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术
时过正午，赤日当空。
腥咸的海风，将哈林港码头上发黑的凯因王旗吹地猎响。几幢吊脚楼被不知名的绿藓掩住了门扉。
奶白色的沙滩上，深浅不一的插着几根水桶粗细的松木桩。其延伸出去的破败浮木栈道，早已被红藻纠缠的理不清细节。
栈道延伸的尽头，是一座屹立在浅海里，周身朱红的圆顶灯塔。
远方，靛青与深蓝交集的天际线处，云低的似要坠入海中。
这是白果镇以西最近的港口。也是纯白之土上二十一座港口中，最荒凉的码头。
此间风声、鸥鸣声、与白浪捶打黑礁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只剩下那根孑然飘展的王旗，与对面孤单的灯塔，一遍遍诉说着女王陛下的无上恩荣。
或许是此地暗礁凶险、资源相对匮乏，又或是出于其他未对民众公开的原因。这些年来，王国似乎放弃了对中心岛西海岸的建设与开发。
在海图上看，此处与“蜜月圣地”门戈岛的玫瑰湾仅有咫尺之隔。
若放晴时候，没有低云遮挡，甚至能一览赫尔奇斯主峰的绝景。
但二十几年来，却始终无一艘船选择在此停靠。
只有常年驻守在浮木栈道尽头——那圆顶灯塔中的守夜人，才会偶尔驾驶着一艘鲸油驱动的小型机动艇，载几位当地的年轻人到东边的卡沃兹港“赶海集”。
咚！
咚咚咚！
响亮的叩门声吵醒了老斯维因寡淡的午梦。
这是他做守夜人的第二十五个年头。
稀疏的白发，佝偻的脊背，发红的酒糟鼻，左手微颤的小指，与随处可见的日晒斑“装点”着他的皮囊。
老斯维因有些艰难的挪步到门前，在一阵刺耳的吱嘎声里，拉开了门上满是红锈的风窗。
“做什么？”
他沙哑的开口询问。
天光射进来，越过空气中那些漂浮的尘埃，在老人浑浊的双眼里映出了来人的模样。
身着长款工装服，扎着深棕色马尾的大男孩儿艾伦.威尔逊，此刻正红光满面的向斯维因打招呼道：
“下午好，斯维因先生！”
“这次我们提前凑够了赶集的人数，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好梦。”
“我从不做梦。”
“等着！”
老斯维因狠狠的拉上了风窗。
“嘿嘿，斯维因先生人很好的，只是不善表达。”
“就连夏尔夫家屋顶漏雨，都是他帮忙修缮的。”
艾伦回身，一边挠头，一边向身后的两位异乡人解释到。
在卡旺的日子里，涅苏伊见过太多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教员。此时听了艾伦的话，对屋内这位脾气古怪的“守夜人”不禁生出几分亲切感。
先前在猫头鹰之家，被柯娜思警告过后，涅苏伊并未立刻采取行动。
他并不清楚柯娜思所说的“被盯上”具体是指什么。
对方的身份？有几人？在哪里？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
他尝试用眼神和肢体动作与柯娜思交流，但对面这位冰山美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一根木头——先前那句提示后，就再没给出任何意见。
就在涅苏伊一筹莫展之际，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四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铁灰面具、腰间腰别着鲸油左轮和电棍的众监院督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们并未理会门前待客的猫鹰，为首一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三位督军便立刻分头向餐厅的三个方向走去。
涅苏伊下意识将头埋低，装作饿极的样子，大口的啃食着手中的奇桑肉饼。
他用不时抬起的余光扫见，那三位督军各自展开了一张通缉令，开始逐个对餐厅中的食客进行面貌排查。
因隔的较远，彼时的涅苏伊看不清那张通缉海报上的人是何模样。
是在找我？
或者说——在找柯娜思？
难道刚才在森林里，她真的对除垢者动了杀手，尸体被发现了？
彼时无数的想法在涅苏伊脑海中闪过，他想要逃走，但又不知对方的底细。
曾多次与督军们打交道的涅苏伊深知，众监院的每次行动，都是极有针对性的。
他先前之所以能屡次成功脱身，几乎都仰赖于对方在明处，自己在暗处。
毕竟在觉醒者凤毛麟角的无妄海上，一起普通的失窃案，总不会先联想到超凡力量。
可这次不同，如果督军们确定了抓捕对象是一位能够威胁到除垢者小队的存在，那他们派出的战力绝不是自己这等初醒者可以对抗的。
谁知道那些带着铁灰色面具的执法者又准备了怎样的“黑科技”玩意儿。
思量间，朝自己这个方向排查的那位督军，已行至隔壁邻桌前。
