹莹,若是天黑之前,咱们没能将玉玺交出,义父非要被宇文求善杀了不可,咱们还是快快赶往澹泊寨,恳求殷姑娘相助怎样?”柴莹道:“你方才说我故意为难殷姑娘,你倒是不为难她,你去找她商议便是,何必带着我?我一个弱女子,不会半点武功,又碍手碍脚的,你干么攀着我同去?”

    郭威柔声道:“莹莹,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就因为我将你当作最亲近之人,是以方才才会训斥你不可和殷姑娘争执啊。殷姑娘和咱们不过有过几面之缘,我怎能训斥她呢,你说是不是?”柴莹点了点头,心想郭威所言不虚,方才明明就是自己无理取闹。她自己最清楚不过,自从见到殷知画,她便莫名其妙的喝起干醋,心情大为不爽。

    郭威见她点头,十分欢喜,携着她手,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澹泊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