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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饮酒赋诗

    两人向东行了四五里地,依着店小二所指方向,经问德街,转桐花巷,再转至白楼街,向东又行了半里地,见前方火把通明,料想是殷知画等人。柴莹有些担心,握着郭威手难免又紧了些。

    待离众人不远处时,郭威只觉自己和柴莹携手而来,恐人笑话,更不知为何,内心底处,又有些害羞,当下将柴莹的手挣脱,朝众人抱拳,道:“敢问是澹泊寨的兄弟么?”其中一个青年男子见郭威到来,急忙躬身行礼,道:“是盗圣郭少侠,鄙寨大当家的已恭候多时,眼下正在白楼台上等候,还请郭少侠随我来!”郭威见此人言语客气,眄目朝众人望了一眼,见群盗脸上并无恶意,当下大摇大摆上楼台而去,柴莹紧跟其后。

    这白楼台本是一座高台,是阿保机建都时所造,本是祭天时所用,郭威抬头望去,台高约十余丈高,台东是上台的石阶,未到台顶时,只听殷知画道:“郭少侠孤身赴约,真可谓是豪情万丈,快请一同小酌几杯如何?”

    这时郭威已上到台顶,只见殷知画一袭黑色男儿衣衫装扮,在火把照耀之下,面如冠玉,俨然像个富家公子模样,郭威拱手道:“殷……殷大当家的,咱们又见面啦!”他本欲称呼“殷姑娘”,但见她仍是一副男儿装扮,只觉有些不妥,这才改口。殷知画嫣然一笑,朝柴莹望了一眼,道:“柴姑娘果然美得很呀!”柴莹听她语气有轻薄之意,但想起她也是女儿身,当下只作没听见。

    殷知画道:“两位请坐!”郭威与柴莹虽不知她究竟意欲何在,但见此时台上只她一人,更无属下,心中稍安,这才坐下,只见殷知画击了几下手掌,过了片刻,已有十余人端着饭菜上来,放在台上的桌上。殷知画道:“这是契丹皇宫中的御厨所做,虽比不上中原,但在关外荒芜之地,也算得上美味佳肴了,只是郭少侠迟迟未至,这些酒菜难免要凉了热,热了又凉,凉了再热,只恐味道差了些,怠慢之处,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郭威听她言语中有责怪自己迟迟不来之意,当下微微一笑,故意岔开道:“好酒!”跟着又嗅了几下,口中不住称赞。殷知画道:“听说郭少侠最爱喝竹叶青,只是小女子素来不饮酒,也不知品级几何,只得派人赶往晋南汾阳运了这么一坛。”郭威咋舌道:“你说这酒是从晋南运来的?那定是正宗好酒!”殷知画微微一笑,悠然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郭威自幼少读书,不知她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不禁朝柴莹瞧了一眼,只见她一脸不屑,道:“殷姑娘的意思是说,这酒是一日之内运来的?”郭威吃惊道:“什么?这酒是一日之内从汾阳运来的么?”要知道他们现下是在关外,离晋南少说也有千里之遥,能在一日之间复返,也不知路上累了多少匹好马。

    殷知画笑道:“柴姑娘见多识广,我很佩服。”顿了一顿,又道:“昨夜我报仇心切,得罪了郭少侠,事后懊恼不已,听闻郭少侠素爱竹叶青,这才令人前往晋地运酒,为的便是赔礼道歉,还请郭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郭威道:“大当家的数次相救,在下很是感激,按说也该在下请你喝酒才是。”殷知画微微一笑,斟了三杯酒,当下举起一杯,道:“酒中没毒,更无泻药,我先饮为敬!”说着浅饮一口。郭威正要饮酒,柴莹道:“谁知你是不是事先吃过了解药。”殷知画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反而瞧向郭威,道:“郭少侠,你是不是也信我不过?”郭威笑道:“岂敢!”当下一饮而尽,只觉此酒入口极醇极柔,口齿生香,脱口赞道:“好酒!”

    殷知画见郭威深信不疑,微微一笑,道:“请品菜!”郭威拿筷子夹起一块鹿腿肉,放入口中,只觉入口嚼劲十足,又赞一声好菜。殷知画笑道:“既然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那便放开吃喝,不必拘束。”郭威嘿嘿一笑,当即又与殷知画碰了十余杯,均是一饮而尽。殷知画本是女儿身,端起酒杯只是微微一呡,饶是如此,也喝了五六杯。柴莹见郭威毫不忌讳,心中大急,只怕又中了殷知画的诡计,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人叫道:“报!”声音从台下传来。殷知画应了一声,只听那人道:“铁剑门孟留名胜伏虎帮帮主周笑武,下一场是孟留名对战塞外独眼盗。”殷知画轻声嗯了一声,也不管台下那人是否听见,又道:“去罢!”

    郭威道:“这天下第一大会是怎样的规则,为何还有车轮之战?”殷知画道:“连胜三人者,可晋级,待初选结束,胜者之间再一人连胜三人,到得后来,最终胜出者便是天下第一了。”郭威点了点头,道:“倘若一人须连胜三人,才算胜出,这样一来,三人车轮相战,胜出者岂不是少之又少?”殷知画道:“也正因如此,最终胜出的那人,武功定然是天下第一,谁也没有争议的啊!”