督军们的行事风格素来沉默，只见那位左手提着一副海报，右手示意涅苏伊邻桌的客人们抬起自己的头，经过一番比对，并无结果后，就动身前往下一桌。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彼时的涅苏伊十分紧张，先前的两张肉饼在他“埋头鲸吞”的夸张演绎下，早已连渣子都不剩。
他手中死死地抓着一块面包，右手食指因用力过度已不自觉陷进了面包里。
枪柄与电棍摩擦碰撞的声音，随着一双黑皮靴的停步，在涅苏伊与柯娜思的桌前安静了下来。
涅苏伊知道，督军已来到了自己桌前！
他微微上移的目光瞥见，头戴铁灰色面具的督军正抬起左手，示意他将头抬起来。
而与此同时，涅苏伊也瞟见了那张油墨印刷的黑白通缉海报！
那是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黑色油墨将他立体的五官呈现的更为深邃。
那双永远保持着泰然微笑的眼睛，和永不服输的嘴角，是涅苏伊永远不能忘怀的面容！
报首一行大字:
1000金悬赏通缉！
窃国大盗:亚里森.罗宾！
老师！？还……活着？
涅苏伊脑子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那黑白海报上微笑的男子，一幅幅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深黑的月夜，四起的枭鸣。
王国图书馆对面的钟塔上，亚里森踩灭一支烟，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孩子，站在这里看好了。”
“今晚，注定会是一场精彩的魔术秀。”
他整好领结，扣上半高礼帽，微扬起嘴角。
面对着男孩，背对着月亮。
就那么，从九层楼高的星辰钟塔上栽倒了下去。
少年惊慌着冲上前，扒着栏杆向下张望。
却只看到几只夜枭四散开来，振翅声在空中回响……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一道电光！
老师在电光里失去了行迹，衣服、领结、礼帽……以及那本书……
一滩灰烬。
风一吹，四散飞逃。
那晚的男孩孤坐在钟塔上哭了好久。
他以为老师的魔术失败了。
不只是涅苏伊，那晚，几乎所有的目睹者，都以为亚里森的魔术失败了。
殊不知起死回生，只是魔术的开场……
腥咸的海风，将哈林港码头上发黑的凯因王旗吹地猎响。几幢吊脚楼被不知名的绿藓掩住了门扉。
奶白色的沙滩上，深浅不一的插着几根水桶粗细的松木桩。其延伸出去的破败浮木栈道，早已被红藻纠缠的理不清细节。
栈道延伸的尽头，是一座屹立在浅海里，周身朱红的圆顶灯塔。
远方，靛青与深蓝交集的天际线处，云低的似要坠入海中。
这是白果镇以西最近的港口。也是纯白之土上二十一座港口中，最荒凉的码头。
此间风声、鸥鸣声、与白浪捶打黑礁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只剩下那根孑然飘展的王旗，与对面孤单的灯塔，一遍遍诉说着女王陛下的无上恩荣。
或许是此地暗礁凶险、资源相对匮乏，又或是出于其他未对民众公开的原因。这些年来，王国似乎放弃了对中心岛西海岸的建设与开发。
在海图上看，此处与“蜜月圣地”门戈岛的玫瑰湾仅有咫尺之隔。
若放晴时候，没有低云遮挡，甚至能一览赫尔奇斯主峰的绝景。
但二十几年来，却始终无一艘船选择在此停靠。
只有常年驻守在浮木栈道尽头——那圆顶灯塔中的守夜人，才会偶尔驾驶着一艘鲸油驱动的小型机动艇，载几位当地的年轻人到东边的卡沃兹港“赶海集”。
咚！
咚咚咚！
响亮的叩门声吵醒了老斯维因寡淡的午梦。
这是他做守夜人的第二十五个年头。
稀疏的白发，佝偻的脊背，发红的酒糟鼻，左手微颤的小指，与随处可见的日晒斑“装点”着他的皮囊。
老斯维因有些艰难的挪步到门前，在一阵刺耳的吱嘎声里，拉开了门上满是红锈的风窗。
“做什么？”
他沙哑的开口询问。
天光射进来，越过空气中那些漂浮的尘埃，在老人浑浊的双眼里映出了来人的模样。
身着长款工装服，扎着深棕色马尾的大男孩儿艾伦.威尔逊，此刻正红光满面的向斯维因打招呼道：
“下午好，斯维因先生！”
“这次我们提前凑够了赶集的人数，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好梦。”
“我从不做梦。”
“等着！”
老斯维因狠狠的拉上了风窗。
“嘿嘿，斯维因先生人很好的，只是不善表达。”
“就连夏尔夫家屋顶漏雨，都是他帮忙修缮的。”
艾伦回身，一边挠头，一边向身后的两位异乡人解释到。
在卡旺的日子里，涅苏伊见过太多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教员。此时听了艾伦的话，对屋内这位脾气古怪的“守夜人”不禁生出几分亲切感。
