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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仙福地

    浮云道观人影两三,经过了无念二人的打闹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浮云观向来香客甚少,到了下午更是如此若是有幸遇到两三个香客,对于观内的师兄弟也算得上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观内,无念得知对方不敢出手后,心里别提多开心,自然在开心不是对方不敢杀自己,而是发髻上那把簪子的缘故。要知道,对于一出生就站在了逃亡路上的无念来说,得了这件信物,那以后谁还敢对自己动手。

    想到这,无念不免心安了几分,这几年,明面里,暗地了,不知道自己躲过了多少劫难,虽说自己心大,但也是因此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有了这簪子算的上有了件保命的物件。

    追赶了一会少女,在少女灵活的身法之下,无念自然占不得便宜,索性就不追了,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少女灵卯无可奈何的回到了客房,端坐在桌子上,发着呆。

    想什么,不得而知。

    ……

    “来了”,老道人正在花园的石头桌子上休息,说是休息,大致只是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打坐。先前的糙汉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麻绳代替腰带,素色的衣服配上那根彩色的腰绳,显得很是突兀的感觉。

    糙汉子对此不以为然,结实耐造不就好了,那那么多的穷讲究。

    像是老道人知道他会来一样,老早的就准备好了一盏清茶,两盏茶杯,一只手整整理清洗着茶具,另一只手则是做了请的姿势。

    糙汉子神情平淡,顺其自然的做到了对面,目光扫了一周,随后落到了身前的茶几前。眼神发呆似的盯着蒸茶的老道人,看着他娴熟的沏茶,洗杯,倒茶。

    糙汉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重重的把杯盏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响。

    老道人依旧和颜悦色,不露声响。

    老道师再次抬手,先前空落的茶杯再次被半满。

    茶不益满,满则欺人。

    这次糙汉子,提了提裤子,没有再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是轻轻抿了一小口,在嘴中品尝起来。

    “如何?老道我这清茶可算还行”,老道师端起茶杯,自顾自品尝着,露出一脸陶醉。

    老道师的话,糙汉子没回答,自己本身是酿酒的卖酒的主。底下人向来是买酒不喝茶,喝茶不喝酒,这两种物件多少有点相冲。

    虽然近些年传闻,茶可以解酒,大多酒客都会在宴会之后,主人家都会沏壶茶,供宾客解酒用。时过境迁,大多人都会乐意喝上两口的。

    但是对于不喜欢喝茶的糙汉子来说,让他说一说茶的好坏,他多半是品不出来的,甚至能说出一声坏来,都是及其难得的。

    糙汉子没作答,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回应他。

    老道人也不恼,也不气,依旧是悠哉乐哉的品着茶,一边为糙汉子添着茶。

    最终是糙汉子沉不住气,率先打破平静道:“关于那个孩子,你就一直把他护在道观里?”

    老道人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如今他这个年纪,若是出了道观,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人,那一个会善罢甘休?不管到时候,他落到什么人手里,都注定会成为一具傀儡。”

    “我曾答应过他的父母,要护他十五年的周全,我前半生游荡江湖,做过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失信与很多人,或许是年轻是放荡不羁,心无旁骛,等到老了老了,却生出了一份连自己都不知晓的执念出来”。

    老道人说罢,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糙汉子和老道师是旧相识,曾经仗剑江湖,游历群山,曾结伴而行。虽不属于同族,但少年热血是一致的,一路上踏古迹,寻仙人,斩妖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曾一起农田里偷过玉米。

    黄龙道劫过土匪;东海之滨救过蛟龙;南国桃园抢过新娘。太岁头上动过土,阎王手里夺过魂,天王老子面前撒过尿。

    甚至在妖族的老皇城,逛过窑子,期间还互相讨论着那个姑娘胸脯大,那个姑娘技术好,比起人族的姑娘是怎样的妙。甚至还为自己的眼光看中的姑娘大打出手来着,多半是我的美,我的更美。也会在别人对姑娘不愤的语言中,同仇敌忾,打的那个出言不逊的嫖客,鼻青脸肿。

    年少轻狂,大致如此。

    蹉跎岁月,友人静好。

    糙汉子问声,嘴角抽了抽,感慨道:“还是他娘的老四藏的深,每次我们饿到不行,唯独不见他喊饿,果不其然,老早就藏了吃的。其次就是你,你们二人狼狈为奸,也就数你和他关系最好了”。

