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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绿皮火车和妈妈的眼泪

    第一卷

    调寄:东莞二十年

    二十年来冬去春践。吴钩怀勉下岭南。漫道栖乌当涂,杜鹃声苦,雕栏更兼风雨蹙;风雨骤,式成影单阙难酬。乡音远烛半剪,伊人嘱我缓且激越待君返。殷勤来日,嫩点粉黛托香腮,窃效当炉文君画眉张敞,与君快酒酡颜惜杜康,无忧怅惶。且凭欗,遥指千山绿尽染,叹红菱韶颜又一年。盼佳人如逆水中央,遁白雾梦黄粱,似烟霖蔓萝入轩窗。犹慕画眉齐案,南北千里共明月婵娟,借互思量,梦半醒泪滂滂。一轮弦月挂西窗。

    绿皮火车和妈妈的眼泪

    如果从孩童记事开始算起,无非是七岁之后才有一点印象可循,其他都是模糊的,恍若风过落叶,迷路灿野。顾望四周萧然空寂,有什么可以留下,只有时间已然,其他都是色相而已。

    1990年刚刚过完春节后的二月十八,刘刚清晰的记得,妈妈,曾芝华已经58岁了,自从父亲在1982年撇下一家老小魂归尘土之后,缺少主要劳动力的家庭极度困难。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三姐待字闺中,只有大姐和二姐已经婚嫁三里之外的宝林寺村,大哥结婚三年,育有一子,二哥刚刚结婚不久,兄弟成家立业必定分家单过了,位于卾东北靠近河南的农村习俗是老守小,此时,刘刚已经是18岁了。

    表哥在2年前从部队退伍回来后直接南下,舅舅说是在东莞高埗镇的一家RY鞋厂打工了,起初好像是从保安开始做起,那时候退伍证比较好使,大多初中文化已经是非常不错啦。很多都是小学辍学就南下的,妈妈年前到舅舅家和舅舅说了好多好话,请求表姐南下的时候,带着刘刚一起坐绿皮火车南下,找表哥帮忙进厂。舅舅是妈妈的堂兄弟,自然是四分亲隔了陆分疏。表姐和表嫂南下,心里面是一千个不愿意带的,因为百万个青壮下广东,非常难找工作。妈妈恳求舅舅给表姐表嫂说,只要带着刘刚南下即可,路上有个照应,至于工作表哥能帮忙更好,帮不上忙自己找,这样表嫂姐才答应带刘刚在2月18号出发了。

    刘刚初中毕业于宝林中学,中考前因为成绩很差,根本没有参加中考,所以毕业证也没有拿到。那个时候初中三年自学绘画,没有系统的美术教育,还不知道素描为何物,小学时候特别喜欢看小人书,连环画,喜欢描文臣,武将美女楼阁唐铠宋甲名士衣冠的图片。初三最后一年,从县城来了一个插班生,直接是考美术特长生,才知道需要主修素描,想想家里困难,一个星期五元的生活费都很难持续筹措到,想也就罢了,爱好就爱好吧,还特别小资。喜欢上了席慕容和汪国真的朦胧诗,自己写些不明所以的诗,诗词意蕴散发而已,唉,可恨呐,农村的孩子不该有的梦想,只能在梦中圆,妈妈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毕业回来只要学会种田,那是最好的祈求,不要饿死了孩子。

    南下的时候,妈妈给了一个破了几个洞的帆布大包,里面,装了写自己写的一些朦胧诗,笔记本,还有毕业后在家画的几幅水墨画,油彩是买不起的,自己心底叫他是水墨中国画吧,读书的时候文化成绩不行,硬笔字写的不错,得过全校一等奖,记忆中,除此之外,初中三年,再没有其他可以引以为傲的地方,几十年过后,如果学校档案保存规范的话,应该能找到校志1989年刘刚硬笔字第一作业干净整齐划一第一。

    妈妈说:刚,250元,是找人借的,你要藏好就放在裤衩里面的那个小兜里面,妈给你缝上。车票,60元先拿出来给表嫂,先买票,路上就吃妈摊的鸡蛋油饼吧,莫要乱花钱。

    听表哥信里说,找到工作之前有钱就可以住旅社,没有钱就在野外地里露宿,人家能行我也行。

    是不是很多人一起的?妈妈说

    是,又不是我一个人,不怕

    外面很乱,注意不要一个人乱跑

    晓得找到工作,我马上写信回来。

    绿皮火车在县城内有停靠点。一路从BJ下了的列车。走京广线,到了广水绝对是没有坐票了。所有的南下男娃女娃。都是大包小包的等候在站台。票都是站票。送行的二哥背着捆好的行李。是用剩下的化肥尿素袋子装的,大表姐和表哥的二嫂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行四人满眼迷茫,旁边一个小胡子模样的人在说:

    上次我送人上车,门开了。人太多挤不进去,卡在门口都难。

    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问:火车停靠几分钟。

    10分钟吧,咱们这是小站。停不了多久。

    小胡子表情苦恼的说:每次都是几百人上车。先上去的人进去后在把火车窗子升起来。从窗户里面爬进去。这样才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几百人上完车。

    中年人说。挤不进去怎么办,一脸愁像看看身边单薄身材的女娃。

    旁边那人说:我可以帮你送进去。要10块。

    他说的送。后来才知道是递包裹一样的从窗户里面塞进去。

    二哥在旁边低声说。我们从20公里外坐车到火车站也只要5块钱。好家伙。这个是黄牛啊。倒票送人。

    二哥对表姐说:你们先从门挤的看看。能进最好。实在不行。踩我肩膀从窗户里面爬进去。先进人。最后在递行李。

    表姐已婚多年。丢下两个孩子,铁了心要表哥帮她找工作。常年做农活的人。粗手粗脚。有力气。什么都不怕。说,人家咋进咱就咋进。在蠢也不能蠢到家吧。表哥的二嫂子胆子也不小。在家里的时候,他老公就写信要他弟弟帮她进RY厂。包袱里面还带了腊肉,说是给表哥尝尝。刘刚看到旁边有个老妈妈把他儿子模样的人的包里把鸡蛋拿出来了。应该是熟鸡蛋。看样子应该说带不了。等下挤的稀烂,还不如叫老妈带回去。老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嘴里说个不停,

    刘刚看着心里百味杂陈,心想幸好老妈送到村口就让她回去了。二哥说您去送又要花5块钱,老妈千叮咛万嘱咐,好像自己的儿子要去外面要饭一样。回去的时候一步三回首,刘刚知道,老妈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眼泪以止不住的流了2里地,哭红了眼睛碰见熟人都不敢抬头,老来子出远门了,就跟掉了心肝一样,浑身不得劲,老家知道穷路薄盘缠的艰苦讨生活,孩子还小离开学校最远还没有出过县城,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他的孩子,也罢,回家多念念南海救苦观音了。

    山大王和保家的避孕套

    正在等候火车的时候。后面似乎有只手指悄悄的伸进了自己的后裤兜。这个贼业务应该很差。动作幅度有点大。几百人嘈杂声中。第一次出远门的刘刚都察觉到了。贼好像不是在掏钱。更像是在抓痒,表姐表嫂和二哥他们都没有发觉后面有人,刘刚听人说贼有刀子。不要惹急了,往前一步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张笑颜绽放的脸。

