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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祭坛

    金岛在睡梦中嘶吼着,恶狠狠的诅咒着,随即又疯狂的大笑,悲痛的痛哭,不时还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这让潜入了金岛住所,隐藏在阴暗的房顶的苏麒有些莫名这人都遭遇了什么。不知道金岛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反正苏麒此刻有些同情的看着此刻在地上翻腾的金岛,根据金岛断断续续嘟囔出的梦话,苏麒已经大致理解了金岛的遭遇,并且对金岛接下来的遭遇有了一些猜测,这也是苏麒没有打断他的原因,他只是在房梁上盘膝坐在了那里,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金岛,这幅样子好像就差一把瓜子了。

    此刻的金岛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不知在仿佛被禁锢的噩梦中昏迷了多久,他好像一直是存在意识的,只是意识仿佛被困在一个黑色的匣子里,听不见,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事物,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他在焦急中嘶吼着,挣扎着。终于,瘫倒在塌上的金岛手指一动,紧闭的眼皮颤抖着微微的睁了开来。

    但是身体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黑暗的环境和模糊的视线让金岛完全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逐渐的,感知逐渐回归了身体,金岛只觉得自己还是躺在塌上,但是总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此刻还没完全恢复的他,只觉得还问到了一股让他不安且熟悉的味道。又过了一会,回归的意识越来越多,意识开始能够支配自己的身体,于是金岛挣扎的撑起身子,跌坐在塌上,他微睁着眼努力的看向四周,但是漆黑的房间内连一丝月光都没有透进来,此时金岛才意识到他们进的这个房间,居然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忽然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身前的案上摸索,“找到了!”金岛心下一定。他摸到的正是失去意识之前放在案前的油灯和火石。他拿过油灯和火石,有些无力的一下一下的摩擦着火石,不知道为什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打着,“难道是受潮了?”金岛心中疑惑道。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和意识在火石摩擦的光的刺激下,控制不住的又闭上了眼睛,导致他看不到在火石摩擦发出的光线下,暂时无法看到真实的场景。

    终于,油灯被金岛手中的火石打着了。

    金岛有些不适应的睁不开眼,他抬手遮住眼睛,希望这样能让眼睛不那么刺激。

    渐渐的,有些适应过来的金岛开始尝试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的情况。

    金岛呆楞在那里,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金岛的瞳孔也一点一点的缩小,他的脑袋仿佛无法读取此刻反映在视网膜上的画面。

    早船怒睁着圆目,但是脖子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一半,脑袋无力的搭在案上,随着早船的视线,他看着的是她被扒光了衣服且被斩断了四肢的母亲,早船的母亲七窍的黑血,浑身的伤痕以及零星的污秽痕迹似乎诉说着她生前的遭遇。是的,作为生存在这个时代的金岛当然知道早船的母亲遭遇了什么。

    金岛有些恐惧的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母亲,但是自己的母亲衣着还比较完整,此刻她正安静的趴在她身前的案上。心下刚定的金岛忽然惊恐的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好像只看到了上身完好的母亲,好像没有看到母亲的下半身!?他毛骨悚然的哀嚎着扑向了自己的母亲,果然,母亲的腹部直接立在塌上,潺潺的献血和内脏随着金岛把母亲抱在怀里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仰面躺在金岛怀里的母亲失去眼球的空洞黑洞注视着金岛,金岛哀嚎着发着抖颤颤巍巍的不知所措的抬起手不知道放到哪里,他慌乱的转动脖子,居然在一只碗里瞟到了一个圆形的类似眼球状的东西,和被丢弃在一边的自己母亲的裸露下半身。金岛绝望的把视角转回怀中的母亲,胃中不由得有些痉挛。但是他没有吐出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晃动脑袋的时候,他似乎在主案上看到了两具雪白且幼小的身体。他咬着牙,哆嗦着,艰难的,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了主案的方向,也就是重久秀和坐的位置。那一瞬间,他瞳孔缩小到仿佛消失,整个人惊的后仰着弹起,他只觉得整个世界在此刻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所有颜色,但是眼前的两具身体却越来越清晰。他颤抖着放下母亲的残躯,无意识的手脚并用的爬向主案的方向。

    “里...里奈啊...”金岛口中挤出自己年幼妹妹的名字,他爬到了主案的位置,是的,主案上摆放着的是自己和早船两人的妹妹,原本活泼美丽的幼年少女此刻就裸露着自己残缺的身体躺在这里。金岛颤抖着看着自己和早船的妹妹,胸口,腹部,腿部,胳膊遍布的牙印,缺失的手指脚趾和旁边散落一地的骨头,以及跟金岛的母亲同样失去双目的漆黑眼眶,金岛只觉得自己的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浑身的血液胡乱的乱窜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流,忽然的,他抬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脸悲痛的捂着胸口。

    这口血喷出来之后,金岛的精气神飞快的弱了下来,皮肤和头发肉眼可见的干枯起来,连发色都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暗淡灰色。

    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无风的房间内莫名摇曳起的灯光照的金岛灰败的脸色一明一暗。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意识的转动着视线,最终,视线不受控制的定格在里奈漆黑的眼眶上,就是那双眼睛,就在下午还正对着将要到来的美好生活充满期盼......为什么...金岛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在此刻终于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他心中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解且充满愤怒的怒吼在心中愈演愈烈,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发色又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他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心中的烈火仿佛快要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和意识都燃烧殆尽。心中不断有声音在悲愤中喝问金岛,而他自己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抱起一具具残缺的身体,里奈的,母亲的,早船一家的。打开门后,月光终于照射到了金岛的脸上。但是他毫无所觉,他回身看去,原本应该被老仆好好照顾的父亲,此刻仍然躺在那辆带着他来的轮车上,只不过此刻的父亲已经基本上只剩下了一具骨头,血肉内脏洋洋洒洒的到处都是。

