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无为是道 » 第七章:云生

第七章:云生

    此前凶兽来袭前正午时分,装潢大气高调的城主府城主书房内。

    舒服的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摩挲着茶杯盏的刀疤中年男人,正是苏老爷了。

    苏老爷身后面站着的还是那个长相年轻俊美的男子,一言不发,左边首座有些不安分坐着的,正是簪着双丸髻的小女孩了。

    “鸢鸢啊,听爹爹的话,你的天资那是杠杠硬,早些去飘渺门的飘渺山上去结庐修行,对以后大有裨益啊。”

    苏鸢若非屏儿在那压着,估计早就不耐烦的跑走了。

    “要去爹爹自己去,早些时候说过测完就让我自己玩了,爹爹是个骗子。”

    苏鸢早就不信苏老爷这个老骗子了,说过的事儿就没几件儿真去做了的,嘟嚷着嘴很是不满。

    屏儿也不是个会哄人的,再说这父女也经常这样,习以为常了。

    “咳,那个,鸢鸢啊,其实呢,爹爹我是要办事儿去,你在这里爹爹会分心的。”

    苏老爷对苏鸢这脾气也很无奈,可是心中有愧,做不到对她凶起来。

    “什么事?以前娘亲在的时候,你也办事办事,后面娘亲就走了,在我眼前走了!你现在还想把我也送去见阎王嘛?”

    苏鸢毕竟还是孩子,激动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化作大珠小珠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和自己的白狐裘衣上。

    得,苏老爷最怕的就是跟自家女儿讲道理了,一说事儿或者教诲苏鸢,铁定搬这事出来说。

    自己幼年也算是贫穷出身,也就比起岭城外面那些棚房区的人过的好一点而已。

    后来自己满怀期待的开灵根去,却发现原来自己是没有仙缘的,失望而返。

    就在过了这个时候的不久后,了解到并非成仙才能让自己生活变得更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开始学习儒家思想,时年的当时状元郎官拜太傅职位,而他学的也是儒家,且他还是当今儒家第一推行人与儒道修行最高者。

    这令苏老爷苏承心神往之,后面也是如愿以偿的科举入榜。

    但是,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夜之间,太傅病发身亡,其弟子官拜一朝首辅。

    而其他儒士都一夜之间连夜蒸发,好似有所阴谋样的,连带着他这边缘处的儒家子弟也受其无妄之灾。

    本该是好歹一郡知守,现在只能在这边野小城苟且,这还是自己干了许多不可见的事才得来的。

    也是在那之后,自己一步一步失去了一切,成为孤家寡人的。

    爹娘未等他衣锦还乡便死去,结发妻子也就是苏鸢生母,因为初入官场中心随风而动,未能保护得当也是离他而去。

    而这一切苏鸢是亲眼目睹的,她痛苦,苏承何尝不是,不过这些只能化作不断的溺爱去呵护苏鸢成长,虽然她并不领情。

    苏鸢讲这话出来,苏承哪里好说什么,只好愁着脸独自神伤,毕竟回到家他还是个父亲,一个宠孩子的父亲。

    看着苏承又被哭起来的混世魔王呛得说不出话来,在后边儿的那个俊美男子总算是不当哑巴了。

    “小姐,老爷是为您着想啊,您想,万一您留在这有个好歹的话,老爷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您忍心么?”

    展儿见苏鸢果然是止住哭了,可算是收回手足无措的手。想着还得是杨伯,苏鸢抓着苏承软肋,杨伯抓着苏鸢软肋。

    苏鸢是想母亲了,都快大寒过年时分了,让她离开这里岂不是没法拜娘亲了么?

    对她来说可是痛苦的,但是知道苏承做的事是不好的,所以要是苏承没法分心照顾她,那爹爹会内疚,她也会后悔。

    “那爹爹,能在大寒前赶回来么?”