    说着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的老道人也提起了兴趣,大袖一卷,也绘声绘色的吐糟了起来,“嘿!这事你也有脸说我,当初是谁出钱带你找姑娘的,是谁帮助那个调戏人家宗门的圣女,被人家宗门老怪物,一路砍杀,逃的连裤衩都丢了的”。

    说起陈年往事,二人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一声哭的,一声笑。让这本就幽静的石桌前,多了几分欢声笑语来,多了几分人气来。

    听老道人说起自己以前的囧事,糙汉子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回怼道:“老道士我警告你啊,你再揭短,我可就把你追姑娘那段事情说出来了”。

    糙汉子一开口,老道人脸瞬间绿,紧接着也阴沉了起来。自己追姑娘那件事情,着实有点难以启齿,说出来也只有心痛外加羞愧的份,毕竟对方已经嫁入了皇室。索性摆了摆手,示意翻过这一篇。

    久别重逢的二人,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只有内心深处的认同。不同于少年的那般炙热,此刻经过了岁月洗礼更多的是一份经历和回忆。

    二人沉寂了一会,又回到了先去的话题,对于老四的死,二人深感惭愧。当年的刺杀,着实很是突然,像是预谋已久,又十分的偶然。

    老道人说道:“记得那件事发生之前,我突然接到家族发出密函,招我回去,可当我回去之后,却发现家族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过那道密函,事后才知道我被骗了,等我赶忙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那样了。等事后把那孩子接进了道观,接着安葬了老四,便着手调查起那件事情都来龙去脉。

    “那天只有大哥在,也是大哥才护住了哪个孩子,而五弟当时则是游历天下,不知去向,得知这件事情,才匆匆的赶了回来。以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想要去报仇,但是被我拦了下来,因为此事牵扯甚广,可不是一个宗门或是一个国家”。

    “而这几年,我和老五一直调察着当年发生的事情,通过种种信息得知,当年刺杀的人群之中有一个统领,也就是策划人,所以我怀疑这个人,是我们身边的人”。

    老道人的话语,是结合先如今收集的所有兴趣总结出来的。从自己被支走再到得知老四那一天受天道影响,实力大跌,再到知道其他三人都不在他身边便选择了那一天出手。

    事后老道人也问起了每一个人,得知除了在外的老五外,其余的三兄弟,都收到了不同的讯息。至于糙汉子,则是被一个黑衣人以六娘和孩子牵扯住,而没有前去支援的。

    糙汉子问声也陷入了沉思,老道人说的话并没有道理,身处小洞天忘仙福地,外人进不来的情况之下,有人破坏福地之门,顺便聚集一群高阶修士以及天地之力的反扑。

    而这个人定然是福地里的人,或是沉寂在福地已久的外人。

    如今忘仙福地,在那场大战中,一切法则,福泽被付之一炬,忘仙福地,也在官府的主持和改造之下,仅剩的破碎残片,与雨花果的版图融为一体。

    不得不称赞官府的能力,能在世人悄无声息之下,不动声色的,把一个仅剩十余人的破碎福地,转眼间打造成一个合乎常世的市井之地。

    糙汉子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到底,关于五年前的事情,不仅是老四的死,在福地溃散的那一刹那,天地法则的狂暴镇压,让除了他们兄弟几人除外的大多数都死在了那场灾难里,其中就有六千多的福地居民。

    糙汉子同事叹了口气道:“二哥,你知道我的情况和我的志向,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始终没有来的原因,老四的死,还要摆脱你调察清楚,至于报仇的事,记得带上我就好”。

    有着一家老小,终究要考虑的要多一点,这一点老道人并没有责怪他的不是。

    老道人讪笑道:“无妨,有二哥我足以,老三,你要平平安安”。

    老道人后面的平平安安,语气很轻颇有伤感。

    老道人在自责,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他的这些弟弟,自责自己当年不该如此鲁莽。

    随后二人说了些话,糙汉子便离去了,因为他怕六娘和范童着急,毕竟居身在外。自己的婆娘是个怕外不怕内的主,简单的说就是窝里横,说到底还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丫头那。

    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初遇时,哪个温柔如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