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拯救与救赎
“不知道。”
仿佛是燃尽的声音,冷冷的说。
向星北坚持的说:“那你就想想,一定能想起什么的吧?”
“我说了不知道,想不起来!”
空解风烦躁的闭着眼睛,眼珠却在高速颤动。在进入这片奇异的空间后,他似乎已经褪去了噬魂异生蔓所带来的折磨,显现出年轻的面孔,略带着几分阴沉气息,胡子拉碴,一如那天被带走时的惨白面色。
“你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我没有!”
“的确,我没有证据。”向星北说,“请把前面的那个故事告诉我,那个谁——”
“唔,呜呜……”
还没从伤心哭泣中恢复过来的小女孩,突然“呀啊”惊叫一声,被黑猫用尾巴抽得掉在了地上。
“喂,配合下。”
她神色迷糊,还没回过神来。小小的身体微微闪烁,像是即将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世间。“消失了,要消失了……呜呜,唔啊……”伤心的哭泣声,不停灌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
空解风不知何时平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
我走进了那间酒吧。无意中一瞥,使我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半拍。那是像风中微颤的花儿一样娇弱的背影,黑发倾泻而下,依然是白色的裙子。
不知是何种力量推着我走了过去。
——那是陌生的脸。
不,并非陌生,而是了无生气。迷醉的气氛,喧闹的鼓点,刺耳的电子乐;大笑声,哭泣声,愉悦与悲伤交织的情绪——所有一切在席卷倒退着离我而去。我的眼前只剩下了她,那张陌生的脸。
不,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次醒来时,我们搬进了新家。
“我爱你。”她说出甜蜜的话语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令我毛骨悚然。
剧烈的撕扯感充斥着我的身体,蚀骨的痛苦从缺失了一块的心脏蔓延升起。我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种代表着未知的、可怕的可能性即将呼之欲出,它来自我的大脑深处。名为理性的毒药,像蚂蚁一般撕咬着我。
我久久的凝视着那张脸,那张刻入灵魂的脸。
她微微笑着,回望着我。
“不——”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尖叫起来,惊恐的往后退去。她的脸忽然扭曲起来,表皮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似要破壳而出,那是藤蔓的芽。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种更高层次的美,更为妖艳的惊人的美,惊心动魄且不可思议的美。卷曲的狭长叶片,如同恋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我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于饥饿的感觉,想要将她拥入体内,永远不再分离。
“你好像生病了。”
“……是?”
“别动。”
遥远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面前的她的脸犹如暂停的时间忽然开始流转那般变得明朗且清晰,遥远的她的微笑就像遍洒大地的朦胧清辉之中的一缕羞涩,惨白的陌生的脸颊宛若冰层融化浮出耀眼的光辉。
这一刻,我无可救药的重新爱上了她。
也许我行将溺死于这恐怖且不讲道理的世界。但这一刻,我得以窥见了应许之地的所在。或许只是坏掉的风铃偶尔的一声轻鸣,或许只是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一滴雨水……
即使如此,我也依然相信。
那微微的笑容如此灿烂,甚至令我死心塌地。
……
“所以,你还是杀了她?”
“那,不是……”
空解风的声带似乎打结了一般,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慢慢低下了灰暗的脸,“不错,我杀了她。”
“她给了我希望,曾是我的精神支柱。可她骗了我。她被污染了。”
“不。或许,她本就不存在。”
小女孩哭的更难过了。
抱歉,我没有一个好的故事结局。他说。
这时,黑猫说:“噬魂异生蔓是非常狡猾的存在,能够修改和利用记忆且拥有极高的攻击性,是无愧于A级危险收容物的存在。作为一个土著智人能胜出,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我建议你去做一个免费的检查,顺便做个心理辅导。”
“相信我,很多机构会抢着给你报销星币的。”
“……”
向星北把它拉成了猫条,“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请问,你确定自己是被欺骗了么?从一开始,杜怜月小姐就已经不存在了吗?这件事,可以确定吗?”
“……”
空解风失神且迷茫的看着他。
噬魂异生蔓尽管列位A级收容物,却并没有很高的智慧,仅限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所带来的攻击性,这些是列在了星网百科上的条目。
同时其可怕的地方在于,能够修改宿主对自身的认知和记忆。
“你说的这些,我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请你回想一下。那时出现的杜怜月小姐,是噬魂异生蔓营造的幻象——这点能确认吗?”
“难,难道不是……”
“不是。”向星北拿出智能终端,认真的说,“如果星网百科没有错的话,噬魂异生蔓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它遵循着本能的生物电,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也就是说?”