    “能是能,不过回来祭拜一下你母亲还要走的。

    你这次去是有飘渺门的仙人领你认路去的,下次去才是修行,所以回来祭拜你母亲可以过完年再走的。

    咱们总不能拂了仙人面子吧?你杨伯加爹爹我,也不够一个仙人捏的啊。”

    苏承也很无奈,儒士想入道得先固本,起码是读万卷书养书卷气出来。

    杨伯也是如此,他走的武道,未入道时,是分三流武者的,而今杨伯和他也不过二流程度,勉强能应对一流而已。

    仙人就不同了,他们入道之快令人咋舌,天赋高根基好的,甚至一夜入道也非不可,更何况仙人是已经入了道的。

    儒道武道都是式微,哪有仙人道走的快,苏鸢有这天赋是没错,不过仅仅是天赋,若是太过高傲人也不会收的。

    苏鸢不懂这些事,听苏承现在才讲明白,不由抱怨道,“那爹爹早些讲明白不就好了,鸢儿又不是不通情理的孩子。”

    瞧着她哭肿的眼睛,屋中三人都不留痕迹的抽了下嘴角。

    不给你先下点猛药,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指不定赖着不去呢。

    像是想起什么,苏鸢又揉了一下哭红的眼睛,对着苏承问,

    “那个城外住着的小破孩呢?爹爹我能不能带着走啊,他挺有趣的,给我请来当个护卫呀。

    虽然还小,不过跟着杨伯学,也能到保护我的程度吧?”

    好家伙,小小年纪就学会提条件了?苏承没开口,只是有种我家有女管不了的无奈。

    杨伯倒是先开口了,“这次是上面的意思,若是把他带走说不定会生变故,小姐若是下次回来他还在,再说吧,您觉着如何?”

    这次可是裘不仇要用人命和凶兽堆起来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裘不仇想要做甚事,但是万一数目因为一个人少了数,那时候城中可就只剩下他跟苏承了,总不能牺牲自己成全计划吧。

    苏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觉得这很正常,杨伯这样说爹爹没反驳,那就是可以要到的。

    ——————

    时间回到现在的土房这边,夜里陈脏子在院里玩着泥巴,不知道堆着什么物件。

    刘先生还是坐在门槛上,有凳子就是不坐,还说是不舒服来的。

    要不是无为瞧见他下午回忆了一下午的时间,本就无力的身体直接麻了,一屁股撞到了床的边边尖儿,还真以为他是不拘泥于形式的高人来的。

    无为则是在院中扎着马步,头上还顶了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书,两只手也是作出向前握拳的动作,各提了个装满水的小木桶。

    看他满头大汗,衣服脱的只剩里衬了,也还是浸湿,浑身都有些颤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笨娃我跟你讲啊,你底子太差了,让你以前老是坐着。这叫什么?这是报应晓得不?

    就你这鸟样,吃不了苦受不了难的,要不是命大点,你早没了,还找仙缘去,你拿的起么?”

    刘先生喝完一口酒,又在那日常讥讽无为了,估计也就大事的时候他才会正经起来,平常都是这样的。

    泡的那个药浴,无为敢说这绝对是他感受的最痛苦的事情,又瘙痒又巨疼,然后还热的很。

    精神肉体双重打击,这才晚饭后不久,好不容易感觉全部缓过来了,身体都有所长进,又给他整马步。

    还以为是记忆中“前世”上学迟到在门口罚马步的那种,没想到刘先生如此不当人。

    果然做老师的,心有一半是黑的,无为心里骂道。虽然他也清楚,先生绝对是为他好来着。

    可是自己才七岁,在“前世”那是爹娘宠着的宝啊,就说不需要那样,好歹也想想这训练是七岁孩子练的东西么。

    无为心里不断腹诽,却还是咬牙坚持着,狠劲谁都有,刘先生刚好把他的极限掐的死死的,刚刚好。

    不过嘴上还是要不饶人,修行最忌讳的就是一心多用,不是谁都有那份本事的,所以刘先生要锻炼他。

    绝对是没有要过过嘴瘾的意思,

    “坚持不住就别坚持了,瞧你那样,腿都抖成那样了,别想啥仙缘了,你就是个凡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无为是很想把手里木桶扔过去的,不过还是忍住了。