    嘿嘿。不是说了吗。下个月走。怎么提前不告诉我好一起出发。不是班子。

    刘刚乐了,原来是保家。一个村子伯伯的小儿子。一起长大的发小。同一年前后出生,一起小学初中读书的兄弟。感情得到消息来送自己了。

    保家本来约好三月初四月中旬间出发的。他爸爸是乡里卫生院的老院长。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特别受人尊重的老中医。脉掐的好,药给的合适。保家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老爸要他在自己卫生院学习中医和把脉。可他好歹不干,家里条件特别好,刘刚穿破衣服的时候,他呢子大衣有好多件。三个姐姐都是医生,一个大哥在兰州大学读书,82年的大学生一个县城也就2个人,感觉上帝就眷顾了他们家,现在想想。应该有道理的。解放前保家她妈妈的哥哥去台湾了然后跟着一个传教的老外去了马来西亚。开放探亲的时候回来了一趟看她妹夫一家。已经是马来国大区一个主教了,跟耶稣基督的人当然关系特别好,上帝照顾天下那么多人,当然首先得照顾好跟自己传教的子民。回来给了他家美钞换成的人民币,晓得内情的人有鼻子有眼的说,他弟弟把钱缠在腰围,所以看到他大腹便便特别胖,感情都是钱撑起来的。他舅舅给了一簸箕钱。花花绿绿的,哪国的都有,问他那么多钱放在那里,很多人发挥想象,有说看见他妈放在神柜底下夹层里面。还有说他爸半夜放在腌咸菜的坛子里面挖坑埋起来了。大家想象力不花钱,可劲想,好像自己看到钱的一根毛,自己也有钱一样。羡慕四方八面了。

    保家从来没有正形。吓了刘刚一跳,说:我下个月才能自由。就不等我一起南下,

    刘刚把保家拉到一边。无奈的小声说。我是求了表哥的他们才愿意带我,我第一次坐火车,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只好跟他们了。她们又不会等,没有办法的。

    那你先下去,找到事了我在去找你。

    那你不要一个人坐车,外面流氓多,惹不起的。

    保家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我到时候也约人一起下,到了再联系。听说上湾的彩霞在惠州陈江镇一个玩具厂打工。台湾人开的,说不定到时我去哪里找找她看看能不能进她们厂,

    玩具厂都是女的,要男的吗?

    女的才好,你傻啊,保家边说边挤眉弄眼的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刘刚裤兜里面。

    这个时候火车远远的鸣笛过来站台了,二哥在一边招手作势赶紧过来,保家笑嘻嘻的推刘刚快去。

    刘刚边走边说:你给塞什么了。

    钱。10块钱,路上买点东西吃,还有个好东西哩,你第一次见。

    说这个话的时候,可爱的样子变的深长意味的有点不知所以的怎么形容。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兄弟,我先走了。

    那个时候他爸一个月才60块钱,种田的家庭一年到头结余有60就不错了。离别总是痛苦的,情绪下起,就像开瓶的汽水有在冒泡,刘刚觉得那泡有从眼眶溢出来酸痛的味道。可没有时间流,那从北方下来的火车,带了一车车的乡愁,满列的不舍,混合着烟气啃吃啃吃的过来了。

    火车一停靠站台,几百人一下子蜂拥而上,男女胸贴背的挤着。就跟肉夹馍一样没有一点嫌忌。从门里能挤进去就谢天谢地。表姐表嫂都是养育过子女的人。身形伟岸。嘴里骂着不知名的某某,老子长老娘短的直接在人群中给后面的人灌香肠一样给灌进去了。身材小不点的可以脚不落地给穿串一样串进去车厢里面。刘刚和二哥在下面守着三捆被窝,眼看从门里时间来不及插不上,急得蹬脚,二哥一贯机灵。有十几个人从窗子里面爬进去了。小胡子在那边不停的叫:窗子是老子的人上去撬开的。上面有人接,一个10块。马上车要发了,快快。作势往上扛人。

    二哥无法,眼看山大王的窗子绕不过去,铁警挥着八百年没有洗过的烂旗,有气无力的喊着。要发车了发车了,二哥咬牙给了他10块钱,这10块钱是他回去坐车的费用,不知道他送完车怎么回去。二哥蹬下身子把肩膀伸过来,刘刚学着别人踩着肩膀送进窗口往里爬。好在有餐台接着,车厢里面闹哄哄的,都是农村过来的实在人搭把手把他接着落了地。表嫂表姐早等在窗口把行李接了进来。好在虚惊一场,总算是人在车厢里面,能跟着去东莞找希望的明天了。

    绿皮火车一个车厢定额是118人,傻子都猜得到里面估计快到300人左右,体量瘦小的男女娃几乎脚可以不落地,转身更是痴心妄想。车行几公里之后,陆续有人分流到其他车厢。稍微有个空间。有座位的人,估计是BJ山东河南那嘎达来的。跟着破烂的老爷车一路摇到湖北。已经是个个昏迷匝眼的,横七竖八的坐着没个正形。站着的人估计不知道站1200多公里之外到广州是个什么概念,刘刚觉得能行,种田农家子有什么苦没有吃过,不就是站着吗,只是车厢里面的怪味难闻,有大葱和臭脚味,有6毛钱的方便面胡椒味,早春虽然很冷,但车厢里刚刚挤上来的人个个汗流浃背了。

    车厢里面的人都是青壮年。结婚的好像只有一成左右,发育没有成熟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映射到少男少女的脸上,逆光闪烁间,能看到年轻的脸上有似乎未有褪去的柔弱胎毛。和刘刚一样对前方充满了期望,眼神跟多的是迷茫无助的自卑。闪烁瞬间移动着不敢和陌生人对接。

    刘刚走到洗手间,手不自觉的伸到裤兜里面。摸到一个光滑朔料样子的东西。应该是保家给的,看看旁边没人,拿出来一看,一个小指长的袋子包装上写着,计划生育专用避孕套字样。刘刚感觉后背有人在偷看,脸火烧火燎的泛红。他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传说中的东西,心说保家可恶,怎么偷偷把卫生院的福利用品带出来的塞这个东西给他,他曾经开玩笑的说帮自己尽快告别处男身。初中三年,和同桌的女生都不敢讲话,一对话脸就红。他偷偷的回头看了下四周,没有一个人关心到窗子旁的这个少年,在其他人眼里,他是那么瘦弱,身高165公分左右,体重50公斤而已,连婴儿肥都没有。脸是白净干脆的天然白不似种田农村娃应该有的黝黑皮实,此刻他心跳的厉害,偷偷升起窗户,把那个东西迎风丢了出去,那个东西像南飞的雏燕掉下的羽毛,在风中上下翻折,火车挟带的风把它送的更远更高。人和万物都在找他们该去的地方,这列火车满载着人的欲望和迷茫,一路倾泻着无尽的离乡忧伤向前,更向前。