黑猫猛然蹦了起来。
“空解风,你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杜怜月的出现,究竟对哪一方有利?”
“对,对我……”
空解风的声音颤抖起来,“对!那时候,我快要失去神智,彻底放弃了…。大概想着,哪怕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吧——是,是她救了我!”
“然后,我杀了她!”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于刹那间化作了雕塑。男人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慢慢地瞪大了眼睛,那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绝望,恐惧。“这,假的,是,是假的吧……”
大概杀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我”对身体的抢夺,是从记忆和认知层面展开的厮杀。
这是唯有一方消灭另一方的战争,至死方休。唯有信念永恒。当无法确认自身存在的那一刻,便是溃败的时候。
尽管活下来的那一个,也是名为空解风的“我”,但活了十七年的“我”,爱上杜怜月的“我”,忧郁且痛苦的“我”,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使用“我”的力量塑造出来的“她”,当然并非纯粹。
自诞生的那一刻,“她”便是你的弱点。但毫无疑问的是,正如你拯救了她,也是她拯救了你。
这些话,向星北并没有说出来。
他还在思索。
无论是哪个“我”,只能改变已有的记忆,而不能凭空创造。人只能遗忘,而不能幻想真实。若是以时间为分界线,大概是从车祸的那一刻开始。
“是她的灵魂吗?噬魂异生蔓……”
……
虚无的自我厌恶感,似乎从缺了一块的心脏涌了上来,潮水一般将我淹没。那种贯穿全身的电流,是痛、还是什么?从未有一刻,如此的想否定自身的存在。若不是抱着那种禁忌的感情,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撕裂的痛苦,使我想要干呕,冷空气穿过骨头,如坠冰窖。
如此扭曲恶心的,我。
亲手搞砸了一切的人是,我。
眼前大概出现了幻觉,她带着微微的笑,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我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哪怕只是吉光片羽的海市蜃楼,我也贪心的渴望拥有。
——我的手穿过了她,尽管我们相拥。
“灵魂啊,看来没有猜错呢…”那个男孩若有所思的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身体虚幻如蒸汽一般,似乎一阵风就会被吹走。但尽管如此,我只想蜷缩在她的身边,贪恋那一点的温度。
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是泪吗?
“久等了,空解风同学。”
耳边响起了宛若恋人的呢喃。
仿佛是燃尽的声音,冷冷的说。
向星北坚持的说:“那你就想想,一定能想起什么的吧?”
“我说了不知道,想不起来!”
空解风烦躁的闭着眼睛,眼珠却在高速颤动。在进入这片奇异的空间后,他似乎已经褪去了噬魂异生蔓所带来的折磨,显现出年轻的面孔,略带着几分阴沉气息,胡子拉碴,一如那天被带走时的惨白面色。
“你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我没有!”
“的确,我没有证据。”向星北说,“请把前面的那个故事告诉我,那个谁——”
“唔,呜呜……”
还没从伤心哭泣中恢复过来的小女孩,突然“呀啊”惊叫一声,被黑猫用尾巴抽得掉在了地上。
“喂,配合下。”
她神色迷糊,还没回过神来。小小的身体微微闪烁,像是即将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世间。“消失了,要消失了……呜呜,唔啊……”伤心的哭泣声,不停灌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
空解风不知何时平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
我走进了那间酒吧。无意中一瞥,使我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半拍。那是像风中微颤的花儿一样娇弱的背影,黑发倾泻而下,依然是白色的裙子。
不知是何种力量推着我走了过去。
——那是陌生的脸。
不,并非陌生,而是了无生气。迷醉的气氛,喧闹的鼓点,刺耳的电子乐;大笑声,哭泣声,愉悦与悲伤交织的情绪——所有一切在席卷倒退着离我而去。我的眼前只剩下了她,那张陌生的脸。
不,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次醒来时,我们搬进了新家。
“我爱你。”她说出甜蜜的话语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令我毛骨悚然。
剧烈的撕扯感充斥着我的身体,蚀骨的痛苦从缺失了一块的心脏蔓延升起。我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种代表着未知的、可怕的可能性即将呼之欲出,它来自我的大脑深处。名为理性的毒药,像蚂蚁一般撕咬着我。
我久久的凝视着那张脸,那张刻入灵魂的脸。
她微微笑着,回望着我。
“不——”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尖叫起来,惊恐的往后退去。她的脸忽然扭曲起来,表皮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似要破壳而出,那是藤蔓的芽。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种更高层次的美,更为妖艳的惊人的美,惊心动魄且不可思议的美。卷曲的狭长叶片,如同恋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我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于饥饿的感觉,想要将她拥入体内,永远不再分离。
“你好像生病了。”
“……是?”