    三个人,一个人玩泥巴,一个只能在心里叫苦的扎马步,剩下一个悠悠哉哉的在那不停叨叨,不得不说画面还挺和谐。

    靠近城门处是没多少人住的,所以这里是显得幽静的很,脚步声的靠近让院中的三人都听的很清。

    刘先生微眯了下眼,很快就是起身往无为屁股上一踹,“练够了就不练了,去再洗药浴去,这次量可没下午大,别嗷嗷叫。”

    无为不明所以,不过也没过多的疑惑,只是去泡药浴心里还是很抗拒的,但是带来的好处他也体会到了。

    痛苦与舒适,他还是选择的痛苦后享乐,毕竟下午没泡药浴之前,他是不可能做到扎这样的马步半个时辰的。

    无为收拾了一下进了屋子里,脚步声也近了,刘先生却又坐了下来。

    来人也没客气,直接敲响大门,陈脏子见刘先生不动,那只能自己去了。

    开了门还没来得及疑惑,陈脏子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后面还有个比自己壮实那么多的女人。

    那女娃娃是先开口了,“诶?小破孩不住这里么?”

    说这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往后向壮实女子靠了靠。没办法,哪怕是终于肯洗水的陈脏子洗得比以前干净许多了,还是像个人牙子。

    听着女孩那疑惑的问话,刘先生还是那副丧气的表情状态,他自然是知道小破孩估计是指无为了。

    仙缘一旦染上,什么奇怪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生了都不足为奇,不过可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刘先生要无为先进屋去,自己先来为他探上一探。

    “小姑娘,小破孩是何人?我这儿可没叫这个名儿的人。”

    来人自然是苏鸢与屏儿二人了,不同苏鸢的天真些,屏儿一开门便在观察他们,她知道的可是多些事。

    能从大人物的计划中活下来,而且还坏了大人物的事儿,那个小孩儿跟这两人绝对不会那样简单。

    其实这里还真是她想错了,如果非要说的话,都是辉姬搞的事儿,跟他们三半个铜板干系都没有。

    不过如果按裘不仇强行为自己计划失败开脱的由头讲,被无为冥冥中的福缘引来了辉姬这样说,倒是还有些联系。

    大人物不计较苏承女儿与破坏他计划的人来往,想来是有缘由的,屏儿观察的仔细。

    那个开门的气力的确比普通人高些,不过三流武者都不够。那个看起来很颓废的中年男人,四肢筋脉尽断,也不像啊。

    难道还是在那天那个小孩身上出来的原因么?屏儿开始沉思,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当个沉默的侍卫。

    苏鸢是不懂其中门道的,在她看来那个中年男人比起眼前这个人,还是顺眼些,对着他开口,

    “他?他叫笨娃还是无为来着,都挺绕口的。”

    压根是没想记住他名字吧?陈脏子都想通了,不想跟他谈话这还正中他下怀,于是跑回去玩泥巴去了。

    苏鸢看的有些惊奇,大男人也玩泥巴么?这就是书上说的男人至死是少年么?

    刘先生没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来意,如果是这么个小孩那是没问题的,但要是身后的人……

    这小女孩看着可富贵的很,认识无为应当是凶兽来袭的前一天,无为癔症消失也在那一天。

    虽然刘先生修儒家,但是这因果说还是信的,无为身上那飘渺的东西应当是这个看起来就有些仙贵之气的女孩的。

    “那两个名字都是他的,的确是住在这里,所来何事啊小姑娘?”