    郭威道:“阿保机举办天下第一大会,究竟意欲何为?你可知道么?”殷知画道:“当然是要加官进爵,纳为己用啊!”郭威不解道:“纳为己用我倒知道,阿保机一向雄心壮志,想要吞并我汉人土地,但也用不着推举天下第一大会啊,岂不是多此一举?”殷知画摇头道:“他之所以要习武之人争名夺利,便是划分三六九等,那时败者定然气馁,他再命人好生劝慰,留在契丹做个百夫长、千夫长什么的大官。”郭威道:“是了!参加大会败的人从此名头一蹶不振,也难以谋到差事,阿保机趁机收买人心,便可笼络人心。”说到此处,不禁打个寒战,倘若败者都被阿保机纳为己用,那时他一举出兵中原,便势如破竹,不由暗骂阿保机心思歹毒。当下又饮尽一杯,长叹不已。

    殷知画笑道:“你放心,阿保机的计策虽然狠毒,倘若想要趁机捣乱,也无不可!”郭威一拍桌子,道:“你有办法阻止他?”殷知画道:“那是自然,你想知道么?”郭威道:“想!”殷知画道:“好,你饮三杯酒,我便告诉你!”郭威道:“好!”当下连饮三杯。此时郭威已有些微醺,殷知画陪饮一杯,笑道:“少候,我去去便来!”只见她走下台去,片刻间又已回来,手中却多了一把琵琶。

    郭威不知何意,柴莹道:“殷姑娘好兴致!”殷知画嫣然一笑,当即拨弄几下,道:“古人饮酒均有乐,我虽是习武之人,倒颇有些兴致。”说罢,又拨弄几下,只听得“铮”的一声,只见她几根青葱手指弹起,跟着只听她唱道:“田家足闲暇,士友暂流连。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鸟鸡弦。”只听得她声音清亮动听,伴着琵琶声,郭威更有几分醉意。唱罢嫣然笑道:“这是庾信的《春日离合》诗,我唱的不好,让二位见笑了。”郭威本是粗人,于音律一道半点也不懂,哪里分得出好坏,笑道:“好,唱的好!只是你诗中之意,我可不大懂了!”殷知画微微一笑,正欲告知,只听柴莹道:“这是南朝的一个诗人庾信所作,殷姑娘唱的这一首是《春日离合》中的其中一首,意思是说,诗人归隐田园,远离官场,常在田间饮酒赋诗,淡泊明志。然而喝的酒,跟咱们一样,也是竹叶青。”郭威点了点头,心想:“待我救出义父,也要学庾信一般,归隐田园,饮酒作乐,远离江湖风波。”

    殷知画道:“柴姑娘见多识广,我很是佩服。听说你出身名门,想必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了,要不然也不会被晋王封作‘美人’!”柴莹见她提起自己在王宫之事,不禁脸色一红,郭威道:“莹莹,你也会弹琵琶,是不是?”柴莹道:“倒也会些,只怕没有殷姑娘弹得好。你想听么?我弹一首给你听,好不好?”郭威拍手道:“再好不过!”柴莹微微一笑,朝殷知画道:“殷姑娘,还请借琵琶一用!”殷知画只得递过。

    柴莹将琵琶放至腿上,只见琵琶背是上等紫檀木,琵琶的“头”与“身”也都是上等紫檀木,而轴用的却是象牙,整个琵琶色蕴古香,显是古物,不禁脱口赞道:“好琵琶!”殷知画赞道:“柴姑娘好眼力,这柄琵琶乃白居易饮酒时,他的婢女所用。据说他的《琵琶行》长作,也是由此而生。”柴莹本是李存勖的后宫嫔妃,什么奇珍异宝自是见过不少,此时看到这琵琶,也不禁暗暗称赞,待听说是白居易所留,也是深信不疑,当下拨弄几下,只听她唱道:“山窗游玉女,润户对琼峰。岩顶翔双凤,潭心倒九龙。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故验家山赏,惟有风入松。”唱罢,微微一笑,道:“我唱的没有殷姑娘好,见笑啦!”她所唱的这一首诗,乃是一代女皇武则天的《游九龙潭》,诗中所述武则天与女儿太平公主同游九龙潭有感而作。这首诗中有提到“酒中浮竹叶”,也是饮的竹叶青,与殷知画的《春日离合》其实相差不远。这首诗最后两句写女皇武则天思念家乡的风景物事,颇有感慨自己身临大宝,得舍之间的矛盾。而柴莹唱这一首诗,也有暗指殷知画意欲要做武则天之意。

    其实殷知画与柴莹各引诗词,暗中争斗,而郭威却一脸茫然,只道她二人都唱得好,琵琶也弹得好,但是曲中何意,那是说什么也不晓得。

    殷知画道:“柴姑娘莺声燕语,余音绕梁,听得我都醉了呢!只可惜我是个女子,倘若是个男儿身,今生说什么也要娶柴姑娘为妻不可!”柴莹脸色一红,将琵琶小心送还,正要说话,只听台下一人叫道:“报!”将她打断。

    殷知画道:“讲!”台下那人道:“孟留名败在一个叫作段思平的年轻人之手,那段思平已连胜二人,正和天雷门崔兴智相战!”殷知画点了点头,道:“阿保机还未回宫么?”那人道:“没有!”殷知画道:“好,待他回宫之后,你再来禀告!”那人应了一声,便即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