    火车可以承载各种色相

    江汉平原张开胸怀,是长江倾泻直下冲击而开的坦荡平原。一路站到长江后,表嫂和表姐有点扛不住了,两个脚又麻又酸,轮番着做金鸡独立状移动着身体的重心。刘刚示意她倆靠着座椅背靠边分散下身体的重量,可靠走廊的河南口音的座客有点不高兴了,再往我这边挤不得。再挤我把座位给你得了。刘刚眼看不对,忙从随身小挎包里拿出鸡蛋油饼递给那位大哥,求他行行好,给我姐姐靠一下,或许那人确实饿了,吃人嘴馋拿饼的那个手自然就短了一截,让出些微身位,大表姐就势把身体斜斜飘过去四分之一个屁股,擦边能坐不坐的蹬了身子。晚上很快降临,车行到湖南时候,明显过隧道就多了起来。湖南的山相比北方算算秀丽的。依旧是一个大而无垠,在学校的时候看过一篇报道文学体裁的小说,应该讲的就是这些大瑶山隧道吧,所有入目可及的都是新鲜的,对刘刚来说,兴奋减退渐散,疲意慢慢侵袭而来。熬过一夜后。感觉脚大了很多而且酸麻胀,想来必然是长时间受力积血积液的结果。伴随着头昏眼花身前身后是几个小姑娘模样的人,靠也不敢靠,偏偏头执拗的摇摇欲坠。车到郴州时候,已是子夜了,乘警也不推小车卖盒饭和零食水来回穿梭了,很多人就地在过道席地而坐,表姐和表嫂也背靠背坐在走廊上。刘刚实在站不住,看看那里有舒展下身体的地方,抬头一看,不由的佩服有位小兄弟,居然他把身体能塞到头上面的行李架上卷曲在一起。感谢行李架的结实可靠,把人逼得自学了柔术,既然天上有人能上得去睡。地下自然也能,果然有好多三座椅子下面有几个人把自己身体塞进去睡了。刘刚看自己旁边的三座椅子下面是空的,虽然臭脚哄哄袭人,但那块空地可是能舒展自己身体的伊甸园,顾不了那么多,他赶紧先把脚往里面钻,上帝眷顾体型纤细的人。居然是福地洞天,总算是可以卷曲着身体躺平了。那地板前后散发而来的脚臭味和晕车呕吐满地的腹泄物也不碜的慌了,只求一路能睡到下站,算是占了国家的便宜,权且是半个卧铺了。

    刚刚眯眼不及半个小时左右,车厢前端一阵骚动,铁警在那边吆喝着走道让开,俩个义正言辞表情严肃的铁警押了一个30多岁左右的青年过来了。那人穿着浅黄卡其棉服,一条灯芯绒的裤子脚下蹬的是双大头毛靴,翻着绒毛,在往上看就看不清那人长的啥模样,众人唧唧嚓嚓的猜测,过去好久有消息灵通的人说是那人在家乡犯事了。有聪明的就说不是杀人就抢劫强奸,感情他给人家安了这么多罪,不知道要杀他多少遍才能得到上帝的救赎。大表姐和他弟媳对刘刚说:南下打工的什么人都有,躲债的仇杀的,奸私斗殴的,以后碰到不了解的人。说不定就有类似大神,可得小心十分啊。

    一路熬到天亮。7点左右就有乘务员过来打扫,行李架上的和座椅地下的全部都得出来,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表姐要刘刚洗洗脸上的污垢,要不然人家以为山西挖煤的下广东了。好在王老二不嫌王老三,大家都是受苦人,没有一个好像,车厢的人应该没有寻亲的干净人,大家都似逃难的打工仔。刘刚头昏脑涨的一天,什么都吃不进,假使勉强吃了估计会吐出来。盘缠有限,前路未知,不敢多花一分钱。只是口渴的厉害,乘务员的小推车里只能看看,安慰自己看一眼,隔着时空用意念喝他一口,哪怕那瓶水是2块钱,小裤衩缝好的钱绝对不敢也不好拿出来。

    车行已过乐昌,挨次到了坪石镇。才看到广东的山比较苗条秀丽,二月南方气温已是比较高了,身上的毛衣得脱下一件才好,有回家过年返程工厂的人说,在过花都广州就不远了。还说广州的摩天大楼仔细看要望掉帽子,高的能矗到天上去。大家都兴奋了,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自己能看到实景,下次回家过年也可以吹吹。还能发挥一下想象力,那楼绝对比美国的还要高三尺,能说的这么清楚,他绝对是从楼梯一步步走上去的,那楼梯得走半天,说的越详细越好,有仰慕的小姑娘才好骗到家做媳妇,因为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广州自然是很快就到了,在流花车站倒车东莞,依然是增城直下万江,车上的人陆续有挨次下车的。人说近乡情跟怯,这个是人家的故乡,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刘刚心底揣测,见了表哥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为难,总之要他照顾,一下子三个大活人,要吃饭住宿找工作,而且都是一点点羞涩盘缠,不知道如何坚持是否能尽快进厂工作。不知道工厂如何招工,是要长得漂亮的还是要学历高的,听说男娃行情太臭,都喜欢招女生。不敢想的问题偏偏萦绕在脑间,不知何时,那东江跨桥上的三个字高埗镇横匾已经在眼前了,刘刚不由心底说:高埗镇,我来了。

    我们的队伍百折不挠

    RY公司,是1989年进入东莞的高埗的一家国际大公司,园区有自己的商业街,幼稚园和医院保健系统,文化和娱乐应有尽有,不过只针对自己公司10来万员工服务。全封闭的台湾管理模式,统一的工装,早勤晚归几乎都是借鉴军营方法标准到时间点。隔着园区外护栏,外边的求职者可以看到上下班乌洋乌洋的的十几个厂区员工都必须错峰吃饭错点上拉线,科长在前。主任在左边。每个线拉长在右边,老鹰小鸡的带着跑。

    表哥入职RY有一年半了,刘刚他们一行三人到了高埗站,不用问向导就找的到园区,整个镇几乎只为他一家工厂服务。此刻表哥半年前已经调职大底三厂食堂后勤总务副理了,几万人人的用餐服务保障有多恐怖,当进入食材仓库的时候,可比一个大型商超,再形象一点的话表哥就是这个商超的总经理,刘刚在老家一个月能吃一次肉的时候觉得很幸福,这里的员工餐天天有肉。表哥当然不会说这些,他掐着时间到汽车站接他们的时候,穿的工装太牛逼了,卡其灰制三厂标牌端端正正的别在左胸口。

    一路平安吧,表哥看到他们三个扛着家里带来的被窝。三色布尿素袋的困扎着。不由的皱眉,虽然一瞬间的表情管理,刘刚觉察到了,此时谁都知道,表哥嫌他们太寒酸了,随表哥来的有三个小伙子,没有穿工服,都是嬉皮笑脸的伸手帮拿行李包裹,后来才知道都是一个县城来的老乡,拜托表哥帮忙进厂的兄弟。

    一个叫参谋留着长头发的壮高个对着表哥说:叔你先回去,人接到对上号了就行,其他别管了。

    刘刚觉得这个人应该比表哥大好多。后来才知道他姓曾。天下姓曾的辈分最完整统一,没有九刘十八陈的字辈乱。

    寡蛋你过来把我姑的东西都拿好。

    过来一个1米6左右的小子。脸上堆满了青春痘。小胡子长的比较密,形象有点拉胯,笑起来总有点猥琐的感觉。不知道为何叫寡蛋,在老家的意思是,不能生小鸡的蛋,而且不能吃的蛋,里面坏了的坏蛋就叫寡蛋。

