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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下)

    浮云道观,青子房前,叫无念的孩童扶着门前柱,竟是睡着了。

    月明星稀,朗朗高空并无燕雀,唯有那房顶的拱桥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踉踉跄跄的黄衣男子。

    男子身着一身黄衣好似江湖中人。男子转立为卧,斜坐在屋顶上,顺势拿起自己的腰间酒壶,狠狠的喝了两大口,痛快道:“这一十两银子一斤的桃花酿,果真是好酒,只是有酒无菜,无菜阿!又没有那丰胸翘臀的小娘子陪伴,少了一半,少了一半……”

    过了一会,那汉子不知是想起了伤心事,竟然从眼角落下一滴泪,口中更是含糊不清呜咽着,“陈仙子,我的陈仙子……”

    如一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男子用衣袖蹭了蹭眼睛的泪水,怕人偷看似的,借着酒劲顺势一躺,空着的手臂顺势搭在屋顶的长龙上,让身子更贴合那波澜的青瓦,自己身体更舒服点。

    半斤酒下肚,人更是醉如烂泥,滩成一片,面部绯红,完全不像一个剑客该有的模样,更像是世家子弟里落魄的嫖客。

    情场失意,最催人心神。

    那黄衣汉子再次动了动,拿着酒壶的手往嘴边肘了肘,晃晃悠悠往嘴边靠,醉了还是醉了,酒壶没走到一半,便顺着手倒了下去,那十两一斤的桃花酿就顺着屋檐流淌下去。

    若是黄衣汉子看到,不仅一阵绞心的疼痛,还会连滚带爬过去俯着身子舔干净,顺便给自己一巴掌。同时心疼道:“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老子一点一滴攒出来的银子啊。”

    那酒水也不识趣,顺着青瓦,滚滚而下,不偏不倚的全浇到孩童的头上。

    孩童顿时一个机灵,如弹簧猛然间弹跳起来,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喊到:“妈耶,下雨了,下雨了。”

    孩童声音渐小,望着无边夜色,擦了擦头上的酒水,孩童怔住了,魔障了一会,“哇,天黑了”。

    迷迷瞪瞪梦游似的往屋内走去,门也没关,往床上一倒,微弱的呼噜声附和其他的呼噜声,孩童便睡去了。全然忘记了先前烦恼郁闷的心情,真有孩童该有的天真。

    夏初的夜,渐微凉。

    那黄衣汉子不自觉的曲卷着身体,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酒入人心,心暖体寒,汉子打起了牙祭。

    手中的酒壶顺着脱落,丁零当啷的滚落到地面,发出一连阵的金属脆响。

    屋内屋外,并没有惊醒的意思。

    等酒壶落地的清脆声落,一声落地的沉闷声起。

    西偏房,观主房门。

    空虚真人盘腿打坐,突然睁开了左眼,手指动了动,眉毛抬了抬,很快又恢复如初,再次陷入似睡非睡的无极冥想。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和尚的撞钟准时响起,师兄弟还是以往那般应对。至于不那么幸运的无念,自然是悻悻然起床,骂骂咧咧的穿上鞋子,似梦似醒晃晃悠悠往院内走起,继续修炼自己发呆辟邪功。

    陈家人每次上山,都会在大师兄的指挥下,师兄弟们排成一排,夹道欢迎来着。

    且不说那陈家老爷与自己师傅的关系在哪摆着,还有陈家在忘仙镇的声望,光是在两点就足以有次迎接规格。毕竟声望意味着宣传力,宣传力意味着香客来往多少。

    钱吗,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饭总要吃吧。

    还有就是,作为大财主的陈老爷每次都不会空手来,各种为师兄弟准备的‘薄礼’,拿的每个人手软,比逢年过节还甚。

    孩童像往常一样,走出房门就要脱裤子,清晨撒尿,神清气爽一整天。

    闭上眼的缘故,浑然不知身前的屋檐下躺着一个人。

    解开系带,露出自己都嫌小的二弟,挠着屁股就要释放。

    一声低沉带有玩味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敢尿,我就送你去宫里伺候皇上”。

    汉子一手撑剑,大拇指轻轻一抬,一股剑气带着寒光,对着无念的胯下呼啸而过,剑气并不凌厉,也不快,但有股是不可摧的气势,如千丈蛮牛,步步追近。

    胯下一凉。

    无念悄悄眯了眯眼,赶忙收回那个呼之欲出的势,面部一阵扭曲狰狞,险些憋出内伤来,低声说道:“一份大福报就这样被施主错过了,浮生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上好的驱邪水,错过了,错过了呀!”