先前在猫头鹰之家，被柯娜思警告过后，涅苏伊并未立刻采取行动。
他并不清楚柯娜思所说的“被盯上”具体是指什么。
对方的身份？有几人？在哪里？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
他尝试用眼神和肢体动作与柯娜思交流，但对面这位冰山美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一根木头——先前那句提示后，就再没给出任何意见。
就在涅苏伊一筹莫展之际，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四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铁灰面具、腰间腰别着鲸油左轮和电棍的众监院督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们并未理会门前待客的猫鹰，为首一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三位督军便立刻分头向餐厅的三个方向走去。
涅苏伊下意识将头埋低，装作饿极的样子，大口的啃食着手中的奇桑肉饼。
他用不时抬起的余光扫见，那三位督军各自展开了一张通缉令，开始逐个对餐厅中的食客进行面貌排查。
因隔的较远，彼时的涅苏伊看不清那张通缉海报上的人是何模样。
是在找我？
或者说——在找柯娜思？
难道刚才在森林里，她真的对除垢者动了杀手，尸体被发现了？
彼时无数的想法在涅苏伊脑海中闪过，他想要逃走，但又不知对方的底细。
曾多次与督军们打交道的涅苏伊深知，众监院的每次行动，都是极有针对性的。
他先前之所以能屡次成功脱身，几乎都仰赖于对方在明处，自己在暗处。
毕竟在觉醒者凤毛麟角的无妄海上，一起普通的失窃案，总不会先联想到超凡力量。
可这次不同，如果督军们确定了抓捕对象是一位能够威胁到除垢者小队的存在，那他们派出的战力绝不是自己这等初醒者可以对抗的。
谁知道那些带着铁灰色面具的执法者又准备了怎样的“黑科技”玩意儿。
思量间，朝自己这个方向排查的那位督军，已行至隔壁邻桌前。
督军们的行事风格素来沉默，只见那位左手提着一副海报，右手示意涅苏伊邻桌的客人们抬起自己的头，经过一番比对，并无结果后，就动身前往下一桌。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彼时的涅苏伊十分紧张，先前的两张肉饼在他“埋头鲸吞”的夸张演绎下，早已连渣子都不剩。
他手中死死地抓着一块面包，右手食指因用力过度已不自觉陷进了面包里。
枪柄与电棍摩擦碰撞的声音，随着一双黑皮靴的停步，在涅苏伊与柯娜思的桌前安静了下来。
涅苏伊知道，督军已来到了自己桌前！
他微微上移的目光瞥见，头戴铁灰色面具的督军正抬起左手，示意他将头抬起来。
而与此同时，涅苏伊也瞟见了那张油墨印刷的黑白通缉海报！
那是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黑色油墨将他立体的五官呈现的更为深邃。
那双永远保持着泰然微笑的眼睛，和永不服输的嘴角，是涅苏伊永远不能忘怀的面容！
报首一行大字:
1000金悬赏通缉！
窃国大盗:亚里森.罗宾！
老师！？还……活着？
涅苏伊脑子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那黑白海报上微笑的男子，一幅幅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深黑的月夜，四起的枭鸣。
王国图书馆对面的钟塔上，亚里森踩灭一支烟，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孩子，站在这里看好了。”
“今晚，注定会是一场精彩的魔术秀。”
他整好领结，扣上半高礼帽，微扬起嘴角。
面对着男孩，背对着月亮。
就那么，从九层楼高的星辰钟塔上栽倒了下去。
少年惊慌着冲上前，扒着栏杆向下张望。
却只看到几只夜枭四散开来，振翅声在空中回响……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一道电光！
老师在电光里失去了行迹，衣服、领结、礼帽……以及那本书……
一滩灰烬。
风一吹，四散飞逃。
那晚的男孩孤坐在钟塔上哭了好久。
他以为老师的魔术失败了。
不只是涅苏伊，那晚，几乎所有的目睹者，都以为亚里森的魔术失败了。
殊不知起死回生，只是魔术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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