    寡蛋对另外一个瘦子踢了一脚,把表嫂的大被窝钩在他肩上:散仙,走,现在去总部吧。

    刘刚不敢多问,寡蛋说总部的口气,好像是国防部和外交部的类似场所。表哥笑着招招手就像大领导视察走过场似的先走了,后勤一刻也离不开人,不敢多留。

    一行人也不坐车,疲沓疲沓的慢慢走来,镇内好像没有公交,旁边飞窜而过的都是摩的,本地口音,也听不清楚,刚刚过来一个问要不要搭车的意思,直接叫参谋摇手走了。镇上高楼不多,最气派的建筑就是RY公司的各厂区和写字楼。看他们走的路好像不是去总部的方向。离厂区比较远,望一个有高大烟囱的地方去了,好像是抄的近路,都是田根,表姐仗着姑姑的身份,怯生生的悄声问道:小曾,这是去哪里。

    去总部啊,寡蛋嘻嘻的笑,前面那个地方就是大本营。

    叫散仙的说:先落脚在说,去了就知道。看他们三个挤眉弄眼的神情,就知道在卖关子,刘刚觉得总部就是无业游民落脚的地方吧。但好歹有个遮风避雨吃饭的地方就好,不知道吃饭睡觉住宿要多少钱,不由的问参谋:那地方吃饭睡觉收费贵吗,他不敢给人说身上就不到200块钱。

    参谋一本正经的说:想哪里去了,到总部来了还要钱吗?要钱还是总部吗,吃饭最低消费,一天6毛就可以了,说完,寡蛋和散仙就开始笑,刘刚觉得找到组织了,地下党碰头了,有家了,他们这么开心,俺也不怕才对,如是也跟着嘿嘿的笑,千里之外老乡就是好。

    参谋是县城东边一个村子的。他去年农忙过后来的。因为农活比较重,加上南方太阳嗮的毒,本来25岁的年纪,给很多厂招工的感觉就像40多上下的人。十五陆岁的童工都大把的抓不完,人家根本就不考虑他。跑的工业园区也多经历多了,也就散淡的看待问题了,他经常给老乡出主意,怎么找工作,怎么对付人家问话,甚至天文地理都能说出一二,所以大家都喊他参谋,参谋有时候主意很正,说向他咨询任何时候都不收费,点子多,人也忒热情。刘刚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这么久没能进厂,怎么生活的,感情他家有花不完的钱。

    寡蛋和散仙都是前后过来的,在老家都不认识。一个县城来的人到这个镇区基本上都能聚到一起。寡蛋什么事情都搞不成,招工的小姐嫌他长的难看。好看漂亮的都挑不尽,为啥要他,有一天他给小姐怼起来了。说你又不是找老公,老子长的难看。碍你啥了,难不成烧锅炉或者做饭烧材能行吧。他不知道,现在都是烧煤气,真不需要多一个人,老板要花工资的。刘刚也以为这里烧火做饭跟妈妈做饭一样,没事的时候,妈妈要他在灶前烧火,出来的时候,老妈也这样说过,都说工作难找,实在不行,给人家烧火总行吧。

    散仙不是李白,人家到哪里都有酒喝,散仙也是找不到工作,男的太多太臭,工厂都喜欢小姑娘,好管理,听话,拉长组长班长比较色,漂亮的小妹妹直接叫人进厂,电子厂制衣厂鞋厂女的最多,他错失了好多机会,就散荡下来了,急不得,被参谋起个诨名叫散仙了。找不到工作时间久多了,慢慢的找,碰到一起就互相挤兑,侃大山,拿新来的人开心。

    混社会最爱逛窑洞

    大本营在村庄的左边,紧邻旁边有条小溪,此地水系四通八达,非常丰沛,每个村庄都有硕大的榕树,树龄百年以上的还是年轻的,有给挂牌,不得损伤和砍伐。村庄里面大多是老弱病残,本地的年轻人也很少进厂工作,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继续前行200米左右。前面是个砖厂。外面几十个毛坯嗮场整整齐齐的码着毛砖,人走在其中有入迷宫的意思,间或梅雨季毛坯没有制作,砖窑很大,上面冒着烟。看来还在生产中。

    参谋说:到了总部了,咱们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大表姐和表嫂长大了嘴巴道:住宿的房子在哪来啊。这不是砖厂吗。

    刘刚看砖厂旁边有一溜宿舍的样子,一层石棉瓦盖着的简易房间,顶和房身都是石棉瓦围起来的,难不成这个是对外出租的旅社。不管如何,便宜就行。表哥信里面说在野外露宿估计就是吓我的吧,怕我来给他找麻烦,刘刚心底荡漾着笑。细看参谋散仙寡蛋他们,也是一身脏不溜秋的样子,自己坐火车搞的像个乞丐,他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寡蛋背着行李径直望排行正数第四的一个窑洞口走去,那地下铺了几床破烂的草席,把被子丢在地上。散仙望着他们三人挤着眼睛的坏笑:这就是我们的总部大本营,住宿不要钱,天底下难找的。晚上暖和,白天自由行动去找工作。

    参谋指着一溜十几个洞口:记得排行第四啊,其他的洞子不要去,去了要挨打算轻的,打坏了直接回家,啥厂都别想进了。

    大表姐孔武有力,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她。说什么人这么厉害,我们不是住房子吗,怎么住敞着口的窑洞口里面。

    参谋应该是这个洞子的主管吧,他说:这个洞子是我们几个打架打来的,前面是一群河南的住在这里,旁边的洞子有河北,河南,更多的是湖南的,都有地盘的,不能串门。

    散仙说:这个洞子原先有8个人在里面住,他们刚来没有地方住,碰巧有6个小姑娘进厂了。剩下两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就给他一人出手撵去出了,还动用了武力,才能吃到免费的午餐,散仙说的一脸得意。他没有说错,那个时候他们7个人对两个半大童工,他是第一个出头的,他说自己是再世关云长,一人可当万夫。可刘刚想的是那两个原居民怎么办,参谋没有告诉他,他是洞主,留着他们一起住下,直到找到工作而已。

    参谋说:出来打工的那有钱住旅社,一晚10快要人命了,我们每天吃6毛钱的七宝一丁方便面,有钱一天两顿,没钱吗,自己看着办,找老乡借钱也不好借,大家都是这样慢慢找到工厂进的。那一溜石棉瓦房是砖厂工人的。得给他们搞好关系,别影响他们生产就行。现在是闭火阶段,不烧火了也不取砖了,你抢着了随便住,没抢着的住毛坯砖嗮场里面。至于怎么住,方法多的是。那有住旅社的,那是二憨,像他这样半年找不到工作的,不做计划和参谋怎么行。

    刘刚连连说好:谢谢几个哥哥的照应,大家都是受苦人,我觉得很好。

    表嫂和大表姐有点疑问。说:男女挤在一起吗。有手做了个比划,这么小的地方男女有别啊。

    寡蛋不停的坏笑:别看这个洞子,可以挤十几个人哩,有啥不方便的,现在旁边的洞子人都去出找工作了,傍晚回来你就知道有多少人,男女挤在一起都是和衣睡的,那外面宽,你一个人睡敢吗。别想太多。太多了脑壳装不下,疼,寡蛋作势抱着脑壳挤。