    地上的黄衣汉子,手一松,无鞘长剑落地,头依然埋在土里,冷不丁来了句,“滚,滚,滚蛋。”

    无念那敢停留,提着裤子就往一旁跑去,虽说孩童不知道什么是剑气,但男子仅出了一寸剑刃的那一刻,孩童心中本能一寒,那种心中的恐惧不亚于一把大刀对自己脖子砍去。

    宁可信其有,万一汉子说到做到,一剑把自己跺了,上哪里说理去,难不成还真和他去皇宫当太监?

    滚蛋吧!

    男人破天荒的翻过身来,换了睡了一夜的姿势,眼角微微打开,瞄了一眼提着裤子落荒而逃的孩童,嘴角一抬,眼睛再次闭上。

    无念一口气跑出院子,还不忘回头瞅了瞅,确认那酒鬼没追出来,还不放心,又往前跑了一会。

    直到自己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才停下来,把内急解决了。

    长呼一口气,汗水随着汗腺迫不及待的冒出来,零零汗水在额头以点连线凝结成珠,珊珊灬落。

    转世重生的缘故,让孩童愈发的冷静和惜命,活着就成了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先去闭着眼睛出门,显然不知道身前有人,险些没尿他一头,那黄衣汉子即使没有说那句威胁的话,孩童也会就此打住的。

    尤其是看到那汉子的装束,孩童深知,这人可能就是上一次的小偷,上次自己间接的破坏他的行窃,这次一定是来报复的。

    想到这,孩童暗暗说到:“要赶紧告诉师傅去,晚了,师兄们就,完了。”

    至于孩童为什么没回头,这就没人知道了。

    天蒙蒙亮,那门前汉子一身酒气,搔着痒,依旧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更有回自己家的感觉,还不时的喊着,“陈仙子,我的陈仙子,这婚事我不答应,不答应……”

    “梅花宗的陈仙子要嫁人了?”大腹便便,身着道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看着地上的男子,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讪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还纳闷这两天那山脚下的桃花酿怎么老是卖完了,原来是有这么一遭事情啊,那梅花宗的陈仙子,梅花宗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气天才,更是有着玉女之名。连仙族那些人见了都竖起大拇指。”

    “据传闻说,竟下嫁大宋皇子,山上仙子下嫁山下凡人,也算是一件奇闻趣事了。还听说梅花宗主做主决定,开创了宗门和皇室联姻的先河,那陈仙子的师傅更是与那宗主反目,差点拆了半个梅花宗,最后还有一个剑影门剑仙出面才平息。还听说那剑影门剑仙竟然是去示爱的,你猜最后怎么了?竟然被那陈仙子拒绝了,还说‘宁嫁那个皇子,也不嫁他’,太惨了,太惨了。”

    那黄衣男子,听到这,先前的潇洒劲一挥而散,更是委屈的低声呜咽起来了。

    空虚真人见状摇了摇头,自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唯有情字最伤人,还是那群和尚清静,斩断七情六欲,做一个自在人,修行者。老郜,你就别哭了,睡了一夜地板,走去我那吃点甜点。”

    说到甜点,空虚本能的扭头看了看身后。

    那地上黄衣男子,双手拉着老者的衣边,抬起那满身泥土和泪水的脸,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抽泣着说道:“老贾,我表白陈仙子被拒绝了……”

    “啊~!那人竟是你”。

    老道心里,我当然知道是你,我就是想开心开心。

    呜的一声,男子再也控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