    但此刻金岛似乎对任何事情的起因和理由都失去了探知欲。他只是艰难的,一步一步的抱着一具具的残破身体放到那辆轮车上。重久秀和和他的仆从们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让金岛得以把所有尸体都抱上轮车,然后他翻找了一些布料,衣服,盖在轮车上。并不是怕吓到谁,他只是不想让这些原本鲜活的生命以这样的状态暴露在别人的眼中。

    伴随着心中还没休止的一声声喝问,金岛强撑精神和力气,撑起轮车,一步一步的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口中嘟囔着其他人听不见的话语:“大家...我带你们回家...”

    苏麒有些了然且惋惜的看着金岛,重获新生的期盼,对惨死的家人,朋友的愧疚,对残害者的愤怒和怨恨,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复仇的无力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短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居然让他从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下子变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的鬼样子。就连苏麒也不由得感叹这个时代的残忍。

    苏麒晃了晃脑袋,没有接着想下去,他可没有为天下可怜人打抱不平的胸怀和时间,毕竟幼年失去双亲,少年就成为杀手的他,哪怕是在现世也早已见惯了丑恶的人性和那些被迫害的所谓的可怜人。

    “但是如果真的碰上的话,那就顺手宰了吧。”不过苏麒还是如是想到。作为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苏麒当然不会像有的人一样无聊的评价自己是善是恶,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像重久秀和这种披着人皮的渣滓,根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但是随后眼角浮现的投影去让他一捂脑门。

    “恭喜试炼者,您触发了支线任务,背后的阴影:请调查清楚金岛修一郎背后的存在和目的。”

    “这下好。”苏麒无奈的想到,不过对于已经了解到现在的情况来说,调查下去也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主动和被动的做一件事,那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看着下面好像快要苏醒的金岛修一郎,苏麒撇了撇嘴,然后更加小心的隐藏起了自己。

    金岛口中发出几声无意义的痛苦呻吟,然后缓缓的苏醒了过来。回过神来的他面无表情的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缓慢的挪动到了地下室的门口。艰难的打开了地下室的木门后,门都没关,就直接往下走去。

    苏麒见状并没有立刻跟下去,而是等待了一会儿,确保金岛已经走远了,而且确实听不到,感知不到任何金岛的存在之后,才轻手轻脚的从房梁上飘了下来。打量了一下灰败且沾满灰尘的房间,心中感叹到这地方跟它主人的风格还真是统一,然后就撇了撇嘴也进了前往地下室的门,并且细心的处理掉了自己每一步留下的痕迹,使自己的痕迹尽量与金岛的重合。

    “71,72,73,74.”苏麒心中默念着停下了脚步。“一共74步阶梯,那么大概得是下来十七八米了都!这地下室是他们自己挖的吗?”苏麒心中有些迷惑,因为正常人是不会在家里挖这么深的地下室的,又不是近代,还搞个防空洞?此刻苏麒也没有多想,此刻他正停在最后一级阶梯处,眼前是一个转角。

    苏麒小心翼翼的探头往转角后面看去,却发现还是一条通道,不过通道不长,约莫也就20米左右,通道尽头则是一个洞口,想来应该就是重头戏了。但是苏麒此刻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还不知道洞口后面是什么情形,贸然过去万一被金岛发现了只怕会出现意外。

    虽然说苏麒到目前位置的潜入都没有被金岛发现,但是毕竟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金岛在自己熟悉的家中难免放松了警惕,没有发现一个顶级杀手的潜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没发现归没发现,苏麒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这个行动艰难的早衰男如果真发起火来,应该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身。

    “邈影画!”

    脚下的影子分出漆黑的一小团,然后竟然变成了一只非常小的小老鼠的样子。正是苏麒的脚步衍生技能,邈影画,能够控制影子形成各种各样的伪画,且伪画的实力最高能达到试炼者本身的20%。

    小老鼠在苏麒的控制下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活灵活现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假的老鼠。然后苏麒控制着它贴着墙角小心且无声的往洞口内走去。

    老鼠随小,但胜在灵巧,很快,它便带着苏麒的视角进入了洞口。

    虽说苏麒早有预料,但是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还是让苏麒心里一颤。

    不小的洞内空间整体呈现一个圆形,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碗,正对着洞口的尽头立着一座颇为宏伟的祭坛。祭坛之上雕刻的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未知存在的形象,那挥舞的漫天触手却是让苏麒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忽然的,苏麒就莫名的联想到了那个灵魂当铺。那间当铺的主题好像就是一个被砍掉的树干?树枝树根挥舞起来跟这个形象好像有点像吧?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苏麒晃了晃脑袋,没有接着想下去,而是抱着警惕继续观察了下去。

    祭坛上方的内壁上,悬挂着几口木棺,木棺的材质跟灵魂当铺的外皮材质非常接近,数了数,一共是六口,算算人数,正好是早船和金岛两家死去的人们。

    祭坛的四周,堆满了许多干瘪的人类尸体,这些尸体被许多漆黑且杂乱的树根缠绕,似乎是树根汲取了这些人类尸体中的养分。

    看到黑色树根的那一刻,苏麒基本就能确定,眼前祭坛献祭的东西,跟灵魂当铺一定有所关联了。

    而金岛修一郎,此刻正是虔诚的跪坐在祭坛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