“别动。”
遥远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面前的她的脸犹如暂停的时间忽然开始流转那般变得明朗且清晰,遥远的她的微笑就像遍洒大地的朦胧清辉之中的一缕羞涩,惨白的陌生的脸颊宛若冰层融化浮出耀眼的光辉。
这一刻,我无可救药的重新爱上了她。
也许我行将溺死于这恐怖且不讲道理的世界。但这一刻,我得以窥见了应许之地的所在。或许只是坏掉的风铃偶尔的一声轻鸣,或许只是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一滴雨水……
即使如此,我也依然相信。
那微微的笑容如此灿烂,甚至令我死心塌地。
……
“所以,你还是杀了她?”
“那,不是……”
空解风的声带似乎打结了一般,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慢慢低下了灰暗的脸,“不错,我杀了她。”
“她给了我希望,曾是我的精神支柱。可她骗了我。她被污染了。”
“不。或许,她本就不存在。”
小女孩哭的更难过了。
抱歉,我没有一个好的故事结局。他说。
这时,黑猫说:“噬魂异生蔓是非常狡猾的存在,能够修改和利用记忆且拥有极高的攻击性,是无愧于A级危险收容物的存在。作为一个土著智人能胜出,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我建议你去做一个免费的检查,顺便做个心理辅导。”
“相信我,很多机构会抢着给你报销星币的。”
“……”
向星北把它拉成了猫条,“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请问,你确定自己是被欺骗了么?从一开始,杜怜月小姐就已经不存在了吗?这件事,可以确定吗?”
“……”
空解风失神且迷茫的看着他。
噬魂异生蔓尽管列位A级收容物,却并没有很高的智慧,仅限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所带来的攻击性,这些是列在了星网百科上的条目。
同时其可怕的地方在于,能够修改宿主对自身的认知和记忆。
“你说的这些,我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点……”
“请你回想一下。那时出现的杜怜月小姐,是噬魂异生蔓营造的幻象——这点能确认吗?”
“难,难道不是……”
“不是。”向星北拿出智能终端,认真的说,“如果星网百科没有错的话,噬魂异生蔓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它遵循着本能的生物电,只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也就是说?”
黑猫猛然蹦了起来。
“空解风,你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杜怜月的出现,究竟对哪一方有利?”
“对,对我……”
空解风的声音颤抖起来,“对!那时候,我快要失去神智,彻底放弃了…。大概想着,哪怕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吧——是,是她救了我!”
“然后,我杀了她!”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于刹那间化作了雕塑。男人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慢慢地瞪大了眼睛,那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绝望,恐惧。“这,假的,是,是假的吧……”
大概杀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我”对身体的抢夺,是从记忆和认知层面展开的厮杀。
这是唯有一方消灭另一方的战争,至死方休。唯有信念永恒。当无法确认自身存在的那一刻,便是溃败的时候。
尽管活下来的那一个,也是名为空解风的“我”,但活了十七年的“我”,爱上杜怜月的“我”,忧郁且痛苦的“我”,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使用“我”的力量塑造出来的“她”,当然并非纯粹。
自诞生的那一刻,“她”便是你的弱点。但毫无疑问的是,正如你拯救了她,也是她拯救了你。
这些话,向星北并没有说出来。
他还在思索。
无论是哪个“我”,只能改变已有的记忆,而不能凭空创造。人只能遗忘,而不能幻想真实。若是以时间为分界线,大概是从车祸的那一刻开始。
“是她的灵魂吗?噬魂异生蔓……”
……
虚无的自我厌恶感,似乎从缺了一块的心脏涌了上来,潮水一般将我淹没。那种贯穿全身的电流,是痛、还是什么?从未有一刻,如此的想否定自身的存在。若不是抱着那种禁忌的感情,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撕裂的痛苦,使我想要干呕,冷空气穿过骨头,如坠冰窖。
如此扭曲恶心的,我。
亲手搞砸了一切的人是,我。
眼前大概出现了幻觉,她带着微微的笑,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我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哪怕只是吉光片羽的海市蜃楼,我也贪心的渴望拥有。
——我的手穿过了她,尽管我们相拥。
“灵魂啊,看来没有猜错呢…”那个男孩若有所思的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身体虚幻如蒸汽一般,似乎一阵风就会被吹走。但尽管如此,我只想蜷缩在她的身边,贪恋那一点的温度。
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是泪吗?
“久等了,空解风同学。”
耳边响起了宛若恋人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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