    散仙对刘刚说:你来了正好。前几天有几个河南的在我们洞子口转悠,估计是憋这坏水抢地盘的,咱们部队要扩大,进厂的指望不上,人多力量大。他说的意思好像要和人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样子,做好准备捍卫领地。刘刚想起火车上的那个穿翻毛靴子的家伙,后背一阵脊凉发颤,这是那跟那啊。

    晚上果然很多人回到洞子里,天南地北的口音也听不懂,10几个洞子就是10几个国家一样,每天有新的人进来旧的人出去,从老家刚进来的愁眉苦脸,找到工作出去的欢天喜地。这个是工厂流水线的劳力中转站,进厂有工作的回来故地重游狠不得效仿刘邦唱大风歌,虽然谁都不知道他兜里有没有几文钱。

    傍晚时分。表哥提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两盘饭,给他姐和二嫂刘刚三人分着吃了。说不能经常带,是交待手下的马仔夹带出来的,他自己根本不行,发现了不得了,不得了是什么含义,参谋他们清楚,轻者调职,重者辞退。给他们三人吓的不轻,连忙说不要在带了,跟他们学,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饿死。刘刚悄悄的把150元拿给表哥,请他保管,表哥笑笑,说别急,咱们慢慢想辙进厂,刚来的都急,得碰机会。

    以后的日子里就学习参谋他们的方法,卖了个搪瓷钵子,可以喝水,可以把七宝一丁的方便面泡在里面,盖上盖,放到砖厂冒烟的洞口上,受热十几分钟后就滚开了,有盐无油的可以对付一天,参谋说一天6毛钱生活费,那是吃一包的,找工作跑的地方多,肚子抗议还得一包晚上吃,这样一来,刘刚计划那150元撑到找到工厂进估计问题不大,所以凡事慢慢来急不得。

    很快表哥他二嫂子在RY制四厂针车线找关系招进去了,大表姐可不行,他年龄快到40了。人家只要18岁上25岁下的女工,表哥请人吃饭也搞不定,最后想办法请人帮忙进了制三厂的后勤部,就在他眼皮底下的几个楼区做保洁阿姨,那工资和线上小姑娘没得比,人家一个月的出粮比她高两倍有余。算是比在家里种田要稍好一些,大表姐没有少埋怨她弟。

    曹雪芹说女人是水做的,那水是香水,年轻漂亮的每个厂都欢迎,男人就是阴沟的泥巴捏的,臭不可闻,园区轻工业特别多,男人的机会少,竞争大,每天园区有几百人个愁眉苦脸的人在转来转去。参谋寡蛋和散仙都麻木了,计划去长安镇转转,或者去樟木头镇,担心去了,总部人少守不住。这两天湖南的经常一帮人到洞子来转,明的暗的要撵他们走。刘刚担心的事情跟这几天的天气一样,要落雨了,没洞子住的鬼子要进村了,今天就来一个黑不溜秋的胖子手下带了6个人过来说要他们三天内腾地,他手里面抓着一个小孩子拳头大的苹果,慢悠悠的用一把20来公分长的不锈钢裁纸刀削皮,他就不怕在哪里装逼不小心会划伤自己手,刀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闪着凶光,老子要进屋了,不行就比划比划,临走的时候故意把裤子后面露出一个铁家伙的把手出来,那东西比刀子更长,不用说,那是攮子,是导弹核武器。这是宁静的前夜,暴风雨要来了。

    旅社争夺战争和救兵

    参谋表情非常痛苦的看着他们三个,搬救兵是来不及了,进了厂的家伙指望不上,让他们请假扣全勤出来助阵那是别想的,你也不知道恶霸什么时候来。洞主让他们想辙,万一没了落脚地,那就的去野外地里露营,不下雨还行,万一下雨就的找村里面的祠堂跑,上次一个散码头的湖南益阳小子,从窗户爬进祠堂睡觉,给村民扭送到治安队去了,他丢了身份证,没办暂住证,工作厂牌也没有,直接送到樟木头劳教了,去喝一天八两的稀饭,做义务工了。

    寡蛋说:我们四个人肯定不行。刘刚回来没事就知道看书,还看啥宋词唐诗,他指望不上,动起手来,怕是要尿裤裆。心底害怕极了的人。损人也是恶狠狠的给自己壮胆。

    散仙说我还是这两天去上江城模具厂找老乡来,都是男的,看看能不能请一两个过来。说话的时候不敢和参谋对接眼神,刘刚心说,散仙害怕的找借口撒丫子跑。

    参谋很失望,没有一个正主意,大家似乎都可以逃,他怎么办。他很无奈,回头看看刘刚,

    你打架不行,有什么想法。是不是我们也弄几把刀,对峙一下看看。

    刘刚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我们也准备一下工具,当然不能动刀子,另外我这几天找工作认识了好几个通山的湖北老乡,他们没有地方睡,反正我们有空地,我这几天带他们过来睡,他们也高兴,我们也能气势上压倒他们。

    参谋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多找些人来,我们挤挤,真动起手来,他们也许能帮忙。

    很快刘刚就带了一个通山县的老乡过来了瘦高个,刘刚喊他啊城,20岁上下,1米7左右,剑眉明目,说话不疾不徐的温吞水的样子,他们是在一个家具厂招聘认识的,那个家具厂招聘手工雕刻,十几个人同时应聘,组长给他们两个一人一把刀子。一个红木的板子。上面有兰草和小鸟的线条,给他们一个小时去雕,啊城怕时间不够用,动作幅度用力大,不小心刀子给小手指给划了,血流不止,刘刚赶紧过来用用水清洗一下,还在流血,撒点木灰也不行,旁边的人可不管这些,没法,搓搓就把啊城手指含在口里面用劲吸,他也不怕脏,然后用锯末灰给抹上,这样认识的,啊城那个时候眼泪都留下来了,不知道的以为他疼,只有他心里认定刘刚是个好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照顾不认识的他。聊天的过程中说他们有几个老乡目前睡在人家村子里面的草垛里,晚上偷偷的去,天不亮偷偷的出来,不敢给村民发现。知道刘刚有洞子可以住,羡慕的不得了。

    参谋说:这么造孽啊。我们洞子比较宽。你可以喊老乡过来睡。都是湖北的,人多消息灵通,那个工厂招工,也好第一时间去应聘,今天就可以喊他们来吧。

    啊城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一副诚实可靠的样子:他们去塘厦镇了,就我一个人。参谋咽下口水,望着刘刚,说没办法,要不直接给这个啊城明说吧,他要害怕就走,留在这里就要出头,不勉强。

    刘刚直接给我说了,我不怕,我来就是和您们一起的,我在草垛里睡了一个星期了,刚从老家来的。,就我一个人。啊城说。

    刘刚在路上早就给啊城说了,他觉得啊城是个好人,为什么要骗他哩。

    参谋如释重负,心说这个小伙子实诚,有五个人也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上午五个人都分散到附近园区碰运气了,下午四点回来的时候,再世关云长散仙不见了,参谋脸色气的铁青,拉着脸,撅起来的嘴巴能挂一把菜刀。本来说准备一下工具的,但是要花几十元钱,即使买了也不敢真用,就没买,现在他们四人只能手拿一根稻草迎敌了。