    可能是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刘先生对这小姑娘也尽量和气了些。

    “过开年我想请小破孩跟我一起去飘渺门修行,沾些仙缘也是好的呀。”

    苏鸢想来应当没人会拒绝仙缘的吧?上天入地长生久视的,多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会拒绝呢?

    意料之中,刘先生确实是回应了。

    “好,回头我跟无为讲一下,现在他并不在屋里。”

    听到这句话苏鸢是以为有戏了,好歹自己城主千金,说话分量还是很足的嘛。

    屏儿倒是听出来刘先生其实是拒绝了的,地上未干的水渍并不像是刘先生的酒。

    刘先生一看就是嗜酒如命的人,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陈脏子也是对泥巴土壤情有独钟的,衣服也没有沾了水的褶皱。

    所以说无为是在的,只不过心照不宣,屏儿并不想让无为跟自己小姐产生过多联系。

    走仙途走到后面,前面的情感牵扯越多,对仙途那是后患无穷的,这是常识。

    于是乎,屏儿在满心欢喜的苏鸢蹦蹦跳跳告别离开后,在其后面走,还不忘走之前对刘先生轻轻颔首。

    刘先生清楚这样的人家,不论是做什么的,都对无为未来会产生不可预估的结果。

    更何况还是个有仙缘傍身的人,且这个年纪能去飘渺门结庐修行那是已经算飘渺门弟子了的大人物。

    再说还是个姑娘,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可以左右男子未来的,还有如此大仙缘,无为和小姑娘还小不懂,他们这些长辈可不能不懂。

    最多是偶尔的泛泛之交,绝对不能牵扯上更深的联系。

    在房中泡药浴的无为当然不清楚刘先生为他做的决定,他现在还在痛苦中忍着呢。

    刘先生不清楚无为的想法,事实上无为也怕牵扯,无它,来自“前世”记忆中的苏鸢名字,总让他会怕这个女孩。

    他也不想牵扯上苏鸢,不过世事无常,未来谁又知道。

    ——————

    这边苏鸢刚回到城主府中,就被城主府的侍卫叫住,由丫鬟领着去了苏承书房内。

    苏承还是坐着太师椅,悠哉的样子就像个老奸巨猾的官场油条。

    爹爹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变得太多了,以后修行回来会不会爹爹变得陌生啊?苏鸢心里想着。

    房中还有一个老人家,穿的也是裘衣,富贵气毕露的很,坐在左边最靠近书桌的位置,意味着他的身份不一般。

    老人瞧了眼苏鸢,乐呵呵的,似是个和蔼老头,对苏承道,

    “苏城主的闺女都这样大的,瞧着丽质的紧啊。”

    苏承是很讨厌这老头,还瞧上我闺女了还?胃口真大。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职业性的微笑道,

    “犬女哪有您张老太爷的曾孙俊俏,也就祖上烧了高香,有点仙缘罢了。”

    又是扯皮条了,还炫耀自己女儿,不过张家老太爷可并不想扯,正事还是要早日敲定的。

    “苏城主有些过谦了吧,我家那不成器的曾孙就拜托贵女多多照拂了啊。”

    “哪里哪里,还是要仗老太爷的商队求个清静,借了老太爷的物什献仙,是要谢过老太爷啊。”

    “我这物什自己留着也没大用,也就家中子拜入仙门过,搭上这么个大人物罢了。”

    原来是把自己安排进了张家商队啊,不过他们的来往不就几个城么?也不挨着飘渺门丝毫啊,苏鸢不解。

    不过张家老太爷很快就做出了回答,“这次是城主的千金天资之高令仙人都为之咋舌啊,小老不过借机才得如此。”

    看样子是飘渺门大人物到了凡俗地界啊,然后借着苏鸢要去飘渺门结庐的势去做些什么。

    是以就是两个老狐狸各取所需,苏鸢是个楔子而已。

    爹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还好是亲爹,不然什么时候把她卖了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