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遇挫方知机 制器见江暖
宋子羽微微一愣，纳闷问道：“咱们不是说定，两日内铸造好吗？”
刘铁柱憨憨笑道：“徒儿怕耽误宋师您用，从昨日您走后便开始铸造，终于在今日五更天铸造完成，便匆匆送过来了。”
宋子羽见他双眼赤红，应是一夜未睡为他铸刀，赶紧把他拉进了屋中，烧壶热水给他端上道：“天气寒凉，赶紧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刘铁柱一边嘴上应是，一边眼神止不住往宋子羽书桌上瞟。
宋子羽随着他眼神看去，发现昨晚连夜绘制的显微镜图纸还铺在桌上，不由失笑道：
“这是我设计的察看须弥芥子之物的器物，名曰显微镜，还只是个半成品。你如果有兴趣，待今日休息一下，可来与我一同设计完善。”
刘铁柱闻言眼前一亮，忙又要叩拜谢礼，被宋子羽眼疾手快给架住，皱眉道：
“我这不兴尊师叩拜的大礼，况且昨日我便说了，我于制器一道也不过是初入门径，不敢称你老师，咱们互为制器之友，互相探讨便是。”
刘铁柱闻言，讷讷不言，眼圈却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宋子羽见这个粗犷大汉像小孩一样大哭，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等他慢慢冷静，才问起他如此伤心的缘由。
随着刘铁柱颠三倒四的解释，徐瑾辰才终于搞清楚原委。
此世的匠人可分三类，能根据需求设计器物是顶级的工匠，称为大匠，其中佼佼者甚至能授官。
能在大匠指导下设计绘制图纸，属于匠人中坚力量，是追随在大匠身边的嫡系。
而像刘铁柱从小没读过书，只知道怎么打造简单器物的，是匠人的绝大多数，也是最底层。
刘铁柱作为匠人的最底层，在制器方面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只要有现成的实物，无论是木器还是铁器，他都能做出几可乱真的仿制品。
刘铁柱是真喜欢制器，又有此天赋，本想借此让武备司大匠高看他一眼，收他为徒，跻身匠人中坚。
没想到那大匠不但未青眼于他，反而嫌弃他只是个普通匠户家庭不肯收徒。
不肯收徒也就罢了，大匠又担心他将来从其他地方学有所成，威胁自己地位，干脆联合一众弟子排挤他。
刘铁柱世代匠户，吃了没文化的亏，想自学又不能，想拜师又无门，还在武备司被处处刁难，其中艰辛实在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好在魏朝末年吏治混乱，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干脆倾尽家财，买通了武备司的一个小吏，脱了匠籍，在这北市开了个铁匠铺糊口。
刘铁柱离开武备司，本来想这辈子也就浑浑噩噩，再不能一展所长，没想到昨日突然从天而降，来了一位明显会制器的行家。
昨日宋子羽走后，刘铁柱越想越不踏实，生怕再错过这次机会，赶忙连夜赶工，将宋子羽定制的苗刀铸造出来，躲着宵禁的士兵便溜到了宋子羽家门口。
没想到这番举动，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宋子羽愿意让他也参与制器设计，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机会。
面对这种机会，刘铁柱哪里还顾得上休息，红着眼睛就道：“宋师俺不累，现在就看看这图纸可以不？”
宋子羽见他一脸亢奋，也不再劝，干脆让他先看图纸，自己则趁着太阳初升，随意洗漱后拿着刚铸造好的苗刀演练起来。
宋子羽练的这套刀法名为《弈刀九变》，是李沐婉的父亲集各家刀法所长，专为大苗刀所创刀法，此刻有苗刀在手，天赋加成，一番演练又是体悟不同。
练了近一个时辰，转头一看，刘铁柱竟然还在书桌前神情专注的琢磨图纸。
走到刘铁柱近前，宋子羽笑道：“图纸能看明白了吗？”
刘铁柱思索片刻道：“虽然这图纸设计的器物复杂精巧，俺也差不多看明白了，不过俺不太懂，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宋子羽闻言感叹，不愧是开国之君裴九渊慧眼识珠的人才，哪怕没有什么基础，这种他使用了机械制图绘制手法的图纸也能看明白。
一边感叹，宋子羽一边给刘铁柱讲起了显微镜的成像原理。
刘铁柱一边学一边提问，竟听得神采奕奕，丝毫不见困顿之意。
待宋子羽讲完，刘铁柱犹豫的问了个问题：“宋师，我看这显微镜的其他部件倒也不难，关键是你说的目镜与物镜，所需精度实在有些高，你可认识制作的工匠。”