    晚上5点左右的时候,洞口来了8个人左右,双方对峙形势立刻高下立见,有几个故意露出纹了青龙老虎的手膀,直接堵住了洞口,大胖子用脚踢草席,说:你们自己搬还是我来扔。

    他身后有的喽啰拿着上次的裁纸刀在哪里装模做样的刮脸毛,晚上这个时间来,喊破喉咙没有人管,他们是挑了时间的。旁边洞子的人也不敢管,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人多够狠就是硬道理。

    参谋眼看硬拼没有胜算,上前说,我们还没有找到事,容我们几天时间,如果你们要来挤挤也没有关系,大家都是飘在外面找工厂的,不要太难为兄弟们可好。

    寡蛋在一边抱拳弯了一圈的腰:大家可以挤挤吧,过几天我们去长安镇和虎门去看看,地就腾出来了。

    那八个人一起把他们四个逼到墙角,啊城马上把刘刚拉到身后,上前说:兄弟们好商量,洞子宽。可以在挤挤五陆个,都不容易。过来一个叼着烟的楞青皮,冲着寡蛋就是一脚,刘刚把寡蛋望旁边一推,那人踢空了,用力过大收不住势一头撞在刘刚怀里。青皮们看动起手来了。胖子拿手肘顶着参谋的脖子,另外一个家伙拳头冲刘刚脑袋招呼过来,啊城两边招呼不及,一心挂着刘刚,伸个头来替刘刚挡了这一拳。顿时鼻子出血了,那家伙继续要暴击啊城,刘刚抱着那个家伙望外推,腰里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拳。后面的家伙举起了裁纸刀:胖子吼道:在动老子用刀了。八个青皮蛋子围着他们拳打脚踢,啊城把刘刚头按在怀里。背对着他们,让他们打够。

    寡蛋说我不打了,我搬。参谋脸上挨了几巴掌,衣服也被他们撕破了,回头看他们三个也是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手的话就的挨更狠的打,只好说:好汉,我们搬别打了。

    工作是大家襄助完成的

    RY公司制一厂至制八厂一年一度的耗材三清和供应商竞价围标开始了,亚太香港总部要求鞋部原材由副总马克林负责报告,生活物资由总部协理伊莉莎负责向大陆驻厂办台干彼得吴报告。写字楼秘书办直接电子邮件寄发给各单位主管,表哥收到邮件时,正和后勤总务办助理密斯田关着门做瑜伽交流,密斯田芳年19,四川达县小妹,高小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做写字楼文员,资材报表做的相当出色,加上人长的水灵可爱,被表哥看中,直接内调换岗到后勤总务办向他直接报告。

    密斯田对表哥说:威廉,事务长陈兵每日采购的票据数量金额台账现在是直接复刻吗,当然她的意思是,威廉表哥要直接复刻还是制作后复刻,是季度分月插于复刻还是错月制作复刻。只限于他们两个讨论的话题,复刻是从A到B的意思,制作复刻是A转个弯到从未有过的D或者再绕个圈到不存在的E再到B的意思,当然绕了这个大圈,就会产生资金消耗,每个行业都有黑话,有资格对话的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密斯田就是威廉表哥的禁脔,至少表哥是这样认为的,可密斯田是要做威廉夫人的人,她仰慕威廉年轻有为,身材一贯军人的挺拔,还有大好前程的吸引,她全部身心投入了。可她应该知道。老板怎么可以让自己的老婆做办公室主任,那不是职场,就是家天下了。威廉说:或许我们那天离开了,目前私下保密才行,现在要忍耐,咱们还年轻,要多拼几年做到财务自由,然后才能开花结果。

    表哥道:分月错峰插入制作报告吧,跨度拉长些。譬如一月制作间隔2-3月正常复刻,四月在制作吧。

    为什么选择在四月份,密斯田满脸可爱的胶原蛋白,表哥真想咬一口:因为四月份新进员工会大幅度增加。有操作的空间,表哥老谋深算的笑,小女孩纯纯的真正可爱啊。

    威廉话锋一转:这段时间怎么政虎的地方搞的太脏太乱,得整理啊,东西没有放好,脚都插不进去,5S管理要加强啊。5S管理就是整理(SEIRI)、整顿(SEITON)、清扫(SEISO)、清洁(SETKETSU)、素养(SHITSUKE)五个项目的意思,总务科天天强调,就是有死角,你看怎么办。

    表哥说的这个人是后勤食材仓库的库长,这几天他去那个地方看了几次,明确了对工作不规范管理不到位的不满意,政虎觉得惶恐,找密斯田问这么办。

    密斯田说:要不申请添人要不你自己多动手,得写个报告给老大签,在转人事科,

    政虎咧着嘴笑。说我的大小姐,三条腿的屎壳郎难找。两条腿的海了去了,给我找两个人来吧。

    这会密斯田就给威廉说:给他弄两个人进来吧,你看是发到人事科还是内调置换。

    威廉一贯通情达理,体贴手下,说:那就按照他的意思办理吧,报告尽快递上来,保洁的阿姨还是在咱们后勤调吧。货架管理要男的。有力气,女的就不考虑了,实在不行给下个月外聘的时候一起招进吧。

    密斯田想到政虎是铜梁人,好歹是老乡,怎么也得安抚一下,那政虎平时也算懂事。如是说:你上次批评了他,他吓的不轻,哎呀你总是这样严肃。以后不会对我也这样吧。这个时候门开着,她只好在桌子底下用脚踢威廉,总务科文员陈露送材料进来了,表哥示意密斯田:好的,你去把资料弄好吧。改天我和政虎聊聊,工作吗,不能放松,不是做给检查看的,是要日常保持的。

    政虎有天吃饭往食堂去的时候,看到副理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边走边看后勤区的过道走廊花道卫生情况啥的。不由得赶紧追了上去,

    副理好,您吃饭去了啊。

    威廉笑笑:是啊,小彭啊,一起去吧,上次批评你,不要有包袱啊。

    怎么会哩,副理一向平易近人,你骂我就是关心我呗。政虎注意一定要真诚的笑:副理什么时候都在工作中,您看这路边卫生搞的咋样,不行我改。

    还行,表哥走到一个40来岁左右的正在工作的保洁阿姨旁边。不错的表情说。阿姨,这块卫生是你搞的啊。搞的真干净啊。

    那阿姨心底乐开花了,连忙说:是的是的。我负责这片。她的普通话说的很差,一激动家乡话就出来了:列个岔,还有那个岔都是我扫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她早中晚一个人搞的。这位阿姨把其她两个姐妹的工作劳动据为己有。政虎对阿姨说:这位是我们总务副理,对谁都很和气啊,你工作做的好,表扬应该的。

    表哥点点头,冲阿姨匝眼,说辛苦了,一路和政虎聊天,说还是人的素质问题呢。我看这个阿姨就不错,我记得你说要加人,就得这样负责的人啊。

    政虎说咱们那里如果进来就不是保洁了,是仓储管理员了,人事科哪里不好说啊,密斯田说内调一个,到哪里去找这么负责的人啊,

    我看这个阿姨样式的就不错,从新招聘一个人事科不会批准,哪样会造成成本外溢,你写个报告我来签字。凡事不能墨守成规吗,要不拘一格。

    政虎这会才明白,感情老大看中了这个保洁的阿姨路人,既然老大没有完全明确这个意思,他自己要表示才对:要不我安排这个阿姨来吧,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啊,至于她原先的工作,另外两个阿姨给他做绩效加级就可以了。

    副理一脸平静欣赏的说:这是你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任何时候工作做好,我支持你,用人不拘一格,有责任心能把本职工作就好就行。5S管理要上心,希望下次的流动红旗我亲自给你插上。

    政虎此刻内心一股热流涌过,老大对我真好,对陌生的人也好,心底说那阿姨今天出门估计看了黄历交了狗屎运了。碰巧碰到老大,换了工作岗位,工作轻松而且出粮差好几倍哩。他永远不知道副理告诉他姐姐在这个地方卫生搞漂亮些,在这个地方等着他,他在等政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大表姐私下的时候把他弟弟夸成了一朵花了。

    卖猪仔和黑窝外的追捕

    没了大本营大家只好做鸟兽散,万人敌散仙破被子也没有拿,直接那天人际无踪,寡蛋和参谋刘刚啊城他们四人在毛坯迷宫里面露宿了几晚后,决定各自分道扬镳,到各个镇子去投亲靠友,碰碰运气,年轻人挨打伤势恢复的快,皮肉之伤衣服可以遮盖,脸上绝对不能有破损的迹象,招工的人第一眼只能看脸,总不能要人脱裤子看屁股吧。养好了脸招后刘刚决定去惠州陈江镇小学同学早霞哪里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厂,啊城感念刘刚的兄弟情义,又担心他一人外出安全,决定和刘刚同行。

    高埗坐车到莞城总站,下车后有售票员讲着半懂半懵的广东话,拉到站外说这台中巴马上直发惠州,车上大包小包的坐满了30多人,也不等坐满,司机很贴心的急急忙忙的出发了。车上每人收了15元,也没有票根给人,司机和售票员不停的对讲机讲着谁也听不懂的白话,急吼吼的人和急吼吼的车,那车像做贼一样,扭着水蛇腰不走正道,一溜烟的望樟木头而来。啊城说这票应该18元的,怎么还便宜了,旁边有个小伙子说,大巴要贵一点,这个车小些。

    三块钱,可以在外面吃一天炒素粉了。

    一路还算平安,虽然车颠簸一点,路上顺手捞了几个包袱客,到樟木头没有进总站,在一个村庄和工厂的结合部给停下来了,旁边有个绿皮中巴等在哪里,车上的人问到惠州了吗,那司机不耐烦的说:我车没油了,动不了,所有人改坐旁边这台车去惠州。一行人只得换车,等落座了,那没油的车就一溜烟的开走了,这个时候有串州走县的的老行者就低声在抱怨:糟了,被卖猪仔了。果然那司机拿着一把改锥凶神恶煞的守在门口。一个男的售票员过来收钱了:每人15文。啊城和刘刚面面相觑,怎么还有这回事,那老行者赶紧交了,谁也不想挨打,刘刚心说:咱们是韭菜啊,割了一茬又一茬。无奈给了买路钱,只希望不要再生幺蛾子。

    陈江镇那个时候有个外号叫做小广水。下车的时候用普通话问路人园区怎么走。那路人直接甩过来一句家乡话:老乡啊,在这里碰到打工模样的年轻人,百分之60几乎都是老家人,但是工作不好找啊,一个地方的人太多了,犯事也多,坑蒙拐骗偷打架斗殴奸也多,口碑很差,人家工厂不愿意再招我们老乡啊,还不如到东莞去找哩。这个老乡不知道他们就是从东莞来的,外面晃荡找不到工作的人,身形和他们两个一样,不知道是没有发育成熟还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苗条的一阵风能把人吹倒。

    玩具厂自然是很好找的,没有电话和书信,只能守在员工出入门口,上班的时候托老乡带话找针车七线叫早霞的,看来保家没有说错,百分之70的都是十七八的豆蔻年华的女生,男生估计都是拉坯的,或者是搬运的,老乡很乐意带话,自然知道他们是投亲靠友的可怜人,有饭吃和没饭吃的人精神状态也没有多大区别,那些女孩子应该有的苹果红,似乎不那么明显,大多苍白的萎靡不振,后来才知道加班熬夜连轴转太厉害了。

    早霞一身蓝布工装,一身简陋也掩盖不了青春少女气息。她父亲死的早。母亲招夫养子改嫁后,添了和小弟弟,后爸自然是不待见前任的孩子,小学没有读完就早早辍学回来割猪草放牛种田,感谢南下的东风吹到田间地头,母亲和后爸都乐意孩子南下,双方心思虽然一致,母亲自然心疼孩子,苦海无涯外面去闯荡也许有机会改变坏的不能在坏的命运哩。早霞漂亮阳光,会撒娇的女生保安自然是乐意放他们三个进厂区宿舍的,男女工宿舍是分开的,早霞和姐妹把饭菜匀了两份给他们,在女工宿舍一楼的院子里面,啊城和刘刚自然是尴尬十分,一饭之恩不过如此,而且是面对一整栋楼的女工,对于饥饿的人来说,那饭菜自然是很香的那尴尬埋在饭里一起咽下去。况且还有几块白肉丁,可以给肚子添些许油水。

    早霞说:前几天招工了,男的进的少去了模具组和拉坯部,主要是女的好进厂,还有好多老乡没有进厂他们合租了一间房,等下有人带你们过去先住下看看在说,机会要等现在没有办法。

    两人自然很平静的,经历了这么多,意料之中。下午有个180公分高个男生过了带他们去了园区和村庄结合部的村子里面,那出租房是本地村民改造的。隔开了很多10平米左右的单间,一张木架床,地下铺了包装瓦楞纸壳,想来有很多人挤在里面睡了。

    晚上陆陆续续的有老乡回来,说着豪言壮语,挺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瘪肚子在一起吹牛,几个人掀开垫铺,从兜里拿出几把10来公分的刀子藏在里面,哪曾想有个大家伙亮瞎了他俩的眼睛,居然卧铺下有只大砍刀,穷尽想象不可能从老家带来,估计只能是当地偷摸来的,他二人交换了眼神,此地不宜久留,早撤为好。其中有人说,从东莞过来找工的人多了。有机会找钱用了,那个路口,那个岔道,不一而足的互相传经授道,还有说女娃漂亮啊,就是不敢动手,那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就在哪里冷笑,说你们全是怂包。

    你能,你敢上。让早霞晓得了,你们得黄。

    这段时间要注意,村治安联防队来查夜就麻烦了。他们带的是电棍,喜欢戳人。

    到时来了赶紧跑呗,都没有暂住证,还带家伙,不跑等着去樟木头喝稀饭啊。

    刘刚啊城他们听的胆颤心惊,感情这个是盲流黑窝啊,希望今夜不要出事,明天回东莞。

    村镇两级联防队一日惊心游

    怕什么来什么。晚上1点钟左右,村子里的狗叫了起来,一米八叫人赶紧起来,望村外跑。一时间乱哄哄的。出租房的的年轻人对地形都有所了解,啊城和刘刚跟着一米八后面跑,他们想必是狡兔三窟,进来的路和出去的路都有留心侦查过。一米八跑的贼快,啊城过沟坎的时候不小心给脚脖子给崴了,远处狗在不停的狂吠,人在鬼哭狼嚎的瞎叫,刘刚无法,躬身背起啊城黑灯瞎火的不辨反向,回过头来一看那一米八早已不见踪影。