宋子羽为难的苦笑道：“目前我就认识你这一个工匠，如果你做不出来，我就暂时没办法了。不过我已联系了流云观和弘法寺，随着鼠疫传播，过两日他们应该就会到我，有他们支持，总能想到办法。”
刘铁柱闻言，马上给宋子羽出主意道：“宋师，我认识一位小公子，名曰李江暖，是宁阳伯的幼子。他也是个制器高手，如果我们能请他出马，必然成算大增。”
宋子羽闻言大喜，不过生怕把刘铁柱这憨汉子熬死，叮嘱他先回去休息，待下午两人再一同拜访这位制器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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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午时分，宋子羽和刘铁柱戴着口罩前往宁阳伯府，路上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制器高手的情况。
这宁阳伯与夫人感情甚笃，虽然育有一嫡长子能够继承侯位，但对这幼子却更为疼爱。
这李江暖自小离经叛道，虽然读书、习武天赋皆是惊人，却喜欢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数术、制器中。
数术倒还好，但宁阳侯怎能允许小儿子整日沉迷打铁、木匠等制器活计。
无奈之下，李江暖只能自己设计图纸，打造最精密的部件，其他如打铁、木工活计委托侯府外的匠人制作。
刘铁柱铸造手艺精湛，自然成了李江暖的优质合作伙伴。
当李江暖听闻刘铁柱前来，急匆匆从侯府赶了出来，兴奋的问道：“铁柱，这么快就把我定制的配件弄好了？快快给我，这次我设计的千里筒必能成功！”
刘铁柱闻言尴尬道：“李公子，你定制的配件还没做好，这次是我师父找你有事。”
宋子羽顺势上前，将显微镜的图纸手稿递给李江暖道：“李公子，听闻你要制千里镜，正好我也设计了一物，名曰显微镜，咱们或可切磋一二。”
李江暖闻言一愣，见宋子羽虽然衣着朴素，但却是书生打扮，立刻就生了亲近之心。
像他这样醉心制器的，平日除了匠人，真是难得遇到一个读书人，今天突然见到一个同好，真是万分激动，忙请两人进府中偏厅。
待双方坐定，仆人上茶后，李江暖迫不及待的看起了图纸。
刘铁柱憨憨笑道：“徒儿怕耽误宋师您用，从昨日您走后便开始铸造，终于在今日五更天铸造完成，便匆匆送过来了。”
宋子羽见他双眼赤红，应是一夜未睡为他铸刀，赶紧把他拉进了屋中，烧壶热水给他端上道：“天气寒凉，赶紧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刘铁柱一边嘴上应是，一边眼神止不住往宋子羽书桌上瞟。
宋子羽随着他眼神看去，发现昨晚连夜绘制的显微镜图纸还铺在桌上，不由失笑道：
“这是我设计的察看须弥芥子之物的器物，名曰显微镜，还只是个半成品。你如果有兴趣，待今日休息一下，可来与我一同设计完善。”
刘铁柱闻言眼前一亮，忙又要叩拜谢礼，被宋子羽眼疾手快给架住，皱眉道：
“我这不兴尊师叩拜的大礼，况且昨日我便说了，我于制器一道也不过是初入门径，不敢称你老师，咱们互为制器之友，互相探讨便是。”
刘铁柱闻言，讷讷不言，眼圈却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宋子羽见这个粗犷大汉像小孩一样大哭，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等他慢慢冷静，才问起他如此伤心的缘由。
随着刘铁柱颠三倒四的解释，徐瑾辰才终于搞清楚原委。
此世的匠人可分三类，能根据需求设计器物是顶级的工匠，称为大匠，其中佼佼者甚至能授官。
能在大匠指导下设计绘制图纸，属于匠人中坚力量，是追随在大匠身边的嫡系。
而像刘铁柱从小没读过书，只知道怎么打造简单器物的，是匠人的绝大多数，也是最底层。
刘铁柱作为匠人的最底层，在制器方面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只要有现成的实物，无论是木器还是铁器，他都能做出几可乱真的仿制品。
刘铁柱是真喜欢制器，又有此天赋，本想借此让武备司大匠高看他一眼，收他为徒，跻身匠人中坚。
没想到那大匠不但未青眼于他，反而嫌弃他只是个普通匠户家庭不肯收徒。
不肯收徒也就罢了，大匠又担心他将来从其他地方学有所成，威胁自己地位，干脆联合一众弟子排挤他。