    他两人只得暗暗叫苦,前面有一片芭蕉林,啊城叫刘刚先走,免得一起被抓,他自己一步步手脚并用蹦过来。刘刚过来先找了一个芭蕉树旁隐蔽的沟坎,招手啊城再跑10米左右就能过来。那知道,联防队撵过来几个人和啊城碰在一起,几个人摔的四仰八叉。等爬起来的时候,结结实实的给联防队给捆成了四个串粽。

    前面还有人吗。队员给四个人踢了几脚:吊毛,你跑啊。

    刘刚窝在沟坎里大气不敢出一声,远远的听见啊城的声音:没有人了。有几个东面去了,他指着相反的方向,刘刚此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他得把啊城捞出来。

    兄弟捞和无法旅行的家信

    早霞上早班在保安室看到蓬头垢面的刘刚,他一直蹬到凌晨,没人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到保安室等上班的早霞。早霞看他一晚上的光景似乎人给憔悴的脱了相,眼窝深陷,黑了一大圈,鞋上和衣服上的泥,像丐帮脱单的弟子,如果在给他一根棍或者一只钵,没有人怀疑这是个要饭的叫花子。

    早霞心底似乎明白了一切,镇村两级治安联防队,隔三差五的搜查出租屋,无三证的,还携带管制刀具的,一个星期左右会送一车去樟木头劳教所。有老乡借着单位开出的证明,携带三证,缴纳若干罚金,把没有问题的人捞出来。

    早霞麻烦你了,跟我来的兄弟给抓了,此时一个男人无奈的卑微,身上仅仅留下回程东莞的50元,举目无亲,书信回去找表哥时间来不及,如果车递解发送,人更难捞出来。

    早霞,怎么办啊,人能要回来不。

    早霞让他去对门面的早餐店先去吃点炒粉,给人家老板说足了好话,在他卫生间简单洗刷了一遍,自己先回线上给拉长请假,讨教如何应对。

    回来的时候早霞带着人事小姐开具的若干证明,和自己的三证,一套干净的男工服,她带着刘刚要在第一时间去镇村联防队部查询下人关在哪里,需要刘刚把啊城的情况给治安队的说明白,她很清楚,联防队的人也奇货可居的在等这些人去找他们,加强教育是对没有问题的找工人说的,缴纳的罚金只是筹措工作经费而已。

    刘刚说:要罚款多少钱。你帮我垫上,我打算人一捞出来就回东莞,找到工作后,钱会第一时间换给你,假使找不到工作,回到老家会还给你妈妈的。

    早霞此时,心底已泛滥了满满的艰难苦涩,村挨着村的小学同学一起长大的发小,他要借钱捞一个外乡人,外乡人对于这里来说,就如同过江之鲫,烦不胜数就是陌生人的代名词。看他言辞急切间,那个叫啊城的就是他兄弟,彼此忠诚和友谊在这里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刘刚坚信啊城一定在角落里等着自己,就像他知道啊城在为自己挡拳的时候,他那么义无反顾。

    村里的联防队部一个10来平米的屋子里关了10来个人,都是昨晚上拉来的,负责接待的队员对于漂亮人畜无害的打工妹是不会为难的,看过早霞的证件,和自称是早霞的哥哥的刘刚,放他们进去认人,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人来了,如同救星出现,希望是自己的老乡和故友,失望大过期望,人生大抵如此,里面没有啊城。刘刚觉得气血上涌,一阵晕眩,难道送去樟木头了吗。

    靓仔哥哥,早霞笑嘻嘻的对队员说:里面没有我的老乡,还有关在其他地方的吗。

    靓妹,队员看着早霞掩露不住的喜欢:去镇里治安队看看吧。这里关不了那么多,转移了一部分。

    镇治安队部在镇办公大楼的后面,一栋二层小楼,南方的房子大多都有骑楼的意思,走廊里面没有可以骑的马,远远的看到一溜的男生盲流,个个萎靡不振,呵欠连天,全部用电工困扎带别出心裁的双手合十的扎着手腕连带着裤腰带扣,走进一看,那皮带早就抽走了,就是自己提着自己的裤子在哪里候着喊号。

    刘刚战战兢兢的跟着早霞进到里屋,看到往北的一批房间里面有10来个剃了光头的男生,想必是三审定案的要递解樟木头的喝稀饭的客人,那南边的房间里面不时传来队员的问话声,还有类似脚踢在身上的的嚎叫声。一个办公桌上堆放了一些水果刀,和钢筋棍之类的东西,靠近南边的房子玻璃窗里突然有人在喊刘刚,不出意外,啊城看到他的好兄弟来了。

    联防队员看到靓妹,如同万绿丛中一朵牡丹花,一早跟这些脏污的男人纠缠,早已经是烦不胜扰。他们装作很亲切而且很专业的服务漂亮的女生:靓妹那个厂的啊,介绍你这样的朋友认识啊。早霞一阵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给靓仔哥哥递烟:我哥哥的朋友,他从东莞到这里找工作而已,没有前科拜托你们放了他。下次来我们厂我给你们介绍介绍靓妹呀。

    那靓仔例行公事的提审了啊城,和旁边的几个问了互相认识没有,没有串供互不认识,没有团伙的可能,缴纳300罚金写了个白条,把身份证还给啊城,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他两人如劫后重生般对视傻笑,为调解压抑的气氛,啊城调侃刘刚那身蓝色工服好漂亮,我们什么时候能穿上,哪怕只管我三顿饱饭给我一个睡员工宿舍的机会而已,不给工资也愿意啊。

    他二人千恩万谢的告别了早霞,听了早霞的话到镇内公交车站内坐了正经班车回来东莞,透过玻璃窗户,视线内那么多园区内的那么多工厂,进进出出的打工人中怎么就没有自己的机会,一晃来东莞有20多天了。怎么给老妈回信啊,答应写的信在脑子里酝酿了好久,车在万江站下车的时候,刘刚对啊城说:前面就是邮局,我写封信回去。

    啊城说:我在外面等你,

    在柜台问柜员借了一支笔,那A4信笺纸上不知道如何落笔,环顾四周,有个角落的写字台四面围着挡板,好像是给汇款的人的私密空间。刘刚走过去,坐在那里,楞怔了半响落笔写下了抬头:亲爱的妈妈。往下一行,敬爱的哥哥姐姐您们好。我一路平安到了表哥这里,表哥托关系帮我进了厂,刚刚进来要等到下个月发工资,天天加班,厂里的伙食很好,顿顿有肉吃,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工作。写到这里,想到一头白发的妈妈正在听二哥给她念这子虚乌有的信,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像崩堤的水库决口一般,止不住的流下了,那是抑制不住的感情宣泄,哪怕旁边有人,那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和突兀,来来往往的寻求工作机会的打工者,他们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看眼下,这封信能寄出去吗,没有落款发信地址,机灵如二哥和姐姐们他们会发信端倪的,害他们更加日夜操心给老妈胸口添愁。那是给再世佛妈妈的罪过和伤害,刘刚擦干眼泪,他把那没有写完的信撕了,此刻他莫名喜欢听那撕纸断帛的嘶啦声,那声音也有美好的一面,给困顿的当下解压,激奋斗志和萎靡的未知渡劫干脆对决,恶狠狠肯定自己要果断而且不可逆转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