刘铁柱世代匠户，吃了没文化的亏，想自学又不能，想拜师又无门，还在武备司被处处刁难，其中艰辛实在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好在魏朝末年吏治混乱，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干脆倾尽家财，买通了武备司的一个小吏，脱了匠籍，在这北市开了个铁匠铺糊口。
刘铁柱离开武备司，本来想这辈子也就浑浑噩噩，再不能一展所长，没想到昨日突然从天而降，来了一位明显会制器的行家。
昨日宋子羽走后，刘铁柱越想越不踏实，生怕再错过这次机会，赶忙连夜赶工，将宋子羽定制的苗刀铸造出来，躲着宵禁的士兵便溜到了宋子羽家门口。
没想到这番举动，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宋子羽愿意让他也参与制器设计，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机会。
面对这种机会，刘铁柱哪里还顾得上休息，红着眼睛就道：“宋师俺不累，现在就看看这图纸可以不？”
宋子羽见他一脸亢奋，也不再劝，干脆让他先看图纸，自己则趁着太阳初升，随意洗漱后拿着刚铸造好的苗刀演练起来。
宋子羽练的这套刀法名为《弈刀九变》，是李沐婉的父亲集各家刀法所长，专为大苗刀所创刀法，此刻有苗刀在手，天赋加成，一番演练又是体悟不同。
练了近一个时辰，转头一看，刘铁柱竟然还在书桌前神情专注的琢磨图纸。
走到刘铁柱近前，宋子羽笑道：“图纸能看明白了吗？”
刘铁柱思索片刻道：“虽然这图纸设计的器物复杂精巧，俺也差不多看明白了，不过俺不太懂，这东西是干啥用的？”
宋子羽闻言感叹，不愧是开国之君裴九渊慧眼识珠的人才，哪怕没有什么基础，这种他使用了机械制图绘制手法的图纸也能看明白。
一边感叹，宋子羽一边给刘铁柱讲起了显微镜的成像原理。
刘铁柱一边学一边提问，竟听得神采奕奕，丝毫不见困顿之意。
待宋子羽讲完，刘铁柱犹豫的问了个问题：“宋师，我看这显微镜的其他部件倒也不难，关键是你说的目镜与物镜，所需精度实在有些高，你可认识制作的工匠。”
宋子羽为难的苦笑道：“目前我就认识你这一个工匠，如果你做不出来，我就暂时没办法了。不过我已联系了流云观和弘法寺，随着鼠疫传播，过两日他们应该就会到我，有他们支持，总能想到办法。”
刘铁柱闻言，马上给宋子羽出主意道：“宋师，我认识一位小公子，名曰李江暖，是宁阳伯的幼子。他也是个制器高手，如果我们能请他出马，必然成算大增。”
宋子羽闻言大喜，不过生怕把刘铁柱这憨汉子熬死，叮嘱他先回去休息，待下午两人再一同拜访这位制器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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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午时分，宋子羽和刘铁柱戴着口罩前往宁阳伯府，路上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制器高手的情况。
这宁阳伯与夫人感情甚笃，虽然育有一嫡长子能够继承侯位，但对这幼子却更为疼爱。
这李江暖自小离经叛道，虽然读书、习武天赋皆是惊人，却喜欢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数术、制器中。
数术倒还好，但宁阳侯怎能允许小儿子整日沉迷打铁、木匠等制器活计。
无奈之下，李江暖只能自己设计图纸，打造最精密的部件，其他如打铁、木工活计委托侯府外的匠人制作。
刘铁柱铸造手艺精湛，自然成了李江暖的优质合作伙伴。
当李江暖听闻刘铁柱前来，急匆匆从侯府赶了出来，兴奋的问道：“铁柱，这么快就把我定制的配件弄好了？快快给我，这次我设计的千里筒必能成功！”
刘铁柱闻言尴尬道：“李公子，你定制的配件还没做好，这次是我师父找你有事。”
宋子羽顺势上前，将显微镜的图纸手稿递给李江暖道：“李公子，听闻你要制千里镜，正好我也设计了一物，名曰显微镜，咱们或可切磋一二。”
李江暖闻言一愣，见宋子羽虽然衣着朴素，但却是书生打扮，立刻就生了亲近之心。
像他这样醉心制器的，平日除了匠人，真是难得遇到一个读书人，今天突然见到一个同好，真是万分激动，忙请两人进府中偏厅。
待双方坐定，仆人上茶后，李江暖迫不及待的看起了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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